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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酷小說 > 青柑兒招待所[娛樂圈] > 口香糖

口香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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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口香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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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百列達

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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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八,聖胡安。

棕櫚樹在天邊顯現鮮明剪影,平行於各色店鋪、有一間招牌掛RhumPort的酒館,一墨鏡女人倚在門邊兒上玩二四年新一版泡泡龍。

行人三兩搓堆在加勒比小島的椰風水汽裡,見到她時多驚為天人,如果有人湊巧看過Vogue美版本月的新刊,再聯絡一下紮眼髮色,應當能把她和封麵模特兒對應上:

光怪陸離、很有張力的一張片子,右下角標著『\Nine』。

“酒”,九。

商業價值排全球前十的超模,IG被關注數超過一億、藝人影響力平台前二十,四大刊之首Trend主編親口點的繆斯。

取得這樣一連串兒的成績柑九隻用了三年,又總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地想:我呢,從始至終求的也不是這個。

那又在求什麼呢?

一腔熱血地進圈兒,為的是爭一口氣。

如此這般,她也隻做到了勢均力敵。

——嗶啵、嗶啵,嗶啵嗶啵。

本還在規律地操縱發射舵盤,思及此柑九手上的動作變得急促,螢幕上兩隻小恐龍著急忙慌地調整指針、裝填彈珠,因聽從玩家命令而精疲力儘。

·

幾天前她人還待在歐陸的斜風細雨之中,奔波著時裝週各大品牌的秀場定裝,全程勞駕譚越和餘思淼這一對兒人閒錢多的情侶接送。

少年時他們幾人在京安就有些交集,但真正熟絡起來還是柑九來巴黎讀書以後、一次學校和EnsAD的聯誼活動上。

先不去提這些舊事,那天早上小兩口開車從酒店門口接柑九去雙極大廈,閒聊時發生瞭如下對話:

“對了,小九。”餘思淼回過頭來和柑九對視:“忘跟你說Katherine被一藝人的造型團隊帶走了,晚上我另外幫你約了家美容室。”

“嗯,好。”吸完最後一口濃縮咖啡、柑九捏癟杯子塞進椅背上軟皮垃圾桶:“她要跟著去什麼活動嗎?”

“說是今天早上飛柏林。”餘思淼說著摁亮了手機螢幕,想翻一下致歉訊息。

“是去柏林電影節吧。”譚越突然抹一把臉醒神、冷不丁地支一聲:“就在這兩天辦,昨天晚上我還刷到了它上次評的最佳短片,叫什麼Aftersunset、風格還挺藝術。”

“哥哥你又覺得藝術了,”餘思淼翻白眼,朝柑九偏過頭:“一讓譚越聊個什麼事兒,他吧,就會說個'挺藝術',不過提到這電影節、我也才刷到艾子軒導的電影又入圍了。”

“這人牛逼啊。”,譚越笑著慨。

柑九開合把玩墨鏡腿,眼底冇什麼情緒:“他的確是才華橫溢。”

一部《燒香》橫空出世的天才導演。

知道她認識,譚越墊了話頭:“就前兩年、艾子軒拍那部電影,叫什麼夏那部——”

柑九冇說話,餘思淼提“嶂夏”。

“啊對、嶂夏,拿了戛納的大獎,蔣西淩在裡麵演的一小偷,真給我震撼到了,演得真tm好,真不愧是影帝。”

譚越又偏頭補:“片子是真藝術。”

“真的,真就該他拿那最佳演員獎。”

幾十米路,她聽取真聲一片。

眼見就到了導航在街區地圖上標紅的那棟建築物,譚越拉手刹:“得,給您送到了啊。”

柑九和餘思淼捏下手尖作彆,冇有意識到自己把車門扔得相當重——

雙料影帝真是風光無兩呢。

演個小偷也照樣有人愛,有人跪著拜。

·

銀白賓利“砰”一聲被關上了後門。

餘思淼反手給譚越梆梆兩拳,說你丫誇部電影誇什麼不好,誇人前任頭上去,譚越摸邊台降車窗,看著果決離去的背影無奈笑一下,另外那隻手不耽誤地從中控台撈起手機,遞到女朋友麵前。

餘思淼狐疑接過,一週前的對話,自家男人先開口:

Yuecht

[在嗎?]

xxx:[?]

Yuecht:[/香蕉貓哭泣/遊艇滯銷辣!!蔣哥快幫幫我啊!!!]

xxx:[這樣、我是蔣老師的助理,非工作急事,老師收工後會回覆您的。]

掃到這兒她笑了下,覺得譚越活該吃癟那種笑,誰家好人業績全靠親戚朋友啊。

兩天後,她爺們捲土重去。

Yuecht:[{Yuecht與氵的聊天記錄}]

Yuecht:[讀一讀,念一念~明天我要招待誰?點菸.emoji]

對方發來的真是條語音,挺好聽的嗓音用帶著鼻音的腔調,像是在感冒、冇精打采中撐起來一口氣,麥克風灌進空調呼呼吹的風。

xxx:“你幫忙接送她幾天?”

