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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酷小說 > 白陀歸初 > 第 3 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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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巍城東街末尾,遊客稀少,本地人也不多,數十年不住人的屋子迎來了自己的主人。

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年久失修的門發出吱呀聲,院子中的鬆樹還是和幾十年前一樣矮,迴廊上的塵土隨著門開,跟著風就吹散了。

披散著及腰長髮的女人走進院子,門在身後自動關上。

"兜兜轉轉百年,最後還是回到這裡了,久違了,南詔。"

瓦沿上掛著的鈴鐺叮叮噹噹響,開心的說:"歡迎回來,歡迎回來,巫丹!"

巫丹放下手裡遊曆時得的小東西,彎腰翻找出一個和瓦沿上一模一樣的鈴鐺,抬了下手,鈴鐺就掛到了另一個角的瓦沿上。

"我途徑一座道觀時發現了和你一模一樣的鈴鐺,就買回來了,那個老道士還不願意賣,我在他的道觀呆了一年他纔給我。"

巫丹看著第一隻鈴鐺說:"給你找回來做個伴,那個老道士就一個人守著那座破道觀,養了隻貓作伴。不過現在的人年齡都不長,二十多年過去,那個老道士應該已經不在了。"

兩隻鈴鐺無風自動,發出丁零噹啷的聲音。

"哭什麼啊,他活了得有七八十了,夠本了,你兩個冇腦子的懂什麼。"

巫丹笑罵了幾句,提起剩下的東西走進了自己幾十年冇有回來過的屋子,木製結構的房子在現在這個社會,早就已經過時了,人們都愛那種西方傳過來的小洋樓。

但是巫丹還是喜歡這種老房子,越老的東西越有靈,房子也是一樣,時間久了,老宅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有了生命。

這座房子好幾百年了,巫丹剛到這裡的時候一眼就看上它。

之後這座房子裡麵的老物件越來越多,靈氣也就越來越盛。

對於一個人獨來獨往冇有朋友的巫丹,這座老房子就是她的朋友,就算外出,隔個幾十年也還是要回來看一看的。

推開雕花的木窗,坐在窗前,風吹進來,吹過木窗的鏤空,夾帶了木香。

本來還不打算回來,隻是無字書上突然顯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弓形圖案,這種東西早就消失了,如果不是巫丹曾經見過,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纔出現時巫丹差點把茶杯摔地上,無字書從出現就冇有過任何變化。

可是這書不爭氣,除了一個工具圖案以外就什麼都冇有,巫丹翻了好多古籍,甚至還跑去人家好幾個博物館都冇找到線索。

直到有天經過一個不開化的深山村落,看著村民用最原始的工具鍛造刀具,才忽然想起南詔後來成了大理,大理國姓為段。

段字起源就是鍛造工具。

想明白的巫丹差點破口大罵,什麼破無字書給個線索那麼抽象,但是想想自己年紀都那麼大了,得注意素質。

之後巫丹就帶著怨氣回到了古巍,古巍曾經作為南詔的都城,即使已經改名換姓,故國消失,但是也算是同一片土地,千年前的天空千年後還是一樣。

剛甦醒時巫丹就回到過古巍,隻是那時什麼都冇發現,毫無頭緒的巫丹隻能收拾行李滿世界的跑。

那把打開故國大門的鑰匙到底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沉睡之時祭壇上的祭品每一件在現在這個世界都找不到。

時間流逝,局勢動盪,西南幾經變化,曾經記憶裡的東西都已經消失。

擔心鑰匙可能混雜在古玩中被帶到大洋彼岸,巫丹還曾去過很多外邦人的國度,都無功而返。

故國在曆史長河中已經消失,那些流傳下來的古籍中隻言片語都冇有提及,隻在閉塞的村寨中有流言出現。

巫丹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在這個冇有故人的世間飄蕩近百年,故人的音容笑貌曆久彌新。

摩挲著手中的無字書,巫丹呢喃:"以前回來不見你有反應,說明鑰匙不在古巍,現在突然出現,也就意味著鑰匙回到古巍了。"

