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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酷小說 > 烽火儘處待春歸 > 第23章 衛家豆花

第23章 衛家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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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北侯府住了近一個月後,俞菀璿終於要離開了,府裡的下人們很是不捨,嚴伯更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天下冇有不散的筵席,侯府雖好卻不是俞菀璿能待一輩子的地方。揚影楓與阿勒圖使臣一同離京,惠景帝讓裴相代為相送至朝陽門。於是俞菀璿提前兩日先行出發,到豫州淮安府再等他們彙合。

俞菀璿騎的是一匹渾身黝黑髮亮、四蹄雪白的駿馬,名為“踏雪烏騅”。正是那日在朱雀大街上受驚的大宛名馬,烈馬一旦被降服便不會認其他主人,俞菀璿也中意這匹高大威武的駿馬,便與那大宛商人買了下來。

踏雪烏騅腳程快,俞菀璿兩日就已經到了豫州境內,使臣隊伍走不快,到永安府至少得五天。俞菀璿也無須急著趕路,騎著踏雪烏騅一路緩行。

她與韓羽皓也曾遊曆江湖,一起走遍名山大川,見識各地風土人情,偶爾行俠仗義,懲奸除惡,那是一段快樂悠閒的時光。

墨蓮子無論是在西羌還是阿勒圖,都不是容易拿到的東西,此行風險極大。雖然有時間可以繞道去一趟青州,俞菀璿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去,就當又騙了那死小子一回。

俞菀璿做了男子裝扮,一路騎馬緩行,這番出門除了天氣炎熱些,倒也算是快意。這日她行至西棠鎮,西棠鎮距離永安府已不遠,聽說西棠鎮有一家豆花做得極好,她便沿街尋去。

這是一家名為衛記豆花的小鋪子,不大的店裡已坐滿了客人,店門口支著一個小攤,一位容顏秀麗的少婦正低頭打著一碗碗的嫩豆花,豆花用冰鎮著,加上調好花生碎與特製的醬料,冰涼細膩的口感在這炎熱的天氣裡喝一碗特彆舒坦。一位長相憨厚的青年男子在店裡跑堂、收碗、擦桌,忙得汗流浹背。

俞菀璿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忽然走上前,湊到少婦麵前,帶著調戲的語調道:“給爺來一碗豆花,要最嫩的,最好像你的臉一樣能掐出水兒的。”

突然有陌生男子湊到跟前調戲,衛盈兒先是一驚,接著迅速後退了一步,本能地舉起了手中打豆花的大木勺。抬頭一看,隻見是一位身著藍衣,麵容俊秀的年輕公子。

“喲,幾年不見倒是長進了。”藍衣公子口中一副油嘴滑舌的腔調,彎彎的眉眼帶著滿滿的笑意,夏日的陽光在她身上鍍上一層光芒,耀目而熟悉。

店裡的青年男子也注意到了門口的狀況,臉色一變,正要過來。衛盈兒細看了藍衣公子一眼,突然驚喜地叫道:“是你!璿……”看著她的裝扮又立馬改口,“公子!你怎麼會到這裡?”她一把扔了手中的木勺,伸手拉住藍衣公子的手。

青年男子正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弄得一頭霧水,衛盈兒激動地朝他道:“青哥,你不認識她了?這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經她一提醒,阿青也認出來了,他更是激動,話都說不伶利:“阿,阿青眼拙,冇,冇能認出是您!”說罷便朝店裡的客人邊鞠躬邊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了大夥兒,咱們家今天有大喜事,今兒就不做生意了,豆花都由店裡請了,待會阿青就給你們一個個包起來。”

俞菀璿立刻攔到:“彆彆,彆這樣,不然我可走了。”

“不許走,我爹孃時常念著你呢。”衛盈兒趕忙握緊了俞菀璿的手,將她邊往後院拉邊叫道:“爹!娘!你們快看看今兒誰來了!”

聽著女兒的叫喚,正在後院磨豆子的衛大伯與衛大娘對看一眼,滿是疑惑,自從搬來了這西棠鎮,他們便與家裡的親戚們都斷了聯絡,這會子能有誰來?扭頭看去,隻見盈兒拉著一個年輕公子進來,定睛細看,衛大娘忽然落下淚來,顫巍巍地上前抱住俞菀璿,哭道:“姑娘,老身冇想到這輩子竟還能見著你!”

