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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酷小說 > 百花繚亂 > 後記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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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全一卷───────────────────────────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作者:すずきぁきら

插圖:Ni

譯者:彭惠姿

掃圖|Ozzie

錄入|chenlun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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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是平誠二十幾年。

大日本國在德川二十五代將軍慶康的統治之下,看起來似乎呈現一片歌舞昇平的祥和與繁榮。

在距離大日本國的中心樞紐——天領大江戶行政特區約莫百公裡處。

位於聖峰富士山下的原野有一座領土廣闊,不,應該說是腹地廣闊的學園。

其名為武應學園。

這所學園集結了眾多肩負大日本國未來的武士門第子女,是學生人數超過三萬人的巨型教育機構。

武應學園除了保育功能的幼稚園及大學之外,還涵蓋其他相關設施。從中學到大學皆采住宿製,學生們全都集中在這富士園區當中。

這所隸屬幕府直轄的學園有著極高的學生自治保證,一切都在被德川一族所占據的※旗本學生會管理之下。(編注:俸祿石高不足一萬的武士。)

武應學園裡的學生們皆出身武士門第,連女孩們也是武士的一員。

學生們平常都可帶刀上學,刀以外的武器當然也在許可範圍內。

為合乎武士道精神,不論在任何場所、時間,甚或遭逢怎樣的對手,學生們之間的勝負決鬥都是被認可的。

這正是所謂的文武兩道。

學生們在研讀學問之餘,有時候還不得不致力於賭命戰鬥上。

最近在這所堪稱是永遠屹立不搖的校園裡,有項險惡的行動正蠢蠢欲動。

那也是針對掌管該學園的德川一門所衍生的不滿,為了反抗他們所從事的地下活動。

就像是完全反映出學園外的現實社會般,一股亟欲打敗統治已久的德川家以及幕府統治的力量似乎正活絡地醞釀著。

就連在這間柳生道場內也……

壹◆從天而降的劍姬

1

「……喝!……哈!」

柳生道場的後院裡,沉靜的運氣聲迴盪其中。

認真的動作已操練了數千回。

柳生宗朗大大地喘了口氣,然後靜靜地收起劍鋒。

他將露出胸膛的劍道服綁在腰間,裸露的上半身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在他瘦削的身形上,佈滿了強韌的肌肉,汗珠像草上的露珠般,從那略長的瀏海末梢滴落了下來。

「不行,這樣還差得遠呢……」

這和柳生真陰流的劍法相較之下還差得很遠。而且這種程度的話……

「還不足以守護這所柳生道場……」

這裡是位於學生鎮角落一處的柳生道場。

江戶的柳生家從柳生宗炬的時代起,便擔任將軍家的劍術指導長達四百年以上。

因此即便是在這武應校園,他們也會被要求擔任相同的職務。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有這間道場,而身為柳生家第二代當家的宗朗又得負責教導劍道及劍術這些事務的原因。

但是現在位於宗朗背後的卻是一間無人的道場。

而且這間道場,到了明天就不得不繳還給學校了。

為什麼?因為這是遵照旗本學生會的中心——執行部的告示所致。

『柳生道場將由學生會執行部直接管轄,柳生宗朗須率領所有的道場子弟,加入學生會風紀委員會並受其指揮,一同進行豐臣狩獵任務。』

大約在一星期以前寄來了這樣的一份通知。

豐臣狩獵……

指的便是由學生會所執行,目的在於狩獵反體製學生一事。

目前學生會藉著豐臣狩獵之名,其蠻橫粗暴的行為已越發變本加厲。

而一手導致如此現況的風紀委員會,下令指名要宗朗成為他們的馬前卒。

不過宗朗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簡直愚蠢極了,什麼豐臣狩獵嘛……」

由於武應學園是所武士學校,因此從將軍起,以至於※大名、旗本,及其他許多武士家族的子女皆在此就讀。(編注:領主。)

雖然自明治大改革以來,已廢除了有階級觀唸的武士,然而各式各派的武士門第卻仍脈脈相傳。

宗朗所屬的柳生家是如此,島津、毛利、前田、伊達等各大諸侯屬地的家族亦同。

另外,還有織田、金川、北條等曾經是戰國時期響噹噹的大族。

或是北畠、大內、一式等赫赫有名的家族。

除此之外,就連石田、小西、長宗我部等因偏敵之名而被廢的武士家族,也隨著時代而複活了。正因為有其勢力將再起的跡象產生,因此武應學園可說是個存在著各種武士門第的一個地方。

然而這其中就是少了豐臣家及姓豐田的學生。

這也是學生會的一項藉口。

舉凡和執行部唱反調,或是不理不睬的,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讓執行部看不順眼的,都會同樣被視為「和豐臣同一掛」而受到排擠壓迫。

至於被逮捕的學生,則會在經曆洗腦、拷問及強製勞動之後,等著接受被學校退學、開除學籍的處分。

「豐臣狩獵是不可以的,不能做這種事。」

所以宗朗即使接到執行部的通知依然不為所動。

在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學生會極力催促下,這次他決定將這間道場關閉。

「為什麼一定要關掉道場呢!?」

儘管那些門弟學生們一副緊張焦急的模樣,然而宗朗的決心絲毫未改。

(……雖然做法有點極端,但實在是無法可想了。與其讓大家被那些打著「豐臣狩獵」藉口的學生欺壓,還不如……)

宗朗就這樣開除了超過上百人的門徒,自己一個人守護著這間同時也是自己居所的柳生道場。

然而那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差彆罷了。

想必執行部不可能放過反抗他們的宗朗吧。

或許現在風紀委員會正群起湧至了呢。而在這種情況下,宗朗可以做的事情也隻有……

「看來除了磨練劍技以外,也冇有彆的方法了……」

流露出一絲孤立感的他垂下目光。

剛纔所流的汗水都擦乾了,宗朗拿起放在走廊上的劍鞘,然後靜靜地將右手所持的刀收進去。

啪鏘。「刀循」剛好敲擊到劍鞘的內側,輕輕發出悅耳的聲音。

突然,一陣轟雷巨響以及震動從背後襲來。

「……!怎……怎麼了!?」

那是一陣足以撼動道場的巨大沖擊,宛如地震和雷聲偕同而至,幾乎快讓人錯以為建築物即將倒塌了。

難道是風紀委員會的襲擊嗎?雖然宗朗立刻擺出了架勢,但卻冇有聽到後續的聲響。

「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陣聲響和撞擊聲音是從練習場那裡傳來的。

宗朗急忙踏上走道,帶了把真劍衝往練習場。

2

「這、這是……什麼……」

宗朗抬頭望向練習場的天花板,居然可以看到黃昏時的天空。

天花板上破了一個直通屋頂的大洞。

而且還不隻如此。

地板上也同樣穿破了一個大洞。

在磨得光亮的米黃色地板上隻有那處是塌陷的,並且冒著一股白煙。

從這個跡象看來,這個痕跡應該是有某個東西從天而降,穿破天花板後直擊地板。

「是隕石……嗎?還是什麼東西從飛機上落下了……」

總之,應該不是來自風紀委員會的攻擊。宗朗姑且懷著警戒,絲毫不敢大意地走近地上那個凹洞。

那是一個塌陷得很完整的圓形窟窿,直徑大概有一公尺寬吧。

如霧般的白煙冇一會兒功夫便消散不見,此時探頭窺伺的宗朗……

「耶……!?」

聲音頓時停住。

那裡……有一具雪白的**。

對方像是一個胎兒般縮起身體,露出看似十分柔軟的側腹及腿部。

十分醒目、宛若火焰的赤色長髮,覆蓋著那個身體。

「是人……是個女孩?難道是……」

宗朗不由自主地抬眼往上看。從天花板的窟窿,可以看到被擷取成圓的天空,接著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飛過天邊彩霞的隻隻鳶鳥……現在不是乾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耶耶耶!耶耶耶!?」

天花板上的窟窿、地板上的凹洞,以及**的少女。

冇錯,問題就出在**,而且問題可大了。再次俯視的宗朗,雙頰飛上一抹紅暈。

「不,不對!不對勁,一定是哪裡弄錯了……總之,穿破屋頂的女孩……從天而降……等一下!或許她隻是單純地從屋頂掉下來……不,不對,如果隻是從屋頂掉下來,不可能跌出那麼大一個洞……!這麼說來,果然……!」

推論至此的宗朗此時注意到了某件事。

「刀……?」

少女用她的身體緊護住一副刀劍。

那是收在鞘中的大小雙刀。

那是對遠超過普通尺寸的刀,即便是其中的小刀,也有著足以匹敵宗朗手中大刀的長度。

女孩用身體包住大小雙刀,就連刀柄也是用雙手緊緊地握住。感覺就像是在守護這對刀,又像是跟刀融合一般……

「對了,這女孩,有哪裡……」

雖然看起來似乎冇有任何外傷,但是如果真的有哪裡受傷的話就必須立刻進行治療,或者是送到學園附屬的醫院去。

在她如血般的紅色髮絲吸引之下,宗朗悄悄地將手伸了過去。

為了先把刀從少女的身上移開,他將手伸向刀柄。

動了……!少女的身體抖動了,宛如嚴重抽搐般地顫抖著。

「哇!」

少女的手緊緊抓住宗朗的手臂。

牢牢箍住、手指彷佛要掐進肉裡般地緊抓著。

「……太、太好了,你還活著啊。那個、冇事……吧?有冇有哪裡受傷……」

在搭話的宗朗眼前,少女猛然拾起頭來。

她的眼光仰頭望著宗朗。

她用那雙和髮色相稱、明亮如湖水般的藍色眼眸,凝視著宗朗的眼睛。

宗朗的臉孔映在湖麵上。他像是和深映在少女大大眼眸中的自己對話般說道:

「呀、呀……你、是……」

你是誰?當他正想這麼問時——

「啊、哈。」

一抹笑容在少女的臉上漾了開來。

「啊……哈哈……?」

宗朗也跟著笑了起來。少女看著他,然後伸出了手腕,在他還冇意會過來時,她的雙手已捧住了宗朗的臉。

少女的唇顫動著。

「……MA、MA」

「耶?你說什麼?MA、MA……媽媽?」

「媽媽……媽媽!」

少女如此天真地笑著說道。**的胸部豐滿而堅挺地搖晃著。

「不、我不是……你的媽媽。我叫柳生……是男、男的,所以不該叫媽媽,要叫爸爸……不對,叫※爸爸又會招來奇怪的誤解……因為你和我的年紀並冇有差那麼多……大叔……哥哥,對,是哥哥喔!」(編注:日本女高中生援交時,會叫對方爸爸。)

雖然他並不是特彆想要定下稱呼方式,但是至少也不該叫媽媽吧。

(不過,至少她會說話,那就趕快問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正當宗朗梢微鬆了口氣時……

「哥哥……」

眼看著少女的臉愈來愈靠近時,她的唇已湊了上來。

啾……

真的發出了這樣的聲響,至少宗朗聽到了,從自己口腔之中傳達腦到中的親吻聲響。

柔軟、溫暖、富有彈性的嘴唇。其中似乎還帶著點淡淡的花香……

(嗚哇哇!?這是……這就是……!!)

初吻。

柳生宗朗,高中一年級,十六歲的初吻,就在這樣唐突地——不見了。不,應該說被奪走了比較適當。

除此之外,還有彆的。應該說,這件事情比接吻更重要,那就是——

(貼上來了!……這個女孩的內容和諧……不對,應該說是肌膚……貼上我的……)

因為宗朗剛練完劍之後就直接衝過來,所以還維持著**著上半身的狀態。而少女毫無遮掩的肌膚,正緊密地貼著他**的上身。

他能感受到胸口附近貼上了某個物體。既柔軟又富有彈性,有著想像以上大小的兩個膨脹物體。

噗通!

那一刻,他的心臟就像快爆裂似地斷續跳動著。在那一瞬間,宗朗的身體巨幅地震動了一下。

(怎、怎麼回事……這是……!?)

感覺有種熱氣排山倒海似地席捲他全身。

沸騰的血液以一種驚人的態勢竄流於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四方橫溢、奔流襲捲、進而整個吞噬……

「!!……嗚啊!」

兩人的雙唇終於移開。就在方纔還處於接吻狀態下的雙唇之間,牽連出了一條唾液絲線,然後隨即消失無蹤。

宗朗也在同時間推開了少女的身體。

「呀啊!」

「啊!對、對不起……」

(嗯?什麼事也冇有嗎?剛纔的一切是錯覺嗎?)

難不成,是因為唇吻和肌膚的接觸纔會產生那樣的興奮感嗎?

宗朗帶著幾分驚慌伸出手去,當他正要抱起那名少女的時候……

「柳生宗朗!乖乖聽從執行部的命令!」

3

從練習場那裡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宗朗不禁回頭望去。

「學生會……?」

隻見一個穿著佩有學生會徽章和風紀委員會臂章的製服少女,叉開腿站在那裡。

「我是執行部風紀委員會的服部半藏美成,是為了執行柳生道場的移交事項而來的!」

鏡片下有雙冷靜的眼睛。剛纔那句話便是出於眼前這位穿著有如女仆裝般的改造製服、名叫半藏的少女之口。在她的背後,站了一整排風紀委員會的女學生。

總數共有十個人。

雖說是一群女流之輩,卻萬萬不可小看,因為她們全部都是身懷服部流忍術的學生會執行部隊成員,製服背後還背著一把直刀。

「這、這種時候……」

在宗朗驚慌失措之時,半藏已從練習場走了過來。

「柳生宗朗,請你立刻遵從……啊!」

此時,她因為注意到天花板上的窟窿而拉高了音調。

「那個窟窿是怎麼回事!這間道場已經歸學生會管理,即使是一個小地方也不能隨意破壞……啊啊,連地板上也是……!?」

半藏和宗朗同樣是一年級,同時也是班級的委員長。平時這樣叨叨唸念也是她的一種「行事方法」。

這時,因眼尖而發現地上有個大窟窿的半藏,正準備連帶這部分一起痛罵宗朗一頓。

她們人都走到這麼近的距離,想藏也藏不住了。

「啊,這個嘛……」

半藏發現到被宗朗抱在懷裡的那名**少女。

「……!那、那是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真是……不知羞恥……」

半藏宛如哀號般的叫喊著。

「根據學生會教條第二十一條規定,禁止男女交往!像這樣……**的男女擁抱在一起……這……這種不純潔的……!」

半藏的臉變得愈來愈紅了!宗朗則是慌張地叫了起來:

「不,請先等一下!這是一場誤會……我也是完全狀況外!我不知道這女孩是什麼人……她是從從那個大窟窿掉下來的,不是,雖然我並冇有親眼看到,但我猜應該是,所以……」

「哥哥!」

「冇錯,我隻是她的哥哥罷了!……咦?」

少女笑了起來。然而半藏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哥哥……!你竟然還做出近、近親相姦之事!你是說你對自己的妹妹下了毒手嗎?畜牲!柳生宗朗,你這差勁的……!」

話說至此,半藏已怒不可遏地抽出懷中短劍,對著宗朗砍去。

「等一下,住手……!」

宗朗可也是一位武士。

他反射性地瞬間拔出自己所握的日本刀,一把抵住對方的劍。

鏘!在尖銳的金屬聲之下,雙方的刀劍交擊。

半藏的懷劍飛離手中。

宗朗這時要不是懷中抱著少女,或者說,要不是他被這女孩抱住的話,應該早就輕易躲過半藏懷劍的攻擊了吧。

「唔……!」

懷劍的刀鋒在宗朗的額上劃開了一道傷口。他為了不讓懷裡的少女被懷刀射中,保護她的自己便無法躲開刀刃的尖端。

血液從傷口處汩汩流出。

「啊……!你還好嗎……冇事吧!?」

結果反而是半藏自己嚇了一跳,然而宗朗卻笑著說道:

「我冇事,所幸傷口並不深。更重要的是,請讓我好好說明一下……」

交談的話語頓時打住,他的視線落向懷中的少女身上。

宗朗傷口上的血滴在少女的臉上。雖然隻是一點點,但她的胸部上也有沾到。

「對不起,弄臟了你的臉。我馬上幫你擦乾淨……」

就在宗朗將手伸進口袋中尋找手帕時——

冇想到少女突然抬起了臉。

少女那張被瀏海遮住而看不清楚的臉,突然為之丕變。

那浴血般的臉上,竟從剛纔一副甜美溫柔、如小女孩般可愛的模樣,變成一副老成、冷若冰霜般的漠然表情。

「你是……?」

少女在滿臉驚訝的宗朗麵前起身,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是誰……?」

她那驟變的模樣,令半藏也不禁出聲了。彷佛是迴應一般,少女的眼睛俯視著半藏,而她的手上握著的則是她自己剛剛還抱著的大小一對長刀。

「我乃……柳生十兵衛……」

語調雖平穩,但那沉重的聲音似乎可深達地底。

原本宛如溫暖湖水般的眼眸,現在卻變成如深海般的湛藍。

「十兵衛……你是說十兵衛三嚴大人嗎?」

說出這句話的是宗朗。

柳生十兵衛三嚴。

再怎麼說,這個名字對柳生一門而言實在太過特彆了。冇想到這個名號現在卻出自這個**少女之口。

「你,是誰……?」

「識……識相點,乖乖束手就擒吧!把手上的刀放下!他們若膽敢不從,除柳生宗朗之外,那就連這個女的也要以武力帶走喔!」

半藏這麼一說完後,隻見她用手一揮,風紀委員會旗下的成員們便圍成一個大圓圈,將宗朗和少女包圍在其中。

「等、等一下!等等啦!我還有話要跟這個女孩子說。」

彷彿無視於宗朗所說的話似地,女學生們紛紛拔刀。當看到刀上那耀眼鋒芒時,自稱是柳生十兵衛的那名少女——有了動靜。

她一聲不響地離開宗朗的懷抱。

而這時她兩手已各持了一把刀,左手是大刀,右手則是小刀。在刀鞘旋上半圈之後,她便將其立在地板上。

(怎麼回事……她打算做什麼……)

宗朗不禁睜大了眼睛看著。

宗朗雖然對少女能在他毫無察覺下離身而感到驚訝,但她將手上的兩把刀以刀柄朝下立於地板上的情況看來也頗不尋常。

(如此一來,劍不是拔不出來了嗎?不,還是不要拔出來比較好,我也不想因為這樣而引起一陣更大的騷動。但是……)

宗朗身為劍士的直覺告訴了他,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少女突然變了一個人,並且自稱是柳生十兵衛。

而且現在的她跟之前所碰觸到的那種柔軟綿細而溫熱的感覺不同,全身充滿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那種感覺不同於殺氣,嚴格說起來,那是隻有身為劍士的人才能瞭解的一種劍氣。

(即便如此……身上最少還是要穿些衣服啊!)

但少女的身上依舊什麼也冇穿,就像剛出生時那般**。

正當宗朗打算解開綁在腰間的上衣給她時,察覺到此一舉動的少女說話了。

「後退!不……快跳!」

「跳……跳?」

如果是後退的話他還能理解,但是叫他跳……?這個忠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就在宗朗打算繼續問下去時,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4

「若膽敢抵抗的話,我會不惜用武力把你解決掉!」

半藏舉起手來,颯地往下一揮。想當然爾,那是對少女攻擊的信號。

「住手!還不能……!」

在宗朗想辦法阻止的當下,戰況就已開始了。

半藏手下的風紀委員——服部忍軍已擺出一副必殺的態勢。

「這招是……吊掛風車陣!」

服部忍軍的女學生們,亦即女忍者們一起往同個方向跑去,然後以人為輪開始旋轉。

這個輪陣以宗朗和少女為中心,半藏則是站在輪陣的外圍。

半藏之所以使用這個吊掛風車的陣法,也是因為見識到少女那股無可言喻的劍氣。

目標才一個人,就有將近十個人同時攻擊,以宗朗看來,可說是一種浪費攻擊力的打法。

「我會謹慎行事,不會取你性命。不過打鬥中或多或少會受點傷,這點還承蒙您見諒……!」

半藏這麼一說完,服部忍軍的吊掛風車陣果真以淩厲之勢一路襲擊而來。

「呀!」

「喝!」

隨著尖銳高亢的叫囂聲,隊員們手中的手裡劍齊飛而來。那些全都是圓盤狀周圍有許多尖刀的車輪手裡劍。

然而攻擊卻不隻如此。

「喝!」

隨著撕裂般的吼聲,包圍十兵衛的女忍者們竟全部同時跳了起來。

發射車輪手裡劍的同時,女忍者們一同拔刀攻了過來

光是為了應付飛射過來的攻擊便已分身不暇了,更何況還有來自三百六十度的全方麵攻擊,任誰都無法抵擋。

「這正是服部流忍法,吊掛風車之陣,必殺攻勢!」

半藏如此說道。

女忍者們所組成的圓圈,頓時緊縮了範圍。

(來了……!)

宗朗將力道灌注於手中的劍上。

然而麵對齊奔而來的女忍者,少女卻冇有逃走的意思,也冇有拔刀的打算。

那兩把刀依舊隻是刀柄朝下地立在地上。

「快點逃!我會把敵人引開,你就趁那時候……!」

然而就在宗朗打算衝出去的那一刹那,少女隻簡單說了兩個字:

「快跳!」

「耶?」

「快跳!你可以踩在我的背上跳!」

說話的同時,少女的身體隨即像匍匐般潛入地下。

宗朗回頭望去的時候,她那雪白的背脊就像是座斜坡似的。

怎麼可以將女孩的背脊當做跳台來用!?

若是在平常,宗朗可能會這樣想。就算有想過,他應該也不可能這麼做。但這時候的他卻突然有了一種預感。

劍士的預感,讓他動了起來。

「……對、對不起!」

宗朗的腳踩在少女的背脊上,然後奮力一蹬,身體便立刻躍至空中。

「這樣就可以了!」

他隱約聽到少女輕聲說著。

隨後,整個人完全置身於空中的宗朗低頭看到了一個畫麵。

少女抽出了刀。

正確來說,是少女彎下身子的時候兩把刀子失去了支撐,刀柄向外側如扇形般倒下。

但在即將倒下的瞬間,少女的手緊握住刀柄。她的兩手交叉,右手拿左邊的大刀,左手則持右邊的小刀。

兩把刀的刀柄從一開始就頂在地上了。

少女將刀抽起的時候,刀鋒在寬敞的地麵,亦即接近地板的高度橫掃開來。

「那是什、什麼東西!?」

映入宗朗眼裡的,是一個鮮明的幾何圖案。

少女兩手中的大小雙劍沿著圓形的軌道移動,同時少女自己的身體也跟著旋轉。

用刀子畫出的同心圓是藉由三百六十度旋轉所描繪出的圖形。

而在被這個美麗圖形所吸引之前,他先注意到的卻是刀刃所爆發出的一股淩厲的劍風。

那股幾乎可以稱做是劍壓的衝擊波,對著縮小包圍區域的風紀女忍者委員們襲擊而來。

「呀啊啊啊!」

頓時哀鴻遍野,十名服部忍軍的女忍者瞬間被掃平。

「好、好厲害!」

照這情形看來,的確是無所遁逃。

而在這當中唯一能躲過少女的劍壓威力的,就隻有位於正上方的宗朗一人。

此時落地而下的宗朗,再次看著那名少女。

一絲不掛的**身子,閃動著銀白色的光采。

垂落到腰間的紅色長髮,如烈焰般顯得更加鮮明耀眼。

她依舊維持著手持大小雙刀的姿態。

就在宗朗的眼前,那股從全身冒出的劍氣,瞬間竟化氣為形。

「……龍……是龍!」

隻見那條恍若從少女體內幻化而成的龍,作出了宛如直沖天際的驍勇姿態。

飛龍的雙眼變成了少女的眼眸,俯視著宗朗。

「柳生……十兵衛……!」

宗朗再次不自覺地脫口喊出她的名字。

「……你……」

突然間,眼前少女的模樣竟隨之潰散。

冇一會兒功夫,飛龍之氣便煙消雲散,少女也雙膝跪倒在地。

「危險!」

宗朗搶先一步地緊緊抱住她。

「你冇事吧?有冇有……」

懷中的少女已不見剛纔那股可怕的劍氣了。

她閉著眼,臉上掛著一開始抱起少女時所看到的,那抹柔美、溫和又恬靜的微笑。

「哥……哥哥!」

宗朗在一種不可思議的氣氛中,聽到她如花般的雙唇輕啟,嘟噥著這些話語。

「……怎麼回事?到底,那個……我們家族的、忍者們……」

至於半藏則注視著這種結果,目瞪口呆。

當時因為她站在後方,因此躲開了十兵衛的淩厲劍風。那群她所率領的忍者部隊卻是全數昏厥,橫七豎八地躺在她的眼前。

「這就是所謂的……徹底失敗?事已至此也隻好先撤退了,可惡……!」

此刻的她也隻能憤恨地緊咬著滲血的嘴唇。

「柳生十兵衛,似乎已經現身了。」

從說話的聲音中,可以感覺得到某種喜悅。

這裡是可以俯視柳生道場的大屋屋頂上。

已然變成暗紅色的天空裡,浮現出雙影交疊的情景。

感覺上,位於上方的嬌小影子就騎在下方巨大影子的肩膀上。

其實那兩者皆為少女。

位於上方的少女身上披著類似※陣羽織的華麗上衣,一開一合地玩弄著手中的巨大扇子。(編注:日本戰國時代,武將為防風防雨而披在盔甲上的外衣。)

上衣之下穿著的是貼緊身體具有伸縮性的套裝,緊緊包裹著稚嫩尚存的軀體。

而從那類似學校泳衣的服裝裡,**的雙腳整個露出,直到大腿根部。

「從空中穿破屋頂進而墜落於道場,不按牌理出牌也該有個限度吧。」

而將扇子少女扛在肩頭的,則是一名身材較高的少女。

她雖然穿著學園的製服,不過上衣卻是往上撐到了露出肚臍的程度。

比較異常的部分,則是她並冇有穿裙子,讓整個內褲完全暴露在外。

而且所謂的內褲,其實是塊緊嵌於胯下的圍腰布,也就是長達九尺的兜襠布。

那胸部彷佛是粗暴地將上衣往上推擠似地鼓脹著,加上她又露出一大片緊緻有彈性的下半身。

沉默的少女開口說話了:

「……我頗想與她一戰。」

她那頭藍色長髮該似乎很長,她將之高高束起,肩膀上則是扛著一支漆成紅色的長槍。

「嗬,有趣。她纔剛覺醒,尚未發揮十兵衛本身應有的力量,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輕鬆獲勝吧。」

「……」

「但若真是那樣的話就不好玩了。如果再多一些什麼……對了!那個男的,叫柳生宗朗是吧?」

少女的唇間藏著笑意。

「就來測試一下那個傢夥是不是真的具有『將士』之才吧。這麼一來,也可以知道十兵衛之後會怎麼行動了。」

話說到這,她便低頭對這著下方的少女,輕聲說道:

「你說是吧,又兵衛?」

被喊到名字的那名少女折返了回來。

「謹遵吩咐,幸村大人……」

5

「……哼,這麼說來,你是打輸之後夾著尾巴逃回來的?」

「實在是萬分抱歉……」

麵對千姬的詢問,叩跪的半藏如此迴應。

這是位於學生會執行部專用的學園管理部一隅,通稱為學生會城。

被稱為雙丸的這座獨立建築,是千姬專屬的私人空間。

這是學生會執行部的特權,也正因為被稱為千姬的她——德川千姬,是全校學生會長德川慶彥的親妹妹,亦是學生會的副會長。

「我是為了什麼才讓你率領服部忍軍前去的啊?你真的很冇用耶!」

千姬邊說邊歎氣,眼神中卻閃耀著不可思議的喜悅光彩。

這是一間大約十坪左右的和室房間。

千姬悠閒地坐在放置於其中的皮椅上,露出交叉的雙腿。

半藏就跪在千姬的正前方。

椅子上的千姬低頭俯視著三指撐地,額頭靠在塌塌米上的半藏。包覆在高統襪裡的腳趾緊抓了一下,骨頭髮出小小的拗折聲。

「話說回來……我對於那個裸女倒是頗感興趣。你——應該看得很清楚吧?」

「是、是的。」

半藏抬起頭來。

「那是……那種劍法,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就因為是這樣才落敗的。下次我一定……!」

千姬看著一副決死神情的半藏如此說道:

「這不是廢話嗎?不過和這比起來,我對那個女生和宗朗內容和諧抱在一起這點比較感興趣。也就是說,我想知道的是他們倆之間是不是那種關係。」

她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

「是的。關於那件事……雖然不仔細調查的話無法得知,但是看起來感覺就是那種寡廉鮮恥的關係。柳生乃是將軍家的禦用指導師,然而身為本家的長男,不但不服從學生會執行部的命令,現在還作出這種違禁主事,可說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半藏眼鏡底下的眼神,透露出了對於敗給宗朗,應該說是敗給神秘少女的不甘心。

「千姬小姐,還請您無論如何都要給半藏一個挽回的機會……!這一次,我一定要將宗朗和那個女的一起逮捕……啊!」

然而打斷半藏說話的不是千姬,而是她的腳指頭。

隔著襪子的腳趾,輕輕地「啪」一聲,彈在半藏的額頭上。

「所以說,那種廢話你就不用再說了吧!兩次都敗給同樣的對手,這種事實在不可原諒,對吧?如果換成是我千姬的話,可能都會後悔得想切腹自殺咯。」

她乾脆且果決地說道。

「是、是的。屬下全照您吩咐便是。」

半藏的額頭上冒出了些許汗珠。

千姬用她的腳趾從半藏的額頭玩弄到她的眼鏡,然後再移到鼻頭。正要腳指要移向嘴唇時,她突然語帶強硬地說道:

「是啊,下次一定非贏不可。但問題是這次戰敗的責任歸屬,你打算用怎樣的方式負責給我看?你瞭解嗎?」

「是的……」

半藏的聲音,因為那番話而變得更消沉了。

(小姐似乎很生氣!啊,無論如何……我都會被千姬小姐痛斥一番,這是件多麼羞恥的事啊……)

「請、請小姐您……饒恕……不、不論要接受什麼樣的懲罰,半藏絕對都會甘願承受……」

「對了!最近我的頭髮分岔變多了,實在很讓人困擾耶。而且我的指甲都乾燥了,應該是那個美甲師的技術太糟糕吧。還是說是因為空氣太乾燥了,是嗎?」

千姬故意不看半藏地輕輕說道。

千姬的腳趾三番兩次地觸碰著半藏的嘴唇。

半藏這時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事似的。

(不好了,刻意把這種話掛在嘴邊,就是公主大人現在覺得很無聊的證據……)

「容、容我、失禮了……」

半藏一閉上眼睛,便將漲紅的臉往後仰,並將雙唇略微抬高,然後親吻著千姬穿著襪子的腳趾。

「無論做什麼都行……請賜罰於半藏……」

正當半藏說想要將罪責全攬下之時——

「原來你在這裡啊~千!」

怱然間,傳來一個毫無緊張感的聲音。正在猜想的當口,半藏的背後突然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哎呀!……!」

不覺地拉高聲調的半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接著驚恐地跪叩下去。

「哥哥!」

麵對此人,千姬也有同樣的反應。她急忙地將伸出去的腳收回來,然後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你在玩什麼啊?我也要加入!是和半藏在玩摔角比賽?還是在玩摸摸?好……!」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兄長!」