Yuecht:[我媳婦兒說幫個三兩天吧。]

xxx:[會考慮的{遊艇滯銷辣…}]

Yuecht:[說說,怎麼接待你滿意。]

在背景一句氣喘著說“阿淩,導演讓我們再來一條。”的女聲中,他嗓音有點悶,重複一遍問題:“怎麼接待?”,似乎是隨意拎出來個答案:“在她麵前誇我兩句吧。”

譚越卻一把子激動住了。

Yuecht:[哇靠,你想把人追回來了?]

本來他隻是想敲一竹杠封口費,冇成想還有意外之喜。

京安那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當年蔣西淩和柑九掰、一夜間大家也都知道,兩人條件都相當優越,談的時候忒能虐狗,分手後有人唏噓有人暗爽有人趕著上去貼,就是冇人敢在柑九麵前提蔣西淩,好的壞的、連同為什麼分的——

原因是裴丞那廝先跑去恭喜什麼:分了特彆好、那妞本來也配不上你,蔣西淩跟著就打了圈兒電話,說他談的這段就揭過去了,往後誰也都彆提、特彆在柑九的麵前,挺禮貌的口吻,任誰都聽出來他這是先在給人敬酒。

那時候譚越猜測是這狗對不起人家了。

xxx:[再說。]

再說?再說??再說???媽蛋的,想追這麼件意動的事兒還能用進行時啊?

當然了,這世上鳥為食亡。

Yuecht:[收到{語音3"}]

Yuecht:[/嗎嘍喝奶/蔣哥彆忘了{會考慮…}]

十分鐘後對方回覆,倒是很給麵子。

xxx:[我譚總的事情一切好說。]

·

餘思淼這下恍然大悟了,砸手機進譚越懷裡:“我說你怎麼答應幫忙接送小九那麼爽快?!”,在“你懂哥這些微操”的深情眼神中,往他頭上敲一爆栗。

“誇就誇,真真真真不完了,假死了,連帶著我做事也跌份兒。”

“甭管,反正我確實是當麵兒給誇了,人也儘心儘力給接接送送送了。”

“姑奶奶好巧成你托兒了,樂壞了吧剛纔。”

“也不是,小爺這兩天都候著發揮呢。”

氣不過,餘思淼又狠擰一把他的腰:“煩死了,讓你偷我表情包!”

“誒誒誒,”譚越將身一扭,貓著躲開:“這火撒得冇道理了啊。”

“等一下、淩淩真要重新追小九啊?”

“嘖……我怎麼知道。”

“人現在都混娛樂圈兒,牽一髮動全身懂麼。”

·

時針從柑九走入那棟奧斯曼建築、到她拿下B家大秀閉場資格起再撥轉個幾圈兒,撥正到現在,人待在加勒比小島上,身側吱呀一聲響——

“你這妞,怎麼說出去一趟人就不回來了呢?”

一頭黑色長捲髮的女人嗔著推開了酒館門,翻開“OPEN”這麵兒的木掛牌在把手下方來回地蕩。

來人化小煙燻,似一朵煙燎玫瑰。

沈曼寧、現在多被人喊Manny,內娛有口皆碑的王牌經紀人,和老東家掰了以後來海外務工,從用張假邀請函混進場在曼島的派對開始,東山再起代了柑九的部分業務,眼下陪著來波多黎各拍畫報。

一路從京安來,她們淵源也頗深。

這是沈曼寧頭回陪著柑九來拍外景,在現場一溜兒帶著日語口音誇獎“古多”的聲音中,她超得意地想著都給我看看這特麼就是天生的星味兒,下次哪個同事再敢說這東西玄,她就把機冊裡拍的幾張live圖扔過去:

風景獨絕的拍攝現場,超廣色域的外接監視屏中夕陽、飛鷗、熒光海應有儘有,但你就是會先注意到天地間的一個她。

——海、天、光、風之中,狐狸眼的模特兒穿一條流暢剪裁的露背黑裙,神性又優雅,業內以龜毛著稱的日本攝影師保井秀一,剛纔喝著酒也在反覆誇著說“比尤提福魯”,分外滿意自己才拍下的作品。

·

來人開口這一秒,指尖正好滑出顆彈珠,兩隻小恐龍雀躍蹦跳,轉眼間螢幕上顯示:Round

Clear。

柑九熄手機。

給人騰出來一塊兒並肩站的空間,她笑了下回答:“你們一群人開始拚酒,場子就變得挺無聊的。”

這小妞是常年控製飲食的人,但從來不是丁點兒都陪不住場子的人。

沈曼寧聞言從牛仔褲裡摸出一支細煙咬上,一冇點燃煙,二冇戳穿她。

“你呢?怎麼就出來了?”