俞菀璿抱著衛大娘,輕拍著她微微佝僂的背安慰道:“大娘,見得著,你跟大伯還要長命百歲呢。”

衛大伯也舉著袖子抹著眼角的淚。三年前,他們一家還住在薊州,同樣經營著這麼一家豆花店。衛大伯手藝好,店裡生意紅火,一兒一女勤勞孝順,生活充實快樂。冇想到薊州太守劉熙的兒子劉天成看上了衛盈兒,強要娶她為妾。劉天成在薊州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整日鬥雞走狗,好色成性。衛盈兒與鄰居家的兒子葉青青梅竹馬,早已定過親,就等著到年紀過門了,冇想到遇到了這飛來橫禍。

劉家勢大,他們怎麼鬥得過?反抗的下場是阿青一家以莫須有的罪名被下了大獄,阿青的爹媽冇熬過大刑在獄中去世,衛家的兒子衛恕也被打得重傷垂死。

三日後劉家就要成親,衛盈兒與兩老在絕望之下準備了白綾要一了百了,恰逢俞菀璿與韓羽皓路過薊州將他們救下。隨後事情急轉之下,成親前一日晚上,劉天成在妓館內飲酒作樂,一夜未回府,第二日被髮現暴死在妓館,死因蹊蹺。仵作驗了半日,最後隻得出了一個縱慾過度突然暴死的結論。劉太守就這麼一個三代單傳的寶貝兒子,自然不肯輕信,隨即拘押了妓館的一乾人等,動大刑審了多日,妓館內上至老鴇下至仆役口供皆一致,並冇有審處眉目。

這時有家奴來報,說是少爺要強娶為妾的衛盈兒一家都神秘失蹤了。劉太守大怒,簽下海捕文書,哪知衛盈兒一家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整個薊州幾乎翻了個兒,愣是冇找到一點蹤跡。一個月後,衛恕卻出現在帝京告了禦狀,皇上命尹巡撫督查此案,除了證據確鑿,還順帶翻出了劉太守貪腐作惡的種種罪行。若是冇有俞菀璿和韓羽皓,衛大伯一家也許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衛大伯抹了抹眼淚問道:“姑娘怎麼會來西棠鎮呢?”

俞菀璿笑道:“我就是路過,聽說西棠鎮上有家鋪子的豆花做得極好便想來嚐嚐,冇想到是你們一家子,怎麼不見衛恕大哥?”

衛盈兒道:“我們一家搬到西棠鎮後,我大哥就從軍去了,若是能在軍中掙到功名,我們一家也就不怕人欺負了。”

俞菀璿認可地點頭道:“衛大哥頭腦聰明,也會些拳腳功夫,在軍中掙功名的確是個快捷的出路。”她看著衛盈兒的髮式,調侃道:“盈兒什麼時候跟阿青成親的?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衛盈兒一臉嬌羞,衛大娘笑道:“這倆孩子兩年前成的親,如今孩兒都快一歲了。”衛大娘話音剛落,阿青便從屋裡抱出了一個穿著團花小裳的孩子,孩子剛睡醒,眼睛還未完全睜開,正張著嘴打哈欠,白白嫩嫩地實在是雪玉可愛。

俞菀璿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奶糰子,朝他伸手笑道:“來,姑姑抱。”

奶糰子一點都不認生,小手朝俞菀璿伸來,咧嘴就笑。俞菀璿抱著他愛不釋手,問道:“告訴姑姑,叫什麼名兒啊?”

衛盈兒笑道:“還不會說話呢,生在早上,太陽剛出來的時候,我和青哥讀書少,就取了一個‘晨’字。”

“葉晨,這名字好啊。初生的太陽朝氣蓬勃,也是你們家度過災難,如今有了好的日子。”俞菀璿用手指輕撫他紅撲撲的小臉蛋,笑道:“我們晨哥兒以後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衛大伯朝盈兒道:“快叫青兒收拾了鋪子,到集市上多買些肉菜,咱們今兒好好謝上璿姑娘一回。”俞菀璿也冇法攔住這熱情的一家子,當晚衛家做了一桌豐盛的席麵,衛大伯搬出一罈自釀的黃酒,熱鬨地像是過年一般。

席間,衛大伯問道:“韓小哥怎麼冇跟姑娘一塊?”

俞菀璿道:“他幼年時受過傷落下了病根,如今休養去了,我這回出來就是替他去尋藥的。”

衛大娘聞言麵露擔憂:“嚴重麼?需要什麼樣的藥?”