千姬稱這位男人為哥哥。

這個男人,正是武應學園全學生會的最高執行部長,通常從中學部入學的人都稱呼他為學生會長。

而且他是未來將以德川將軍之姿,成為本國國王的德川宗家長男。

名叫德川慶彥。

「什麼嘛,不要把我踢除在外嘛,千?」

他有著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

留著一頭長及後背的頭髮。

乍看之下感覺有些瘦削,但事實上他擁有一身柔軟而富彈性的肌肉,這要親眼看過的人才知道。

麵對那打算直接抱過來的慶彥,半藏緊縮身子,猛在坐墊上跪拜。

「還、還請您……」

不隻是臉,半藏連整個身體都染得通紅。

「兄長!」

千姬也拉住慶彥的手阻止他,可是慶彥卻回過頭來——

「嗯?那麼千也可以喔,反正我每天都和千抱在一起睡覺,來吧!」

慶彥此話一出,千姬唰地整個臉瞬間漲紅。

「那是……!那是隻有在我未滿三歲,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啦!」

「我們明明每天都一起泡澡的啊!你最近都冇和我一起入浴了!」

這次則是慶彥自己拉住千姬的手。

「真傷腦筋!等、等一下……哥哥……真是的,千真的要生氣了喔……啊……!」

然而慶彥抱著千姬的身體調戲著不肯放手。

半藏則是跪拜在他的腳邊。

「我才一些時日冇撫摸你,冇想到你已經發育得這麼好啦~千~」

慶彥的手在千姬的製服上來迴遊移磨蹭著。

「等……等一下,我就說不行……嗯!」

「哇!好~柔軟啊!」

正當兩人糾結交纏在一起時,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慶彥少爺,您是不是在這裡?」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很清晰。即便是在任何的情況之下,那股沉著冷靜的聲音,似乎都能讓當場的氣氛清澈起來。

來者名叫鬆平尊保。

想當然爾,他不僅是出身德川一門的子弟,也是學生會的書記長。

他是一位事務方麵的頂尖人才,而且和慶彥一樣都是十七歲。隨時都待在慶彥的身邊,常常有人說,他的存在就如同慶彥的影子一般。

「尊保,你也一起來吧!如果可以四個人挨緊身子摸來摸去,那種感覺鐵定很舒服耶!」

對於慶彥的邀約,尊保在露出微笑的同時,邊用手指稍微將旁分的長瀏海撥下來。

「您說笑了,居然要我去觸摸千姬小姐的玉體。要是直接觸摸了小姐玉體,那就算將我粉身碎骨也難辭其咎吧。」

「哎呀。」

聽到這段誇張的形容,千姬宛若演戲般地拉高了聲調,唰地一聲離開兄長身邊。

這時尊保轉過身來對著慶彥說道:

「午後的政務時間到了,慶彥少爺。請您務必回到職務室去。」

他露出一個沉穩的笑容,但聲音和表情透露出的卻是絲毫不容妥協的感覺。

「嘎——我還想再玩啦!那些狗屁雜事簡直麻煩死了。尊保,不然你代替我去做好了!」

慶彥像孩子似地胡鬨著,然而——

「您就儘力去做做看吧,集中精神的話很快就可以完成的。結束後再來喝茶吧。這裡還有來自大江戶穗源庵的※金鍔喔。」(編注:一種日式甜點。)

一聽到金鍔,慶彥的眼睛便出現了動搖的喜色。然而他終究還是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嘖!冇辦法了!唉,也罷!」

在尊保如此催促下,慶彥隻好離開了屋子。

最後終於隻剩下鬆了口氣的千姬和半藏。正當尊保再次向兩位點頭打招呼,準備退下離開之際……

「我還會再來的,千。下次我們要一起洗澡喔!半藏也是喔!」

從門口那裡探出頭來的慶彥如此交代著。

或許他是被尊保拉走了吧!就在千姬和半藏還未來得及反應之前,那顆頭又縮回去了。

「哎……這個兄長真讓人傷腦筋!」

如風暴般被攪亂了的空氣尚未平息,千姬的聲音裡便透露出她安心過後又牽起一絲不安的矛盾情緒。

走出雙丸時,慶彥對尊保說道:

「我被千拒絕了,尊保。那我們兩個一起去如何?一起洗個溫水澡,然後彼此玩摸摸,好嗎?」

尊保卻隻是動也不動地堆上了一個笑容。

「您真是愛說笑。倒是有件急事必須要馬上讓您知道。」

事實上尊保把慶彥帶回來的目的正是這件事,然而——

「武士又出現了嗎?」

慶彥直接了當地說道,尊保點了點頭。

「是的,一點也冇錯。」

「是誰?」

「是柳生家的……柳生十兵衛三嚴。昨晚她就出現在柳生道場的宗朗身邊。除了服部半藏以外的風紀委員會女忍者會如此輕易敗下陣來,也是這個緣故。」

「喔?那個叫柳生十兵衛的原來這麼厲害啊。哼哼,千那傢夥,竟然打算不跟我報告。要欺負半藏是可以啦,但我還是希望她可以好好地把工作做好啊。虧我還特地跑到她那裡去。是我將風紀委員會委任給千的,她也該考慮一下我的立場啊!」

慶彥輕聲說道。

那種感覺完全就像是在聊今晚打算吃什麼、或是電視內容般的口吻。

「想必千姬小姐一定有她的考量吧!因為一旦呈報上去給你,半藏絕對會被正式判處刑罰。像那種個人式的欺淩比起來算是溫柔多了。」

「嗯,這我知道啊!話說回來——」

慶彥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尊保。

「那個柳生十兵衛,該怎麼處置?」

尊保也點頭示意並收回目光。

「就看您的意思如何了。」

「哼哼,是嗎?」

彷彿是說著彆人的事般,慶彥將視線從尊保的身上移開。

這種時候,正是慶彥考驗對手的時候。然而尊保隻是笑笑地說道:

「柳生原本就是將軍家的劍術指導,服從慶彥大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宗朗那這傢夥還真讓人討厭啊!虧我以前還照顧過他一陣子呢!冇辦法了,如果抓到十兵衛的話,就把他宰了吧!」

慶彥笑了笑,像是冇事似地再度跨步走向前去。

「好的,就照您所說的去做。」

然後尊保也笑了笑:

「那麼關於金鍔該怎麼辦呢?」

一聽到這個,慶彥嘴角略略上揚地說:

「不要了!我討厭吃甜的東西。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是的,我瞭解。」

「那就這麼辦吧!」

慶彥隻丟下這句話,便加快腳步走開了。

不知不覺間,他挺直了背脊,讓原本頎長的身材顯得更高大了。

剛纔那些帶玩笑意味的笑容消失了,在他陰鬱的雙眼中,浮現出一股強烈的殘酷之色。

貳◆美少女軍師和耍槍高手

1

『父親大人!』

映在宗朗視線裡的,是父親柳生宗義飄蕩的和服褲擺。

仰頭瞻望父親的宗朗,舉起的小手上還殘留著一絲餘溫,或許是從剛纔兩人就一直牽著手的緣故吧!可是立刻就冷了下來。

和服褲擺飄然遠去。

周邊的風景霧濛濛的看不清楚。隻有使勁踩在石子路上的草鞋和布襪的雪白較為醒目。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

聽見這個比目前還高亢的男童音,就連宗朗自己也感到十分驚訝。雖然他在父親後麵拚命地追趕,但快速拉開距離的原因卻不隻是步伐大小的不同。

是因為身體變重了。

空氣宛如膠著般糾結著,將宗朗的身體拉了回來。

一瞬間,四周的光芒消失了。當他注意到的時候,黑暗中隻剩下父親的背影。

寒冷、沉重……不安、恐懼!

他因為害怕被拋下而拚命地舞動手腳,然而父親的背影卻是愈離愈遠。

一開始隻是和服褲擺,現在卻看得到背部。垂掛在背後的蓬鬆頭髮擺盪著。不久連那個模樣也看不到了……

『父……父親大……人!!』

宗朗忽地雙膝跪下,整個臉不堪承受地癱倒在地麵上。痛苦和寒冷的感覺讓身體不停地發抖。

宗朗小小的身軀變得更為嬌小了,彷佛就要整個陷下去似的。

失去力氣、心也萎靡,作任何事都提不起來勁來了。

我或許會就這樣消失吧!

就這樣消失、消失……消失……

手似乎觸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他摸到**的肌膚上有著一坨坨搖搖晃晃的東西……不久之後便將他包覆進去。

那是一種柔軟的、溫熱的感覺,而且感覺十分舒服。

他拾眼所看到的是一整片的乳白色。

宗朗彎下了身子,然後抱起了它。

手中觸碰到的,是兩坨柔軟的東西。

一股帶著微甜的牛奶香味飄散著,充滿了整個肺部。

『哎呀……啊!』

然後發出了一道不成聲的聲音。

之前的寒冷宛若騙人似地,變得十分溫暖,溫暖到了會讓人出汗的程度,但是感覺卻很舒服。

感覺好安心、好值得信賴,有種被保護的感覺。於是他便舒適地伸出手……

使勁伸出去的那隻手即使出乎意料的小,但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自己再也不會不安了。

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

隻要有了這個……隻要有了這個……一切都……

「嗯嗯……」

宗朗熱得睜開了眼睛。

在床上的他翻轉身子,像是想斷絕昏昏欲睡的念頭般伸了個懶腰。不對,應該說他本來是想伸個懶腰冇錯。

身子一彎……

「咦?」

這時左手觸碰到的,是一個出奇柔軟的不知名物體。而且身體的左半邊感覺非常熱,沉重且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啊……)

是記憶?還是夢?殘存印象中是雪白而溫暖、柔軟的、物體……

宗朗再度將混沌的意識拉回。

正當他氣勢十足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打算就這樣從床上跳起時……

「啊啊!?」

有個柔軟物體正緊緊抓住他的左手臂,不,應該說是有個雪白的**正緊貼著他的身體。

「你、你是……十兵……咦?」

由於宗朗突然跳起,導致從沉睡中覺醒的少女……十兵衛又再度揉揉睡眼惺忪的雙眼,抬起眼睛看著宗朗。

「早安……哥哥!」

她一起身,飽滿**的胸部就跟著搖晃起來,噗嚕噗嚕地晃動不已。

「為、為什麼!你會在……我的被子裡……!?」

宗朗拚命用他混亂的腦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晚、昨晚!從那之後……先打退半藏的風紀委員們,接著……)

雖然十兵衛用劍壓一擊打倒了十名女忍者,但之後她又像是癱軟般失去了意識。

宗朗將十兵衛抱在懷裡,然後在彆的房間鋪好了床看著她陷入熟睡。

因為她看起來似乎冇有醒來的跡象,所以宗朗到了晚上也去睡了。

(明明兩人是分房睡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因為人家睡醒時發覺隻有自己一人,覺得好孤單喔!後來四處找找發現哥哥你正在睡覺,所以就想說跟你一起睡啦!這樣不可以嗎?哥哥。」

目不轉睛盯著他瞧的那雙大眼,還帶著濕潤的水氣。

宗朗不自覺地臉紅心跳。

不隻是十兵衛的雙眼,還有她那過度暴露卻又毫無防備的內容和諧,與隨著身體不斷晃動的胸部,以及更深處那看似十分柔軟的下腹部……

「不——!不對!」

「什麼東西不對啊?哥哥?」

「不是,是某個地方……啊!你能說話了嗎?」

昨晚,她會說的話隻有媽媽及好不容易喊出的哥哥這些零零星星的語詞而已。

(不,其實她昨晚有說話,隻是並非眼前的這個女孩。)

就在十兵衛突然驟變,然後打倒半藏等人的時候……

昨晚的十兵衛不論是表情或感覺,整個人都好像完全不同似的,實在無法想像她和眼前這個充滿誘人味道的少女會是同一個人。

他確實曾經和那個叫「十兵衛」的少女對話。

雖然當時他也隻有照著十兵衛說的話跳起,並見識到她那淩厲的劍技。

這時候,宗朗突然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事情。

(奇怪?這個女孩,是什麼時候……偷溜進這個被子裡的呢?)

再怎麼說,宗朗也是有柳生新陰流目錄水準的人物。

即便是在睡眠的時候,武士也不會放鬆對四周的警戒。習慣稍微有點聲響便會清醒的宗朗也具備了這樣的能力。

要在宗朗毫無警覺下拉開紙門並溜進房間,還鑽進了被窩。

甚至是緊緊貼著身子,宗朗也毫無知覺。

(到、到底、這女孩、十兵衛是……)

他不禁背脊發涼。

「那個、你……叫十兵衛吧……但你為什麼昨天會在那個、那個道場的練習場上出現呢?你是一個人來的嗎?家在哪裡?還有就是,為什麼你會一絲不掛……?」

其實現在她也一樣是一絲不掛。

突然意識到這點的宗朗,視線再也無法從十兵衛的身體及胸部移開了。

「總、總而言之,你好歹也穿些什麼吧!……算我拜托你了!」

2

宗朗暫且讓十兵衛穿著自己的浴衣。

當然,如果有女用的浴衣或是內衣之類的是最好不過,但在這間充滿陽剛味的道場裡根本不會有這些東西。

那頭長長的頭髮還是十兵衛自己設法梳理整齊的。

(奇……怪……?)

一把頭髮整理起來之後,十兵衛的臉蛋就顯得更為稚嫩了,讓宗朗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稚嫩……然而——

(好像在哪兒——)

——見過似的。不對,應該更為久遠,好像有種從很久以前就認識她的感覺。

宗朗想要挖掘那份記憶,但卻理不出一點頭緒,以一股刺癢般的焦急心情注視著她。

「嗯?你怎麼了,哥哥?」

「啊!冇什麼……嗯!」

當她用那副模樣喊他「哥哥」時,宗朗不知怎地竟滿臉通紅。

「嗯!嗯嗯……那麼,繼續剛纔的話題……」

根本就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的宗朗,隻好暫時就剛纔相同的問題和十兵衛應對。

而十兵衛的回答則是……

「十兵衛就是——十兵衛。我為什麼會在那個地方呢?嗯,不知道耶!當我眼睛一張開時,眼前出現的就是哥哥你……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媽媽耶,因為十兵衛一直很想見媽媽嘛!但是你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哥哥!」

「不,叫哥哥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罷了。」

「那不然要叫你爺爺嗎?」

「為什麼一下子就跳到爺爺去了!?一般來說,爺爺之前應該還有好幾個階段吧?爸爸媽媽之後,再來就是……」

「Grandfather?」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外來語!?應該說……彆再扯到爺爺那邊去了!這、這個、這個嘛……」

然而真要說起最適合兩人之間的稱呼——

「……我看還是叫哥哥比較恰當。」

(即使不是特彆的兄妹關係,但一般對於年紀較長的異性,也會用「哥哥」、「姊姊」來稱呼……)

正當宗朗完全放棄了的時候……

「看吧!果然還是哥哥,對吧!」

十兵衛笑著說道。

看著十兵衛那雙閃亮亮的大眼,宗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至少,他絕不可能討厭眼前這名叫做十兵衛的少女。

「十兵衛你親生的爸爸和媽媽在哪裡?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嗯——這個嘛,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想不起來。明明就很想見爸爸媽媽,但是我卻連爸媽的長相,還有他們在哪裡都不知道。」

「爸爸、媽媽……那麼,這樣的話,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叫柳生十兵衛呢?」

「不知道。但是我的腦袋裡就是浮現柳生十兵衛這個名字……隻有浮現這個名字,所以這就是十兵衛的名字。我說的是真的。」

「這樣啊……我瞭解了。不,我還是什麼都不瞭解……」

宗朗抱著頭苦思著。

(最後結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這個女孩是誰?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最後,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就好!關於服部半藏的,就是殲滅半藏率領的風紀委員會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那時候的十兵衛,隻是拔劍一揮,就將敵方全員打倒了喔!」

宗朗想起來了。

那是一種奇妙的劍法。

他以前從來冇見過,而且和其他劍法全無相似之處。那個……

(觸地下段……不,可以說是觸地下段的……)

一般來說,劍的架勢分為上段、中段、下段三種。

分彆是將自己手上的刀刃舉到對方臉部的高度、刀循的高度,以及刀循以下的高度。

而更高於上段的是大上段,是將刀子垂直立在身體側邊的青眼。

還有比下段更低的,是采刀鋒幾乎觸碰到地麵低度的握法,叫做觸地下段。

但那些完全都必須在正當揮劍的情況下纔可為之。

十兵衛的架勢相當不一樣。應該說那能算是一種架勢嗎?

從顛倒直立的大小兩把刀開始,讓自己的身體偏向幾乎碰觸到地麵的高度,然後趁迴轉時拔出兩把刀。

(那種速度和劍壓。能夠躲過那種攻擊的人根本就……)

如果不是十兵衛事先有說的話,宗朗應該無法避免被捲入那道衝擊波當中的狀況吧。

「那個劍法……到底是……」

「劍法……?十兵衛根本就不懂什麼劍法呀……」

果然,換了一個人之後,就不會記得覺醒之前的事情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不對!)

「這些問題再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想即使調查之後也未必會有答案,現在要想的應該是今後該怎麼辦纔對。」

宗朗此話一出……

「嗯!十兵衛也讚成喔!哥哥!」

當她說完這句話時……

咕嚕……不知從哪裡傳來了肚子叫的聲音。

「啊!」

「耶?」

最後兩人滿臉漲紅地凝視著彼此。

「我們去吃早餐吧!」

「嗯!」

早餐是宗朗準備的。

雖然十兵衛也非常努力地想幫忙,但是——

「該怎麼弄纔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明明是要煮飯,叫她淘米時,卻因為用力過猛而把米粒搓成粉狀:更甚是把水量搞錯,結果煮好的米飯卻變成一鍋稀飯。

叫她顧著魚,結果她就真的隻有眼睜睜地看著魚身上的油脂點燃起火。結果就是烤魚變成了一堆黑炭。

「謝謝你的招待~!真好吃呢,哥哥!」

「哇!已經吃飽了嗎?你也吃太快了吧!也是啦,肚子都那麼餓了……」

宗朗一邊說著,一邊又用筷子夾起了醬菜。結果醬菜冇有完全切斷,全部都連在一起,而負責切醬菜的當然——

「哇!連在一起耶——!好厲害喔!對吧,哥哥!?」

——就是十兵衛。

3

「既然肚子也填飽了,那就稍微陪我一下吧。」

飯後收拾完畢後,宗朗站了起來。

宗朗把竹劍交給走到庭院的十兵衛,自己也拿了把竹劍。

劍道和劍術是不同的。

雖然並非完全相異,但劍道必須身著防具,竹劍也隻能攻擊、突刺固定的幾個部位,技巧也是一些很基本的架式。

相對的,劍術、劍法則是不穿戴防具,以木刀對打。

不論打在哪裡、怎麼打,都不算違反規則。

因為木刀和竹劍不同,被打到的傷害相差甚大,所以實際上都會在打到身體前停下,並以這種方式決定勝負。

不過也常有在比試中無法停下手而受傷的情況產生。

因此為了安全起見,宗朗纔會讓十兵衛拿著竹刀的。

然而……

「哥哥,這個要怎麼用啊?」

看來還得先從教十兵衛竹劍的握法開始。

(這麼看來,她應該是不可能記得昨晚的劍法了吧……)

反正機會難得,宗朗便開始教起十兵衛劍術的基礎。

「聽好咯,要直直地揮刀過頂,冇錯,這是上段。從這裡……往下揮去。」

一陣風咻地吹過。

「嗯。這樣……對嗎?」

十兵衛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咻地一聲。

然而眼前情景卻是讓宗朗看得目瞪口呆。霎那間,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應該是偶然的吧?)

「做得很棒喔!那麼,接下來從中段開始……」

之後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宗朗已掩不住臉上的驚訝了。

宗朗隻需教導過一次,十兵衛就可以正確地掌握訣竅。

架勢就是架勢,揮劍數次也都正確無誤,就連還冇教過她的步法也是完美無缺。

最後宗朗因為想確定她是否真的這麼厲害,於是便大略性地和她對打,然而包括正確的揮刀法及擊出的麵,以及刀循、身體的打法,十兵衛的表現都讓人無從挑剔。

冇一會兒的工夫,劍道級彆中已經冇有什麼東西可以教她了。

「好有趣喔,哥哥!」

麵對語氣興奮起勁的十兵衛,宗朗卻是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隱瞞了些什麼嗎?」

「耶?」

「你是不是故意隱瞞你會用劍的事情?事實上你連昨天的事情也全都記得吧?」

除此之外冇有彆的可能了。

明明就已經是箇中高手了,卻故意隱瞞,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證據就是宗朗教給她的東西,她隻要看過一次就可以毫無困難地使用出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說實話呢!?」

宗朗逼問著十兵衛,然後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不知道啦!好痛喔!哥哥,好痛喔!」

十兵衛如此哭訴著,宗朗驚覺地趕緊放開了手。

「對、對不起。」

在宗朗的麵前,十兵衛眼眶泛淚。正當宗朗心想「有那麼痛嗎」的時候,十兵衛說道:

「你好過分喔!哥哥。十兵衛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隻有哥哥你而已……可是哥哥教人家劍術,讓人家覺得既快樂又高興的說……哥哥,討厭十兵衛了嗎?」

她用水汪汪的眼看著宗朗,臉上絲毫不見昨晚那個讓人見識到淩厲劍法的十兵衛的模樣。

(不一樣……這麼看來,真的是不一樣。)

這絕不是演出來的。宗朗覺得十兵衛並不會為了欺騙他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對啊,說得也是。真的要裝的話,就連劍術也可以假裝啊。」

隻要故意裝得很差勁給宗朗看就可以了。

然而十兵衛隻是讓宗朗看到她依照自己的教導而逐漸熟練起來,就表示——

(果然這是她天賦的才能嗎……?也許是就算冇有記憶,但身體還記得吧……)

「哥哥……?」

十兵衛似乎很擔心地偷看著宗朗,他隻是慌張地搖了搖頭。

「冇什麼。剛纔真的很對不起,是我的錯,看來是我自己誤會了。我相信十兵衛說的話喔。」

此話一出,十兵衛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笑容。

「真的嗎?」

「嗯,是真的。」

「哇!」

接下來宗朗又必須竭儘全力地接住飛奔過來的十兵衛。

「喂,喂!」

十兵衛抱住他的雙手用力地夾緊,而她胸前那柔軟的膨起,也透過浴衣,緊緊地壓了過來,連觸感都那麼地清晰。

「哥哥……哥哥,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

「嗚啊,我知道,我知道了啦!」

「總而言之,十兵衛你要一直穿著那件製服喔。聽好,絕對不可以胡亂地脫掉它喔。」

「不能**地脫掉它嗎?」

「是胡亂!不是**!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字眼?拜托你回答我一句『好』就可以了!」

「好——的,哥哥!」

教完劍術之後,宗朗為了幫十兵衛買衣裳而來到街上。

他挑選的是不會在學園中引起彆人注目的製服。

雖說學生放學後的穿著屬於個人自由,但還是有很多人除了居家服以外,選擇以製服當做出外的穿著。

學校方麵,應該說學生會也十分讚同這種穿著,所以即使在學校以外的地區看到的學生,大都是穿著製服。

相對的,學生會也允許在製服上麵加些改良。畢竟就連學生會執行部的成員,都穿著極富個人色彩的改良製服。

所以現在十兵衛雖然穿著女生製服,但是……

「即使如此……」

「嗯,很可愛吧!哥哥!」

十兵衛說這話時的模樣是——

短得不能再短的裙襬,這已經過超越「超迷你」的程度,應該要叫「終極迷你裙」了吧。

乍看之下,會讓人以為是她穿錯衣服的尺寸而感到不安,但十兵衛的胸圍將水手服的胸襟粗暴地向上推起,就連連身裙的腰際也是繃得緊緊的。

還有更讓人不可思議的。

她綁在自己大腿部位的※注連繩上,綁著一大一小、上下顛倒的刀。(編注:日本常用來圍起結界的繩子。)

刀子當然就是十兵衛一開始抱在懷裡的那兩把。綁著刀這點宗朗還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上下顛倒呢?

就在宗朗開口詢問之前,十兵衛便先一步回答了。

「嗯——總覺得好像這樣綁會比較好。」

「啊……」

這個回答等於冇有回答一樣。

不過宗朗一邊感到無力,卻也一邊替自己想出瞭解答。

(這應該是為了使出那個招式才這麼做的吧?)

所謂的那個招式,指的就是當時將學生會風紀委員會的女忍者們打倒時,所使用的架勢與拔刀方式。

一般來說,當采取貼近地麵的姿勢,單足跪立雙手握刀的時候,為了把刀從腰間拔出時,無論如何都必須要立起身子才行。

這樣的話,要在幾乎觸碰到地麵時抽出刀來是不可能的。

可是昨天十兵衛並未將刀子帶在身上。

由於她**著身體,因此隻好采取將大小雙刀以柄朝下、立在地上的那種匪夷所思的架式。

如果換成把刀帶在身上的情形的話,那就非得像現在的十兵衛一樣,把刀子反向綁在大腿上不可。

在那把較大的刀上。

在那把利劍上,宗朗看到裡麵刻著三池典太這個刀名。

「嗯……那個是?」

宗朗質問的是變成十兵衛頭上髮飾的那個刀循。

「這個是放在置物盒裡麵,收在箱子裡的。是十兵衛找到的喔!」

「不,你說是你找到的,但這個是……」

宗朗認得那個東西。

因為那是柳生家代代相傳的寶物。據說那是柳生十兵衛用來遮住獨眼的遮眼罩。

(十兵衛的——獨眼……十兵衛……這個女孩也……)

這個似乎足以當成十兵衛之所以找到這個刀循的理由。

然而現在站在宗朗眼前的這個妹妹卻不是獨眼女。

「這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可以還給我嗎?」

「不要!」

「啊?不,這東西很重要,所以請還給我。」

「不要!」

「不可以說不要!」

「不——要——!」

「這給我,喂!」

最後當宗朗打算直接取下那個當成髮飾的刀循時,十兵衛卻用手緊緊壓住,奮力抵抗。

「不要啦——!哥哥你住手啦!」

「我說還你就得還!等一下我再買其他的髮飾給你。」

兩個人從搶奪刀循的情況,變成糾纏在一起的狀態。

「不要啦,這個比較好,十兵衛喜歡這個!」

「我再說一次——還給我!」

「哥哥你放手,討厭啦!」

「你們在乾什麼?」

在兩人的聲音中,夾雜另一個不同的聲音。

宗朗和十兵衛瞬間呆住,然後往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

「耶……」

「啊!」

4

那裡……在道場的庭院中,站著一個奇怪的人影。

那名少女的肩上坐著另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孩,而那女孩的肩上甚至還坐著一隻猴子。

「嗚嘰!嘰——!」

猴子示威似地露出了牙齒。

「是猴子喔!」

「是猴子耶,哥哥!」

就在他們兩人麵麵相覷的時候。

「喂!不要隻顧看猴子,也看看妾身啦!你們兩個!」

位於三層疊羅漢正中央的嬌小少女如此喊道。

位於最下方的,是個身高比宗朗還高的少女。

視線所及的少女下半身,隻有用一條白色的圍腰布緊緊綁住而已。

從她的腰部、臀部、大腿到腳完全裸露著,但她卻是一副坦蕩蕩的模樣,麵不改色。還用單手拿著一把超過兩公尺的長槍。

「就算你叫我看我也……呃,你是哪位啊?」

宗朗詢問著對方。而這個怪異到訪者的眼神也好不容易變得和善了些。

此時,居中的少女啪地突然將外衣一掀,趾高氣揚地俯視著宗朗。

「既然你都問了,那妾身就告訴你吧!妾身乃是……」

「真田?」

宗朗搶先一步說出,少女則是唰地臉色為之一變。

「為、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妾身的名字?」

「不,因為……不就寫在那裡嗎?」

宗朗手指之處,是少女白色的校園泳裝的下襬,上麵縫著一塊清楚寫著「真田」的名牌。

「不可以!不準看這個東西!」

雖然她啪地一把把外衣闔上,但為時已晚。

「真田?是蟲嗎?」

十兵衛趁勝追擊似地如此問道。

「不是※真田蟲!是真田左衛門佐幸村!」(編注:日文中的蛔蟲之意。)

在羞紅著臉自報姓名後,她卻變成「啊!失敗了!」的沮喪表情。

「你、你說那是什麼話!妾身的名字是可以和真田蟲相提並論的嗎?真是個無知的傢夥!妾身難得的登場還有自報姓名的場麵,居然……啊啊啊啊!」

看她那副悔恨不已的模樣,宗朗也有點開始同情起她來了。

「沒關係啦!要吃點心嗎?小學的校舍不是在這裡的富士,而是在江戶喔!」

「那裡也有賣玩具喔!」

「彆把妾身當成小學生看待——!!妾身可是名副其實的十三歲,初中部一年級生!」

「嘰嘰——!」

配合憤怒的少女=幸村,猴子再度拉高了聲音。

「……幸村大人,您認為該怎麼做呢?」

位於下方的高大少女如此問道。但細小可愛的聲音卻是和她的身材完全不搭。

「又兵衛,該你上場了。不過等一下,對這些無禮的傢夥……」

聽著那兩人之間的對話的,宗朗開口問道:

「你叫……又兵衛?」

這次又是幸村回答。

「是啊!此人便是後藤又兵衛基次。槍之又兵衛這個名號爾等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嘰嘰——!」

「是猴子啊。」

「是猴子耶,哥哥!」

「所以說!就叫你們不要再提猴子了!爾等聽到又兵衛這個名字什麼感覺都冇有嗎?」

「不,我知道啦!但是猴子真的……」

「因為有隻猴子啊!」

「它是妾身所帶來的!算了,既然你們要這麼猴子猴子叫個不停的話,那就順便告訴你們,這隻猴子就是……」

「佐助。」

「正是……耶耶耶!?你怎麼知道?妾身根本什麼都還冇……」

宗朗突然說出名字,而且一語中的,使得讓幸村一臉驚慌。

「不,既然你是真田幸村,而且又帶著一隻猴子,那麼我想這隻猴子應該就是猿飛佐助了吧。」

正確答案,冇半點誤差。

「嘰嘰——!」

被說中名字的佐助,一臉上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的表情。

「總、總而言之就是這樣!妾身乃是……!」

正當幸村說得吞吞吐吐的時候,宗朗突然靈機一動。

「等一下!真田幸村、後藤又兵衛、還有……啊猴子就先不管了。」

「嗚嘰嘰——!」

聽到宗朗說的話,幸村露出了一個如我所料的表情,笑了起來。

「你終於注意到了啊。」

「啊!你笑起來果然很孩子氣呢。」

「住口!廢話少說!又兵衛!」

「是。」

「準你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好讓他冇辦法再繼續油嘴滑舌!」

幸村說著,又兵衛點了點頭,然後便緩緩地走了出去,朝宗朗和十兵衛所在的走道靠近。

「乾、乾什麼?該不會……」

宗朗的臉色為之一變,並且一步、兩步地往後退去。他將刀子拿到身邊,一副隨時準備拔刀的態勢。

(這個人……叫又兵衛小姐嗎?不簡單……!)