“那小日子灌了兩口黃尿人就開始不老實,動手動腳的。”

咬煙動嘴皮,沈曼寧聲音挺含糊。

她長相好、當年差點成了藝人的好,每一迴應酬都能分辨哪一些男人可以稱呼男士,哪些男人大名兒該叫牲畜。

柑九輕哼:“管不住就該剁下來。”

行人愈發少,兩大美女就這麼抵肩看風景,髮絲隨著風交織,閒聊說以後還往這兒飛一次、畢竟是北美大陸上少見的雨林景區。

*

柑九多少聊得有點半心半意的,剛纔她出門其實是為消化一件事兒,以 開頭的陌生號碼,先後給她發來兩條資訊——

先是張數字照片,畫麵中有灰磚牆和斑駁的店鋪門臉、以及一塊兒泰龍副食店的細匾,足夠人們認出地點。

附帶Exif,時間清晰:2016/09/02.

鏡頭聚焦一個短髮女孩,用力繃著小臂揮手、神情特傲氣,對麪人因此大幅度偏開頭,周圍一圈兒青春洋溢的少女大驚失色。

另一張是監控截圖,時間戳在上張照片一年半以前、一五年的六月。

焦點是隻有兩個人出現的樓梯拐角,在扶手旁的大平台上,一個女孩正失去平衡,一腳懸空往後倒,長髮女生冷著臉注視,推人的動作還能被分辨,手上沾著血,衣服上黃花銀穗的校徽十分清晰:

循禮中學。

京安市一所頂級的私立高中。

歸功當時拍攝者手裡的佳能5D新款相機、以及循禮那一年花貴價兒換上去的4K探頭,雖然頭髮的長短變換,可憑藉高解析度的畫麵,不勞駕刑偵人員出馬,任誰都能確定這兩張圖中的施暴者就是柑九。

內容一旦曝光,哪怕是世界上最寬容的粉絲也會立即審視她——

一次傷人事有隱情,兩次傷人你多少沾點。

事發地點也是爆點滿滿:#

柑九校園暴力#、#WineBullyingScandal#,可以預見她人生中的一切將會由這兩張照片被鋪展開,經受千萬人的咀嚼,就像一根新鮮剝掉包裝紙的口香糖,還是複合口味兒的。

加之她平時主動營業也極少,正好一下還能成為人們心中探究欲的泄口,往後每次出現在公眾眼前都會被人抽絲剝繭出奪人眼球的風味,直至再冇一絲一毫味道可品。

是落下後會引來腥風血雨的懸刀。

一把還比一把更加鋒利。

*

這是知道她冇法剖腹來說清究竟吃下幾碗粉,柑九舔過乾澀唇角笑一下,眼下對方隻發來圖片,像要她自己掐指來算這場未至的伏擊。

她倒也不是怕這事兒,就是有點困惑——

會是誰呢?

幸子那一件舊事裡的誰呢?

盛柏昀、溫加聿、黑川咲……還是說仝琦?想到最後一個名字時她搖下頭,這大妞做不出來這種遮遮掩掩、不提來意的事情。

一種帶刺的癢意從心腔擴散,更急促、更鼓漲,讓她胸口的起伏微微加深。

“借一根。”,她向沈曼寧伸出手。

“人家這裡不讓抽,”沈曼寧拍打掉她掌心,指了下酒館外牆上那一處不顯眼的“NO

**OKING”,收手捏緊菸嘴扔垃圾桶,“我都快戒了,你冇必要破這麼近十年的戒。”

柑九轉而去摸自己的外套口袋,垂下一點頭:“……都快十年了啊。”

指尖挑開鋁箔紙的邊角,發出一點微弱的“沙沙”聲,她把口香糖放進嘴裡嚼動,舌尖上涼意隨頜骨機械運動慢慢傳遞,上湧的興奮感和內心至深處的恐懼褪去些,此時衣兜震了兩下,伸手摸過去。

“怎麼?煙這東西早早戒了不好嗎?”沈曼寧以為她在掐著戒菸的日子歎,翻找出經紀人素養,教訓了兩句:“上個月去 Care皮膚研究所活動,專家看完你的報告怎麼說?”

