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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酷小說 > 烽火儘處待春歸 > 第56章 忍痛分離

第56章 忍痛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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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俞菀璿……難怪嚴伯和墨石墨玉是那樣的表情,笑意浮上揚影楓的唇角,一掃多日的疲憊。

“怎麼來帝京了?”揚影楓走上前,將俞菀璿緊緊地擁入懷中。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在帝京曆經風雨,各種景象彷彿過眼雲煙,唯有此刻擁著她,才讓他感受到了真實的溫暖。

俞菀璿也伸手抱著他,埋首在他的肩窩裡,他剛從宮中回來,還穿著朝服,隻是以往的武將朝服換成了紫色的絲緞蟒袍,髮束玉冠,腰間是祥雲紋的嵌金玉腰帶,收斂了戰場上的殺伐戾氣,顯得豐神俊朗,自帶王者的千鈞之氣。在新君身邊待久了,衣裳上也染了淡淡的龍涎香。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他,初見他時他身上就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在遍地權貴的帝京裡也是驚才絕豔的人物,以後帝京和朝堂纔是他真正的歸屬,而她俞菀璿,隻屬於民間屬於江湖。

她一直冇有回答,揚影楓離開她一點,手依然環著她的腰身,看著她道:“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我餓了,能不能先吃飯?”俞菀璿笑道,她掩下眸中的情緒,換上一副笑臉。

“好。”揚影楓深邃的眼眸中浮起些許寵溺之色,“你先去飯廳,我更衣再過去。”

待俞菀璿走後,揚影楓卻收斂了麵上的笑意,以往的阿璿不是這樣的,她不會這麼安靜,也不會突然就來帝京,一定是有事要跟他說。揚影楓隱隱知道她想說什麼,心裡卻一直在否定這個猜測。

揚影楓換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薄棉長衫,即便是深冬時節,他也不覺得冷。俞菀璿已經在飯廳等著了,揚影楓看了一眼桌上的十幾道菜都是俞菀璿喜歡的菜肴,嚴伯不知道多高興看見俞菀璿再次來府上,還特意把飯廳裡伺候的下人通通都撤走了。

“餓了就吃,我在宮裡吃過了,你不必等我。”揚影楓坐在她身邊,拿起筷子就給她夾菜,笑道:“嚴伯和姚師傅對你的喜好已經瞭如指掌了。”

“畢竟我也在這裡住了一段時日嘛。”俞菀璿笑道,她其實冇有什麼胃口,那麼多的話堵在心裡怎麼吃得下東西,但她不想這麼快就說出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能久一點是一點,於是她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吃得很歡樂。

揚影楓是看過俞菀璿吃飯地樣子的,她愛好美食,吃起來大快朵頤不拘小節,而現在,她雖然看起來吃得津津有味,實際從她過於矜持的動作來說這頓飯味同嚼蠟。她說餓了,卻隻吃了一小碗飯就放下了筷子。

她不說,揚影楓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兩人在這樣安靜又詭異的氣氛裡吃完了一頓飯。

國喪之期已過,帝京解除了宵禁,揚影楓在宮中忙碌了一個多月,新君特許他休沐一日,俞菀璿當即就拉著他出了府。

再次夜遊帝京,她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去龍津橋的夜市,上一次還是在七夕女兒節的時候,俞菀璿對帝京熟得很,反倒是揚影楓對帝京好吃好玩的地方一無所知。

“這次不會再找機會丟下我了吧?”揚影楓微微一笑,意有所指。上一回女兒節,俞菀璿為了去胭脂街,把揚影楓甩在了大街上。

“今晚不會。”俞菀璿握緊了他的手,笑容明麗。她隻有今晚的時間與他在一起了,絕不會放開他的手。

入冬後的夜市冇有夏天這麼熱鬨,吃食也冇有夏天的那麼多,俞菀璿帶著揚影楓來到一家朱記麻飲酥茶的鋪子,鋪子裡的人很多,即便揚影楓身著素簡的輕裘緩帶,通身的氣勢是壓不住的,從他一進鋪子,許多道目光就聚在了他身上。揚影楓聲名在外,帝京裡能認出他的卻冇幾個人,他亦不在乎這些目光。

俞菀璿卻不能不在乎,因為兩人牽著手,那些目光一下就轉移到了她身上,猶如芒刺在背。她要了一碗麻飲酥茶,在櫃檯上放了幾文錢,端著木碗拉著揚影楓匆匆離開鋪子。

到了巷子拐角的無人處,俞菀璿才放鬆下來,端著木碗喝了一口酥茶,舒服地歎了一口氣。

揚影楓笑道:“不是剛吃過晚飯麼?”

俞菀璿不敢說剛纔的氛圍她吃不下,隻好說道:“方纔冇吃飽。”

“隻買了一碗,我的呢?”揚影楓又笑道。

“我以為你不吃……”俞菀璿愣了一下,晚飯時他明明說他已經在宮裡吃過了,而他這個人一向自律地很,所以俞菀璿隻買了一碗,她連忙試圖挽回這個錯誤,“我再去給你買一碗。”

“不必了。”他忽然側身,長臂撐在牆上,把她攔在了裡麵,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也讓街外的人窺探不到這個角落。

巷子裡冇有亮光,俞菀璿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傾身壓近她,薄唇落在她溫軟的雙唇上,舌尖滑進她的齒間,將一個多月的思念傾泄在這一刻。想到即將要到來的離彆,俞菀璿心臟驟縮,雙手抱緊了他的腰身,急切地迴應著他。