又兵衛的動作中完全冇有可趁之機,但也冇有殺氣。

但是這並不表示她身上就冇有鬥氣,而是被她壓抑下來了。隻要加以解放,應該就會一下子全都壓過來吧。

宗朗很清楚那種會隨便顯露殺氣的人,其實大多都冇有他們顯露得那麼強勁。然而眼前的這個又兵衛——

(很強……)

看到宗朗的態度為之一變,幸村趾高氣揚地繼續說道:

「你接得住又兵衛的槍嗎?依照妾身的判斷,宗朗你還隻是※目錄的程度而已吧,以你的實力,要獲得柳生真陰流的※免許皆傳還差得遠呢!」(編注:皆為日本流派的階級。)

「嗚……那種事情!」

「你敢說不是嗎?昨天也是,憑你一個人,真的有辦法擊退風紀委員會的那些傢夥?要不是有在那裡的那個十兵衛在的話……」

「什麼!昨天的事你看見了嗎!?」

「嘰——!」

宗朗瞬間掩飾住驚訝。

隻要精神受到衝擊,就會出現可趁之機,宗朗當然立即整合心誌,把全副精神集中在當下。

然而,又兵衛卻冇有放過這短暫的機會。

她單手握在手上的長槍,不知何時已經變成雙手持槍,並擺出了側身的架式,隨時都可以出招。

(糟、糕了!)

宗朗明顯地晚了一步。

若是比劃道場劍法的話,再怎麼樣都能夠從門下弟子手中爭取回來的些許時差,如今已經成了性命交關的關鍵。宗朗自己非常清楚這一點。

「哈哈哈!贏了!又兵衛的槍,即將貫穿你的胸膛了!」

正當幸村歡呼勝利,毫不隱藏他的嘲笑之意時——

「吭!」的一聲。

冇想到幸村的額頭撞到了門上的橫木。

「……啊!!」

就這麼跌了下來。

因為剛纔又兵衛讓幸村騎坐在肩上,然後用單腳踏上走道走上來。

因為這麼一個動作被扛高的幸村,就這麼用額頭撞上門上的橫木。

「幸村大人!」

又兵衛擔心著蹲在走道上壓著額頭的幸村,咻地一聲將她舉了起來。

「嗚嘰!!」

佐助也探出頭來瞧著幸村。

「你、你冇事吧?」

就連宗朗也跟著擔心起她的狀況,幸村雙眼含淚,卻又難掩怒氣地大喊道:

「你這愚蠢的傢夥!」

「額頭冇事吧?」

宗朗拿出浸過水的毛巾來。

「羅、羅唆!不要叫妾身額頭啦!」

幸村搶奪似地一把抓過毛巾,按壓在額頭上。撞到門梁的額頭上,多了一個明顯的大腫包。

「來了,哥哥,我拿替換的毛巾來了。」

十兵衛從宗朗的身後遞出了毛巾。對此,幸村卻隻是聲音高揚地哼了一聲,把臉彆了過去。

結果因為幸村受傷而暫緩勝負。

宗朗、十兵衛、幸村、又兵衛,另外——

「嗚嘰!」

還有佐助,齊眾在柳生道場的大廳裡,在不露痕跡的距離感中各自坐在塌塌米上。

每個人的武器就放在伸手可及之處。

不過氣氛已經不像之前充滿火藥味了。

正當宗朗打算在這股難耐的沉默當中開口時,幸村卻搶先一步說了話:

「……你這傢夥,撿回了一條命啊。」

「纔沒……嗯,或許的確是如此。」

現在再虛張聲勢也冇有意義了。

在那個時候,又兵衛的槍速瞬間確實變快了。

對於這些高手們而言,他們可以藉由觀察對方的招數預知結果。

那個時候,宗朗完全看不見自己拔刀速度較快的未來,相對的隻看見又兵衛的長槍貫穿自己胸口的畫麵罷了。

(那時候若不是這女孩……幸村撞到頭而跌下來的話……)

很明顯的輸的人會是宗朗,而且還會同時失去一條性命。

「哼,好歹你知道是你輸了。不過,事情其實不如你所言……」

「耶,什麼意思?那時候我……」

「冇錯,如果隻有你和又兵衛的話或許是如此,但事實上並非隻有你們兩個。」

「不隻有我們……啊!」

宗朗注意到了。

「十兵衛!」

「冇錯!哥哥!還有十兵衛在喔!」

事實上十兵衛在又兵衛拔槍的霎那,衝向了兩人之間的空隙。要是成功的話,她的大刀將會架開又兵衛的槍,並在同一時間將小刀劃上又兵衛的脖子。

「不過,那也要能夠成功才行。」

幸村說道。

「若是『那個十兵衛』的話,應該就可以辦得到吧。不過,照她現在的功夫,頂多就隻能打個平手罷了。要不就是……」

「要不就是?」

麵對宗朗的這個疑問,幸村隻是笑而不答,接著將手上的扇子發出啪的一聲。

「要不要試試看?」

她視線注視的對象則是——

「喵?」

5

十兵衛和又兵衛在道場的練習場中互相對峙著。

「和十兵衛?這太亂來了!」

雖然宗朗這麼說,但是——

「反正你已經輸給又兵衛了,勝負已分。再重來一次也冇有什麼意義,對吧?」

「話是這麼說冇錯。可是,十兵衛她……」

「哥哥,不要緊,十兵衛會加油的!」

十兵衛開朗地回答著,但是宗朗卻絲毫無法安心。

(雖然基本的劍法大致上都教過她了,然而……)

雖然十兵衛以令人驚訝的程度便輕易學會了宗朗所教的劍術,但那終究隻是「劍道」的範圍。

她甚至連對打都冇有參加過。

突然就叫她用真刀實劍來對戰,更何況又兵衛的武器還是長槍。

以其他流派的槍術為對手,十兵衛能夠戰鬥到何種程度呢?

「我要上了!」

又兵衛簡短說完後便將槍擺好架勢,比試正式開始。

一場性質相當奇特的比賽。

這是柳生道場的練習場內,雖說十兵衛從天而降撞破的大洞暫時用木板堵了起來,不過天花板的破洞還是維持原樣。

十兵衛和又兵衛就站在練習場的正中央。

又兵衛將槍抬到臉的高度,可是十兵衛卻還冇抽出下插於大腿上的大小雙刀。

緊張時刻到來,兩人開始移動著彼此的間隔距離。不過十兵衛看起來像是較受壓製的一方。

「你認為這場比賽的勝負會如何?」

幸村詢問站在旁邊的宗朗,臉上浮現一抹從容的笑意。

「如果要求饒的話就趁現在,如何?」

對方把話說成這樣,宗朗也不由得稍稍火大了起來。

「十兵衛不會輸的,隻要她能夠使出那一招……」

他所說的,當然就是將風紀委會的女忍者一擊打倒的那個技巧。

(那一招……會出現嗎?)

像是看穿了宗朗的不安似的,幸村如此說道:

「那個女孩……十兵衛她的狀況不太穩定。看來應該是她要顯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出了些差錯吧。因此,身為柳生十兵衛該有的心與技,都無法和身體合而為一。」

「你說內心和身體無法合而為一……這是怎麼一回事?」

「唉,你就乖乖的在旁邊看吧,不會要了她的命的。隻不過,接下來的動作會有點粗暴就是了……」

幸村平穩的話語當中,似乎有種沉靜的興奮感。

「嗚嘰嘰!」

佐助彷彿是代言人似地露出了牙齒,蹦蹦跳跳地來回好幾次。

(怎、怎麼辦?雖然我剛剛跟哥哥說不要緊,可是其實我根本就贏不了呀……)

站在十兵衛麵前的是身材高大的又兵衛。

光站在那裡,她就給人一種壓迫性的威壓感。而她擺好架式的槍投正散發著銀色的光芒,對準十兵衛的臉。

(好、好可怕喔喔喔……對了,我得把刀拔出來才行!)

她將手伸向掛在大腿上雙刀其中的大刀。

「啊,怎會這樣?竟然拔不出來……」

因為那是一把刀柄朝下的大刀。因為是專門為了貼近地麵的斬擊所特化出來的型態,所以反而冇有辦法在普通的姿勢下拔刀。

十兵衛彎著身子終於拔出了大刀,用雙手緊握。然而又兵衛不可能放過這麼一個機會。

「十兵衛,危險!」

宗朗說話的同時,咻地一聲,隨著撕裂空氣的這道聲響,又兵衛的槍襲向了十兵衛。

「咦……呀!」

就連揮刀接招的時間都冇有,槍頭就已經貫穿十兵衛的胸口了。

劈哩,某種東西裂開的聲音響起。仔細一看,十兵衛製服的肩膀部分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裂痕。

「耶耶耶!?」

破掉的地方露出了白色的肌膚,然而肌膚上卻冇有傷痕,僅有漂亮地劃破製服而已。

「那是……」

頓時以為十兵衛受了致命傷並正要起身的宗朗,暫時鬆了一口氣。

「還冇還冇,現在纔要開始!」

幸村如此說道。

正如幸村所說的,接下來又兵衛的槍便毫不停歇地對十兵衛展開連續的攻擊。

簡直可說是長槍之陣,但是這個槍陣卻是由一個人所使出來的。

那把槍不知挺出了多少次,就連空氣也為之震動。

即便如此,刺擊的次數依然持續增加,收槍的速度也逐漸變快了。

就因為擁有這個技法,使又兵衛的槍在一秒之間可以攻擊十幾次,速度快到簡直看不到槍尖。

「啊、啊……呀……啊啊啊!」

光是舉刀迎擊,就已經是十兵衛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大半的刺擊全都穿過了刀的防禦,直接攻向十兵衛的身體。

肩、胸、側腹、手臂、腰……全都受到長槍的攻擊且無一倖免。冇一會兒功夫,十兵衛的製服已是破爛不堪,隻能眼睜睜看著衣服底下的肌膚暴露在外。

「哇!你、你們在乾什麼啊?」

宗朗雖這麼說,但幸村卻是嚴肅以對:

「仔細看好了,十兵衛的身上一個傷口也冇有。」

「是……是嗎……?」

宗朗看著掉在身邊的十兵衛的製服碎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已經發現到了啊。那並不是被槍給切開的。」

宗朗將它撿起後放在手裡,與其說是被切割的碎布,還不如說看起來像是綻線脫落、磨破的切麵。

(這是因為……空氣衝擊的關係!)

槍尖的瞬間速度幾乎超越了音速。

這股彷佛足以劈開空氣似的衝擊波在刀不及身的情形下將製服擊得破爛不堪。

這和昨天見識到十兵衛那招拔刀所見識到的劍壓威力是一樣的道理。

(這太勉強了!麵對如此銳利的突刺,而且還是速度這麼快的對手,十兵衛她……)

她贏得了嗎?宗朗如此心想。

而且正如之前所說的,十兵衛目前處於僅能勉強站在那裡的窘況。

製服變得殘破不堪,連裙子也都被割開了,裡麵的白色內褲一覽無疑。甚至她的胸部那兩顆飽滿的**以及尖端也全都露出來了。

「啊、那傢夥,為什麼冇穿胸罩啊……不是已經幫她買了嗎?」

宗朗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可是咬著牙,用必死的決心連內衣都一次買齊了。但事實上因為胸罩的尺寸不合(對十兵衛的胸部來說太小了),所以根本冇辦法穿上。

「什麼啊,胸罩這些東西隻是裝飾而已!即使不穿也沒關係。」

旁邊的幸村不知為何自以為是地說著。

「喔,是這樣啊。」

當宗朗的目光移向她時……

「妾、妾身當然是有穿咯!胸罩這種東西,雖然不穿也沒關係,但、但是因為胸部的形狀會變形……」

「胸形……喔。」

在校園泳裝上麵套了件上衣的幸村,胸部可說是一片絕壁。若是想要形容得更生動一點,那就是「滑溜滑溜,一片平坦」這八個字最適合不過了。

她真的有穿胸罩嗎?應該說,她有那個胸部可以變形嗎?

正當宗朗想這麼問的時候……

「你、你在看什麼?把眼睛看向那邊啦!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最後了!」

「呼,呼、呼……」

十兵衛全身上下早已破破爛爛的了。

製服被割得破爛不堪,內褲更不用說了,胸前兩顆飽漲渾圓的部分也全被看光了。

當然,因為又兵衛使槍技術的關係,她不可思議地毫髮無傷。

雖然十兵衛在每十次的攻擊當中都能夠擋開一次,但那根本就無濟於事。

而且,光是使出那樣的動作和防禦而已,她的體力就幾乎被消耗殆儘了。

事實上,就算身體冇有受到任何傷害,光是承受的衝擊波就足以將十兵衛的體力給奪走了。這就跟光是站在暴風雨中就會感到疲勞的情形是一樣的。

即便如此,持續使出這種攻擊的又兵衛本人卻是大氣都冇有喘一下。

「……」

她依然持續著每秒十次的突刺,明明距離都已經縮短了,依然還是麵不改色。

(再這樣下去,十兵衛就會在還冇有動手之前就被解決掉了……哥哥……!)

正當心裡這麼想時,十兵衛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是宗朗所教的基本型。

如果可以正確使出來的話!

十兵衛定睛看著又兵衛。

(直到剛剛這個人都是故意避開不傷到我。她是在等待什麼嗎?既然如此……)

至今為止,對方都冇有對十兵衛作出致命的攻擊。這也就代表著,對方冇有預想到十兵衛會加以反擊……!

鏘!

在尖銳的金屬聲中,又兵衛的槍往左邊蕩了開來。十兵衛的刀尖架開了槍頭,而且她使出的還是正確的中段架勢。

「喝——!」

然後十兵衛就這麼順著往前踏,瞬間縮短距離。

槍的優勢當然就在於它的長度,但是隻要能切近身邊就會變成致命弱點,因為冇有任何方法可以防禦對手的攻擊。

「……呀!」

然而,又兵衛的槍尖快了一步。

又兵衛那神速的槍法,至今雖然已經是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一看到十兵衛闖近,她立刻用更快的速度把槍收回。

結果變成十兵衛自己衝向原本已經擋開的槍尖。

又兵衛身為一名武士所鍛鍊到的知識和練就的體魄,對於十兵衛的蠻乾莽撞都是反射性動作地予以反擊。

她將收回的槍直挺挺地射發出去。

往十兵衛的臉上——刺插過去。

「!!」

「十兵衛!」

「不好!」

「唉喲!」

宗朗不由得大喊之時,幸村也跟著作出反應。

「呃!」

而且又兵衛也驚覺地停槍攻擊,但——已經來不及了。

跪下……

臉部遭受又兵衛長槍攻擊的十兵衛雙膝著地,應聲癱倒了下來。

「十兵衛!!」

「等一下,宗朗!」

宗朗不顧幸村的阻止,飛奔過去,然後抱起了十兵衛並將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十兵衛!你還好吧!?傷勢……!」

匍匐的十兵衛臉上鮮血直流,將米黃色的地板染紅一大片。

任誰都會以為又兵衛的槍貫穿了十兵衛的額頭。

「十兵……」

(咦……?)

十兵衛的手,緊抓住宗朗的劍道服,而且用的是一股超乎宗朗想像的強勁力道。被血沾汙的雙手,在劍道服上染下血紅的手印。

「你可以動嗎?我現在就帶你去醫治……」

宗朗正要站起來的時候,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壓製住。仔細一看,原來是十兵衛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宗朗的胸襟不放。

「嗯……」

十兵衛的頭輕輕晃動,然後仰起臉來。從剛纔就隻看得到頭髮而已,但現在靠近一看卻是一張沾滿了血跡的臉……

「十兵衛!你的傷……」

然而宗朗的話這時卻被打斷了。

啾。

一個柔軟而溫熱的唇壓了上來。

帶著幾分濕潤、鐵鏽味的——十兵衛的唇。

(哇!你、你!做什麼……!!)

「哥哥……」

十兵衛細不可聞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下一瞬間——

「好痛……」

變成了跟至今聽到的完全不同,沙啞的聲音。

十兵衛放開了宗朗,用手撐在地板上,緩緩抬起她的臉——

「啊!」

宗朗睜大了眼睛。

十兵衛的臉上染滿了鮮血。傷口就在髮際處,而且那裡——

「刀循……十兵衛你拿來當髮飾的那個刀循……!」

少女十兵衛拿來當髮飾的刀循,為她擋住了又兵衛的長槍攻擊。

大概是十兵衛利用轉頭的瞬間,把嵌在發上的刀循當作阻擋槍尖的護具吧!這是她在發現無法避開的那一瞬間所做下的判斷。

雖說冇有受到槍尖所帶來的致命攻擊,但是對於整個槍刀來說刀循實在是太小了,因此也造成了即使不深依然會血流滿麵的傷口。

「十兵衛,你冇事吧!?十兵……不,這是——」

宗朗也感覺到了。

「出現了嗎?」

幸村的喉頭髮出小小的聲音,然後嚥了口口水。

站起身的十兵衛,聲音和表情全都為之一變,就連身高也覺得好像長高了一些,整個人的感覺可說有了相當大的變化。

「挺有一手的嘛。」

十兵衛這麼一說,便立刻將頭髮解開放下。火紅色的頭髮長至背脊,瞬間散成一大片。

(和那時候一樣的……這就是昨天的……)

讓宗朗完全確定下來的,是發自於十兵衛口中的那個名字。

「柳生十兵衛,拜見……」

「等一下,到此為止!」

幸村想要從中插話進去,於是便繼續說著。

「又兵衛這麼做,隻是為了把你……把十兵衛給叫出來罷了。我指的是真正的柳生十兵衛。既然你出現了,那事情就好辦了。妾身有些事情想問你……」

把幸村說到一半的話給打斷的,不是彆人,正是十兵衛的刀。她的刀尖正緊貼著幸村的喉嚨。

「幸村大人!」

而就在又兵衛的槍再次對著十兵衛時——

「等一下!」

十兵衛飛快地跳起退後,然後收起了劍。

「隨便把人叫出來,叫出來之後又立刻停手,你們不覺得有點太過分了嗎?我可是也有話想說的哪。」

突然為之丕變的十兵衛斜眼看著所有的人,而宗朗及幸村也全都被吞噬在她那嚴厲的眼光中。

最先回過神的幸村如此迴應:

「既然如此,你想乾嘛你就直說吧!」

十兵衛隨意地轉動著脖子,好像在作準備體操一樣,接著說道——

「唉呀,也冇什麼大不了,我不過是想繼續這場難得的勝負罷了。畢竟光是我單方麵捱打感覺很不爽。」

「那、那麼——」

「你不必擔心,不會要了她的命的。」

十兵衛說完便笑了起來。

不會要了她的命。她把幸村在比鬥之前所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又兵衛也說道:

「……幸村大人,我也要拜托你,既然都被說成這樣,那我後藤又兵衛更不可能退縮。」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隻要兩名武者手持武器對峙,希望戰鬥繼續的話,那麼任何人都冇有資格阻止她們。

「十兵衛!你可以嗎?」

她後退幾步對著詢問的宗朗說道:

「宗朗,仔細看好了,這花不了多少時間的。一瞬就可定勝負。」

十兵衛一邊這麼說,笑容也從她臉上消失了,同時,這場勝負也隨之展開。

「!」

十兵衛突然消失了。

隻見她幾近匍匐般地弓起身子,然後以這樣的姿勢向前突進。

「喝!」

又兵衛持槍擺出架式,隨時都可以使出神速的突刺。

「不、不好了!」

宗朗大聲喊道。或許是看到了相同的未來畫麵吧,連幸村也——

「結束了。」

她如此說道。當然,她的意思是這場勝負將以又兵衛的勝利結尾。

十兵衛用的是貼近地麵的超下段攻擊。

然而又兵衛的槍就算避開了,也能從容地從上麵刺擊。

而且槍和刀劍不同的地方就是它攻擊距離較長。

在這樣的情況下,使用刀反而會擔心攻擊到地麵,以致無法隨心所欲地揮刀。

刀子若揮得太低的話,要拉回來就會較花時間。姿勢也會整個走樣,併爲對方營造出更多的可趁之機。

然而,如果是槍的話……

則可毫不猶豫地刺擊地麵、草蓆,又容易抽回來,還可在毫無間隙下立刻轉移到下一個攻擊。

從上麵往下的長槍將刺穿十兵衛的身體,並且像壓入大頭針似地將她固定在地板上。

就在宗朗和幸村這麼想的時候……

「哼……!」

十兵衛突然跳了起來。

她方纔的動作並非是為了壓低身體好加以衝剌,而是為了彎曲膝蓋以進行跳躍。

又兵衛的長槍就在此時刺向十兵衛方纔所在的地板上,然而此時十兵衛的身體已經飛在半空中了。

「上麵……」

又兵衛以極快的速度收回了槍。

相較之下,十兵衛卻連刀子都還冇拔出。

反綁在腿上的大小雙刀,是為了進行超下段攻擊時便於拔出的。像這樣跳上空中的話,反而冇辦法拔出來。

然而——

「為什麼不是綁在腰上,而要綁在腿上呢……不解這其中涵義的你們已經輸了!」

十兵衛說這話時,插在腿上的大小雙刀——

「難不成要旋轉?」

「要這麼做嗎?」

雙刀已旋轉了起來。

她將綁在腿上的大小雙刀旋轉半圈,然後將朝下的刀柄轉而朝上。這樣一來……

「就像這樣!」

十兵衛兩手交叉,並拔出大小雙刀。不過采用的卻不是匍匐於地上的下段攻擊,而是從中段往下打的端坐拔刀招式。

「什——麼?」

這樣一來,連又兵衛的槍也無法應付了。

在對方跳躍的時機點之下,她便以十兵衛為狙擊目標地挺槍攻擊,但那是為了應付刀從上方攻擊過來的軌道。麵對從中段揮下的刀,又兵衛的半身架勢可說滿是空隙。

縱使又兵衛收槍回馬是多麼神速,至此也都已經來不及了。

「不好!」

幸村大喊著。

「嗚嘰嘰——!!」

就連佐助也感受到了主人走投無路的情緒。

要是又兵衛的臉被大小雙刀給擊中的話——

就算冇有正麵擊中,光是十兵衛這雙刀劍的劍壓,就具有頓時讓十位忍者失神的強大威力。不過——

「到此為止。」

十兵衛頓時停止攻擊。又兵衛的刀鋒和她僅有幾公分的距離,在緊要關頭淺攻即止。

著地後的十兵衛收起了刀。

「我輸了。」

又兵衛在十兵衛的背後如此說道。

「什麼,又兵衛竟然被打敗了……」

比賽的結果連幸村也目瞪口呆。

「十兵衛……」

宗朗嘟噥著。

這時的十兵衛,回過頭看了又兵衛一眼,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說道:

「看來這場比試應該算是平手吧。因為我也差不多……電池快耗儘了……」

話才說到這裡,十兵衛就像全身的力氣被抽離般,整個人頓時癱倒了下來。

「十兵衛!」

宗朗立刻衝過去抱起了她。

「十……」

此刻在他懷裡,十兵衛變回了原來那個妹妹的容貌,帶著天真爛漫的笑容,沉靜地失去了意識。

7

「該從哪裡問起好呢?老實說我完全一頭霧水……」

柳生道場的大廳裡,宗朗、幸村、以及在她旁邊的又兵衛三人對麵而座。

然後——

「嗚嘰——!」

位於在幸村肩上的則是佐助。

十兵衛現在正在另一房間裡睡著。

「唉,也好,反正早晚也得對你說明清楚。」

幸村似乎對於又兵衛敗給十兵衛之事覺得很不服氣,而噘著嘴獨自生氣,歎了一口氣後,她便用一種嚴肅的表情轉過身來看著宗朗。

「妾身叫真田左衛門佐聿村,這個女孩叫後藤又兵衛基次。」

「這些我已經聽你們說過了……真田、後藤……那你們果然是——」

「是的,妾身是……」

「與眾不同的小學生。」

「纔不是!是中學生啦,要講幾遍你才懂啊!妾身今年十三歲,標準的中學一年生……乾、乾嘛啦!」

宗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幸村的臉瞧。

「這樣啊!你是豐臣的……」

「正是!一開始先講這句不就好了?蠢蛋!」

幸村的話,宗朗現在纔開始感到驚愕。

「所謂的豐臣派,原來還真的存在啊……」

「不是豐臣派,那隻是旗本學生會隨便取的名字。我們是——曾受過豐臣恩顧的武士!」

「武……」

武應學園裡的學生皆為武家子女,也就是說大家都是武士。

然而幸村的話卻帶著某些不同的意味。

「妾身乃是來自真田家,繼承過去那位真田幸村資質的人。」

「但是你說的真田幸村……是那個真田幸村?」

「正是。」

「本名叫真田信繁的那位?」

「正是。不過稱妾身為幸村就可以了。」

「最後死在大阪夏之陣的那個?」

「啊啊,冇錯,你還滿清楚的嘛。」

「那個幸村,怎麼會是像你這樣的小學生……」

「是中學生!是要講幾遍你才明白!妾身是個十三歲的中——學——生!!你這個笨蛋!」

幸村因為說得太激動而不斷喘著氣,因此隻好暫時休息一下。

「那麼,你也是……後藤又兵衛你也是從真田幸村或後藤又兵衛轉生而來的嗎?」

「並不是轉生,妾身生來就是妾身自己。正確說來,是顯現在延續至今的真田幸村當中,繼承了幸村天性與才能的人。又兵衛也是同樣的情形。」

幸村說著,又兵衛邊晃動身體邊點頭。

「那麼,十兵衛是……」

「她應該就是柳生十兵衛吧!不過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異數就是了。例如她莫名地從天而降等等,根本就是亂七八糟嘛。就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纔會變成那樣的不是嗎?」

「變成那樣……是指經常變得像另一個人嗎?」

「冇錯。十兵衛剛開始看到你的時候,說了些什麼?」

「哥哥……不對,是叫媽媽。」

「這是銘印現象。和雛鳥一出生時把初見者當成自己爸媽是一樣的道理。」

「那我不就是她的父母!雖、雖然暫時是讓她把我當作哥哥就是了。那麼,十兵衛算是……」

「應該說是剛出生吧!雖說不知道是不是她顯現的方式比較特彆,或者隻是從天而降的衝擊造成的,不過她的意識似乎是分裂的。」

「這麼說來,像妹妹般的十兵衛,和劍法超強的十兵衛是……」

「嗯,就這麼看來,應該是同住在一個身體裡吧。平常就跟同年齡的女高中生……雖然多少有點傻呼呼的,那個是身為你妹妹的人格:另一方麵,因為某種契機的關係,便會出現劍士的人格。」

「但她並不是我真正的妹妹……」

「話可不能這麼說。」

幸村揚起嘴角笑道。

「本來,她應該要像妾身或是又兵衛一樣,在柳生家的血統當中,以擁有柳生十兵衛資質者的身分出生。所以說就算十兵衛看起來是那個年紀,而且還是從空中掉下來的,不過妾身不得不說,她有非常高的機率就是你的妹妹。」

「怎麼可能!她是在哪生……」

這時宗朗突然想起。

(難道……難道她是父親的……?)

十年前就不知下落的父親柳生宗義,因為某件事而有了宗朗的妹妹……

「不不不不!嗚,這下子不是更搞不清楚了嗎……」

宗朗抱著自己的頭說著。

「雖說身為妹妹的十兵衛也有劍士的資質,不過還是比不上偶爾纔會出現的劍士十兵衛。相對的,身為劍士的十兵衛,雖然擁有天下無雙的劍法,但是可以維持那個姿態的時間卻非常地短暫。」

正如幸村所言,出現過兩次劍客之姿的十兵衛,都是在打倒敵人的同時跟著昏倒。

(算算時間,大概隻有三分鐘左右吧……那不就跟某個正義的外星人,或者是泡一碗泡麪的時間差不多咯?)

正當宗朗差點就笑出來時,留意到一件事。

「但是妹妹十兵衛變身為劍客十兵衛的理由是什麼呢?是因為什麼契機或是某種開關之類的東西嗎?」

(那個時候,的確……)

當時為了保護十兵衛,半藏射出的短劍擦過宗朗的額頭,而他的血便滴在十兵衛的臉上……

而和又兵衛決勝負時,被她當作髮飾的刀循幫她抵擋了又兵衛的槍,因為受傷而染滿了鮮血。

「如果是這樣……」

注意到宗朗臉色大變的幸村,得意洋洋地點著頭。

「像你這麼遲鈍的傢夥,可以自己發覺到這一點算是很不簡單了。冇錯,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但有可能是鮮血帶來的衝擊喚醒了劍士的本能。」

「是血啊……」

然而就在宗朗打算詢問幸村最重要的問題時……

「宗朗少爺。」

在幸村旁邊、從剛纔就一直冇開口的又兵衛,此時卻突然進出話來。

「幸村大人想要吃晚餐,可以為她準備一下嗎?」

「呃……晚餐……咦?你是說讓她吃飯嗎?」

宗朗感到有些驚訝。

「當然啊!話說多了肚子會餓啊!而且就當作是提供情報的適當回報吧!」

「所以說,為什麼要我……?呼呼!!呼——!!」

宗朗用力地向筒子中吹氣,浴室鍋爐的木柴便火紅猛烈地燃燒起來。他接著再繼續放進新的柴薪。

「很不錯的洗澡水喔,宗朗。可以再熱一點沒關係喔。」

從浴室的窗戶傳來幸村的聲音。

「好啦!但為什麼是我要做這些事呢?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但幫她們作晚餐,甚至還要幫她們燒洗澡水。

「說起來,是你們先突然出現攻擊我們的不是嗎?為什麼我還必須為你提供晚餐及洗澡水啊?雖然我們道場的澡堂是很寬敞冇錯啦。」

「你在說什麼呀?」

「咦……哇!」

宗朗一抬頭,便看到幸村從窗戶探出身子俯視著他。

那一頭濕潤而散亂的頭髮,讓幸村看起來比平常更多了一股成熟的味道。漲熱的肌膚彷彿染了一抹桃紅般,那模樣更添美麗。

瘦削的肩膀、浮出的鎖骨,還有下麵那平坦無坡度的胸部。若是拿滑雪場來比喻,那就像是專為初學者設計的平緩斜坡,隻是曲線的開始而已。

(啊……)

當幸村注意到宗朗的視線所及之處時,頓時便唰地臉頰泛紅,然後趕緊抱住胸口。

「你、你在看哪裡啊!你這大蠢蛋!」

匡!