一屋薰衣草香中,工作人員看著柑九的皮膚報告狂歎,說含水量偏低、油脂分泌失調,還有輕中度炎症。

總之,荷爾蒙水平的波動太大。

“人家說,讓你小心著保養。”

亮手機屏,識彆解鎖,認字兒:

[阿九你和曼寧姐什麼時候回來T-T,感覺這老禿驢完全喝醉了呃呃]

[/*loopy哭哭*/]

“歲數也奔著二十七去了,就彆逞小孩子心性了。”

沈曼寧話音落,木門內就爆起一陣混雜尖叫和咆哮的吵嚷,轉過頭,見身邊人已拉開門進去,她暗叫大事不好,一把握住回彈的門板,緊隨其後。

都一頭紮進了複古酒館,地板在急切腳步下嘎吱作響,柑九目光隨步子掠過吧檯和彩燈下騷動的人群,在混亂髮生的外圍定住。

沈曼寧拉住她小臂製止:“我過去”,她回頭,以一種“我有分寸”的眼神掃看自己手臂,示意鬆手。

十秒以後,從紛亂髮生的中心一把攥提住保井秀一領帶,半拉半扯拖走幾米,嚴重斑禿的中年男撞上了最臨近木板,她個兒比對方高,以居高臨下的目光對視。

孟意在一旁憋住淚水,拿看救命稻草的眼光看正發生的一切,周圍同事有些忐忑不安,又覺得不至於鬨到這種程度。

孟小姐隻被輕輕摸了兩下手,真不至於摔杯又尖叫,明明Manny也被摸了腿。

跟醉漢是冇法計較那麼多的,要計較等酒醒他自然會安分地充紳士道歉,左右不過求個道歉,何必急於一時呢。

這下徹底撕破臉麵,日後再冇法兒合作了。

繃著手臂死死壓住對方不讓動,柑九好奇地眨眼:“喜歡性騷擾是嗎?”

她吹了個泡泡,尖牙“啪”一聲刺破。

小臂固定保井秀一肩膀,勒緊領帶讓他臉色從酡紅變成漲紫,另一隻手以要合影的姿態在此人麵前單手點手機:點照片牆、主介麵右滑、點Live,提了一個問。

“那麼,你要給自己的愛好代個言嗎?”

指尖就懸在螢幕底部“Go

Live”上方一厘米處,她湊近一點問:“想紅嗎?”,大而狹長的眼睛閃爍興奮色彩,似乎得到肯定回答下一秒就願意送他上全球熱趨。

男人聞言瘋狂搖頭,一旁沈曼寧正攬著孟意耳語“以後要多鍛鍊哦。”,他趕緊衝那處連聲致歉,連中文“對不起”都用上了,他團隊工作人員也紛紛來回躬身說著Sorry。

看樣子都“酒醒”,柑九略感無味地鬆開了手,本就喝成攤爛泥、這一下男人力氣儘失滑坐下去。

·

“呿——”

孟意上前來甩登禿子第兩個清脆耳光的時候,本來圍了一圈兒、歉意地幫擋住其他顧客鏡頭的保井後輩們先後噓聲,表示差不多也發泄夠了吧、彆玩兒太過了。

搡動著,想上前帶走大前輩。

柑九人斜倚著卡座抱臂,伸腿彆了下他們動作,又都退了回去。

其中一個顯然相當“血氣方剛”,牙咬得咯吱響,噴火眼神從孟意那兒移到柑九這裡,後者笑眯眯歪頭和他對視。

剩下的人麵色比吃屎難看、為了拍攝臨時組的團隊,在收工宴上鬨得這麼難堪,氣氛不旦相當割裂還上升到了爆點。

幾乎是一點即炸。

比沈曼寧找來安保要提前點,一個溫和男聲響起,語速不快,像劑強效鎮靜劑:“我想在場各位都需要冷靜一下。”

標準的英音,音節分割很乾淨。

從人群外圍走入中心,順手收走剛擦肩而過的人手機,笑著和對方商量:“先生,可以讓我關了錄像並刪掉視頻嗎?”

其實冇等同意,指腹已經敲點完畢。

腳步很不緊不慢,東西傳遞了回去。

是一個蒼白清薄的身影、穿純色羊毛衫配寬鬆長褲,他在柑九麵前收住步子,輕皺眉頭:“你和西淩兩個人,似乎天生就隻會做、”,略為苦惱地笑一下,視線落於光頭男人處:“做這種死磕到底的事情。”

“這很好。”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該適當地改一下性子。”

在一群彪形壯漢的簇擁中,沈曼寧踩著細細高跟走來,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神色大慟,輕聲喊:“……阿軒。”

——很多年前,這個病瘦的男生會盯著操場草皮上一小叢盛開的白花歎息:“這是個瘋狂、腐潰的世界”,手指微動、他合上書頁,看向沈曼寧,漠然的眼染上清冽:

“可阿姐你乾淨、皎潔、一塵不染。”

現在他應當知道了,這世上多數人都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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