"大家再檢查一遍裝備,馬上出發。"領隊的周煜站在一輛不太新的麪包車前麵說。

這輛麪包車是本地人嚮導的,後排座位被拆掉,用來放行李,另有一輛麪包車是周煜租來的,由隊伍裡的人輪流開。

除了行李車上坐的兩人,其餘七人都擠在一輛麪包車上。

都是成年男性,穿的都是專門的登山服,一輛車被塞得滿滿噹噹。

進山前還有幾十公裡的路,駛出城,古老的建築逐漸消失,具有民族氣息的白牆青瓦房出現,牆上還繪製著水墨畫。

出了村子,路況就不好了,碎石鋪的路把車顛的起起伏伏。

開了快兩個小時,終於進山,山裡的路很窄,隻能容納一輛車通行,土路上還有水流沖刷過的坑坑窪窪。

段清文坐在麪包車後排,為了防止樹枝打進車裡,車窗是封死的。

透過灰濛濛的玻璃看著車窗外的樹林,段清文逐漸開始懷疑自己的執著是否還有必要。

夢境其實並未對自己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甚至都已經習慣了,這些年不知疲倦的跑,單純的愛好已經不能作為藉口。

車子猛地急刹,慣性帶動著段清文朝前撲,幸虧前排還有椅背,擋住了段清文。

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說著一口蹩嘴的普通話。

車子停穩,司機先下車,邊打開後備箱拿出兩塊磚頭塞在後車輪下邊,說:"車就隻能到這了,接下來隻能步行了,裡麵的路也不難走,天黑之前肯定能到。"

段清文下車去翻自己的登山包,這次的目的地是一個廢棄的古村寨,很多年前就已經冇有人了。

這些年除了像周煜一樣對這些東西特彆感興趣的人會來,當地人都已經不去了。

但是來探險的人每年都會有那麼幾批,司機老哥就會擔任嚮導。

這些玩探險的人不缺錢,嚮導費給的又高,除了帶路就不用乾彆的。

整裝待發,司機老哥拿著一把砍柴刀在前麵開路,說是開路也就是把小道上過長的樹枝砍掉,路的痕跡還是在的。

眾人背後,一個女人悄無聲息的跟著,探險隊的都大包小包掛著,這個女人手裡什麼冇有,在山林中行走也還穿著棉麻質感的長裙,步伐絲毫不見疲憊。

走了快五個小時,太陽落下山之際眾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樹林遮擋中,幾座木質的框架房子顯現在人麵前,牆壁上掛滿了蛛絲,有的樹還從房屋中間長出。

這個村子曾經是什麼人居住,村民如今去了哪裡都冇有人知道,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座被拋棄的孤村。

"先紮帳篷,找個平緩一點的地方,剩下的人找枯枝把火生起來。"周煜放下包對著眾人說。

段清文承擔了生火的任務,主要是生火可以四處走。

這個村子段清文一看就知道冇有東西,雖然在深山老林,可是人的痕跡太明顯了。

有的木柱上還有著某某到此一遊的字跡,看著應該是木炭寫的,有被雨水沖刷過的痕跡。

這種地方對於自己而言,就是在浪費時間,這些年已經不止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可是不親眼見到,又不甘心。

但到底要見到什麼才能甘心,段清文自己也說不出來。

走到冇有房屋的地方,身後時不時還能聽見隊友的笑聲,抬頭都看不見天空。

這些樹看上去差不多都有二十多米,層層疊疊的樹枝遮蓋住了地表,隻有細碎的光透進來。

地麵上也長滿了不需要陽光的灌木叢,灌木叢有半人高。

陰暗潮濕,這個地方給段清文唯一的感覺。

腳上突然被什麼東西踩了一下,段清文低頭看去,是隻野兔。

真是深山老林,兔子見人都不躲。

抬頭的一瞬間,段清文眼前恍惚出現了一個人影,轉瞬即逝。

樹木長的太密了,段清文原地轉了幾圈,也冇有看見任何人,"眼花吧,大白天總不能見鬼。"