她突然丟下水桶朝著宗朗的頭直擊而去。

「咯!你、你在乾什麼……哇啊啊!」

接著便是洗髮精、潤絲精、肥皂、肥皂盒、泡澡劑及包裝袋等,陸陸續續地被狂丟下來。

「哇!住、住手、快住手啦……!明明是你自己要隨便給人家看的……等、等一下……好痛!很痛啦!」

「羅唆羅唆羅唆啦!你、你這個蘿莉控!貧乳狂!禽、禽獸!」

儘管自己叫自己蘿莉這一點還挺奇妙的,總之他還是對著滿臉通紅且不斷丟東西下來的幸村說道:

「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雖然我也搞不太清楚,哇!不過應該是我的不對!對、對不起……哇啊!」

最後,彷彿不達目的心有不甘似的,幸村把洗澡水啪地一聲便往宗朗的身上澆去,搞得他全身濕透。

「哼!」

或許是氣消了吧!幸村的身影消失在視窗。

接著叭嚓的一聲,關上了浴室的窗戶。

隻剩下目瞪口呆的宗朗跌坐在在那兒。

喀啦!接著窗戶再度被打開。

「哇!」

當宗朗正打算逃跑時,這次出現在視窗的卻是又兵衛的臉。

「難不成,連又兵衛也……有什麼事嗎?」

「……對不起,可以把洗髮精拿給我嗎?」

8

「幸村大人,洗髮精來了!」

又兵衛把從窗外拿到的洗髮精交給了幸村。

「嗯!」

幸村從澡盆中起身,然後坐在清洗區清洗。

熱呼呼的肌膚上散發著暖烘烘的熱氣。

幸村今年十三歲。

不過跟現今發育良好的女中學生相比之下,她的成長似乎比較緩慢,說得更重一點的話,應該說是小學生體型,而且還是低學年等級的水準。

她的身高一百三十七公分。

說到三圍,與其用數字表示,還不如從上麵起,依序用平滑、緊緻、有彈性的字眼來表示,更能形容她目前的狀況。

然而說到這些,又兵衛不但有約莫高達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胸部可也是F、甚至可能超過F的豐滿繃挺。腰部也是恰如其分地呈葫蘆狀,再加上渾圓豐滿的臀部,可說是一位魅力十足的美女。

從每一麵來看,這兩個人都呈現出強烈的對比,然而這兩人卻有著主仆關係的微妙關聯。

「嗚嘰嘰!」

然後是那隻猴子。

「幸村大人。」

又兵衛在幸村的背後拿出一樣東西來。

那是一箇中間挖空一大塊、外型像甜甜圈的圓盤,波浪般的邊緣呈放射狀。

「沒關係。」

幸村如此說道,站在背後的又兵衛則將那個圓盤套在幸村的頭上。

但因為正中央是鏤空的,所以整整露出了半個腦袋。又兵衛接著便把幸村的長髮從鏤空的地方拉出來。

原來那是一頂浴帽。

這是為了防止幼兒洗頭時被洗髮精刺痛眼睛,所設計出來的浴室用品。

「那麼……」

又兵衛如此說道,幸村點點頭。

於是又兵衛將洗髮精倒在自己手上,搓出泡沫,正當她要將它抹上幸村的頭髮時——

喀啦一聲,浴室的門打開了。

在幸村和又兵衛全身僵硬的注視下,走進澡堂來的是——

「呼呀……啊~」

是打著嗬欠的十兵衛。

「什麼嘛,原來是你啊?」

正當幸村轉過頭去的時候——

「啊——!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喂!小幸——這是什麼啊?」

一時眼尖看到那頂浴帽的十兵衛,逕自不斷拉扯著幸村頭上的那個東西。

「放、放手!喂,你不要拉啦!這、這……冇什麼!還有,為什麼叫妾身小幸?妾身不記得有準許誰可以這麼叫我!」

「咦——可是叫你禿額小不點也很奇怪嘛!」

「誰啊?你說誰是禿額小不點!!」

「所以才叫你小幸啊!幸村這名字好難念。」

「就隻有你會這麼覺得啦!算、算了!這起碼比那個什麼禿額……還要好……喂!還不趕快把你的手從浴帽上拿開!」

十兵衛依舊抓著幸村頭上的那頂浴帽,看來她非常喜歡這個東西。

順帶一提的是,眼前的十兵衛也是一副彷若剛出生時的**模樣。

「我睡醒之後就冇看到半個人……肚子也餓得要命。不過因為覺得自己身上黏答答的感覺很不舒服,所以就想說到浴室裡來,看到小幸你們在這裡我覺得好高興喔!」

「你是在高興啥?妾身可不想與你一起洗澡。」

「一個人洗好寂寞喔!因為就算我跟哥哥說要跟他一起洗澡,哥哥也說不可以。」

「這種事當然是不行的啊!如果假設你們是兄妹的話……啊!」

趁著幸村說話的當口,十兵衛堂而皇之地拿起她的浴帽。

「還來!那是妾身的……」

「嗯?這個帽子,為什麼中間是挖空的呢?這個洞……」

十兵衛目不轉睛地盯著浴帽,接著把那個洞朝自己的臉上緊貼,也就是把臉露出洞外。

「是這樣用嗎?」

「纔不是!」

「那——是這樣嗎?」

這次她把浴帽貼在自己的胸前,然後右邊的**整個從洞裡伸了出來。

「才、纔不是這樣!你、你那是怎樣?是在炫耀嗎?彆以為你這樣就算贏了!又、又兵衛的胸部可是比你的還大喔!」

被這麼一說的十兵衛轉頭望向又兵衛,然後將視線落在她的胸部上。

「……」

「真、真的耶……我輸了。」

又兵衛無言以對,十兵衛則是頹喪地垂下了肩膀。不過也隻有一瞬間,她又打起精神,重新站了起來。

「那麼,是這樣戴吧!」

這次她把腳穿過浴帽,然後一直拉到胯下,似乎有種這將是未來流行女裝的感覺。

「真可惜,如果再多一個的話,就可以連另一隻腳也套上了。」

「彆亂套!纔不是這樣!不要去碰到那種地方啦!」

「我知道了!那麼,套在這裡就冇有錯了吧!」

話一說完,十兵衛將浴帽緊貼的地方是——

「喂、喂——!」

她竟套在屁股上。從浴帽的洞口,露出了十兵衛那個柔滑且光溜溜的屁股。

「還不快住手!你這蠢蛋!」

幸村冷不防啪地一聲,從十兵衛的屁股上拿回浴帽,重新將它戴在頭上。

「我才洗頭洗到一半!不準碰啦!」

聽到幸村這麼說,十兵衛眨了眨眼睛看著她。

「咦,這麼說那個果然是帽子咯?可是,為什麼洗個頭髮還要戴帽子呢?十兵衛就不用戴喔?」

「羅、羅唆!那是因為洗髮精……洗髮精跑進眼睛的話會很痛的嘛!」

「那把眼睛閉起來不就好了。咦?十兵衛就算不閉眼睛也是可以洗頭的喔。就算是……就算是沖水的時候也是一樣,雖然偶而會稍微閉一下。」

「妾、妾身的眼睛……洗髮精……真、真是……羅——唆啦!!我說你啊,不過就因為自己胸部比妾身大一點就……」

幸村已經是氣到眼淚都飆出來了。

「嗯?」

而且那模樣也被十兵衛看到了。

「冇、冇事的!隻是洗髮精跑進眼睛裡罷了!絕對不是掉眼淚!妾身冇哭……」

「可是你的頭上根本還就冇有抹上洗髮精不是嗎?」

的確,又兵衛還冇把洗髮精抹上幸村的頭髮。

「羅羅羅……羅唆啦!反正妾身就是個小孩子啦!不戴浴帽就冇有辦法洗頭!個子又矮、胸部也平……又冇有葫蘆腰,就連屁股也……」

幸村的聲音愈說愈小,她背對著十兵衛縮起了身子並抱緊了雙腳,背部還不斷地顫抖……

「對不起喔。」

十兵衛像抱著幸村的背似地,和她緊密貼著。

「你、你乾什麼啦。」

在幸村回頭之前,十兵衛將臉頰挨近幸村的頭。

「對不起,因為十兵衛冇有過洗髮精跑進眼睛的經驗,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十兵、衛……」

「十兵衛啊,一睜開眼睛之後就像這樣,除了哥哥以外什麼都冇有,一點都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雖然說大半的事情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的過去和回憶。一點都想不起來。」

十兵衛的話,就像是在幸村耳邊私語般滲透到她心裡去。

「你……」

幸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幸村及又兵衛,原本都是出身於真田及後藤這些武家的。

即使因為反抗德川而和家裡斷絕關係,但是依然擁有家族和記憶。

相比之下,十兵衛什麼都冇有。

因為她的意識就像被撕裂一般,而且也不知道誰纔是自己原本身體的主人。

(這傢夥並不是真的想惡整妾身,而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啊……」

十兵衛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又兵衛的手……那裡。」

在她所指的又兵衛的右手上,有一個火紅的區塊。那是一個很清楚明顯的櫻花形狀。

熱氣更加深了櫻花的粉紅色。那並不是刺青,因為——

「十兵衛也有!」

這麼說著的十兵衛的胸口上,也就是位於右邊**上方,接近乳溝的位置浮現出了一朵很明顯的櫻花。

「喔喔,連你也是……這個果然是武士的證據呢。」

這個記號,似乎要在洗澡等這些能讓身體變熱的情況下纔會浮現。不過——

「耶?那麼,小幸你呢?」

十兵衛望向幸村,幸村臉唰地變紅並把手轉到背後。

「哈哈~快讓我看一下!」

具有敏銳觀察力的十兵衛,頓時飛快地繞到幸村的背後。

「不要!住手啦,喂!妾身冇有這種記號啦……不要,把手放……開!你這……啊!」

十兵衛輕鬆地抓住幸村的手,而那個隱藏的記號——

「啊!」

十兵衛輕輕喊了一聲。她的視線,正落在幸村臀部的櫻花標誌上。

正如十兵衛胸部上的記號一樣,那朵櫻花正在靠近股溝的上方綻放著。

「不、不準看!在這種地方的記號……你不要看啦!」

正當幸村眼框再次泛淚的時候——

「好可愛——喔!好棒,屁股上麵開了一朵花,很可愛耶,小幸!」

「耶……什麼?你說……可愛?」

「是啊。十兵衛的也是長在屁股上就好了。哪,小幸,你自己可能看不到,但是你屁股上的櫻花真的是很可愛,很帥氣喔!」

「是、是……真的嗎?很帥……嗎?呀!」

幸村突然尖聲大叫。

因為此時十兵衛雙膝著地,然後用她的臉頰摩蹭著幸村小巧的屁股。然後在那個櫻花記號上吻了一下。

「因為小幸的屁股,就像嬰兒般滑溜溜的,摸起來的感覺好舒服喔!」

「你、你這個蠢蛋!妾身可是箇中學生!纔不是什麼嬰兒呢!喂!你又……啊~」

「好棒!你的屁股好有彈性喔!」

「就叫你不要摸了!你這個……呀~!」

不知不覺間,少女和童女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浴室裡。

「……那個,我也想要……」

「哈——啾!」

「哈——啾!」

披著毛巾的十兵衛和幸村兩人打了個很大的噴嚏。

而站在兩人麵前的則是雙手交叉胸前的宗朗。

「這麼說,你們兩個是因為一起到浴室洗澡纔會感冒的……也是啦,在裡麵聊天聊了兩個小時,當然會感冒啦!」

真是的!麵對宗朗如此的斥責——

「呼——……」

「嗯~」

——這兩人臉上泛紅、不斷吐出熱息。

叁◆千姬的突襲

1

「哼!才一段時間冇看到,為什麼這裡就完全變成豐臣家的根據地了啊?」

說這話的,是用手撩撥著長髮的千姬。

她正虎視眈眈地望著柳生道場。

幸村和又兵衛「襲擊」宗朗的柳生道場後,至今已是第三天。

雖說原本隻有默認讓她們住到幸村感冒好了為止,但是隨著雙方的交流逐漸加深……不,應該說是感情變好的十兵衛和幸村,再加上又兵衛,不知不覺間她們已經比宗朗更像是這座宅院的主人了。

「用不著千姬大人您出麵,隻要將一切交給半藏我就好了!」

隨侍在千姬身邊的,當然就是服部半藏。而在她背後的,則是服部忍軍的風紀委員,十名女忍者正隨時等候差遣。

「所以我纔要出麵呀。如果隻有你一個人出手的話,要是有個萬一的話那該怎麼辦?這一次可是非得向兄長報告不可了。要是此事被學生會執行部登記在官方記錄上的話,半藏,那麼千就非得處分你不可咯!」

千姬此話一說,半藏頓時語塞。

「千姬小姐……」

半藏當下雙膝著地,抬頭看著千姬。

「我真是萬、萬分感激。承蒙您如此待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在她鏡片後麵的雙眼頓時因此而濕潤了起來,並且用手搗住了嘴,好掩蓋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嗚咽聲。

「你這是在做什麼呀?這很理所當然啊!因為半藏是千的部下嘛!」

千姬的裝扮跟平常一樣,在露出肚臍的超短製服外麵再搭上一件紗質罩衫。然而不同的是,此時她的右手還拿著一把薙刀。

這把塗上朱漆的薙刀,從刀尖到刀柄全長超過兩公尺,而這也是千姬最擅長的武器。

半藏穿著的則是用製服改製的女仆裝。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她在長裙的裙襬下安裝了無數支利刃,且鑲嵌在裙子裡,成為一件裝甲戰裙。另外又加上背上那把巨大的投擲手裏劍。

全體的女忍者們則是穿著超短的女仆服裝。

千姬說道:

「聽好了,去把柳生十兵衛等人活捉起來。如果情報正確的話,那麼豐臣派的中心人物——真田幸村和後藤又兵衛應該也在那間屋子裡,一個都彆讓她們逃掉了!」

「是!公主大人。」

千姬看著仰頭的半藏說著:

「如果成功的話……半藏,作為獎勵,我會好好地欺負你的!」

聽到她這麼一說,半藏的臉頓時漲紅了起來。

「……是、是的。」

她用細若蚊鳴的聲音這麼說道之後,似乎為了掩飾泛紅的臉頰而從脖子把麵罩拉上,將鼻子以下完全遮蓋住。

千姬終於下達了指令,所有人都在等著她擧起手中的薙刀,指向柳生家的宅院。

(你等著吧!宗朗,可彆說你已經忘了千喔……)

千姬在心中輕聲說道,然後揮下手中的薙刀。

「為什麼又是我……」

整間房子完全被占據之後,宗朗落到有如仆人的下場。

今天也是,從準備早餐、買東西、掃除、洗衣服……隻有洗衣服這一件——

「由我……來做吧。」

最後變成由又兵衛代為幫忙。應該說,隻有這件事情不能交給宗朗去做。

(唉,畢竟裡麵也有女孩子的內衣嘛。要是讓我來洗,那問題可就大了……)

像這樣,又兵衛和十兵衛都會幫他承擔家事,然而——

「妾身可不會作家事喔。因為妾身的工作就是動腦嘛。」

幸村可說是連動都不想動。

「光會吃零食、看電視,或是在屋子裡東轉轉西轉轉的,這哪叫什麼動腦啊?」

宗朗終於忍不住板起了臉孔。

就在此時……

「哥哥!我把浴室都打掃好了喔!」

十兵衛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

「是喔,謝謝你。是十兵衛一個人完成的嗎?一定很辛苦吧!那浴室那麼大一間。」

「不是耶,是和兵又一起做的喔。」

「兵……又?」

「嗯!她叫又兵衛嘛,所以我就喊她兵又咯!」

十兵衛亂取小名係列第二彈。

「那麼小幸……不對,你有看到幸村嗎?」

你不可以叫我小幸——幸村如此叮囑過宗朗。

「你找小幸喔?她說有事去書庫那兒了。」

「在書庫嗎?也好,就讓她去動動腦吧……嗯?」

就在這個時候,宗朗嗅到風中夾雜著一股異樣的味道。

「好像有誰來了,哥哥!」

連十兵衛也這麼說。接著卻又搖了搖頭說:

「不,是很多人……!」

風紀委員會的女忍者們將柳生府邸團團包圍,並且一口氣跨越土牆入侵到屋裡來了。

「小幸!兵又!你們在哪兒啊!?」

「幸村!又兵衛!風紀委員會的人來了!快逃!」

宗朗目前還以為風紀委員會的狙擊目標是自己和十兵衛,卻不知道幸村和又兵衛的存在已被對方察覺了。

「十兵衛你到幸村去的那間書庫去,我去找又兵衛!」

「嗯!」

和十兵衛分頭進行時,宗朗不禁心想:

(可以的話,我希望十兵衛可以跟著幸村她們一起逃走。不知道辦不辦得到……)

他一邊想,一邊往內院跑去。

2

這時候的又兵衛正在洗衣服。

她將所有人的衣物全部丟進放在內院裡的那台洗衣機裡,然後按下開關。

柳生府邸用的是一台體積大而老舊的雙槽式洗衣機。

體積大,是因為平常要大量洗濯那些門徒弟子們的劍道服及汗衫之類的衣物;而老舊則是因為道場冇有多餘的錢可以買全自動洗衣機。

雙槽式洗衣機的使用方法是——當要脫水時,就必須將衣物移動到脫水槽才行。

洗濯—脫水—洗淨—脫水,依照這樣的步驟,光是做上一輪就得自己動上三次手。

雖然這一點是雙槽式不受歡迎的原因,但由於它的構造簡單且堅固耐用,因此對於像劍術道場這種每天必須洗大量衣物的場所而言卻是相當合適的。不過最近幾天,隻有宗朗、十兵衛、幸村、又兵衛這四人,因此這台洗衣機的大容量也變得無用武之地……

當、當……啪噗、喀噗……

又兵衛目不轉睛地俯視著旋轉中的洗衣槽。轉出漩渦來的水麵不時地改變樣子,才思考著中心點能否從水麵鑽入底部時,頓時便不見蹤影了。

有趣的是當漩渦逆轉的時候。

為了避免清洗的衣物纏攪成團,因此每隔幾分鐘,螺旋就會逆轉一次。

這時候,被切割得細碎的漩渦就會立刻消失,而逆轉出新漩渦來。有時也會有漩渦和漩渦彼此激盪,然後濺起大水花的情形。此時一加進洗衣劑就會生出泡沫,泡沫再被細碎地切割,然後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啪嚓!

偶而也會有濺起的泡泡濺到又兵衛臉上的狀況發生。

「啊……」

又兵衛用手指把濺到臉上的泡沫撈起,然後拿到眼前。

「嗬嗬!」

她的嘴微微綻開,眼睛眯了起來,一副極為開心的表情。

又兵衛非常喜歡盯著洗衣機的水麵瞧。

對於這樣的又兵衛而言,柳生家的雙槽式洗衣機最符合她的理想,可以讓她每天百看不膩地品嚐這份幸福。

(如果可以直接看到脫水槽內部就好了……)

雖然把洗衣槽的蓋子打開仍可運轉,但為了安全起見,脫水槽因此設定成必須關上蓋子才能轉動。

而又兵衛理想中的洗衣機,是具有透明的掀蓋,且可以清楚看到內部的款式。

還滴著水的清洗衣物,因為強力迴轉的離心力而緊貼在脫水槽的壁麵上,同時,被脫離的水分也會像蓮蓬頭噴水般四處飛散。

(啊……好想看看喔……)

她的臉頰泛紅,露出出神的表情。

因此,如果有洗衣機的CM,或是有電腦繪成的洗衣機透視圖,又兵衛都會目不轉睛地看到恨不得吃下去的地步。

不過和電腦繪圖的比起來還是實際的比較好,好太多了。

因此她最終極的理想是——包括掀蓋、洗衣槽及脫水槽這些可旋轉的箱槽全是透明設計的洗衣機,然後一整天看著它來迴轉動。

因為這個緣故,原本喜歡打掃的又兵衛最喜歡的就是洗衣服這個工作了。

嗶——!嗶——!

隨著告知聲響起,洗衣槽停止了運轉。

又兵衛將衣物移到已經淨空的脫水槽裡,然後押下脫水槽的按鈕,洗衣槽便一次把水排掉。

再次注入乾淨的水後,又兵衛從裝著末洗衣物的洗衣籃裡抓起一件衣服來。

那是幸村的學校泳裝。

又兵衛抓著這件泳裝的指間顫抖著,瞬間臉頰一片徘紅。

接著她裝做一臉冇事的表情,將泳裝放進水中。然後再繼續拿起其他的衣物,結果還是幸村的衣服。

瞬間,有一股淡淡的的味道飄起,鑽進又兵衛的鼻孔當中。

「哈啊……」

(幸村大人的、味道……)

吸進去時感覺一股微甜、芳香,是一種如幼兒、牛奶般的味道。

「吸、吸……」

那股淡淡的味道瞬間消失,然而又兵衛的身體從裡到外,卻像是發熱般地整個泛紅。

「幸村、大人……」

她喃喃自語著。

接下來手裡拿的是十兵衛的製服。

她還是將它放進水裡。然而瞬間——

「……!」

又兵衛的眼神為之一變。那個表情啪地一聲,有如鮮花般綻放開來。

即便冇有特意去聞,十兵衛的製服味道還是一瞬之間就吸進鼻孔之中。

在甘甜的味道之外,還有一股清新的、像柑橘般帶些刺激的酸味。

幸村的校園泳裝和十兵衛的製服,已經在水中糾結纏繞在一起了。

「來到這裡,真的太好了……」

又兵衛喃喃自語的表情中,閃動著一抹小小的喜悅。

但是要洗的衣服可不隻這些。

又兵衛抓起自己的圍腰布及某些衣物,例如……

「這是……」

手中抓起的,是宗朗的汗衫。

因為這味道會混雜在一起的關係,所以其實她很想把這衣服分開來洗。但是再怎麼說自己幾乎是個不請自來的食客……雖說幸村堅持自稱叫做賓客就是了……但是又兵衛可不敢像她一樣。應該說,又兵衛平時本來就冇有太多主見就是了。

而這是男人的清洗衣物。

對又兵衛來說,那是一種未知的物體,連觸碰它都要猶豫再三。

她靠近洗衣籃的一邊,然後突然間拿起來瞧著衣服看。

(靠近……這種東西……)

雖然她的內心有掙紮了一下,但是最後還是贏不了那股好奇心,於是咻地一聲,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

又兵衛的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同時將手中的那件汗衫給丟開。

「什、什麼味道啊……這個……」

很強烈的氣味,不,應該說是臭味。

她從冇聞過這種味道,也冇有聞過類似的味道,那是一種超乎想像的臭味。

「這就是男人的……體臭。」

勉強說來,這應該是近似獸類的臭味。又兵衛剛這麼想,便又搖了搖頭否定。

動物有動物的味道,即使是糞便,隻要處理得當的話,動物的氣味會是一種獨特但不噁心的味道。

而這是雄性人類、不,應該說是男人的衣服臭味。這應該隻能稱之為雄性本質的味道,或者說是稀釋過的雄性本質味道。

最後又兵衛決定將宗朗的汗衫分開來洗,並和從洗衣籃裡挑出的其他衣物分開。

忽然,剛纔的汗衫再度映入眼簾。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十分在意,目光無法移開。即使一邊將它和其他衣物分開,但最後視線還是會落在宗朗的汗衫上。

又兵衛停下手,再次抓住那件汗衫。雖然剛纔像摸到什麼臟東西似的排斥,但現在已經稍微有點習慣些了。

她戰戰兢兢地拿起它,心臟強烈地鼓動著,同時她的身體裡也喀的一聲頓時躁熱了起來。

這麼近的距離,就算不想聞,但隻要一呼吸,味道還是會竄進鼻孔裡。

「嗯!」

首先襲來的是一股刺鼻的臭味。光是這個味道,剛纔的她就會直接把衣服丟掉,但是這次她卻踩了煞車。

她簌地一聲,再吸了一口氣。

此時,這種難以形容的臭味本體又再次侵入又兵衛的身體裡。

似甜似苦的感覺,不可思議地誘惑著她。

接著三番兩次地大口吸了進去後,又兵衛對這味道的厭惡感開始變得很薄弱了。

「啊啊……」

她的身體裡開始有種緊繃揪痛的感覺。

這已經超越了是香或臭的境界,而是一種直接撼動身體的味道了。那股味道讓又兵衛的女性細胞不由分說地起了反應。

事實上,宗朗的體臭味並不強烈。

或者說應該說幾乎冇什麼味道,隻是又兵衛的嗅覺特彆敏銳罷了。

當又兵衛察覺到這點時,她已經將宗朗的汗衫緊緊地握在手裡。

「啊……我這是、在乾嘛……」

她慌張地將衣服從手中丟開。

明明是剛纔的事,但一想起來,她的臉還是紅得很厲害。

又兵衛為了覆蓋掉這種感覺,開始在腦海中回想起幸村的味道。不,應該說是打算回想,卻又想不起來。

明明是令她感到那麼幸福的味道,如今卻完全回想不起來。不隻如此,就連十兵衛的味道也是一樣。

又兵衛呆然之餘,仍一邊盯著手中的汗衫瞧。

(要是這種味道……不是來自衣物,而是直接聞到的話……)

光是想像,她的身體便像觸電一般,有種揪得緊緊的未知感跟著襲捲而來。

「男……人。」

當她這麼說的時候。

「小幸!兵——又!」

從不遠處傳來了呼叫又兵衛的聲音,她同時也警覺到有眾多不速之客來訪的氣息。

「來了……!」

又兵衛一把抓起放在洗衣機旁的長槍,備好作戰架式。

至於洗衣槽中的漩渦與那些衣物的味道,頓時都從她的腦海裡消失不見了。

3

「……嗯~果然是這樣嗎?」

這裡是柳生家的倉庫。

這幾天,幸村都把自己關在這裡研讀各種古文書。

在微暗的庫房裡,她埋身於黴菌和灰塵之中,一本本地查閱著古文書。

這間庫房,就連宗朗也冇來過。

這些古文書當中,除了當時的一般書籍之外,還有許多是柳生家家傳的家俸及抄本,幸村所要找的就是這些東西。

「在關原之戰中,柳生石舟齋主公和柳生宗章主公率領東軍迎戰。而大阪之役的參戰情形雖然冇有記錄……不過當時他們應該也在場吧。」

從這些古文書的字裡行間,當時戰場上的空氣、火繩的臭味、沸騰的怒吼,甚至鮮紅的戰血,似乎都從中甦醒了過來。

「他們曾寄宿在鬆平忠直大人的陣營裡。若真是如此的話,當真田隊的武士命運就此衰敗之時,照理說應該加強城內的搜尋纔是。果然在那裡……」

幸村現在手上拿的古文書上有這樣一段文字:

『慶長二十年五月七日在鬆平少將殿陣柳生石舟齋柳生七郎』

柳生七郎,是十兵衛三嚴的乳名。

這時候的十兵衛應該隻有八歲左右。

「雖然這謎底尚未揭曉,但至少有一部分……」

啪地一聲,幸村將古文書闔上。然後一陣煙霧似的灰塵揚起,讓正麵直接吸進去的幸村忍不住地咳了起來。

「喀!喀……!嗯……」

然後她突然停止了動作。

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又再次睜開。

「是她們來了吧?」

當她從庫房走出來時,正好和十兵衛會合。

「小幸!」

「是十兵衛嗎?……對不起,小幸這個名字妾身還聽不習慣。」

「那不重要啦!小幸!學生會的人又……!」

不過十兵衛並冇有告知的必要。

「不用你說妾身也知道。風紀委員會的人來了對吧?宗朗打算怎麼做?」

「哥哥去找兵又了。小幸你也快逃吧!十兵衛要和哥哥一起守護這裡!」

就在十兵衛準備拔刀的時候,幸村突然往前站了一步,雙手上還拿著巨大的扇子。

「你自己纔是,不要自己一個人那麼拚命,好好瞧瞧妾身真田流鐵扇的奧義吧。」

「小幸!……」

幸村的話讓十兵衛大大地點了點頭。

「嗯!」

「嘰嘰——!」

在某處睡午覺的佐助也知道了主人身邊有大事發生,急忙地跑來跳上幸村的肩上。

「那麼,準備要開始咯!」

彼此背靠背現出合體姿態的十兵衛和幸村周圍,出現了四、五個風紀委員會的女忍者,擺出了包圍的陣仗。

她們的背後出現了半藏的身影。

「我終於找到你們了。隻要抓到你們,我就可以得到公主大人的犒賞了。所以請你們乖乖地……反正說了也冇用,隻能希望至少你們能夠在受重傷之前投降了。」

「又兵衛應該是在內院裡……」

在心急如焚的宗朗麵前,突然殺出一把利刃。

「哇!」

隨著刀子橫掃般的移動,宗朗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並滾倒在地上,正當他打算站起身來的時候——

「就到此為止咯!宗朗。」

他的喉嚨被一把利刃抵住。

利刃的本體是一把薙刀的刀刃,而揮舞這把紅色薙刀的人則是——

「千姬……小姐。」

千姬看著抬起頭來的宗朗,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雖說偶爾會看到你,但是像這樣子對話,已經好幾年冇有過了呢。」

「是、是啊。」

宗朗幾乎是從地麵上仰望著她,而在他正打算利用雙手及腳後退一點時,他的脖子卻立即被髮現他這個舉動的千姬手上握著的薙刀所緊緊抵住。

「不要動!千隨時都可以砍下你的項上人頭喔。嗬嗬嗬。」

「請……請問有何貴乾呢?」

宗朗這麼問道。

「當然是有事纔來找你咯。還是你想像以前一樣跟千玩?千是無所謂喔。」

「您、您說笑了。」

「哎呀,你忘啦?不論是抓鬼還是捉迷藏、踢石子、打陀螺,我們都一起玩過呀,不過每次贏的人都是千就是了。」

而當千姬笑著這麼說時——

「那是當然的啊,因為每次千姬大人快輸掉的時候,就會更改遊戲規則嘛。」

宗朗也是一副「這我可不能當做冇聽到」的模樣頂嘴。

「再說,千姬大人你不是不管怎樣每次都不想當鬼嗎?然後在快被抓到的時候,就會大喊『救兵來了!』並突然改變原先設定逃之夭夭。踢石子和打陀螺也是,總是隻有在輪到自己玩的時候摸到纔算數。」

「什、什麼嘛!真虧你連這麼小的事都還記得啊!」

「我當然不會忘記啊。就連玩電視遊樂器時也是一樣,每次當我快贏的時候,就被你按下清除重來鍵……」

正當宗朗打算繼續說下去時,千姬回道:

「真是的!那是一定的不是嗎?隻要千說可以就可以!因為這個世界是由強者來決定規則的!」

千姬突然要賴地說道。

(哇!又來了。她還是真的一點都冇變呢……)

宗朗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禁有種微妙的感覺。

那是距離現在大概十三、四年前的事了,當時宗朗和千姬差不多才三、四歲而已。

就讀武應學園附設幼稚園的這兩個人,在那之前就已經相識了。

因為千姬是將軍家=德川宗家的女兒,而宗朗出生的柳生家,則是代代皆為將軍家禦用教練的名門。

宗朗從小便常跟隨著父親柳生宗義,多次登上大江戶城。

由於宗朗總有一天要繼承劍術指導的職務,所以要先讓他與千姬的哥哥·德川慶彥打好關係。

也就是說,曆代家臣都是像這樣從小和未來的主君有所來往,好讓君臣之間的關係更加穩固。

正因如此,千姬和宗朗打從一開始認識時便是主從關係,就像是主人和仆人、女王和奴隸,或者是跑腿的關係。

當他們上了小學之後,兩人的關係也漸漸疏遠了起來,上到中學的時候又因為這個富士校舍的宿捨生活而幾乎冇有什麼交流。

「不過……」

宗朗維持著被薙刀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狀態,開口說道:

「千姬大人還是一點都冇變,照理說我應該很高興纔是。雖說平常冇有注意到,但是冇想到連這種地方都……」

宗朗抬頭看著千姬說道。

「什麼,你在說些什麼……啊!」

千姬的臉頰因為察覺到宗朗的意圖而頓時紅了起來。

「是的,千姬大人從以前到現在都冇變。從小時候起……你就從來不穿白色以外的內衣褲呢。」

坐在地上略為仰著頭的宗朗,從他的角度可以完整看到千姬超短迷你裙裡的誘人風光。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件白色的內褲。

千姬小時候那個即使露出整個內褲也不在意,仍繼續玩著遊戲的模樣,彷佛正閃過他的眼前……

「什……!你在看哪裡啊!色鬼!死宗朗!你、你這個……大變態!」

滿臉通紅的千姬為之動搖,手上的力道突然鬆懈了一下。

宗朗冇有錯失這個大好機會。他將力量集中到下半身,脖子從長刀之下抽離,然後整個人一躍而起。

「啊……好好詐!很卑鄙耶,宗朗!」

「千姬小姐,我采取的實際行為既不奸詐也不卑鄙。」

他立刻撿起地上的武士刀並拔刀出鞘,擺出架勢。

「什麼嘛,你真的打算動手嗎?如果你以為千的薙刀隻是軟趴趴的公主劍法的話,可是會冇命的喔,宗朗。」

「如果真如千姬大人所說的話那我也冇辦法。」

然而他嘴上這麼迴應,但宗朗的心裡其實也開始有些焦急。

(我實在很想和千姬對戰……但要是害她受傷的話……)

然而,就像是讀出宗朗心底的話一般,千姬重新握住薙刀擺出架勢說道:

「宗朗,你也太自大了吧!事到如今,你還想要在不傷到千的情況下把事情結束掉,對吧?」

「是……啊,不……」

「你根本就錯得一塌糊塗。會受傷的人可是你喔。不,應該說隻有這樣的話還算是你運氣好了!」

話一說完,千姬便以中段架勢對著宗朗揮下薙刀。

「等……等一下……!」

看來她已經聽不進宗朗要求住手的聲音了。

薙刀的刀身咻地一聲劃破了宗朗剛剛所站的空間。接著刀身從下往上一揮,宗朗不得已隻能舉刀相迎。

鏘!金屬聲響起,一股不得了的衝擊對著宗朗襲來。

(這、這是……!)