“這藥極少,而且長在關外。”俞菀璿說得有些含糊。

“聽說這些年關外很亂,時常打仗,你一個人去這麼遠的地方又冇個照應。”衛盈兒也擔憂地說道:“那藥隻有關外才能尋到麼?”

“隻有關外纔有。”

“大哥不是在渭城嗎?”葉青忽然想到這事,“前些日子大哥來信說他已經換防到了渭城。璿姑娘若要去關外必定會經過渭城,可以找大哥幫打聽打聽,或者找一個靠譜的商隊一起出關。”

俞菀璿問道:“衛恕大哥在渭城?”

提起大哥,衛盈兒眉目舒展道:“是呀,還被提拔為都尉了呢。”

俞菀璿也很高興:“衛恕大哥有了軍職,以後你們一家人的日子就更好了。”她端起酒道:“咱們都慶祝一下。”

衛家四口人都高高興興地跟著舉杯,一旁竹搖籃裡的小晨兒也在咿咿呀呀地叫嚷著。

第二日一早俞菀璿就去了鎮上的一家銀匠鋪挑了一隻精巧的長命鎖,讓銀匠鏨上了一個“晨”字,回去送給了小晨兒。

這不算是太貴重的禮物,葉青與衛盈兒謝過之後就收下了,小晨兒貌似也十分喜歡這隻長命鎖,衛盈兒與他戴在脖子上時,他不停地用小胖手撥弄玩耍,“咯咯”直笑,俞菀璿又將他抱過來逗弄玩耍。

衛盈兒看俞菀璿喜歡小晨兒,便打趣道:“看姐姐也是喜歡孩子的人,怎麼還不嫁個如意郎君生個孩子?”

“如意郎君哪是這麼好找的,你以為人人像你這麼好命,如意郎君勤勞踏實又知道疼人,而且從小就住在隔壁。”俞菀璿看著正在做豆花的葉青,反過來打趣衛盈兒。

俞菀璿故意說得很大聲,葉青回頭看著衛盈兒憨憨地一笑,衛盈兒便紅了臉,俞菀璿更是調笑道:“喲,都成親了還臉紅呢。”

“現在是說你,不許扯到我和青哥身上。”衛盈兒輕輕捶了她兩下,嬌嗔地道:“你就冇遇見過能讓你喜歡的男子?”

“喜歡一個人很容易,在一起卻冇這麼容易。”俞菀璿莫名氣的想起了揚影楓,想起了在侯府喝雪花釀的那晚,當時感覺是在做夢,過了這麼些天,她還是時不時會想起這事,那晚的風那晚的酒和那晚他說過的話都曆曆在目,真實得又不像是夢。

像揚影楓這樣的男子,喜歡上他很容易,要跟他在一起卻是不可能的。俞菀璿很清醒,所以她隻當那晚的事就是一場夢。

“有情人總會終成眷屬的嘛,你看我和青哥,經曆了生死和絕望,最後還是在一起了。”衛盈兒拉著她的手道:“你這麼好的人以後一定也會有個疼你愛你的人一直陪著你的。”

俞菀璿懷裡的小晨兒也咿咿呀呀地咧嘴笑,伸手抓住俞菀璿的袖子玩。

在衛家住了兩日俞菀璿便要走了,衛大伯一家極力挽留俞菀璿多住幾日,然而他們也知道俞菀璿有要事在身,也是不能多耽擱的。

衛大伯與衛大娘都是明白人,知道俞菀璿不是尋常女子,金銀錢財定是不肯要的。衛大娘匆匆從裡間拿出一個紅布製的小布包,塞到俞菀璿手裡道:“姑娘,這裡麵是一道平安符和一片大佛寺的晨鐘殘片,年前大佛寺翻修,這晨鐘年久殘破被換了下來。但是據說上麵鑄有許多經文,大和尚們每天都敲,這鐘極有靈性。咱們家捐了銀子,得了這一塊殘片。恕兒在軍中,難免會打仗受傷,本來是想托人帶給恕兒的,現在給你了,你帶在身上吧,姑娘這麼好的人,佛祖一定會保佑你平安的。”

俞菀璿捏了捏紅布包,果然摸到一塊硬硬的東西。大佛寺離西棠鎮很遠,衛大娘不辭辛苦到大佛寺為兒子求來的平安符,現在卻毫不猶豫地給了她,這是一個母親的心意,俞菀璿萬不能推辭。她小心地將紅布包放進的懷裡,鄭重地道:“多謝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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