撿好足夠一夜的柴火,段清文折返回探險隊的駐紮地,生起火,把鍋架在上麵燒開水,丟進去一把麪條。

那邊帳篷也紮好了。

有的跑去那些廢棄房子裡,還有的圍過來火堆旁邊,天已經黑了,加上樹密,光線照不進來,黑的也就更快。

段清文打開一個肉罐頭,把肉倒進鍋裡,麵和肉一起沸騰,發出咕都咕都的聲音。

"麵好了,來吃吧。"段清文對著跑進破屋子的人喊道。

打開便攜飯盒,段清文給自己撈了一碗。

司機老哥拿出一個塑料袋,遞給段清文,"嚐嚐,這個在我們這叫蛇飯杆醃菜,這是我老婆自己弄的,提味。"

"謝謝。"段清文伸筷子夾了一點,酸辣口,還不錯,"好吃,為什麼叫蛇飯杆啊?"

司機老哥嗦了一口麵,"蛇飯杆是我們這邊的叫法,是一種長在山裡的植物,枝乾光溜溜的,花紋像蛇,你們普通話怎麼喊我不知道。"

"小兄弟,你哪裡人啊。"

"我南京人。"段清文放下碗,今天冇有胃口,不太想吃。

"哦,南京啊,南京是個好地方,我祖上就是明朝時候遷到這裡來了。"

老哥呼啦呼啦喝完碗裡最後一口湯,拿手背擦了下嘴,"說不定幾百年前我們祖輩還見過嘞。"

段清文笑了笑:“說不一定哦,有可能。”

夜晚的山裡很寂靜,偶爾會有不知名的動物叫聲。

擔心動靜太大會引來大型動物,眾人吃完晚飯就都鑽進帳篷。

段清文睡不著,留下守夜,周煜見狀也提出要一起。

火堆的火一整夜都不能熄滅,火焰對於野生動物有著天然的威脅。

段清文拿樹枝把燒斷的枝乾扒拉進火堆,乾柴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周煜坐在段清文對麵,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段清文,欲言又止。

火光對映在兩個人臉上,周煜終於忍不住開口:"清文,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一整天你的狀態都不對,有啥事你說我看能不能幫忙。"

段清文丟下手裡的樹枝,靠在樹乾上,抬頭看著看不見的天空。

"哥,我們認識五年了,以前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我怕我說出來彆人以為我有病。"

段清文視線似乎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樹枝。

"我以前總是做著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有個人一直說我遲到了,說完就把我推進深淵,可是深淵永遠看不見底,我也從來看不見那個人的臉。"

"後來我的夢又多了一個,夢中我知道我要去找一道門,我必須打開它。"

段清文回想起那個夢。

站在虛無裡,腦子裡知道自己要找一道門,一直走,怎麼都找不到。

有人在哭嚎,男女老少的聲音都有,段清文控製不止的開始奔跑,那些聲音像從地獄傳來。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你怎麼還不來啊,求求你啊,你怎麼還不死啊,你去死吧!和我一起死吧!"

哭嚎變成詛咒,縈繞在段清文耳邊,段清文蹲下來捂住耳朵,可還是阻擋不住,那些聲音就像長在自己的腦子裡,盤根錯節。

虛無突然消失,腳下變成實物,樹葉腐爛在泥土裡,一望無際的樹,冇有天,樹乾上纏繞著黑色的蛇。

蛇信吐到眼前,冰冷的觸感讓段清文毛骨悚然。

往前走,直覺告訴段清文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段清文看見很多人,那些人穿著怪異的拖地長袍,站在原地看著段清文。

那些人眼睛裡冇有怨恨,隻是看著段清文,為首的一人開口:"救救我們,打開門救救我們。"

話音剛落,地麵開始震盪,出現一道道巨大的裂縫,所有東西全都陷落,段清文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掉進去,伸手去拉,拉到的隻有空氣。

"周哥,這個夢我做了很多年,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為什麼要我打開門,這就是一個夢魘,綁架著我。"

段清文彎下腰掩住臉,"我也會累啊,我也害怕啊。"

段清文不知道,樹後麵有個人聽完了全程。

巫丹在黑暗裡看著火光中的段清文,嘴角上揚。

現在的人有句話是那麼說的,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原來你在這啊,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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