這跟平常刀劍對砍的情況不同。

攻擊距離較長的薙刀隻要一揮,前端的刀刃速度便可以很簡單地超越武士刀的速度,當然,碰撞時的威力也大了許多。

如果稍不注意,刀子就會因此而失手。

(該怎麼辦……)

這樣下去的話,情況就會如同千姬所言了。

宗朗的視線四處遊走。

(對了……池塘!)

千姬的背後有座庭園水池。

宗朗心中浮現出某項計謀,動作也因此產生了空隙,千姬冇有放過這個機會,揮舞薙刀刺了過來。

「打鬥時隨便看彆的地方,可是會致命的喔……」

「嗚!」

他接下了這個突刺,但千姬卻已經看穿了宗朗的動作。

「吃我這招……!」

隻見千姬將刺出去的薙刀拉回,接著身體跳了起來。但並非直接朝宗朗攻擊而來,而是轉身一翻,背對著宗朗。

「咦……?」

就在宗朗呆住的瞬間。

千姬將薙刀往腰後一橫,然後用雙肘繞過去固定住,並藉著身體和腰部的旋轉,一股作氣往宗朗攻擊過來。

這跟平常利用手腕揮刀的薙刀相比,威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以十足的離心力加速的長刀,輕易地就將宗朗的武士刀給彈飛了。

「哇!」

「看好了!這就是薙刀正確的使用方法……啊!」

然而這次卻換成千姬感到驚訝了。

「哇哇哇哇!」

冇了刀的宗朗,就這麼筆直地向千姬衝過去。

「什、什、什麼?你在乾嘛?不、不要啊啊啊!」

宗朗的手上冇有刀。

照理說,現在的千姬可以很輕鬆地把宗朗的身體一刀兩斷或是直接刺穿。

然而現在薙刀為了使出迴轉攻擊,正固定在千姬的腰部後方,因此她無法立刻換成手持的姿態加以對應。

更何況,長距離的薙刀對近身攻擊的敵人可說是十分的無力。

「抱歉!」

宗朗就這麼蹬地衝出,剛好和千姬的身體撞個正著,感覺就像是要把千姬給推倒一樣。不,他真的就那樣順勢將她給推倒了。

於是——

衝過來的宗朗和千姬就這麼跌在一起,往後倒下。而他們的背後正好就是池塘。

嘩啦啦啦啦!

雖說麵積不大,深度也隻有膝蓋不到的高度,但是倒下去的衝擊可不小。

「呀啊啊啊!」

「哇!」

宗朗也不知不覺地將臉朝下。瞬間,他閉上眼睛,然後臉朝下的位置剛好……

他的唇觸碰到一個柔細軟綿的物體,然後按壓了下去。

兩人就這麼疊在一起倒下,被池水濺得全身濕透。在還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宗朗好不容易睜開了他的眼睛。位在他眼前的則是……

「……嗯。」

千姬那對纖長的睫毛。

緊閉的雙眼,還有工整秀麗的眉毛。但是因為距離太近,反而看不清千姬的整張臉。

然後,宗朗的唇……

啾。

正和一個溫熱而有彈性、濕潤而小巧的東西緊緊貼在一起。

(咦……啊啊啊!?)

千姬似乎感受到宗朗內心的動搖,眼睛也跟著睜開。

那雙眼睛迷離而濕潤,似乎又帶點倦怠……而這雙毫無防備的瞳孔,在瞬間變成了驚慌的眼神。

「哇啊啊!」

宗朗不由得地抬起頭來。

「啊……」

千姬也同時注意到了。

直到剛纔,兩人的唇都還緊緊地貼著。

因為彼此摔疊在一起,所以宗朗便整個人壓在位於下方的千姬身體上。

「啊、這個、那個……」

眼看著千姬的臉已一片潮紅。

「你、你這傢夥,你剛剛做了什麼!千、千的……你對千的嘴唇……難道……」

撲通……

這時候,她的胸口突然感受到一股急遽高漲的鼓動。

也因為這樣,血液一下子灼熱了起來,進發而出,瞬間充滿全身。

「這是、什麼……!感覺好奇怪……胸口……)

「啊啊啊~啊啊啊~嗯!」

彷佛身體的內部和最深處的部位、每個角落都甦醒了過來一樣。這種感覺讓千姬雙頰紼紅,甚至忘了壓抑住那羞恥的聲音。

「千姬大人……千姬大人?你還好吧?請振作一點……請你……啊……」

宗朗急急忙忙地想要把千姬抱起來,但他伸出去的手卻抓到了某個東西。

這個難道是……

他誠惶誠恐地轉移視線,看到的是自己的雙手,正猛抓著千姬那兩個成熟飽滿的胸部。

「哇啊!?對、對不起……嗚哇!!」

這次千姬的粉拳對著連聲抱歉的宗朗的臉直擊而來。

「快、快給我滾開!從我的上麵、快點……」

「是、是的!」

然而,他所處的位置卻是立足點極差的池塘當中。

每當他打算站起身時,卻又因滑跤而仆倒在千姬身上好幾次。

「呀!住、住手……啦!彆碰我……不要!等、等一下……手不可以、伸進那種地方啦……嗯!」

「對、對不起……我立刻……哇啊!」

麵對已經好幾次因糾結而失控的宗朗,千姬終於說道:

「你、你這個……混、混蛋蛋蛋蛋!」

咚!她的腳從下方使勁地踢了上來。

「嗚哇!」

宗朗整個人被踢飛到好幾公尺遠,然後噗通一聲,掉進池子對邊去了。

終於站起身的千姬一邊撥開從頭髮及衣服滴下的水滴,一邊紅著臉將手撫在胸口上。

「你、你想做什麼啊!不過隻是個柳生家的人,竟然敢對千的……嘴唇……還有胸部……」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剛纔的……那個……感覺……)

直到現在,她的心臟還噗通噗通地狂跳。

「我冇有那個意思……對、對不起……」

宗朗也站了起來,渾身濕得像隻落湯雞似地。

然而——嗯?且慢!他心想。

仔細想想,現在這個狀況似乎對他非常有利。雖然對千姬十分抱歉,但是他更擔心十兵衛、幸村,以及又兵衛的安危。

「對不起了!千姬大人!」

宗朗從池裡爬出來,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刀之後便一溜煙地跑開了。

「啊!等一下……你、你這傢夥!」

「很抱歉!但是請風紀委員會的人員撤退!你們不可以作出豐臣狩獵這種事,因為大家都是這個學園的學生啊……!」

宗朗丟下了這些話後,便隨即消失在往府邸的路上。本想追過去的千姬,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製服及披在上麵的外衣都**的,最後隻好打消追趕的念頭。

千姬潮紅的臉上有著一股遺憾,麵對著剛纔宗朗逃走的方向喃喃說道:

「那個傢夥……把千的第一次……」

她的手指輕觸著自己的嘴唇。

輕觸著這個就在不久前還和宗朗的唇緊緊相貼,宛若花苞般的粉紅嫩唇。

感覺身體深處的某個地方彷彿被緊緊揪住似的,千姬將抱住胸口的手加重了力道。

4

「宗朗和又兵衛還冇來嗎?」

對於風紀委員會女忍者們不斷射出的手裏劍,幸村一邊用她的鐵扇拍掉,一邊喊道。

「對、對不起,小幸!十兵衛真是冇用……呀!」

雖然十兵衛又再度揮刀迎敵,但是命中率下降到十個裡麵隻能擊中一個。

其他九支手裏劍全都閃過了十兵衛的刀劍攻擊,她們隻能勉強躲開,或是靠著幸村的鐵扇來加以對應。

「這些傢夥,等一下就會拿刀街上來了喔。」

幸村回過頭,對著背靠背的十兵衛說道。

「嗯、嗯!怎麼辦?小幸。兵又和哥哥他們來不及趕上了耶!」

「彆說這種話!不過這下真的有點糟糕了。」

幸村邊喘氣邊說著。

幸村的真田流扇術是一種防禦的技巧。

以防禦性來說堪稱超一流,目前這種程度的手裡劍,百分之百絕對可以防守得住。然而如今她們處於缺乏決定性的攻擊手段,導致連鐵壁般的防禦也失去意義了。

「……應該差不多是時候了!」

率領風紀委員會一行人的半藏低聲說道。

有鑒於上回襲擊失敗,半藏想出了徹底奪取十兵衛一群人戰鬥力的計畫。她打算遠遠地便將他們圍住,然後以手裏劍攻擊進而削奪他們的體力。

等到對方累垮的時候,再由女忍者們進行直接攻擊。

「準備好了吧!全體人員,拔刀!」

半藏一聲令下,女忍者們便同時抽出背上的直刀。接下來,就等半藏揮下指令了。

這是毫無死角、完美的同時攻擊。

(公主大人……隻要半藏贏了,公主大人就會……)

半藏的胸部深處,似乎有種熱熱的東西漏了出來。

「來了!十兵衛,那些傢夥要出手了!」

幸村高聲說著。

「哇!真的耶!每個人都拔出刀來了耶!小幸!該、該怎麼辦啊?」

「現在不是問該怎麼辦的時候吧……既然如此——」

幸村從大鐵扇的底部抽出一把短柄刀來。

這短柄刀其實是就像是附在大刀刀鞘邊的小刀片。幸村的大鐵扇也有配備這樣的東西。

幸村用小刀將自己的指腹劃出一道傷口。

「嗚……」

「小幸!?你怎麼了?」

當十兵衛看到時,紅色的血滴已經膨脹了起來。

「把臉靠過來!」

「咦?」

「把臉朝這邊靠過來,快點!」

「喔、嗯,好!」

幸村將剛纔受傷的手指,壓印在轉過頭來蹲下的又兵衛額頭上。鮮血沾濕了十兵衛的額頭,流了下來。

「……」

「為、為什麼冇變化啊快點變成劍豪的十兵衛,把她們乾掉啊!」

麵對焦急的幸村,十兵衛說道:

「不,即使你這麼說……對不起喔,小幸。雖然十兵衛什麼都不記得,所以不太清楚。不過……嗯!喔!」

她試著全身注入力量。然而即使她用力到滿臉通紅,身體……不,是內心依然毫無變化。

「是因為份量不足嗎?喝呀!」

幸村打算把手指的傷口再切深讓血液流出,但為時已晚。

「小幸!來、來了!來了喔!喂……她們來了!」

十兵衛還來不及用手一指,女忍者們已經齊聲殺過來了。

「哇哇!快防守!你也快點拿起刀……」

「呀……!」

鏘!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飛過來的長槍一舉掃開女忍者們的刀。而槍的主人當然就是——

「又兵衛!」

「兵又!」

幸村和十兵衛一陣興奮。手持長槍,如同守護神般來到她們身邊的,正是後藤又兵衛。

「我來遲了,抱歉。」

其實原本在內院的又兵衛,也受到了共五名風紀委員會女忍者們的襲擊。她是在將她們解決掉後才趕到幸村身邊的。

「話說回來,宗朗怎麼了?在這種攸關妹妹性命的的危機時刻……」

幸村話一說完——

「對不起!我來晚了!」

隻見宗朗飛快地跑了過來。

「哥哥!」

「太慢了!你這隻冇用的狗!」

「嗚嘰——!」

還有不知為什麼激動得跳來跳去的佐助。

十兵衛注意到宗朗的模樣。

「哥哥,你渾身都濕透了耶,發生什麼事了?」

「啊、啊啊,那是因為——我掉進池子裡了,就這樣。」

其實他不隻掉到池裡,還跟千姬接了吻。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情景,不自覺臉紅了起來。

「耶?什麼?你怎麼了哥哥?」

「冇、冇什麼事……啦!」

這時幸村的鐵扇鏘地一聲,敲在聲音漸小的宗朗頭上。

「這事晚一點再說。聽好了,現在趕快一鼓作氣把她們解決掉吧!」

「嗯!」

「是!」

「知道了!」

「嗚嘰——!」

「什、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兩個人會……!另外那組人……還有千姬大人……」

半藏不由得緊張起來。

正當她們這方準備進攻之際,千姬說她有話想跟宗朗談談後,便單獨一個人去找宗朗。雖然半藏阻止過,但千姬隻是笑笑冇有迴應,而且——

(公主大人的蘊刀刀法連我都贏不了,又怎麼可能輸給那種不成材的傢夥……)

半藏咬著唇。

然而事態確實變得不妙了。

急忙跑來的又兵衛、加上宗朗的助力,就連幸村及十兵衛的舉動也有超越以往的水準。

女忍者們一下就被打敗,隻剩下半藏一人。

「可惡……」

不但即將到手的勝利就這麼冇了,如今就連千姬也是生死未卜。

(難、難道公主大人……被宗朗給殺了……?)

「公主大人,我也要!也要隨你而去……!」

「喔,看來那傢夥還頗有兩下子嘛。」

看著半藏的幸村低聲說道。

「非得阻止她不可。既然勝負已分,那就冇必要增加多餘的傷亡。」

宗朗如此說道。

半藏和宗朗不隻是是同年級,而且還是同班同學。

平常的她是個有點羅唆的學級委員長,並還兼任學生會風紀委員長,雖然因為這些重責大任,使得她平時總是嚴厲對人,但是宗朗非常清楚——事實上她絕不是一個壞女孩。

應該說她就是那種因為過度忠實服從學生會的方針,反而把自己逼近死衚衕的類型吧。

「就讓我去跟她談談吧。」

幸村阻擋了打算前去的宗朗。

「等一下,在那之前,你先跟十兵衛接個吻。」

「……啊?耶耶耶!?」

「怎……為什麼!?要十兵衛和哥哥……!?」

因為這個太過突然的發言,宗朗和十兵衛一陣動搖,兩人皆麵紅耳赤。

「照妾身說的話去做就是了!妾身對你們兩個人的關係一點興趣也冇有。誰管你們是真正的兄妹,還是可能是兄妹而已啊。」

「那、那麼,又是為什麼?」

「為了讓她變身。」

「但是變身……」

「妾身原本以為需要用血才能讓十兵衛變身。但是,剛剛妾身就算割傷手指把血塗在十兵位的額頭上,一樣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

「不是血液嗎?」

「既然不是的話,那麼兩次變身時,你和十兵衛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就隻有——」

「啊……」

第一次是被這莫名奇妙從天而降的十兵衛給親了。

第二次也是因為他跑到因和又兵衛決勝負而受傷的十兵衛麵前,卻被她突然抓住,接著被強吻。

「知道了吧。知道了就快點親下去,彆讓妾身說那麼多次!」

就連說出這話的幸村自己都羞紅了臉。

「那、那麼……」

幸村說的確實冇有錯。

但是,若是在這種緊要關頭把劍士十兵衛給叫出來的話……

「哥、哥哥……要做嗎?」

「你、你說要做啊……我、我知道了。那就……」

「嗯……」

心臟緊張得狂跳不已。

不可思議的是,連整個鼻子都紅透了的十兵衛,竟然似乎知道接下來該怎麼作般地閉上了雙眼。宗朗則是被她這個舉動弄得心跳加速。

(為、為什麼,十兵衛會看起來……這麼……可愛啊?)

十兵衛那毫無防備的表情吸引住了他,而她那如花瓣般的雙唇也正輕啟著。宗朗把手搭在十兵衛製服的肩膀上,像是要蓋上去一般向十兵衛的臉湊了過去……

「你們兩個!還不快做!」

咚!地一聲,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幸村從背後踹了他一腳。

「哇!……嗯!」

結果——十兵衛和宗朗兩人的雙唇如撞擊般地貼在一起。無論是難得的氣氛,或者是高漲的妄想,全都……!

不過兩人的唇倒是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或許是被幸村踢了一腳的關係,宗朗緊箍似地抱住十兵衛的肩頭。而十兵衛則是將手環繞到宗朗的背後緊緊抱住他。

「這、這是在做什麼!?真是不知羞恥……!」

就連身為敵人的半藏,都不由得臉紅耳赤地脫口說出這句話。然而眼前的光景突然……!

有股衝擊出現在宗朗和十兵衛兩人之間。

「……!」

十兵衛的眼睛,再度睜了開來。

5

她用細長秀麗的銳利眼神看著宗朗。

「……噗、啊!」

宗朗不由得喊了出來,而十兵衛就這樣離開他的身邊。

「又是你們啊。」

她用手背在唇上擦拭著。

「十兵衛……」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正是劍豪十兵衛。

「喔喔!果然是這樣!即便冇有抹上鮮血,十兵衛還是現身了!」

「嘰嘰——!」

十兵衛輕搖地抽離了她的身子,把視線望向——

「是、是那個時候的……!」

半藏。眼鏡後麵的那雙目光狠狠地瞪著十兵衛。

「雖然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能在這裡再次相見實屬萬幸。上次所受的屈辱就在此一次還清吧!」

半藏出言向十兵衛挑釁。

「也好,雖然作為對手稍嫌不足,不過當做起床運動的話倒是剛剛好呢。」

十兵衛的這一番話讓半藏怒火中燒。

「起、起床運動……!什麼都可以啦!這些話,我原封不動奉還給你!」

她將背上的巨大手裏劍掄過頭頂,迴轉身體後再將劍拋擲了出去。

那是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投擲鐵餅的動作。像顆陀螺般咕嚕嚕迴轉的半藏大喝一聲:

「啊咿!」

接著便在迴轉過程中射出了手裡劍。以敵對的角度來說,她到底會在哪個時機丟出手裡劍實在是無法預測。

「來了喔,十兵衛!」

宗朗說道。

「你退下!」

十兵衛迎上前去,但是刀子卻冇拔出,而是讓雙刀維持倒立的下段位置。

嘌咻!

手裏劍並未直直地朝向十兵衛而來,而是從她身邊驚險擦過,在她的背後劃了一個大弧形後再度向她襲來。

然而不論手裏劍的速度有多麼快,若隻有一把的話倒還可以輕易躲過。

事實上十兵衛連刀都冇拔便動身躲開了,但是——

「你太天真了!納命來!」

半藏看穿了十兵衛的細微舉動。

不,應該是她所投擲出的手裡劍所劃出的軌道,逼得十兵衛往這個方向閃躲,然後她自己再向十兵衛迴避的方向與地點發動攻擊。

「哼!」

十兵衛在中段位置拔出大小雙刀。

然而這次她所采用的卻不是平常兩手交叉的拿法,而是右手握著右邊的小刀,左手握著左邊的大刀這種奇怪的拔刀方式。這行動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防禦。

喀咭!小刀將手裏劍給彈飛掉了。

大刀同時也防守住了半藏的直刀攻擊。

「這是什麼……力氣……!」

半藏跳了開來,因為十兵衛的臂力而睜大了眼睛。

就算右手是慣用手,但是原本隻用單手握住的小刀,不可能抵擋得了大手裡劍的威力。

就算防守住了,應該也會被彈飛而成為大手裏劍的犧牲品纔是。

十兵衛隻用單手拿的小刀來防備大手裏劍,而對付半藏的攻勢也是用大刀來抵擋。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把你逼入絕境!」

被十兵衛彈飛而改變軌道的大手裏劍,現在又回到半藏的手裡。

「看我這招!」

半藏用更強烈的迴轉在大手裏劍上注入能量後放射出去,自己也隨之旋轉——

「流星小破斬!」

女仆裙襬隨之飛揚。附著在她裙襬底下無數的不規則刀刃則是一次發射了出去,確實地將十兵衛包圍在刀雨之中。

再加上半藏自己本身的斬擊。

如果說剛纔的攻擊是大手裏劍和斬擊兩種同時進行的話,那麼這次便是三種同時進行攻擊。

相對的,十兵衛的手上隻有大小雙刀可以加以防禦。

即使用上雙刀對應,必定還是半藏的攻擊略勝一籌。更何況被稱為流星射出的小刀,其數目早已超過數十之譜。

「嗚!」

這時又兵衛忍不住想要有所行動,但那支握著槍的手卻被幸村給按下了。

「仔細看著吧,你要相信柳生十兵衛那傢夥。妾身也是一樣。」

又兵衛對著說話的幸村點了點頭,並且將自己的手蓋在幸村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輕輕握住。

十兵衛本人則是——

「唉呀呀,看來是冇辦法像剛剛那樣閃躲了啊。」

就算冇有三重攻勢,剛剛右手光是擋下一次大手裡劍,就已經被震到整隻手麻掉了,不可能再用同樣的方式防禦。

再加上如流星般的眾多小刀。

「零零碎碎,永無止境……既然如此……!」

十兵衛就這樣手握雙刀,擺出半蹲姿式腳尖著地。就這麼——

「耶耶!?」

「哇!」

「那是……」

「嘰嘰——!」

身體開始旋轉起來。

仔細一看,當她開始旋轉之後,立刻擺出金雞獨立的站姿。

她以單腳的腳尖為支撐點,另一隻腳則踢著地麵,瞬間化為宛如高速旋轉的陀螺。

然後,她舉起雙刀,利用迴轉的兩把刀刃抵擋攻擊。

鏘、鏘……喀、喀……喀……!就這樣,流星小刀全都被高速旋轉的刀壁給彈掉了,就連大手裏劍——

鏘!也輕易地被彈開了。

「怎、怎麼會這樣?」

眼前的光景連半藏自己也無法置信。

自己的壓箱攻擊全部都被十兵衛給破解、彈開了。

關鍵就在旋轉的這個動作。

不論是大手裏劍,或是從女仆裙裡射出的流星小刀,都是利用旋轉作出的攻擊,且都在旋轉時成為一股強大的威力。

若要阻擋迴轉的話,就必須要有極大的力道,而抵抗及衝擊力也會跟著變大。

然而她卻冇有這樣做,而是以同方向的迴轉將刀劍彈開,這樣一來,就可以在最小的力道和破壞性之下進行防禦。

「柳生真陰流輪車構。」

十兵衛如此說道。

「真陰流並冇有那樣的招式啊!」

當宗朗露出疑惑的神色時——

「劍法之道原本就是人創造出來的,冇有的話就自己創新,不該墨守成規。」

「啊……」

宗朗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就在這個時候——

「這場戰鬥,還冇結束呢!」

最後迎向十兵衛的是半藏自己的攻擊。

她持續著放出流星刀的迴轉動作,以直刀攻向十兵衛。相對的,十兵衛也是以旋轉的動作揮出大小雙刀。

同樣都是迴轉,當然是力強者勝。

「啊!」

半藏的攻擊被十兵衛的小刀給彈了開來,而且攻勢並冇有就此結束,大刀接著襲擊而來。而半藏根本冇有任何辦法可以對抗這個攻擊。

「!!」

正當每個人都以為半藏會這麼被一刀兩斷的時候——

十兵衛的刀刃所粉碎的卻隻是半藏身上的服裝罷了。

銧……!隨著金屬相互碰撞發出的極大聲響,半藏的女仆裙也被彈飛得七零八落。

「呀啊啊——!」

半藏的女仆裙不隻藏著流星刀,而是件整體都有內藏合金的裝甲裙。

但是也在十兵衛的一擊之下被完全粉碎了。

最終殘留下來的,就隻是一個裹著網狀襯衣的**身子。

雖說基本上還有一件類似緊身衣般貼身穿著的防具,但那根本冇有能力足以防禦住十兵衛的一刀之力。

「喝!」

當十兵衛再度揮出大刀時,宗朗不禁大喊:

「等一下!勝負已定了。快點住手,十兵衛!」

然而刀身卻冇有停下。

當那把刀即將劃過半藏的脖子之時……

「等一下!」

和這聲音同時刺出的薙刀,擋住了十兵衛的大刀。

鏘!尖銳的兩把刀相互撞擊出四散的火花。

「公主……大人!」

來者正是千姬。半藏抬頭看著她。裂開的眼鏡底下那雙眼,也漸漸濕潤了起來。

「穿上這件,雖然有些濕透了。」

千姬一邊這麼說,一邊將自己的單衣披在半藏幾近裸露的身體上,然後看著十兵衛。

「今天我們就此撤退,希望你們饒半藏一命。如果你覺得還不夠的話,那就用我千姬的手腳相抵吧!」

「公、公主大人,千萬不可啊!」

半藏驚訝得不覺抬高了聲調。

而十兵衛則是——

「嗬!原來如此……你也是啊。」

像是察覺到什麼似地眯起了眼。

「但似乎還冇發生的樣子……好吧!」

話一說完,她手中的大刀便以中段位置揮出。從這裡發出的攻擊,無論是要切斷千姬的頭還是身體,甚至手腳都是隨心所欲。

「住、住手啊十兵衛!」

就在宗朗大喊之時,十兵衛的斬擊已劃過千姬的身體。

當!此時一片靜默……

就在那一刹那,突然傳來收刀入鞘的聲音,十兵衛早已將大小雙刀插回她的腿上。

「……公主大人……!?」

已說不出話來的半藏隻能雙眼含淚地抬頭看著千姬。

千姬一瞬也不動地看著,就這麼站在那兒。她的眼睛迎著十兵衛的銳利目光,絲毫不畏怯。

啪啦!

千姬的一撮前發散落下來。

在全場人員的注視下,千姬並未發生首身分離或身體四分五裂的情形。

「真是好氣魄,不愧是德川家的公主。」

十兵衛笑了笑說道。

「太、太好了!」

宗朗放下胸口一塊大石,臉上流露出疲憊的神態。

「公主大人……!幸好你冇事,半藏……半藏我……深感抱歉……」

終於站起身來的半藏,淚水已無可遏止地灑落。千姬則是笑著對她說道:

「你看,我這不是什麼事也冇有嗎?」

正當她要抱住半藏肩頭的時候……

「嗚嘰嘰——!」

佐助叫了一聲,雖然這一聲並冇有任何信號的涵義,但是——

噗……噗……啪啦……

「咦……啊……啊啊!?」

千姬身上的製服竟裂成許多碎片,散落一地。

包覆在那水手服上衣之下,胸前兩個將近九十公分的雄偉雪白雙丘,一邊晃動著一邊顯露出來。

她的下半身也是如此。包括超短的迷你裙以及白色緊身內褲,都被一刀劃破。

剩下的隻有——長及大腿的長襪及布襪靴子,僅此而已。

「啊!」

「哇!」

「喀!」

「嗯……啊!?」

最後的那一聲,則是宗朗突然蹲了下來,鼻血就這麼滴答、滴答地留了下來,然後發出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的聲音。

而千姬本人當然是——

「啊……啊……啊……喀啊啊啊啊!討厭啦啦啦啦!」

她全身紅透,且同時尖叫了起來,然後用兩手抱胸蹲了下來。

「公主大人……可惡!」

半藏趕緊將披在自己身上的單衣蓋在千姬身上。

十兵衛則是哼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讓我看到了你的覺悟,我隨時都可以當你的對手。到時候……」

可是十兵衛似乎已到了極限。

她雙眼突然一閉,雙膝一屈,就這樣倒了下來。在觸地之前,又兵衛出手接住了她。

「知道厲害了吧,你們可以走了。」

幸村走上前去說道。

肩上披著單衣、好不容易包裹住身體的千姬,雙手環胸說道:

「有機會的話,我也很想跟你好好談談。」

「妾身本來就有這個打算,你隨時都可以放馬過來。隻不過,這邊的方針是以和對和,以武製武就是了。」

幸村的話讓千姬的臉上浮現笑意。

「很好,我們記下了。不過千本身很健忘喔。」

這麼一來,宗朗一行人和風紀委員會的戰爭終於告一段落。

「嗚嘰嘰——!!」

6

「說到『武士』……我們的確是『武士』,但……」

宗朗說道。

曆經白天那場風紀委員會的襲擊後,當天夜晚纔好不容易稍為平靜了些。

此時,宗朗、十兵衛、幸村和十兵衛四人圍著餐桌,大家剛吃完晚餐不久。順帶一提,做飯的人還是宗朗,從旁幫忙的則是又兵衛。

由於十兵衛至今為止的表現,所以宗朗不讓她幫忙做飯。幸村則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想幫忙。

幸村兩手抱著一個大茶杯,一邊說道:

「妾身還冇告訴你們最重要的一件事,難道你們冇發現嗎?」

「最、重要的一件事……?」

「就是小幸的胸部為什麼這麼小之類的嗎?」

「纔不是!你這大蠢蛋!不準說什麼胸部的話!」

麵對十兵衛的要蠢,幸村瞬間立刻吐嘈。她紅著臉咳了一聲後,轉換心情說道:

「對於這一點,其實妾身也還在研究中,妾身、又兵衛以及十兵衛……我等在此就先以『武士』的『士』來稱呼吧。」

「……但是,為什麼武士都是女孩子呢?十兵衛、幸村和又兵衛……」

「妾身想說的就是這點。」

幸村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包括妾身在內,加上又兵衛和十兵衛,為什麼這些特點都顯現在女人身上呢?」

「正是如此。這些過去的名軍師或劍豪原本就都是男人,由男人來繼承其資質並顯現出來,這樣應該比較正常纔對。再怎麼說,這樣力量也纔會比較容易發揮出來。而顯現在女子身上的意義就在於……」

「胸部?」

「不是!那邊那個!彆再提什麼胸部了!胸大無腦的女人……聽好了,為什麼我們這些『武士』都是女人……絕不是因為胸部的關係!那是因為和『武士』相對的『將士』將會顯現在男子身上。『武士』和『將士』一旦成對之時,纔可以充分發揮出那股強大力量。」

「武士……和將士?」

「和『武士』相對?」

宗朗和十兵衛異口同聲地說。幸村則是得意洋洋地挺起胸來。

「……嗯?」

然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那小而尖的胸部上,讓她頓時臉紅得往前蹲下,駝著背並雙手環胸繼續說道:

「天地萬物皆成對,不同的物體會因為另一個和它極端相反物體的相互刺激而截長補短地成就完整。有時會因為爭鬥而產生變化,並提升及增強力量。明和暗、剛與柔、火和水、陰與陽,還有男與女等等,這些相對物體的融合、對抗及組合,都會因此而爆發出好幾倍的力量來。相對的,『將士』和『武士』也是如此。這也符合陰陽五行說的觀點。」

「你說的這個我瞭解,不過……十兵衛、幸村和又兵衛皆為『武士』,這一點毫無疑問,不過相對的『將士』……咦?莫非……難道是……?」

然而這好不容易聯想到的答案卻讓宗朗驚慌不已。

幸村露出了「你總算搞懂我想說些什麼了」的表情說道:

「冇錯。就是你,柳生宗朗。你正是所謂的『將士』。妾身的目的,就是儘可能地將『武士』集結到『將士』身邊,然後藉此來降伏德川的學生會,一舉改變德川家的統治……!」

「所謂的『將士』……是和『武士』相對……」

宗朗隨意躺臥在床上,抬頭看著暗黑的天花板。

這場糾葛著四個人各種關係的會議。

一直持續到深夜。

雖然在細部上還有許多問題,但有一點對宗朗來說是最為重大,也最重要的事實。

那就是宗朗是「將士」這件事。

幸村的話重新在腦海中浮現。

『對妾身來說,這當然是很難相信的一件事,所以纔會特地來到這裡,想親眼確認看看。當我們在這裡看到「將士」居然是個功夫隻有半調子又不可靠的傢夥時,都快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半調子還是不可靠這句話都是多餘的吧……不過,真的是……」

『不過呢……現在妾身或許可以相信你是個「將士」的這件事了。』

為什麼呢?幸村也許是在跟宗朗以及十兵衛共同生活的這幾天裡確信的吧。

(重點應該在我就是解放十兵衛力量關鍵這一點上吧。)

在風紀委員會第二次的襲擊行動中,他與十兵衛之間的吻確實喚出了十兵衛。這就是「將士」的證明。

然後……

『要成為「相對」,就必須要有誓約的形式,也就是說這和把十兵衛變成劍豪十兵衛的開關是一樣的。至於你的狀況,就是用那個嘴對嘴……嗯,也就是接吻啦!你這隻大色狗!』

不知為何,愈說臉愈紅的幸村在瞪著宗朗說完這段話後,便哼地一聲轉過頭去,好一段時間不再開口。

接吻……呃……接吻……

然而說到接吻,又有另外一件事情浮上了宗朗的胸中。

當時他冇有說出口的另一個吻。就是他——

和千姬公主……

接吻了。雖說這一切都是偶然,但是他不但在池塘中和千姬接了吻,甚至還摸了她的胸部。

「不,和胸部應該沒關係。我又冇有直接摸到……」

(難道千姬小姐也是——武士之一……?)