夜色迷濛,月輝隱耀,手裡的木碗陡落,剩餘的酥茶濺濕了他們倆的裙襬和衣袍,兩人都冇有在意,各自壓在心裡的情緒在這一刻儘數融進這一吻中。

逛了夜市又去逛瓦子、去明湖遊船,俞菀璿像是一晚上要把整個帝京都遊玩一遍,即便今日在宮裡忙碌了一整日,即便書房裡已經送來了厚厚一疊的訊息節略,揚影楓也毫無怨言地陪著她遊遍帝京。

直到三更鼓響之後,夜市散去兩人纔回王府。回到府上的兩人也冇去就寢,而是在後院荷塘水榭的長廊上喝酒,滿塘的荷葉荷花如今隻剩下乾枯的莖稈。

桌上爐子裡煨著的酒在翻滾,麵前的酒早已涼透,兩人也冇有要喝的意思。俞菀璿的頭枕在揚影楓肩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揚影楓的臉頰也貼著她的頭頂,一手與她十指相扣,兩人之間的氛圍靜謐而柔軟。

零星的雪花飄落下來,揚影楓拿過一旁的白狐裘披風蓋在她身上,俞菀璿睜開眼睛,看著幽暗的天幕上一點點飄下來的雪,心也一點一點涼下去,再不捨也終要說出來。

她剛要開口,卻聽到了揚影楓的聲音:“那日我回到帝京麵見先帝,告知了先帝你我定親之事,先帝很高興,還責怪我冇帶你回來讓他看一看。”

俞菀璿坐起來,眼眸裡滿是訝異的神色,揚影楓勾了勾薄唇,接著道:“先帝是我得親舅舅,父母亡故後,他將我接到宮裡養在敬賢皇後膝下,先帝和先皇後對我都特彆好。我在宮裡待了兩年,五歲那年我立誌要像父親那樣做大將軍,先帝不許,我跟他鬨脾氣不吃飯,最後他拗不過我隻好把我送去了將軍門。”

揚影楓握緊了俞菀璿的手,“阿璿,先帝對我而言就是第二個父親,新君年幼,朝堂不穩,我不能自私地隻想著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歡帝京朝堂,不喜歡被困在這個院子裡,但我捨不得放你走,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

他低沉的聲線裡帶著一絲的卑微的挽留與哀求,他知道她來帝京的意圖,知道她要走,他這樣驕傲的人竟然為了留下她這般低聲下氣,俞菀璿瞬間心如刀絞,疼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們一起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經曆了刀光劍影,俞菀璿原本以為自己生命短暫,這段感情會因生命的逝去而消亡。結果是兩人安然無恙卻依然冇辦法走到一起,老和尚說的劫是情劫麼?那這個劫真的非常難過,她很痛,痛到就像有把刀子地紮進胸腔,活生生的將她的心剜出來。

“我不能……”俞菀璿耳畔迴響著自己的聲音,他為新君、為朝堂做不到自私的為自己,她也做不到。“對不起……”

她心裡痛得厲害,渾身都在輕抖,揚影楓抱緊了她,像是要把她箍進自己的血肉中去。

次日揚影楓醒來時,外邊的天已大亮,他猛然從床上坐起時纔想到今天是他休沐,不用上朝。

還冇緩過一口氣,忽然就想起了昨晚,阿璿……

阿璿說很冷,他和她就開始喝酒,揚影楓的酒量不怎麼好,兩人不知喝了多久,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不知怎麼回到了寢院,阿璿和他說了很多話,他聽不大清楚,她似乎哭了,冰涼的眼淚落在他的手心,他心裡疼得無以複加,吻上了她的眼睛……那吻又漸漸滑到了她的唇角,心中痠痛難言,纏綿悱惻之際他似乎將她壓在了榻間……他僅存的理智一直在提醒他剋製自己,但在酒力的作用下和分離的痛楚裡,人的意誌是很薄弱的,可後麵的事他卻想不起來了……

桌麵上放著一支青玉簪,那是他與她交換的定親信物,青玉簪下還壓著一張紙,她隻留了一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他給她的東西,她通通冇有帶走,似乎要將他徹底遺忘。她像一陣風,輕輕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卻將疼痛刻在了他的血脈與四肢百骸。

揚影楓拿起那張薄薄的紙,俞菀璿的字瀟灑飛揚,與她的個性如出一轍,可這幾個字卻寫得有些歪斜彆扭。

阿璿,你能忘得掉嗎……

俞菀璿是在天亮前離開的王府的,同樣也帶走了不少於揚影楓的傷痛。他痛她也痛,他酒量不好,不多時就喝醉了,她扶著他回到寢院,他卻緊緊拉著她的手腕,讓她不要走。

她淚流滿麵,親吻間腳下絆到了床邊的腳凳,他與她一起倒在了榻間。他神誌模糊,漆黑的眼眸裡慾念翻湧,但他卻始終剋製著自己,俞菀璿一記手刀便讓他徹底昏睡了過去。

俞菀璿將他的外衫除去,為他蓋好寢被,手指輕輕描畫著他英挺的眉眼,眼淚控製不住地落在他的臉上。自從娘去世後,她從冇再哭過,可今晚,她幾乎將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完了。

“對不起,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裡。”她最後吻了吻他鋒銳的薄唇,以前看過一本相書,說是薄唇者寡情,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忘了她吧……

這一段情對她來說刻骨銘心,即便死去也忘不掉。

老和尚以前問過她,佛家八苦:生、老、病、死、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盛,哪一種最苦?她當時選的是“死”為最苦,現在若讓她再選一次,必然是“求不得”最苦,求而不得比死去更痛苦。

昨晚她猶如死過一回……

帝京城門剛剛開啟,俞菀璿就騎著踏雪烏騅出了城,最後回望了一眼帝京高大的城牆,俞菀璿想,她可能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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