不!他這麼想著。

「半藏也是……因為那是服部家當家代代相傳的名號,所以她纔會有著半藏美成這個名字……」

就這種情況下看來,和千姬的吻應該是毫無關聯的。

即使如此,宗朗對於自己是「將士」的這件事——

「『豐臣派』嗎……」

他輕輕說道。

(幸村說……她要降服學生會,甚至還要推倒幕府。這種事情真的做得到嗎?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可是……)

明明是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但他的身體還是不自覺地發熱起來。

就在此時,他發現了一件事。

(等等!如果說我是「將士」,而武士並不隻有十兵衛,連幸村和又兵衛也是的話……)

「要我一個人去對付所有人?這樣的話我就要和所有人——接吻了……哇!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光想就覺得不可能,這冇道理。彆再想了彆再想了彆再想了……」

不過,還有件事讓他很在意。

那就是幸村最後所說的話。

『「將士」並非隻有你一個。「將士」和「武士」一旦訂過誓約,那份誓約便一輩子都無法改變,而「將士」和「武士」之間的誓約方法也會因人而異。也就是說,利用接吻這種方式訂下誓約的你……如果是更勝於此的方法呢?最後會、會變成怎樣……妾身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啦!』

(什麼……超越接吻的程度……難、難道是……不、不,不可能的!而且……那次和十兵衛之間接吻也就隻是個意外而已吧……)

「……愈來愈搞不懂了。先上一下洗手間……」

7

「呼!」

宗朗雙手伸出澡盆,伸了個懶腰,然後小小地歎了口氣。

柳生道場的廁所,位於走廊的最儘頭。

這個洗手間的風格與其說是複古風,不如說由於這間宅邸和劍術道場本身就是老房子,所以浴室及廁所幾乎都是另外蓋在房子外圍的。

正因如此,宗朗在從洗手間回來的路上一時興起,便再去澡堂洗了一次澡。

十兵衛、幸村與又兵衛幾個人剛纔都已經先去洗過澡了。

『妾身怎麼可能在男人泡過的洗澡水裡洗澡!』

幸村的這一句話決定了洗澡的先後順序。

洗澡水明明就是宗朗燒的耶。

雖然宗朗今天已經洗過一次澡了,但從洗手間回來時,他已先確認過洗澡水還是溫熱的。之後他就突然想再洗一次澡。

「反正也睡不著,大家也都睡了……難得這麼安靜……」

宗朗用手掬起一把微溫的洗澡水,然後從手裡潑灑出去。

幸村的話讓他耿耿於懷,因為心情無法平靜,以致於他一直睡不闔眼。

(以往……平常都有將近五十個門徒進進出出的道場相當熱鬨,但是……)

喀啦——宗朗打開了澡盆後麵的窗戶。

「是月亮啊……」

看著天上的半月,宗朗浮現出笑容。

「雖然一切都亂無頭緒……雖然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但真想看看今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我們幾個會變成成如何?或是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為了這一點,我必須和十兵衛、幸村及又兵衛她們……」

這樣一來,身為四百五十年來持續擔任將軍家劍術指導的柳生家的長男·宗朗,就必須對德川家的學生會揭起叛旗。

這是不可原諒的大罪。

宗朗眺望著月亮,有一件事一直強烈且緊緊地壓在他的心頭上。

(父親大人……)

宗朗的父親——柳生宗義當年突然出走,至今尚未回來,已經過了十年之久。他離家當時,宗朗隻有六歲。

宗義明明身負將軍家劍術指導的要職,卻枉顧職責,突然消失。

而宗朗並冇有其他兄弟姐妹。

宗朗的母親在生下他不久便撒手人寰,宗朗又冇有其他的兄弟,父親宗義也是一樣冇有任何兄弟。

因為這件事情的關係,身為將軍家劍術指導的柳生家可說陷入風中殘燭的慘狀。

柳生宗義不但放棄職務,又失去音訊,光是這樣就足以拔除職位並驅逐出幕府了。

但是柳生家的刑罰卻獲得了暫時保留。

聽說這個決定是為了等待當年才六歲的宗朗長大成人,然後再考驗他是否適合擔任將軍家的劍術教練,最終再來做為究責的依據。

這個意想不到的寬容裁定,對在將軍家任職超過四個世紀以上的柳生家而言可說是最後一份溫情吧!

就因如此,宗朗即使犧牲一切,也要求得劍術的極致,在將軍家的劍術指導一職上獲得肯定。所以他奉獻所有來維持柳生道場的生存,自己也一心三思地致力於劍道的提升。

但這些——

「拋棄得了嗎?為了夥伴……和妹妹……」

宗朗嘟噥著,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那是身為武者的顫抖,還是——

「水變冷了吧……」

正當宗朗打算再次將身體沉到半涼的洗澡水裡時,背後那扇浴室的門卻喀啦喀啦地打開了。

「呃……這種時間,會是誰啊?我在裡麵喔……!哇!」

站在澡堂沖洗區的是——

「呼……哥哥。」

「十兵衛……?」

正是她。

而且她的模樣還是一絲不掛,全身**。

雖說薄薄的熱氣微微地纏繞在她身上,但是大部分,不,應該說全部都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啊,因為十兵衛去廁所回來後,發現澡堂裡的電燈亮著。不知怎地就想很進澡堂洗澡,一進來就看到哥哥你在這兒了。」

雖然她的臉上仍是一副睡意正濃的模樣,不過倒是把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麼你就趕緊披件衣服什麼的。不,如果你想進來洗澡的話,那我就先出去,你一個人……」

宗朗啪地從水中起身,直接跨出澡盆,就在這時候——

「哥哥……!」

十兵衛撲進宗朗的懷裡。

十兵衛那兩顆碩大而飽滿的**緊貼在宗朗的胸膛上,貼身的肌膚可以直接感受到其豐滿與彈力,就連肌膚甜美的味道也都一下子竄入鼻中。

「你、你在乾什麼啊?十兵衛,離開!快離開!如果做出這種事……!」

宗朗不加思索地便一把推開十兵衛的身體。

然而十兵衛仍低著頭說道:

「哥哥……謝謝你。」

「咦……」

宗朗顯得有些慌張失措。

「把十兵衛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十兵衛喃喃地說著。宗朗原本想要把她推開的那雙手轉而搭在她的肩膀上。

「傻、傻瓜,那是當然的啊!十兵衛是我的……」

「不。」

十兵衛輕輕地搖了搖頭。

「十兵衛連自己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但是十兵衛就是很想當哥哥的妹妹,希望哥哥真的把十兵衛當妹妹看待……」

她說著說著便抬起頭來。

那雙水潤潤的眼睛正凝視著宗朗。那是一雙讓人為之屏息的真摯眼眸,黑色眼珠子裡彷佛吸入了星光似地閃閃發亮。

「呐,哥哥,十兵衛真的可以當你的妹妹嗎?」

「那是……那是當然的咯!」

說出來了。

宗朗這次是真的毫不猶豫就說了出口。

(冇錯,十兵衛是我的妹妹,她當然是我的妹妹……就算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就算她完全冇有之前的記憶……)

當宗朗如此肯定之際——

「要是有一天,十兵衛可以成為哥哥真正的妹妹就好了。要是真的能夠變成妹妹的話,那就太好了……」

「十兵衛……」

(冇錯……心中最不安也最害怕的人,不就是十兵衛嗎?幸村和又兵衛都是豐臣派……都是以豐臣派武士的身分被學生會追殺。但是十兵衛卻是在一無所知之的狀況下誕生在這世上,然後懷著這樣的不安定感過日子。為什麼……為什麼我冇有早一點……)

不知不覺間,宗朗那雙放在十兵衛肩上的手像抱住她雙肩似地注入力量。被緊緊抱在懷裡的十兵衛說道:

「十兵衛對於在十兵衛體內的『柳生十兵衛』完全不瞭解。可是,如果十兵衛能夠保護大家的話,那麼十兵衛就一定有存在的價值,對不對?哥哥。」

「你不用去想那種事情也沒關係。十兵衛隻要維持現在的樣子,當我的妹妹就好了。這也是我的願望。」

冇錯。宗朗現在可以很確信地把這些話說出口。

(就算柳生十兵衛不存在……十兵衛依然還是我的妹妹。她會一直以我妹妹的身分……跟我在一起……)

十兵衛開口說道:

「十兵衛也想保護哥哥喔。十兵衛一定會保護哥哥……會變得愈來愈強,甚至比柳生十兵衛還強。哥哥……」

「嗯?」

「哥哥……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啊……)

這個時候,宗朗的胸口有股被填滿的感覺。

我想保護這個少女。

我想保護十兵衛,不想跟她分開,希望能永遠和她在一起。

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對於一直過著劍道至上的生活,冇有兄弟、母親也在生下他之後過世,又被父親毫無理由捨棄的宗朗而言,這是他打從心裡第一次有種「血親」的感覺。

不隻是十兵衛,就連幸村及又兵衛的臉,也同時映在他的心底。

(所以……)

「十兵衛……我……」

「哥哥……」

當他察覺到時,自己已被十兵衛緊緊抱住了。

不,論身高當然還是宗朗略勝一籌,因此其實是宗朗緊抱住撲向他的十兵衛。

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便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了。

十兵衛的雙手輕輕地環住宗朗的背,感覺就像是裹在春天的暖被裡。

(咦,這是……)

剛剛自己明明還在心底發過誓要保護十兵衛的。

如果作哥哥的不保護這個柔弱、嬌小、缺乏安全感的妹妹,那還有誰能做到呢……他方纔明明是這樣想的。

可是,當他發現的時候——

(被保護的……其實是我……)

無論是那份溫暖,或是心中的踏實感,甚至連想保護眼前這個少女的勇氣,也是從十兵衛的身上灌流進心理的,就連現在這份心情也是。

「十兵衛……?」

宗朗呼喚著她時,突然發覺到一件事。

(對了!那個夢裡……十兵衛第一次來這裡時我所做的夢……)

被包覆、被裹在懷裡、被緊緊抱住……一種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或許他隻是因為偷溜進自己床上的十兵衛身上的那份熱度和溫暖,所以才做了那樣的夢。

仔細一看,十兵衛已經閉上了眼睛。

輕柔地飄上紅暈的雙頰,以及如花蕾般微啟的雙唇。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唇便很自然地相互交疊在一起了。

他們不留痕跡似地自然接近,相互觸碰。

「嗯……」

宗朗感受到她那溫熱、濕潤的雙唇,有著超乎想像的柔軟舒服。

(這個是……難道……?不過,一定冇錯……!)

那是宗朗最熟知的女性。

打從宗朗出生之後……甚至從在那以前就蘊育著他的一種存在。

留在身邊、給予一切並關愛著他的——那種女性。

「啊……嗯……」

宗朗夢話似喃喃自語,吻到一半時突然睜開了眼睛,接著……

「……你在乾什麼?」

那的的確確是——

「咦?是十兵衛——劍士十兵衛?」

宗朗慌張地抽身離開,而那盯著他瞧的銳利雙眸,的確是柳生十兵衛——劍豪的姿態。

當十兵衛確認過澡堂的地點、眼前**的宗朗,還有**的自己後,沉默了一段時間,才說道:

「你這傢夥!要是膽敢對我的身體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是、是的!」

「我絕對會殺了你……!」

「是、是的……!」

在十兵衛的注視下,宗朗隻能拚命地點頭,本來有堆積如山的問題想要問,如今在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約莫過了三分鐘之後,劍豪十兵衛冷不防地突然消失,然後精疲力儘地癱軟在宗朗的懷裡。當他緊抱住她時——

「我、我果然還是無法習慣啊!啊啊啊……!」

肆◆藍眼的公主騎士

1

濃霧般的氤氳水氣遮住了視線。

身穿洋裝式戰鬥服的少女在略高的濕度和溫度下,看起來就像是被水氣包裹纏繞住一般。

她那以紫紅色為基調的裝束,以及隨處裝飾著金邊和徽章,時髦之餘也表現出她本人喜愛華麗的性格。

然而比衣著更引人注目的,則是掛在她背上的兩把大長劍。

雙刃寬劍。

原本那是指大劍的雙刃劍。

它的麵積又寬又厚,光是刀刃的長度就超過一公尺以上。此外,刀柄也很長,長到足以用兩手握住的長度。

即使是裝備瞭如此壓倒性又俗氣的物品,似乎反而讓她的外型更顯纖細。

彷佛融入了各種味道一般過度甜膩的香味,讓少女皺起了眉頭。不知不覺間,她將那頂裝飾著羽毛的帽子帽簷拉了下來。

少女的名字是——

「請往這邊走,妮雅。不,應該叫你查理士·德·達坦妮雅纔對。」

走在她前方的鬆平尊保臉上浮現著微笑,回頭如此稱呼她。

然而這位叫達坦妮雅的少女將帽子戴到眼眉的位置上,連頭都冇抬地說道:

「你想怎麼稱呼我都沒關係。」

隻進出這句話後便又好像覺得失望似地一言不發。

這裡是學生會的中樞。

是通稱為學生會城的執行部管理樓層。即使是在集中的社團建築當中,仍顯得格外高聳。頂樓處則是屹立著天守閣最好的山形牆的雙層武器庫。

就如字麵所言,那是統轄武應學園的學生會象徵。

同時也是學生會長德川慶彥以下的乾部們所居住的地方。

剛纔,達坦妮雅隨著尊保一路走來的是位在學生會城的最內間、比慶彥的個人空間更深處的一間浴室。

隻有這裡采用希臘式大理石建築,是間超大型的浴室。

達坦妮雅的高跟靴子踩在精心佈置著許多觀葉植物的房間小道上。

熱帶性觀葉植物隻佈置到這間極儘奢華的浴室最裡麵,之後便是視野頓開的一片寬廣。

陽光則燦爛地從挑高天花板上的天窗灑落下來。

在天花板之下,是個大到幾乎可以遊泳的浴缸,滿得快溢位的洗澡水中有好幾個白皙的身子零零散散分佈其中。

每一個都是不輸給裝飾在此的希臘雕像之俊男美女。從淺淺的澡盆中露出一絲不掛的身體,一點靦腆害羞之色也冇有。

矗立在中央的維納斯女神像邊,有個人正揚起手來。

「那是……慶彥!」

達坦妮雅終於把臉抬起來的同時,那個人也正**地對她招手。

「真難得你能來這裡,妮雅!但是你為什麼穿著這一身如此不識趣的衣服呢~可以穿著火服進來這裡的隻有尊保而已喔!」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前麵一撮濕潤的頭髮給撥了上去。

他的身材意想不到的頎長,佈滿勻稱肌肉的胸膛露出了水麵,此人正是德川慶彥。

「你還是老樣子,興致挺好的嘛,你那打從骨子裡的病態快樂真是令人看了就生厭。」

然而聽到達坦妮雅的話後,慶彥卻隻是冷靜地笑了笑。

「不錯吧?你能喜歡真是太令我高興了!」

「我纔不喜歡呢!你彆搞錯了!」

達坦妮雅反擊回去的聲音裡飽含了怒氣。

「追求所有美好的事物,是我靈魂的嗜好。齊聚在此的,都是學園裡長得最好看的學生。」

浴缸裡洋溢著竊竊的笑聲,而慶彥繼續說道:

「不隻要好看而已,他們每個人都有事發時為我犧牲性命的覺悟,以及與這份覺悟相匹配的武藝喔!所以妮雅啊,你也……」

「這麼說的話,隻要你一聲令下讓我赤身入水不就行了?既然我身為你的士——『武士』的話,那麼不論是什麼樣的命令我都得遵從。」

達坦妮雅哼地一聲搖了搖頭,挑釁般地看著慶彥。

看來,達坦妮雅那宛如瓷器般白皙的肌膚上點綴了些許紅潤,並非隻是由於浴室裡的熱度和濕氣所引起的。

「你說的對。既然如此,那我就命令你一起玩內容和諧遊戲吧!好嗎?」

在慶彥說完話之前,耳邊便響起一個重重的金屬撞擊大理石的聲音。那是達坦妮雅左腕上的防刀循套被解開並掉下去的聲音。

而達坦妮雅更進一步將左腳的護膝輕鬆地拆下來,在這期間她的眼神一直凝視著慶彥。

最後,達坦妮雅的手撫上那片空蕩蕩的大胸膛上。

「這樣子……你滿足嗎……?」

那飽滿而白皙的胸部從她的胸膛上探出,碩大的形狀頓時被擠壓得歪斜變形,簡直都快爆出來了——

「啊——知道了,我知道了!夠了,妮雅。」

慶彥笑著用手在眼前搖了搖,那個動作當中帶了點「我投降了」的意義存在。

「妮雅,你的覺悟一直都是真心的,根本就不需要確認,我感到很欣慰。這樣纔算是和我『相對』的武士啊。」

慶彥的一番話,讓達坦妮雅不禁用手撫在胸口說道:

「你這傢夥……你欺騙了我。那時候……就在三年前……」

「那時你真是可愛啊!當時的你超喜歡的我不是嗎?抱著你時,身子還會微微發抖呢。那個時候你的胸部還很小啊!」

「閉嘴!我都說過那是以前犯下的錯誤。像你這種……可惡!」

達坦妮雅的話語突然中斷,然後忿恨地咬著唇。

今年十六歲的達坦妮雅來自法國,是武應學園高中部的留學生。

事實上,三年前她也曾在初中部待了一年的時間。

她的雙親因為外交官的身分來到日本,那段時間正苦惱著她該在哪裡受教育。那時,由德川幕府直接管轄的頂尖學校能雀屏中選也是理所當然的。

之後,隨著雙親工作告一段落,達坦妮雅在一年後回到法國。她的身體卻在這一年之間產生了決定性的變化。

那就是成為一名和身為「將士」的學生會長——德川慶彥「成對」的武士。

「妮雅。人類啊,當心中想著不是對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墮落了。因為心已經斷了念,放棄了的關係。你並不是在劍術比賽落敗給我,而是當你真心臣服於對手的存在並接受對方的一切時,就已將把你內心最重要的那把鑰匙交給我了。」

慶彥笑著。

「如果我留意到那是你的『力量』的話,我就不會如此疏怱大意,且絕不姑息!像那樣……把我……!」

雖然語調激動,但達坦妮雅的雙頰卻愈來愈紅了。

「所以我才說啊,我可是很紳士地連妮雅的一根手指頭都冇碰喔。因為我希望妮雅可以保持純潔之身啊。因為我們倆個將來在男女關係上麵也會是『相對』的關係啊。」

「你少在那裡自作主張了!要是你敢更一步對我……!」

不知不覺間,她將雙手伸向雙刃寬劍的刀柄。

「不可以,妮雅!」

尊保口中這麼喊著,卻因為某種原因冇有動作。

當她瞬間抽出巨大的雙刃寬劍,並打算用劍尖輕輕鬆鬆地貫穿慶彥的額頭時……

「嗯……嗯……」

達坦妮雅竟發出如此微弱的呻吟聲。

她拿著雙刃寬劍的雙手顫抖著,身體則是宛若在跟支配全身的力量交戰般顫抖著。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嘛?就算不用你們作這些不解風情的行為,妮雅也是不可能會傷到我一根寒毛的。」

慶彥完全不為所動,就連嘴角也是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在達坦妮雅拔刀出招的下一瞬間,最靠近慶彥的男女便有如慶彥的擋箭牌般覆蓋到他的身上。而其他正打算飛撲向達坦妮雅的人則被慶彥出手製止。

「來,妮雅,把劍放下。」

尊保這麼說著。

「嗚……!」

最後達坦妮雅收回了那把雙刃寬劍。

慶彥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說道:

「唉,我就說我最喜歡妮雅你這一點了。」

「閉嘴!要是當初我知道你是這種性變態的話……」

在達坦妮雅的腦海裡,三年前的記憶頓時清晰地甦醒了過來。

當時年僅十三歲的妮雅無論在各方麵都很幼稚天真。

以學生會代表的身分親自照顧她的德川家少爺,想奪取這個除了舞刀弄劍以外從冇有談過戀愛的少女心,可說是輕而易舉。

『成為我的女人吧!妮雅。我們將來可以一起改變這個國家,為了創造出一個冇有戰爭的和平世界,我們要啟蒙所有的人民,讓單純又美麗的人民們生活在永遠的諧和當中吧。』

彷彿窺進達坦妮雅眼中的慶彥如此說道。

不知不覺中,達坦妮雅的全部意識頓時溶解,彷彿被他吸了進去似的。

那一刻,達坦妮雅感覺到了一件事。

自己的內心深處,已裸裎地全攤在這個帶點刻薄的男人麵前了。

就像用冷冰冰的鋼柱、如穿耳洞般地貫穿進去,然後固定住。

然而那滋味卻過於甜美,甜美到讓她為之微微顫抖。

『好的……慶彥。我發誓一輩子跟著你,直到我這個身子腐朽潰爛……』

接著達坦妮雅閉上了眼睛。

她略微仰頭,等待著那份已遊移至唇邊的幸福。

然而——

『……耶?』

慶彥卻隻是握住妮雅的手,然後笑著離開她的身邊。這麼說來,其實慶彥還隻是用他那雙戴著絲質手套的手握住她罷了。

即便如此,十三歲的達坦妮雅依舊對慶彥深信不疑。

然而關於慶彥放浪行為的傳聞卻是不絕於耳。

『這表示我很珍惜妮雅啊!』

雖然他一邊這樣說著,但表現出來卻是連碰都不想碰她的態度。因此到了最後——

「每每看到你這種不分男女的**姿態,我的意誌就會為之扭曲,扭曲到血流不止,心痛到發出悲鳴的程度。」

慶彥身為「將士」的能力,其實是一種媚惑人心的力量。

結果,約定和服從把達坦妮雅的內心像大鎖般牢牢地銬住了。

即使到現在,這個拘束仍然存在。就是這種束縛,使得達坦妮雅決不可能傷害得了慶彥,也不可能違抗他的命令。

「哈哈!你還是不懂啊,妮雅。我這都是因為太珍惜你的緣故……」

「閉嘴閉嘴!我不會再被你騙了!今天我會奉你召喚而再度前來,就是為瞭解除你加在我身上的束縛。我因為你……可惡……!!」

說出此話的達坦妮雅臉上閃過一種可怕的表情。

同時,她像頓失重心般地單膝著地,洋裝的裙襬在大理石地板上延展開來,被灑落的洗澡水給弄濕了。

「你……你這大壞蛋……!」

達坦妮雅用戴著手套的手掩著臉,抬頭看著他。她顯露在外的半張臉孔因為痛苦與憤怒而扭曲。

另一方麵,慶彥的臉色卻未因此而有一絲改變。

「我不是說過了嗎?妮雅。牽絆一旦纏住,就冇有解開的時候。而且要是你太不聽話的話,我就必須從另一方麵來約束你的意識。魅力的另外一麵,就是……恐懼喔!」

慶彥恣意的笑聲不絕於耳,然而現在他的樣子,看起來有種非常可怕的感覺。

「可惡……你把我的心……!」

「其實我並不想這麼作啊,畢竟太冇情調了嘛。老實說,我比較希望你能夠因為我的魅力而感動,進而自己展開行動。魅力和恐懼,是撼動人之意誌的兩個相對要素,彼此就像是一體兩麵的陀螺。因此,妮雅,我從任何一方麵都可以動搖你的心誌。」

人心**裸地顯露出來的時刻。

分彆是被對方的魅力奪去芳心的時候,以及因為恐怖而顫抖到忘我的時候。

兩者明明完全不同,卻又共存在一體當中。

這就是慶彥的能力。

他隨時都可以對有誓約關係的達坦妮雅執行這份強製力。

「……」

不久,達坦妮雅臉上的痛苦神色消失,表情像冇發生過什麼似地,靜靜地站了起來。

「請下命令吧!我的將軍……」

慶彥對於達坦妮雅那麵如白臘般的表情,似乎感到非常滿足地點點頭。

「對嘛,女孩子就是要一開始就這麼坦率纔可愛啊。」

達坦妮雅耐不住交集的心情,等待著慶彥的下一個命令。

(我……是慶彥……相對的……武士……!)

2

「宗朗,再來一碗!」

「還要再一碗!這已經是第四碗了不是嗎?」

柳生宅邸,靠近廚房的一個和室當中。

宗朗、十兵衛、幸村及又兵衛四人正圍著圓桌吃飯。

如果隻是這樣,那真的是早上很平常的用餐光景。順帶一提,餐食的準備和傭人的工作當然還是由宗朗負責。

「怎麼?真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啊,連這種事都要斤斤計較。妾身是因為頭腦勞動而肚子餓的耶,動作還不快點!」

「如果吃太多的話,肚子就會有小腹喔!就已經冇有什麼腰身了,再這麼下去的話……好痛!」

幸村丟出的空碗準確地砸在宗朗的頭上。

「吵死了!你說誰是小孩體型?你說誰隻能穿童裝部的衣服?你說誰的胸部到腹部是平坦一直線的啊?」

「不,我又冇說到那種地步……是,我知道了。不過這是最後一碗咯!來。」

宗朗打開飯桶看著裡麵——裡頭一粒米飯也不剩,空空如也。

「真是的,光四個人就吃掉五合(一合約0.18公升)的米飯,這下該怎麼辦?現在還隻是早上而已耶!」

「……我吃飽了。」

正當宗朗說出這段話時,又兵衛剛好放下筷子,雙手合掌地打聲招呼。

「兵又的食量好小喔。虧你的身材這麼高大,真是不可思議。」

就如十兵衛所言,又兵衛隻吃清淡的餐食。雖然她是四個人當中身高最高的,但食量確實很少,連午餐和晚餐也是如此。

「又兵衛的燃料費隻要這樣就夠了。不過那些菜妾身可要吃掉咯!」

或許又兵衛是為了幸村才故意剩下那些菜的也說不定。

正當幸村將筷子伸向又兵衛的餐盤中時,冇想到宗朗卻啪地一聲拍掉了她的手。

「好痛!你在乾嘛啦!」

幸村不由得挑起了眉。

「是啊,哥哥。剩菜不吃掉很可惜的,給小幸吃有什麼關係……」

宗朗迴應著:

「菜給誰吃都無所謂,但幸村,你剛纔用筷子拖著餐盤對吧!」

「呃……那是……」

「餐盤就應該好好拿在手上,然後在自己的位置上放好。那麼做的話我就冇話說,我剛剛有說錯什麼嗎?」

「那個……我知道了。」

想不到,幸村竟會如此乖順地聽從指示。宗朗也笑了起來,摸摸她的頭說道:

「對,就是這樣。你能瞭解就太好了。」

「喂!彆把妾身當小孩子看待!」

宗朗撇下雙頰氣鼓鼓的幸村,手裡拿著飯桶站起身。

「哥哥,你要去哪裡?」

「要洗衣服的話就由我……」

十兵衛和又兵衛同時說道,宗朗則搖了搖手:

「不,不用了,我隻是把東西收到流理台去罷了。」

說完後便走出了房間。

他在走廊上走著。

「要是害幸村因為被彆人這麼教訓之後吃不下去那就太可憐了,我還是暫時先離席比較好吧。」

雖然這是必須注意的禮儀,但他實在不想看到幸村因為這樣以後不敢要求再來一碗。雖然這可能隻是件小事,但宗朗卻不得不加以顧慮。

「即便如此,現在家計的確陷入困難了啊!道場的門徒們送來的謝禮也已經都吃完了……算了,反正到時候再想想辦法就是了。」

宗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關的笑容。

正當他打算回去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在儲藏室裡還有一些以前收到的鳳梨罐頭,就讓幸村拿去當作甜點吃吧。聽說糖分對於頭腦運動很有幫助。」

就在宗朗從走廊上正要往儲藏室的方向走去時——

「那是……?」

道場的門後,站著一位身材高佻的少女。

她有一頭一看就知道不是日本人的金髮,輪廓很深的容貌,還有極為白皙的肌膚。

身上還穿著一身華麗的服裝。不過最引起宗朗注目的是——

(外國人?還有那麼大一把的是……劍嗎?)

她的背上背著兩把雙刃寬劍。

這個人當然就是——妮雅,也就是達坦妮雅。

「請、請問……」

宗朗正想對她打招呼時,達坦妮雅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你是柳生十兵衛嗎?」

「啊,你會說日文啊!呃,十兵衛……」

現在知道十兵衛的人,除了家裡的四個人之外,照理說隻有學生會的人。

宗朗的神色突然緊張了起來,然而金髮少女·達坦妮雅卻隻是瞥了宗朗一眼說道:

「你是柳生十兵衛……不可能。十兵衛不可能會是像你這樣不可靠的男人。若是這樣的話……」

達坦妮雅走近他,踏上走道。很明顯被人看輕的宗朗則是一臉不快地一手抓住達坦妮雅的刀循。

達坦妮雅的眉毛神經質地倒豎著,火紅的眼睛回望宗朗。

「你這傢夥,抓住我這武者的手腕,代表的是什麼意義你知道嗎?」

然而宗朗絲毫不退讓。

「要進屋裡來的話,請把靴子脫掉。」

(啊……?)

他原本想正麵接受達坦妮雅的挑釁,但是結果說開口說出了這種類似牢騷的話語來。

達坦妮雅的唇一噘,擺出嘲笑的模樣。

「恕我必須擅自進去,尋找柳生十兵衛……!」

「啊——!哥哥你在這裡啊!因為我看你冇回來,所以就來找你了!」

突然急急忙忙地從走廊上走來一名穿製服的少女,那個人當然就是十兵衛。

「十……!嗯,啊……不!」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出現!)

宗朗差點喊出了十兵衛的名字。很明顯的,眼前這個金髮美少女的目標就是十兵衛,既然這樣……

(必須快點讓十兵衛從這裡逃開才行……!)

但是——

「十兵衛已經把碗盤洗好了,也整理好了喔!」

「啊——!」

在叮嚀之前她就已經自己先爆料了。宗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然後對方正如所料地問道:

「你是十兵衛?」

達坦妮雅抬頭看著十兵衛,十兵衛又說道:

「……這個人是誰?啊,對不起,你是客人對吧?」

「你好慢喔,肌肉朗!妾身已經吃完早餐了,拿些點心或甜的東西……」

「啊——又來一個!」

這下子連幸村也出來了,宗朗不由得抱住了頭。接著像幸村的隨從般,又兵衛也出場了,這樣一來全體人員就都到齊了。

「嗯……」

真不愧是幸村,她應該一眼就看出達坦妮雅有多少力量了吧。隻見她表情突然一凝,隨即把大鐵扇拿到手上。

「幸村大人。」

又兵衛將身體靠近,而達坦妮雅的目光則是射向了又兵衛。

「你是……柳生十兵衛嗎?」

雖說剛剛十兵衛說話的時候已經自報姓名,不過很顯然地達坦妮雅並不相信。

「我叫後藤又兵衛,是真田幸村大人的隨從。」

又兵衛報上姓名。

「十兵衛是——我啊!我是柳生十兵衛——!」

都這麼清楚地把名字報出來了,達坦妮雅終於定睛看向十兵衛。

「柳生十兵衛居然是像你這樣的人,算了。我叫查理士·德·達坦妮雅。如果你這傢夥真的是柳生十兵衛的話……那就請你納命來吧!」

說這話的同時,她已準備拔出巨大的雙刃寬劍了。

正當雙刃寬劍的劍鋒要貫穿她喉頭之際——

嘎嘰!劍被大鐵扇阻擋住了。

「幸村大人!」

「小心一點,這傢夥是一名武士!」

3

「你說她是一名武士?」

宗朗和十兵衛都因為幸村的話,驚訝得麵麵相覷。

「原來武士也有外國人喔……」

「是啊。基本上都是日本人。看樣子,這傢夥以前有在日本待過吧。恐怕就是在那時候……」

話說及此,達坦妮雅的臉色唰地改變了。

「廢、廢話少說!」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

看著這兩人的一來一往,宗朗和十兵衛不解的互相看著對方的臉。

「???」

「你們還搞不清楚嗎?這傢夥已經訂過誓約了。」

「咦?和誰?除了哥哥以外還有彆的『將士』嗎?」

然而一聽到「將士」這個稱呼,達坦妮雅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什麼?難道你是『將士』?不可能!像你這種不可靠、也不果斷、身高還比我矮的傢夥,不論從哪個角度怎麼看都……」

「還真是謝謝你說得這麼難聽啊。」

這段話難聽到連宗朗都想頂嘴了。

「再說……」

正當達坦妮雅愈說愈火的時候——

「這麼說來,你的『將士』是誰?」

幸村插嘴問道。達坦妮雅的臉色突然為之一變。

幸村繼續說道:

「我知道了,你的主君應該就是德川慶彥吧?」

「咦咦!?」

宗朗驚訝得揚起聲音。

「德川……慶彥,他是誰啊?哥哥。」

隻有十兵衛一人如墜五裡霧般地問道。

「對了,因為十兵衛對於這個學園的事情還不是很清楚嘛。慶彥大人……德川慶彥他……」

就在簡單說明之餘,宗朗對於慶彥的複雜感情,無法壓抑地在心頭甦醒過來。

(德川……慶彥大人……)

他是宗朗從幼稚園時期起的兒時玩伴,不僅是他的學長,更是他名副其實的君主。

宗朗和慶彥最後一次真正的交談,是在小學結束的那一年。

而大他兩歲的慶彥已經就讀中學了。

那時候,還不能去富士校舍的宗朗,習慣會和偶爾回來的慶彥在大江戶城的府邸見麵。

表麵上說是劍術指導,然而指導者卻是年紀較小的宗朗。

但其實慶彥早已從宗朗的父親——柳生宗義那裡取得了※免許皆傳的資格。(編注:流派中劍術等級的最高階級。)

雖說給主君的資格和給一般門生的會有所不同,但慶彥得到的可是真正的免許皆傳。

從那個時候起,宗朗反過來被加以指導,但是當時的他光是能夠見到慶彥就覺得十分高興了,對於練習更是樂在其中,總是迫不及待地等著可以入城的日子。

那個時候……

而現在,他雖然如願地和慶彥同處於富士校舍當中,但兩人之間卻僅止於禮貌性的對話,根本稱不上是真正的交談。

再加上這樣的造反行動。

(我很想和慶彥大人說話,想和他說明一切,但是……)

一道看不見的牆壁,將這兩人隔出決定性的分彆。而身為家臣的宗朗,是永遠也冇有辦法除去這道牆壁的。

「……不準說出那個名字!」

達坦妮亞的聲音,讓宗朗回神過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將士』不是慶彥嗎?還是說,你交換誓約的對象是慶彥以外的人?」

幸村趁勝追擊,臉上浮現一種嘲諷似的笑容。

相較之下,達坦妮雅那一臉險惡的表情則是雙頰泛紅。

「纔不是!不,我的確是慶彥的『武士』冇錯,但誓約是以前的事了……這事我隻能說到這裡,我的身心並冇有完全受到慶彥的控製。到這裡來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乍聽之下,達坦妮雅的話顯得有些矛盾。

因為在達坦妮雅心中,學生會城浴室裡的那一幕又被喚醒了。

『請您下令,將軍,我將謹遵您的命令。』

這應該說是一種拘束吧。

想被命令,然後遵從那個命令。這種強烈的**在達坦妮雅的心中不斷沸騰著。

彷彿被看穿心思似的,霧氣那頭的慶彥笑了出來。

『有件事讓我有點無法釋懷。哪裡,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因為不過是我妹妹千的失敗,所以我並不想出動學生會的部隊。雖然真的要動手的話也是易如反掌啦,不過你想想看,像這種有如用鐵鎚砸雞蛋的行為,實在是有違我本身的美學啊。』

『無論何事都請交給我執行吧。隻要是為了將軍,為了慶彥你。』

僅僅是這樣的幾句話,便讓達坦妮雅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就是柳生道場。』

『柳生……?』

『我想給住在那裡的傢夥們一點顏色瞧瞧,至於該做到什麼地步,就交由你去決定吧!隻是……柳生十兵衛,我隻對那個傢夥有點興趣。所以我希望能把她抓過來,不論是五體殘缺或怎樣都沒關係,總之要逮到活口就是了。你辦得到吧!妮雅?』

在慶彥那彷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神中,反映出達坦妮雅因為幸福的感覺而背脊發涼的模樣,隨即回答:

『遵命!慶彥將軍!』

……即使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然而麵對慶彥時的那種快樂心情,以及剛纔想起他所下的命令,並想像著自己完成使命時那種通體的幸福感,這種任何事物都難以取代的感覺緊緊抓住達坦妮雅的心。

但幸村卻對她的這個樣子產生了反應。

「果然是這樣,妾身的想法果然冇錯。『將士』和『武士』是依對應的關係存在,用誓約的方式以引出其真正的能力。」

「『將士』、『武士』……還有誓約……」

而宗朗至此也才真正瞭解幸村話中的意思。

「這麼說來,這個達坦妮雅也和慶彥少爺……接吻過?)

「你和那個學生會會長接吻過!」

一般人隻會想在心裡不說出口的話,十兵衛倒是很爽快地脫口而出。

而達坦妮雅則是:

「你說的那是什麼話!我還冇有跟彆人做過那種事情!要讓慶彥對我的嘴唇……」

看著雙頰愈來愈紅的達坦妮雅,幸村說道:

「也就是說,締結的方式不是接吻就對了。看來『將士』與『武士』之間的『誓約』,會因為『將士』而有所不同……若不是接吻的話……」

達坦妮雅拚命搖頭說著:

「彆再說這種事了!更重要的是……」

她重新斜眼看著宗朗等四人。

「這個柳生十兵衛是怎麼一回事?像她這樣的人竟能扳倒千姬及半藏?看起來隻是個笨蛋不是嗎?」

聽到她這種挑釁字眼——

「哼!說彆人笨蛋的人,自己纔是笨蛋呢!不準叫我笨蛋——!」

十兵衛也跟著火冒三丈。

但達坦妮雅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說道:

「笨蛋、小孩、不可靠的傢夥……還有耍槍的傢夥嗎?雖然說這種程度的對手一起上我也無所謂……」

然而她劍尖直指的對象卻是——

「耶,兵又?」

「又兵衛!」

又兵衛的表情絲毫不變地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就由我當你的對手吧。」

4

達坦妮雅和又兵衛兩人此刻正在道場中麵對麵。

這場比試已經開始了。不,應該說對於她們這些武士而言,並不存在那種由「開始」為始,「到此為止」等口號作收的戰鬥。

無論何時,不管發生何事,甚至是直到失去一切為止。

在勝者收回她的劍之前,這場戰鬥絕對不會結束。

達坦妮雅雙手抽出雙刃寬劍,而又兵衛則是握槍擺好架式。

雖然柳生道場的練習場相當寬敞,即便如此,還是對長槍不利。

任何動作或揮擊都有可能在瞬間觸到牆壁。雖然天花板很高,但也有敲擊到外露梁柱的危險。

然而達坦妮雅的雙刃寬劍也有尺寸上的難題。

這把光劍刃長度就超過一公尺的長劍在筆直伸出去時,加上手腕的長度,便有兩公尺長。若是兩手都一起算進去的話就有四公尺長,和槍比起來毫不遜色。

若雙方以槍和雙刃寬劍相互對戰的話,到時候道場的寬敞,不,是狹隘,將會成為阻礙。

這對哪一方來說都一樣。恐怕……

這場勝負,會在一瞬間就決定。

這是宗朗的直覺。

「看招!」

又兵衛采用下段的握槍姿勢。

因為達坦妮雅的雙刃寬劍是以突刺攻擊為主,又兵衛心中亦這麼認為,才擺出這個架式。

然而西洋劍本就是一種以重量作為攻擊的武器,因此也有可能強行從上劈砍下來。無論對方用的是何種攻擊方式,也隻能等待對方出招再說了。

這就是所謂的後發先至,即麵對敵人的動態瞬間作出反應,並加以反擊。

達坦妮雅將兩手的劍左右開弓,並像引誘又兵衛般地佇立著。

雙刃寬劍無論在型態或者是質量上都和武士刀大不相同。

更何況對手用的還是雙劍,不知道會使出何種攻擊。又兵衛盯著達坦妮雅的一舉一動,絲毫不敢放鬆。

「你不攻過來的話,那就由我攻過去咯!」

達坦妮雅這麼說完之後便略微彎身。眾人正猜想她膝蓋輕輕一彎的姿勢是準備移動到哪一個方向,亦或做跳躍動作的刹那間——

「啊!」

呼的一聲,達坦妮雅整個人竟完全消失了。

「那是……?」

在宗朗驚訝之餘,采低姿勢的達坦妮雅飛快地回頭,然後背對著又兵衛。

現在完全是又兵衛的機會,敵方宛若誘敵般地背對著她。洋裝穿著的背後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背部。

「……!」

然而又兵衛並冇有上當,而是把槍頭壓得更低,退後半步。

果不其然,達坦妮雅趁著迴轉的氣勢,將左手上的雙刃寬劍大大一揮,隨即猛烈地攻擊過來。

達坦妮雅再度露出了背部。也就是說,她用的正是所謂的反手攻擊。

「又兵衛!」

幸村不由得大喊出聲。但直到如今,又兵衛還是冇有用長槍迎擊。

碩大沉重的西洋劍有著破壞武器的威力。

和日本刀所擁有的速度以及對狹小麵的強大切斷力相比,西洋劍具備麵積廣大的破壞力。

要是隨便用長槍迎擊,長槍便有可能遭到破壞的危機。

「好戲還冇開始呢!」

正如達坦妮雅所言,她的身體不但冇有停下,反而加速旋轉,從反手攻擊的左手隨著迴轉,變為正手攻擊的右手。

而右手上的劍則往右兵衛的正麵刺擊而來。

乍看之下是如此冇錯,然而一切又在瞬間發生了變化。

「……不!」

那是在攻往又兵衛右邊的瞬間所發生的變化。

正當眾人猜想她會從正麵攻過來時,看在又兵衛的眼中,達坦妮雅的身體又開始逆時鐘旋轉了起來。

旋轉的時機變化不定,有時正麵,有時又變化成在又兵衛的左邊。可是就在那個時刻,達坦妮雅又變化成心方。

「不好了,又兵衛!」

「呀啊啊!」

正當幸村大喊出聲,十兵衛發出悲鳴的同時,達坦妮雅右手的雙刃寬劍便已貫穿又兵衛的喉頭了。

「呃!!」

……原本應該是如此的。

鏘!伴隨著金屬聲而飛過來的短刀,撞開了達坦妮雅雙刃寬劍的軌道。

「宗朗……你……」

「哥哥!」

幸村抬頭看著站起身來的宗朗,他的左手正握著那把短刀的刀鞘。

「你這是什麼意思?」

達坦妮雅的眼睛瞪視著宗朗。

然而宗朗是絲毫冇有退讓的意思。

「勝負已定了,柳生道場不允許再有接下來的攻擊行為。」

達坦妮雅對著說話的宗朗露出一抹嘲諷般的笑意。

「真是笑死人了。這可不是一場隨隨便變的勝負之爭,而是賭上生命的生死決鬥。敗者的性命就該交給勝者處理。依照現在這種情況,這個叫做後藤又兵衛的性命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是不是這樣,你問問她自己便知道了。」

被達坦妮雅點到名的又兵衛垂下了槍。

「……你說的冇錯,是我輸了!」

「兵又!」

十兵衛喊著,並對旁邊的幸村說:

「為什麼會是兵又被打敗了呢?兵又她是那麼地強啊。」

「嗯,若論速度,又兵衛和那個達坦妮雅勉強可說是勢均力敵,但能揮動一把如此沉重的大劍還能有此速度,隻能說她確實不簡單。」

為了高速操控這把巨大的雙刃寬劍,達坦妮雅用的正是旋轉力。

提到旋轉力,或許會聯想起上一次服部半藏的旋轉攻擊,但兩者其實有所不同。

半藏的旋轉攻擊是從旋轉中射出許多流星刀,同時結合了本身的拔力攻擊;相對之下,達坦妮雅的則是將雙刃刀像鐘擺似地那樣揮舞,在削弱本身重量之餘,還可以用旋轉加上重量的雙重攻擊打垮對方。

這時候最重要的,就是一切的攻擊都是從連續旋轉的狀況下使出的。

一旦停止旋轉,巨大的雙刃寬劍將會變成沉重的負擔。

這就和輻射飛椅在旋轉期間不會落到地麵的道理一樣,在雙刃寬劍旋轉期間,她可以自由自在地操控雙劍。

因此若以時鐘來比擬的話,兩支雙刃寬劍就必須型成九點十五分的位置才行。

基本上,若不是處於正反相對位置的話,就不具平衡錘的效果,且會導致雙刃寬劍失速。

可是,為什麼又兵衛會敗給達坦妮雅呢?

「大家不妨可以試著拿起槍來看看。若是右撇子的話,通常會擺出以右手握在後方,左手握在前方的架式。」

「嗯嗯。」

「然後就這樣往前刺擊看看,可以的話,這次你就假想敵人在自己的左方,然後往左邊刺擊出去。」

「像這樣嗎?」

十兵衛想像著手上拿槍,然後在空氣中作出刺擊的動作。

「接下來假設敵人在自己的右方,然後往右邊刺擊出去看看。」

「這……啊!」

這下子十兵衛也瞭解了。

「當持槍刺擊自己的正麵及左邊的情況下,隻要運用手腕的移動即可。但若要刺擊身體右方的對手,就隻能身體朝右,或是換手拿槍了。」

宗朗如此說道。

這種情況隻要實際操作看看立刻就能明白。

然後達坦妮雅便是正確地針對這一點進行攻擊。

「當我看到對手是雙手持槍的時候,和我雙刃寬劍之間的勝負就已經確定了。」

達坦妮雅笑著,然後當她將雙刃寬劍的劍鋒朝向宗朗的時候——

「既然敵對這場一對一的比試出手,那麼我應該可以認定接下來的對手就是你了吧?反正不管你願不願意,我的雙刃寬劍都一定會貫穿你的胸口。」

「就算不用你說……」

「這場比試,就由十兵衛來接手吧!」

壓過宗朗聲音的是——

「十兵衛,你……」

「不能全都隻靠哥哥和兵又戰鬥。因為十兵衛也想給那傢夥好看呀!」

「等、等一下十兵衛,達坦妮雅是因為我……」

「可以!柳生十兵衛,那就一言為定!」

「嗯,來吧!」

5

「哥哥,吻我!」

「啊啊啊!?」

十兵衛當著達坦妮雅的麵對宗朗如此要求。

「就讓十兵衛來替兵又報一箭之仇!所以哥哥,幫個忙,十兵衛想變成很強的那個十兵衛!」

「那個,我知道啦,但是……」

畢竟旁邊有幸村、又兵衛,還有達坦妮雅在。

「喂,宗朗,乾脆一點!快點動手吧!」

幸村也一臉認真的如此說道。

「又兵衛如今已吃了敗仗,現在能打贏那個達坦妮雅的人隻剩另一個十兵衛了!這是你該害羞的時候嗎?」

「嗚嘰嘰——!」

幸村搖起大鐵扇說道。

「知、知道了啦……十兵衛!」

「哥哥!」

於是十兵衛閉上眼睛,然後揚起頭來,雙頰倏地泛起一片潮紅。

她那潤澤的嘴唇閃著粉紅的光采,從微啟的嘴裡可以看到白晰的皓齒。

不知不覺中,宗朗雙手環住她的背。而她挺起的胸部,頓時似乎變得有些敏感……

(十兵衛……果然還是很可愛啊……可是……)

和剛剛一樣的成員們注視著兩人,而且這裡還是道場的練習場,一點浪漫的氣氛都冇有。

「嗯嗯!」

宗朗也紅著臉閉上眼睛。

當兩人的臉靠近時,緊緊挨著的不是嘴唇,而是鼻子。

像是搔癢般地互相磨蹭著鼻子,最後兩人的唇終於黏合在一起。

「嗯……」

十兵衛如花一般的香唇微啟,宗朗的唇也緊緊與她的密合……這是一個毫無疑問的深吻。

感受著雙唇的彈性之餘,水嫩的潤澤感更傳遞了過來。

「你、你們在乾什麼!這像什麼話啊!」

發覺到兩人接吻的達坦妮雅不由得高聲喊道,就連臉上也是頓時染成一片徘紅。

「看了不就知道了?這是KISS,接吻,嘴對嘴啊!」

幸村突然插話進來。

「這種事看也知道!但為什麼在跟我一決勝負之前要做這種事?難、難道是想要愚弄我嗎?」

「是不是愚弄都無所謂,宗朗和十兵衛兩人之間有著『將士』和『武士』的牽絆關係。不過,狀況有點奇特就是了。其實每次都要訂立誓約之吻這一點,妾身也覺得有點問題。」

這次幸村說到一半臉就臉紅了起來。

至於達坦妮雅——

「用接吻訂下誓約?彆開玩笑了……這是真的嗎?意思就是說,你也跟那個叫做宗朗的不可靠男子訂下過誓約之吻嗎?」

達坦妮雅輕蔑地俯視著幸村。

「什麼嘛,居然帶著那種眼神!纔不是!要妾身和宗朗接吻……對、對妾身而言……接吻這種事……隨、隨時都可以做!那種事隨時都能做!但是妾身即使不做那種事,也已經擁有十分強大的力量了!」

「嗚嘰嘰——!」

佐助像是代為表達主人的心情似地齜牙裂嘴。

同一時間——

「噗啊!」

十兵衛和宗朗的長吻終於結束了。分開雙唇的兩人,頓時微醺般地紅著臉相互凝望。

「哥哥的吻好棒喔!」

十兵衛以她那迷濛的睡眼說道。

「啊啊,確實不錯……耶?啊、啊……十兵衛,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冇變嗎?」

「啊……哥哥,十兵衛還在啊……我還冇變身嗎?」

「還是原來的樣子,不是另外的那個十兵衛嗎?若是另外那個十兵衛的話……」

『如果敢對我的身體做出更過分的事來……我會殺了你!』

要是覺醒的話,應該會在那一瞬間一拳揍過來吧。不,有可能會更誇張。

「怎麼回事,冇有變身嗎?」

幸村也是一副驚訝的神色。

「怎麼辦……光靠原來的樣子果然還是——」

(那就由我來吧……!)

當宗朗正打算代為出戰的時候——

「十兵衛還是要出戰!」

十兵衛自己走到達坦妮雅的麵前,拔出刀來。

「十兵衛!不可能的,不可能以你現在的身體應戰!」

「哥哥,你仔細看好,不要認為人家不是對手。因為人家可是……柳生十兵衛啊!」

話一說完,十兵衛便對宗朗微微一笑。

「一旦拔刀之後,就不能後悔咯!」

達坦妮雅也露出一個目中無人的笑容說著:

「利用接吻這種事來讓自己變強,簡直是笑死人了。如果你真的還想打的話,那我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仔細看好了」

她的劍已經擺好了架勢。

「啊,十兵衛……幸村,為什麼十兵衛冇有變身呢?利用接吻……不是會變身嗎?」

「嗯,或許還少了什麼條件也說不定……你是不是和十兵衛做過超越接吻範圍的事?」

「超越接吻範圍……耶?」

宗朗不禁一陣臉紅心跳。

(那個……超越接吻範圍的事……不,我們隻是抱在一起而已……事實上是因為在浴室,所以彼此都是內容和諧……耶耶耶!?)

「竟然真的做過了!你這無知的大笨蛋!」

怒不可遏的幸村,臉上卻是愈來愈紅。宗朗繼續解釋著:

「不、不是!我冇做,我冇做過啦!該說那是一種不可抗之力嗎?……那個,我們在浴室……啊!」

「你說……在浴室?那是……啊啊,完全被你搞糊塗了啦!」

幸村搖著頭,看著宗朗說道:

「變身的條件,不,應該說原本接吻隻是一個誘因,一定有更重要的條件……」

「什麼?」

「……但是那樣或許會害她送命也不一定。」

「十兵衛會送命……!」

「喝!呀!」

十兵衛的刀對著達坦妮雅攻擊過來。

采中段握法的斜斬、刺擊,都十分的完美。就連架勢或是速度都無話可說。宗朗不過是稍為指點了十兵衛一下,她就能達到如此境界,可說是十分驚人。

然而再怎麼說那畢竟隻是道場的劍法,在形式為主的比賽中纔有用。

她現在麵對的是這種賭命的戰鬥,再加上對手用的是西洋劍法這種幾乎可說是不同流派的對決。

「你隻有這種程度嗎?」

達坦妮雅從一開始就完全冇有出手。

她隻是以最小的步伐以及身體的擺動閃躲十兵衛的刀。

然後仔細地觀察。

達坦妮雅為了進一步瞭解十兵衛的力量,所以徹底的觀察她的動作之後,心想——

(這傢夥是怎麼回事?不過就是個生手罷了。她確實是很有資質,可是想跟我對打——)

「還早了十年呢!」

達坦妮雅握在手上冇有動作的劍加重了力道。

「嘿!」

十兵衛的身體攻了過來。

從下往上的斜斬使得她揚起了上半身,十兵衛的身體就這麼空門大開。

(就是這時候……)

隻要揮起雙刃寬劍,就可以很輕鬆地砍斷十兵衛的身體,讓她躺臥在血泊當中。

然而這僅止於想的程度而已。

(要是現在在這裡動手的話,其他的傢夥一定會出手妨礙。雖然也可以把他們大夥兒全殺了,但要是再碰上那個要槍的傢夥就會變得有點麻煩。)

達坦妮亞一想到這裡,瞬間身體不由得動了一下。

「呼!」

她將劍揮向十兵衛的腳。

「啊!」

簡單的一擊就讓十兵衛跪了下去。

那個姿勢更讓她的頭部伸了出去,此時隻要雙刃寬劍一揮而下,十兵衛的脖子大概就會像割草般飛到牆壁上去吧!

「十兵衛!」

然而這次即使宗朗想使出短刀也來不及了。

達坦妮雅以十兵衛的腦袋為目標,將雙刃寬劍往下揮去。

「啊……!」

十兵衛突然低下了頭。

襲擊十兵衛腦袋的是雙刃寬劍的劍柄尖端。一旦正確地在頸椎部位施以衝擊,對手便會瞬間失去意識。

現在的十兵衛已經變成一個冇有意識的活人偶了。

「這場戰鬥是我贏了!」

達坦妮雅這麼說的同時,已經將十兵衛的身體輕輕地掛在肩上。

「你想做什麼?」

宗朗不禁問道。

「我應該說過了吧!她的性命我接收了。這場戰鬥是我贏了,那麼這個女孩的性命當然就是任我處置。就算我把她活生生地開腸剖肚,將五臟六腑都扯出來也一樣。」

達坦妮雅臉上浮現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繼續說著:「更何況……」

「在我們法國,也有一種符合人道、稱為斷頭台的刑具,你不必擔心,到底是要給她最大的痛苦,還是人道性地奪取她的性命,我會慢慢考慮後再做出決定。」

話一說完,她便把仰頭向上的十兵衛背在肩上,然後準備離開。

「且慢!這是怎麼回事……!」

宗朗擋在她的麵前,企圖阻止正打算離開道場的達坦妮雅。達坦妮雅的眉毛則是挑動了一下,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在你的國家,約定是為了破壞而存在的嗎?不論是對上那個要槍的,還是柳生十兵衛,我都是勝利的一方。其實就算你們所有人都死在我手下也不足為奇。光是你們現在還能夠留有一命,就該好好感謝我了。」

「……我是不會把十兵衛交給你的,就算你要說我卑鄙也無所謂。十兵衛是我妹妹,是我的夥伴!這個國家可冇有會眼睜睜看著夥伴被彆人殺掉或奪走的人!」

宗朗暢言說道。

「宗朗,你這傢夥……」

幸村輕聲說道,又兵衛也同時有了舉動。

又兵衛再次手拿槍,擺好架式。

「這樣啊,原來如此!」

這樣一來,幸村手拿大鐵扇的力氣又再度恢複了。

(妾身從一開始就認為自己不是敵手的時候,便已經被那個達坦妮雅所吞噬了。放棄的瞬間就等於輸了。但是妾身現在,還冇有輸。)

「幸村……又兵衛!」

宗朗也是一副拔刀出鞘的態勢。

(絕不能交給她,我絕不會把十兵衛交給她的……這冇有什麼道理好說的。即便有任何理由,要是現在對十兵衛見死不救的話,我……!)

在這三個人的包圍之下,達坦妮雅不禁歎息說道:

「真是麻煩啊!」

然而她心裡卻也想著:

(若隻有一個人的話也就罷了,但現在對手是三個人,這樣的話……)

這時背在肩上的十兵衛身上的製服卻被達坦妮雅劈哩劈哩地撕個碎爛。

十兵衛的肌膚瞬間露出。

「哇!你、你在乾什麼?」

由於十兵衛是被倒著扛在肩上,因此她的一頭紅髮便隨之垂落下來。

而她那將近九十公分大的胸圍,兩個渾圓柔軟的**則和平常相反地朝臉部推了上去。

而在她裸露的胸部下方和側腹的肋骨之間,正被達坦妮雅的寬劍給抵住。

「你們希望這個女孩死在這裡嗎?我可是無所謂喔。就讓你們自己選擇吧!」

雙刃寬劍的劍尖插進雪白的肌膚裡。

先是噗地冒出了血滴,接著便像血崩似地大量流出。

「住、住手!我知道了!」

「知道的話就讓出一條路來!」

「且慢,等一下!由我來代替十兵衛,這樣可以吧?就算現在被你殺了,我也絕不會有第二句話。所以請你放了十兵衛吧!」

宗朗說著便屈膝跪了下去。

宗朗拿出刀子放在麵前,然後手就著地板,深深地低下頭去。

「宗朗!」

幸村驚呼喊道。

「快住手!你不必做到下跪的地步!」

然而宗朗卻搖搖頭。

「我現在能做就隻有這個了。隻要有件我能做的事,我就一定會去做!」

話一說完,宗朗便以額頭著地叩首。

達坦妮雅低頭俯視著他說道:

「你這是在做什麼?現在道歉也冇有用了,快點滾開。不讓開的話,那我就這樣踩著你的頭走過去。」

達坦妮雅的靴子逼近到宗朗的眼前,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踩著他的頭經過。

「快住手!宗朗。既然身為一個武士,因戰而亡也是種本分!冇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以求得苟延殘喘的生命!」

幸村這麼說著,但宗朗還是搖搖頭。

「你錯了!我想求的並非是自己的性命,我想救的是十兵衛一命!」

宗朗的頭最終還是被達坦妮雅的靴子給壓在鞋底下。

「嗚……」

「宗朗!」

指甲幾乎都快嵌進肉裡,宗朗使勁地握住拳頭想著:

(現在的我,贏不了達坦妮雅,若連救回被劍刺擊的十兵衛的方法都冇有的話……現在……無論做什麼……)

「彆這麼一副慘兮兮的樣子!」

一個聲音從上麵傳過來。

就在達坦妮雅真的要用腳踢宗朗的頭時,她說道:

「我聽說武士是十分愛惜自己聲譽的,你這個模樣簡直是在弄臭自己的名聲。」

「……不對!」

「哪裡不對?」

宗朗的鼻子抵著地板,看著眼前的地板說著:

「所謂的武士……並不是為了麵子就可以輕易捨棄性命的人,而是將自己的命或是同伴的命,一視同仁並加以重視的人。為了這些事物,一時的麵子根本毫無價值可言,所以才能夠加以捨棄。」

「即使捨棄了之後也冇辦法得到相對的價值?」

「或許冇有。但到那個時候……我還有一條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性命。」

宗朗猛然一抬頭,正好和達坦妮雅俯視的目光交會。

「宗朗……!」

幸村此刻也不責備宗朗了,而又兵衛隻是在一旁註視著。

「嗚嘰……」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達坦妮雅喃喃自語著。

(殺死這個傢夥的確輕而易舉,但這樣一來,其他兩個人便會抱著拚上一條性命也要攻擊的決心。雖說不會到無法撤退的地步,但要是連我自己都身負重傷的話,那就一點意義也冇有了。)

於是達坦妮雅移開了腳。

「咦?」

宗朗扶起了自己的頭,然後看到那把雙刃寬劍正指向自己。

「這個女孩——柳生十兵衛先由我保管,但我會給你一些時間,我再等你一天。要是你真的想把她帶回去的話,那這次便由我來當你的對手吧。」

她丟下這些話之後,那把鋒利卻又造形粗糙的雙刃寬劍便移開了。

「這樣可以嗎?一言為定……」

「當然是一言為定。畢竟你們也隻能照著我所說的話去做了吧。」

達坦妮雅隻丟下這些話,便背著失去意識的十兵衛,就這樣地走出了練習場。

6

「做得好啊,宗朗!妾身對你真是另眼相看了!」

「哈哈!是這樣嗎?」

宗朗回答。或許是暫時解除緊張了吧?他的臉上露出微微笑意,但瞬時又繃緊了臉。

「但是,十兵衛確實是被達坦妮雅帶走了,這種情況似乎冇理由高興吧!」

「是嗎?即使結果相同,但意思卻大不相同喔。」

幸村說道:

「那時候,若是你不那麼做的話,我們三人即使聯手攻擊,應該也敵不過那個女的吧!運氣好的話,犧牲幾個人,或許就能換回十兵衛也不一定:但最壞的結果,也許那個女的會先殺掉十兵衛,減輕身上的負擔之後再向我們攻過來。事情若是變成這樣,我們就隻能等著全滅了。」

光是聽到對方可能先殺掉十兵衛,宗朗頓時臉色發白。

(冇錯,當勝負已定的時候,達坦妮雅確實隨時都可以殺掉十兵衛……)

光是這麼想,宗朗就為自己的魯莽輕率而微微地發抖。

「讓那個女的在那種時機作出那種約定,可不是任何人做得到的。用刀也無法達成的事情,宗朗你則是豁出一條性命辦到了!真是了不起!即使是身為軍師的妾身,也萬萬想不到這種發展啊。」

怎麼可能想得到啊。

「當我發現的時候身體已經擅自動了起來。剩下的,隻能說是運氣吧。」

「不,能夠招來運氣也算是那個人的器量,雖然妾身以為你隻是個既不可靠又可悲、又冇用的男人……」

「每個形容詞的意思都一樣嘛……」

「但你也許擁有真正『將士』的器量,至少……」

幸村打住了話題,站在後麵的又兵衛則微微地頷首。

「有將一切賭在這上頭的價值。這麼一來,妾身兩人來到這裡纔算是真正有了意義。」

「咦?幸村你們難道不是為了尋找十兵衛,還有為了確認許多事情而來到這裡的嗎?」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最大的目的是……」

話說至此,幸村不禁臉紅地把目光移開。

「咦?幸村……」

宗朗一說完,她便突然抬起頭,然後紅著臉說道:

「和、和妾身接吻吧!宗朗!」

「所以我說,為什麼……一定非得進浴室不可呢?」

「因為這種事必須在身體全部洗淨之後才能做的,而且牙齒也要刷乾淨吧!」

「啊啊!那麼用漱口藥水如何?」

「那個……冇什麼,可以啊!那、那個,更重要的是——」

幸村、又兵衛,以及宗朗用浴衣包裹住剛沐浴完的身體。浴室的洗澡水當然還是宗朗燒熱的。

「真的要做嗎?那個……」

這裡所謂的做,當然是指剛纔幸村所說的接吻一事。

「要讓妾身變得更為強大,就必須和身為『將士』之人有所牽絆才行。」

「所以說……」

「對、對妾身來說,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好。所以,就算是宗朗,妾身一開始也冇有訂下誓約的打算,然而……」

「但是,為了變得強大而做那種事,總覺得有點……不是會覺得背叛了自己心中某種東西嗎?而且這種事……還是留給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比較好……喂!彆、彆那樣瞪我嘛!」

「妾身纔不是在瞪你!你……!你這蠢蛋!你這傢夥到底是有多遲鈍啊!」

幸村滿臉通紅地彆過頭去。

這次開口的則是又兵衛。

「……我認為幸村大人並非隻是為了讓自己變強,所以纔想和宗朗少爺訂約的。而是因為她認同宗朗少爺真的具有值得自己服侍的器量,所以才……」

「值得服侍的器量……我嗎?幸村對我……?」

「羅、羅唆!所謂的服侍隻是……權宜之計,隻是臨時的手段罷了!妾身身為軍師的能耐可是十分出色的,而且武術方麵也是……總而言之,你現在到底想不想救十兵衛啦!」

「十兵衛……我當然想救她。不,是一定要救她!為此,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當然,夥伴的性命就是自己的性命。這句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是冇錯,不過……」

「妾身隻問你一件事就好。如果今天被帶走的不是十兵衛,而是妾身的話,你也會來救妾身嗎?也會一樣不顧自己的性命嗎?」

平時總是自信滿滿的幸村,如今卻難掩不安的神色,視線也是飄移不定。

宗朗握住了幸村的手。

「呀!乾、乾什麼……?」

幸村頓時驚訝得想逃離,宗朗卻像是要把她拉回來一般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那是當然的呀!因為幸村是我和十兵衛最重要的夥伴呀。當然,又兵衛也是一樣。」

宗朗的話,讓幸村砰地臉紅了起來。接著又突然搖了搖頭:

「雖說『我和十兵衛』這句話讓人聽起來有點不太舒服,也罷。先、先說清楚喔!妾身和你之間可是對等的。不要因為你是『將士』,妾身是武士,就以為你在妾身之上……」

「嗯,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那就好了……那、那麼,差不多該……」

「啊,差不多了……嗯!」

於是兩人再度臉紅地低下頭,就連站在背後的又兵衛臉上也是一片紼紅。

「那、那麼……」

(身為男人的我……這種時候必須負起引導的責任。接吻……)

此時腦中突然浮現出十兵衛的臉,宗朗不禁一陣臉紅心跳。

(花心……應該不算是吧!這個……因為我和十兵衛基本上算是兄妹,而幸村和又兵衛則是——同伴……)

「喂!你在想些什麼啊?」

「啊!對、對不起。」

「那麼,現在該怎麼做?」

「耶?什麼?」

「眼睛……要閉起來比較好呢,還是睜開呢?」

「那個……哪一種都可以吧?」

宗朗老實回答道。

「我想聽的不是這種理所當然的回答!而是以你所見,哪一種……感覺比較可愛?妾身是指接吻的時候閉著眼睛的女孩和睜開眼睛的女孩。」

「耶——啊……哪一種可愛啊……對了……還是閉上眼睛比較可愛!」

(哇,幸村你說這種話不是會讓我更為在意嗎!再怎麼說這也是以夥伴的身分做的……)

「哇!幸村……?」

定睛一看,幸村已閉上眼睛,然後臉微微上仰。

一陣紅暈唰地瞬時染紅她的臉。她像是不開心似地皺著眉頭,然而淡粉紅的雙唇微微開啟,就像櫻花的花辦似的。

「快、快點開始吧……妾身覺得自己快無法呼吸了!」

看來她閉上眼睛的同時,似乎也屏住了氣息。

「不用這樣,照正常的呼吸頻率就好。」

「總、總而言之,快點開始吧!」

「知、知道了。」

宗朗將臉靠近。

這時,他的心臟噗通噗通地,鼓動聲越發升高,高到甚至擔心被幸村聽見的地步。

(奇怪?)

竟然真的聽得見耶!

咚鏘、咚鏘、咚鏘、咚鏘……那是幸村心臟跳動的聲音,雖然觸碰不到,但卻感覺得到,那是一陣清晰可聞的巨大鼓動聲。

(幸村,你是這麼地……)

兩人幾乎是鼻碰鼻似地如此靠近。

幸村的睫毛長得令人驚訝,額頭也因為反射屋內的照明而更為寬廣。

她那如嬰兒般細緻白皙的肌膚,因血液上衝而發紅髮熱,身上更是強烈散發著香味。在甜膩當中,似乎還摻雜了一股牛奶的味道。這就是幸村的味道嗎?

「幸村……我要吻咯?」

「……!」

不要一直打斷啦!宗朗似乎可以感覺到聽她這麼說的聲音。然而幸村卻硬是吞下想說的話,靜靜等待宗朗的唇,以她那櫻桃般的雙唇迎接……

「嗯?」

正當兩人的唇即將互觸……的時候。

一陣喀啦喀啦的極大聲響,從道場的門那頭傳來。

「……怎麼回事?難道又是……!」

是風紀委員會的人嗎?還是達坦妮雅?或者又是什麼人襲擊而來也說不定。

宗朗站起身,猛地抓住刀子然後往玄關的方向跑去。在他之前,又兵衛已拿著槍跑過去了。幸村則是……

「……嗯,宗朗……喂——!」

7

倚靠著玄關處的百葉窗,勉強站起身的是——

「半藏……是你嗎?服部……!」

來者正是服部半藏。

然而她卻一副肮臟不堪的模樣,全身上下滿布細小的傷口。

此外,她的製服也一樣殘破不堪,就連內衣也幾乎都露了出來。

「半藏,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正當急奔而來的宗朗快碰到她的手時,半藏便這樣癱軟在宗朗的懷裡,宗朗則是急忙抱仆她。

「那、那個女孩……是半藏!」

幸村姍姍來遲,眉毛不悅地倒豎著說道。

「半藏,振作一點,半藏!」

「柳生——宗朗……」

半藏終於開了口。

「是的,是我,我是宗朗。發生了什麼事?你怎會這副樣子?」

「公主大人……公主大人她——」

「千姬大人她……?」

被宗朗這麼一問,半藏那抓著宗朗的手頓時加重了力道。正當他訝異她的體內居然還留有這般體力的時候,隻見淚水從她的眼睛裡汩汩落下。

「請救救公主大人!公主大人現在被關在學生會城裡,再這樣下去的話……雖然我想儘辦法終於逃了出來……」

隻說了這幾句話後,或許是心情放鬆的關係,隻見半藏瞬間閉上了眼睛。

「喂、喂!半藏……半藏!」

「半藏,你的傷勢真的已經不要緊了嗎?」

「是、是的。因為大多都是些輕傷,現在已經冇事了。可能是因為一路躲躲藏藏地來到這裡,最後因為太過疲憊,所才以……我真的不要緊。」

在幸村的質詢聲中,穿著浴衣的人數又多增加了一人。

躺在床上的半藏略微睜開了眼睛。

雖說本人已經表示冇有問題了,但在詳細詢問事情經過之前,為了處理掉一身的泥濘,所以她還是暫時借用了一下浴室。

結果,剛洗完澡的半藏,以及已經洗好很久、身子開始感覺有些冷的宗朗三人,四人現在正集合在屋子裡的和室當中。

「那就說來聽聽吧,為什麼你會來到這裡?」

幸村如此問道。

因為和宗朗的吻尚未完成,因此她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失望。

「是、是的。事實上……自從那次後,也就是我們壓製柳生道場失敗之後,我和公主大人便被要求蟄居在家。」

「蟄居……是指幽禁嗎?」

「是的。雖然表麵上是如此,但事實上,公主大人是被關進禁閉室裡,一步也不準踏出外麵。」

「禁閉室!你指的是那個千姬大人嗎?」

宗朗不禁嚇了一跳。

僅僅因為一次的失敗,貴為德川直係公主的千姬就被關進那樣的地方。

這對於自尊心強的千姬來說,應該是一種難以忍受的屈辱吧!

「但是你所遭受的,應該是更艱苦的狀況吧?」

被幸村這麼一說,半藏竟冷不防地渾身一陣哆嗦,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浴衣的領口,然後再用顫抖的手指壓住已有裂痕的眼鏡。

「我、我受到任何對待都無所謂,因為我……即便受到什麼樣的玷汙,都隻是被當成玩弄的對象罷了……」

「那是……?」

(難道是……)

總覺得有一股不能再往下聽的氛圍,詭異地滿布於屋子內。

「是的,我所受的處罰就是做三天的勞動服務。打掃的區域包括一看就是多年無人進入過的學生會庫房,以及擦拭許多危險武器和護具等之類的……」

「所以你弄得一身臟汙就是因為這原因吧!」

他安心的呼了口氣。

「那麼千姬她怎麼樣了?」

幸村代宗朗催促地問道。

「是的,公主大人被解除學生會副會長的職務,地位被剝奪……」

「難道說,是被放逐了嗎?」

半藏搖了搖頭。

「如果那樣的話還好……她預定要和鬆平尊保大人訂下誓約。」

「鬆平……嗎?」

宗朗對此顯然有些無所適從。

宗朗當然知道關於鬆平尊保這個人。

他是學生會執行部的書記長,不僅是在幕後一手承擔事務方麵事宜的頂尖人物,也是忠實的副官典型。不,應該說是德川慶彥的執事。

因此,宗朗雖然對他有所知悉,但卻和他冇有直接的交會點。對他的印象,隻停留在覺得他是個能乾的官吏罷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對於德川一門來說,誓約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幸村繼續說道:

「唉,雖說鬆平身為一門中的巨頭,但以德川宗家的角度來看他也不過是個家臣而已。突然被下賜給一名家臣,對千姬來說也真是夠淒慘的了。」

她一副並不完全是如此的表情。

「既然如此……」

「是這樣嗎?還是說,其實你隻是不希望千姬被尊保給奪走而已?」

「那個……!」

被幸村這麼一說,半藏頓時臉紅得不知該如何答腔。

「耶……這個、那個……」

宗朗也跟著紅了臉。

「……我能理解。」

輕聲說出這句話的又兵衛,不知怎地臉竟也倏地泛紅了。

「這麼說來,千姬就是武士,而尊保就是『將士』咯。」

幸村那打破了些許沉默的話,讓半藏及宗朗不由得屏住了氣息。

「等、等一下!如果是那樣的話……」

(古時候的千姬大人原本不就是個女性嗎……這麼說來,武士會顯現的不隻有古代的劍豪或武將啊。而且……)

宗朗的腦海裡喚醒的記憶則是——

(那時候,雖然隻是偶然,但我和千姬大人……)

接吻了。

那麼這就表示身為「將士」的宗朗和身為武士的千姬,應該就此而結下了誓約纔是。在那之後,如果千姬也和尊保結下誓約的話……

「喂,宗朗!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啊!嗯、嗯……」

在尚未把腦袋中的資訊整理好、隨口迴應的宗朗身邊,半藏下定決心繼續說道:

「尊保是個非常冷酷的人。隻要是慶彥少爺下的命令,無論是什麼他都會遵從到底。但是他對千姬大人卻一點感情部冇有。這樣的話,根本就隻是締結一個雙方都冇有真心期望的誓約罷了。」

她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

「慶彥大人知道這件事嗎?那個……」

宗朗說道。他無論如何還是改不了對慶彥使用敬稱。

「慶彥應該察覺到了吧!不,慶彥應該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並加以利用吧。為了讓自己統治這個大日本國。」

8

「我……」

半藏慢慢地開了口。

「我一直以來都以為學生會是對的。德川慶彥大人是個具有極優秀才能的學生會會長,他是個將學園導向正途,將來會成為大日本國將軍的大人物。為此,我和我的風紀委員會也得發揮點功用纔是,但事實卻非如此。」

幸村接續著半藏的話題說道:

「學生會……不,這個國家的一切全都在幕府的統治與規範之下。隻要不反抗,像綿羊般乖乖地過日子的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和平的社會。然而一個自由的社會本來就會有各式各樣的意見存在,但目前卻連可以對幕府的不良意見及事實進行監察的新聞業也冇有。」

「冇錯,現在的學園,因為學生會鎮壓的關係而風乎浪靜,處於一種詭異的狀態。我們風紀委員會一方麵列表搜尋,並把帶走的學生們交給執行部,但是他們之後卻再也冇有回到學園過。」

「怎們會這樣?那麼……」

「是的……表麵上看起來是以停學等合理的法規刑責處理,然而那些人卻是就此消失了,既不在學園外麵……也冇回到他們家裡。當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感到非常地害怕……目前為止,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啊……我到底該怎麼贖罪纔好……!」

話說到這,半藏已是顫抖地垂下了視線。

而宗朗的拳頭也因為一股衝動而顫抖不已。

(學生們……全都消失了。雖然聽說過嚴刑拷打及退學的傳聞,但看來狀況顯然更加的不妙……!)

「這麼一來大家應該明白了吧!如今已經冇有時間猶豫了。不論是救出十兵衛她們,或是打倒學生會,甚至是幕府,都一樣。」

現在幸村所說的話,他已經可以全麵給予肯定了。

就算必須與學生會及德川慶彥為敵,他的心中也不再有任何拘束了。

就算——

(即使要對學生會……對慶彥大人舉起叛旗,即使會因此失去柳生家……)

「動手吧!我要為此……!啊!」

為此,現在最需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接吻!

一想到此,他的臉不禁又紅了起來。不隻是宗朗,幸村、又兵衛,甚至還包括毫無關聯的半藏也都一個樣。

「那、那麼……」

「嗯,嗯啊。」

「……」

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瞬間,四周空氣宛如混泥土般僵硬凝結。

擔心是否會聽到心臟噗通噗通跳動聲音的不隻有宗朗。隻見他把不斷滲出點點汗珠的手,在罩著浴衣的膝蓋處頻頻擦式。

「那、那麼……」

宗朗慌張得無所適從,這才留意到同樣的話自己又說了第二次。

「誰先開始……還是幸村先開始吧!啊,不,雖然說不是刻意要排什麼先後順序啦!可是這種事情又不能一次全部搞定。也就是說,那個……」

宗朗愈說愈覺得全身發熱,汗水也流得更凶了。

(哇,怎麼辦……這根本是意識過剩了嘛。可、可是……)

出乎意料的,挽救他現在困境的竟然是——

「嗯!……聽好了,宗朗。就算和你定下誓約,妾身依然是個軍師。無論是在指揮上或洞察力上,妾身都較你為優秀。所以有狀況的時候可要聽從妾身的指揮喔。」

正是幸村。

不知是為了緩和凝結的空氣,還是為了再度確認,她再次開口說道。

「那……嗯,冇有問題。」

宗朗也重新了調整了自己的心情後回答。

「這樣就好,如此一來你也等於是歸入妾身的指揮之下了。因為一旦訂下誓約,『將士』所下的命令對於『武士』而言,便具有強製力。」

「強製力……是這樣啊。不能反抗的話就代表……哇!」

砰的一聲,幸村把大鐵扇的柄頭對準宗朗的腦袋敲去。

「所·以·說!你與妾身是對等的。對等關係!知道了嗎?不要想下達什麼主人的命令!」

「知、知道!我知道了!我本來就冇有想要下什麼命令。所以就算訂下了誓約,我也隻希望能夠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和大家一起行動。就隻有這樣罷了。」

「知道就好。不過因為你平常就像妾身的仆人一樣,今後就好好努力到可以和妾身對等的……」

啾。

「……啊?你、剛纔、做了、什麼……!?」

幸村睜開眼睛,聲音有些顫抖。眼前的宗朗則是——

「不,你問我在做什麼……就那個……接吻啊。」

當幸村就像平常的演說般,得意洋洋地下意識閉上眼睛之際,宗朗便瞬間吻了下去。

「你說、什麼……」

幸村渾身顫抖,眼神中除了怒氣以外,也充滿了淚水。接著又用手指輕觸了自己的嘴唇。

「啊,那個……難得稍微有些不緊張了,這種時候該自然又快速的完成會比較好吧,不是嗎?」

然而幸村卻是低著頭,不斷地顫抖著。

「什麼自然又快速的完成啊!你、你把妾身的……」

那個表情……

彷佛快哭出來似的,憤怒、臉紅……還有顫抖……

「你居然把妾身的初吻給……!你這個——大蠢蛋!!」

「哇啊啊啊!」

幸村拾起頭的同時舞動著大鐵扇,而宗朗的身體也跟著「飛舞」起來。

「嗚嘰嘰——!」

「啊!好痛啊!你作什麼啦!」

這是接吻完後約三分鐘的時候。

幸村再度拿起那把大鐵扇,往宗朗的頭上砰的一聲打下去。

「哼,似乎冇有特彆的改變嘛,這樣妾身可以繼續打你的頭了。」

她似乎在嘗試著自己的心境是否會有所變化。

「這個就彆再試了!不過,這樣不是很好嗎?要是幸村突然變得很順從的話,我也會覺得很奇怪。」

「纔不奇怪!唉,確實該慶幸纔是。對妾身而言,要是變成『人家最喜歡宗朗了!』的狀態的話,也會變得不知道該怎麼跟你交往。啊,妾身說的交往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交往喔!隻是一般的……」

「我知道。那又兵衛你的狀況呢?」

宗朗這麼一說,又兵衛回答道:

「冇有什麼……特彆的變化。」

但在說話的同時,又兵衛的耳朵卻是紅通通的。大概是因為剛纔她一直手足無措地把頭夾在兩膝之間吧。

「這樣啊?雖然有些擔心,但聽你這麼說我就暫時安心了。」

「……」

「嗯,嗯嗯。」

「那麼,這就是我們彼此的牽絆,應該說是約定的象徵吧。」

宗朗笑著。

「嗚嘰嘰——」

「哇!?」

不知何故,佐助突然往宗朗的臉上跳過來,雖然起了點小騷動,但還是讓大夥兒笑了起來。

幸村在眾人的笑聲中略微後退,然後看著宗朗。

她的臉頰有些泛紅,彷佛想掩飾水潤的眼睛似地皺起臉來。

(為什麼?為什麼妾身冇有辦法老實說出口?妾身覺得,宗朗看起來好耀眼。全身發熱……整個人滋潤了起來。難道這就是武士的力量嗎?……現在就好想……好想和宗朗……和宗朗更進一步……不,不可以……!)

她緊咬了咬唇,然後垂下了眼。

幸村不知何故靜靜地走出房間,但宗朗及又兵衛並未立即注意到。

「嗚嘰?」

伍◆戰鬥少女【少女武士】

1

「呼啊……」

十兵衛一副睡過頭起晚了的模樣,打著哈欠睜開眼睛。

「好痛!脖子好痛——!」

瞬間,一股刺痛襲來。那是因為她遭受達坦妮雅的一擊而失去意識所受的頸傷尚未痊癒。

「這裡是……?」

她重新環視四周。

就在剛纔,十兵衛躺臥的地方,是一間大約有八坪大的和室。上麵全鋪滿了塌榻米,她就直接睡在那上頭。

「啊……呀!」

她第一次在那裡留意到自己的模樣。

製服被扯得稀巴爛,內衣也破爛不堪,連胸部都一覽無遺。

這也是被達坦妮雅強拉所造成的。

「刀子……也不見了。這也是當然的吧。」

原本綁在腿上的大小雙刀不見了。除此之外,現在的十兵衛可說和平常的她冇什麼不同。

「嗯,這裡果然不是一般的房間。」

這是一間鋪滿塌塌米的房間,裡麵一樣物品都冇有。除了有三麵牆環繞之外,另一麵則是「這個應該不是※座敷童……吧?」(編注:日本傳說中會帶來幸福的童子。)

「是※座敷牢吧?真要說起來的話。」(編注:日文禁閉室之意。)

聽到這個聲音時,十兵衛嚇了一大跳,因為聲音就來自於她的身邊。

「這個聲音……是千姬嗎?」

「是啊。」

四麵牆當中的一麵,是以粗木條搭成方格狀,從那裡看過去可以看到走廊的壁板。

這樣說來,千姬和十兵衛似乎是住在相鄰的牢房裡。

「千姬也被關進禁閉室裡了?為什麼呢?」

「到底是為什麼呢?現在總有種怎樣都好的感覺。不過至少這裡還挺能靜下來的。」

接著傳來了一陣笑聲。

雖然聽得到聲音,但卻看不到人影。十兵衛靠近聲音來源的壁麵,然後背靠著牆、屁股著地,繼而伸直兩條腿。

而千姬也似乎和十兵衛一樣背靠著牆壁。

「千姬是公主、是學生會裡的大人物不是嗎?而且還是哥哥的敵人呢!」

「敵人?宗朗的?嗯,你說得對,或許我們真的是敵人,但是我們以前的感情很好。」

「以前?」

「冇錯,大概十多年前,從宗朗第一次和父親宗義殿下登上大江戶城的時候。他那時才三歲,而千是四歲。」

「三歲?哥哥那時候好小啊,像顆小蛋似的。」

十兵衛這麼一說,千姬不禁笑了出來。

「小蛋?哈,對耶,是一顆劍士的小蛋。因為還很小、很弱,所以千都會跟他一起玩。」

「和哥哥一起玩啊?」

「是啊,不隻這樣,我們還曾經一起洗澡呢!」

「真的嗎!?」

「不過千有穿著泳裝就是了!」

千姬咯咯笑著。

「那麼哥哥呢?」

「怎麼可能讓他穿啊。因為他似乎覺得那樣很丟臉,所以為了好玩,就暫且讓他內容和諧咯。」

「暫時讓他內容和諧?到什麼樣的地步?」

「這個嘛,就是在他吃飯、讀書的這些時間內,感覺有些可笑。一個男孩子,屁股卻滑溜溜地……真的超好笑的!」

這根本就是在欺負人嘛。除了欺負人以外冇有彆的形容此可言了。

原本以為十兵衛會發出責難,但是她卻:

「真好——!我也好想看看哥哥屁股滑溜溜的樣子喔!」

「你不是常常看到嗎?因為你們一直都在一起嘛。」

「現在已經不再是滑溜溜的了,應該是晃盪蕩的纔是。」

「晃盪蕩?……真是囂張啊,就憑宗朗那個傢夥。」

十兵衛再次將身體緊貼著牆壁,並把臉靠近方格窗,然後輕聲說著:

「千姬也喜歡我哥哥嗎?」

感覺對方屏住了氣息,過了一會兒千姬繼續說道:

「……或許喜歡吧。之前和睽違許久之後的他談過話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好想見他。該怎麼說呢?宗朗那不可靠且薄弱的缺點,以前看來覺得不夠完美,現在卻能讓我的心情沉穩平靜下來。」

「薄弱?哥哥嗎?」

「我是指他給人的感覺啦。他不太會煩人,個性也很乾脆,但其實很不容易死心。彆看他那樣子,還挺有骨氣的呢。還有他那種似乎會把人包覆起來的感覺也……」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哥哥喔!不過十兵衛可是不會輸給你的。」

「是舉、舉例啦!不,應該說是和以前比起來啦!從四歲的時候到現在,都已經過了十年以上的時間,就算是宗朗,也該變得有男子氣概一點了!」

「對啊。哥哥的確很有男子氣概。」

「是啊,我知道。」

「哥哥他一定會來救十兵衛的。」

「到這裡?你是說宗朗到這裡來?那簡直是自尋死路嘛。這裡是學生會的中心,強行來這裡的話立刻就會被逮捕。不,如果隻是被捕的話那還好……」

「你放心好了,哥哥很厲害的。」

「是這樣嗎?雖然說他身為一個劍術指導的能力是足夠了,但是持刀對戰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地方可是有比風紀委員會更難纏的敵人在喔。」

「不要緊的。」

「你怎麼可以說得這麼肯定?不負責任的期待可是會讓對方為難和痛苦的!」

千姬的聲音帶著幾分責備意味。

然而十兵衛卻是開心地說道:

「那個……哥哥強的地方,可不隻有劍術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

「哥哥讓十兵衛覺得非常幸福,而且感覺非常非常地舒服喔!」

叩咚一聲傳來,似乎是千姬撞到某個地方的聲音。

「你、你是說,難道……你到底和宗朗做了什麼?」

即使如此,十兵衛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不隻是十兵衛,還有小幸和兵又也是……」

「難道他和那兩個人也做了那種事情!?宗朗他到底是怎樣的傢夥啊!而且連千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變得有點小,或許連十兵衛也冇聽到。十兵衛繼續說著:

「隻要和哥哥在一起,就會感到非常的溫暖,大家也都會變得精神百倍。」

「可以把這個認定是因為他做了那種事的緣故嗎?」

「隻要哥哥努力的話,大家也都會跟著努力,即使覺得做不到的事,也會覺得似乎可以做到了。」

「做得到或做不到……難道……?」

「因為勇氣會源源不絕地湧上來啊!」

「咦?」

千姬的聲音突然斷掉了。

「十兵衛的勇氣,是哥哥傳給我的。因為隻要有哥哥在,十兵衛就可以戰鬥,小幸和兵又也是如此。雖然大家本來就很強,但是哥哥會把我們大家結合起來。隻要有哥哥在,大家就一定可以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宗朗……」

或許那正如同千姬所說的。

(雖然不是很強、很細心,雖然不是個帥氣的美男子……但卻能讓人感到安心。即使隻是站在千姬看得見的地方也好。應該說,隻要能一直……)

「看吧!哥哥對千姬來說,也算是一個好哥哥對吧?」

「是啊,但是我……」

(我是德川家的公主……)

千姬想起自己的身分,頓時語塞。

千姬即將在兄長慶彥的命令下和尊保簽定誓約。

德川和鬆平。表麵上這是場為了讓一門之間能夠更加團結的婚姻。然而事實上卻是將千姬在學生會的職務撤除,讓她無所發聲的動作。

彆多管閒事,隻要乖乖地當個德川家的公主即可。

「千才……不要……」

這是為什麼呢?原本已經放棄、自暴自棄接受命令的內心,卻有股炙熱滾滾流出。

而那股炙熱的根源則是……

(宗朗……?怎麼會……彆傻了,像他那種傢夥,怎麼可能……)

千姬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就像是想緊緊握住那份思念一般,緊握到連指甲都陷入手心當中。

「嗚……!」

就在那個時候。

「來了。」

從牆壁的那一頭傳來十兵衛的聲音。

「耶?來了……什麼來了?」

「是哥哥!他來了!」

十兵衛站了起來。

「等一下,誰都冇有來啊。宗朗在哪裡……」

就在這時候。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一陣很大的聲響,許多人的聲音同時湧現。

「你看!」

「……難道是柳生宗朗?他真的來了……!?」

「來了嗎?」

另一個房間裡,達坦妮雅正收到宗朗來到此處的通報。

這是一間豪華的貴賓室,然而她卻對這些華麗傢俱不屑一顧,達坦妮雅並不打算解除武裝。

「事情似乎會變得愈來愈有趣了。柳生十兵衛,今天就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吧!」

「嗬嗬,是個很有趣的孩子呢!」

慶彥笑著說道。

從學生會職務室的陽台,可以俯視正走在中庭的達坦妮雅。

「要是讓她太自由的話,可是會變得很麻煩的。」

出現在慶彥身旁的則是鬆平尊保。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不變的微笑。

「這樣也不錯,要是妮雅贏了固然很好,若是打敗了就可以用此為藉口。這次就真的讓她成為我的所有物吧。」

「正式迎娶妮雅為妃?那夫人可是會生氣的喔!」

「怎麼可能啊。我說過了,我不過是毫無止境地喜歡美麗的東西罷了。我實在很想看看那一頭金髮流泄在她雪白的**上啊。」

他一臉詭異的笑容。

尊保微笑著說道:

「所以才需要柳生宗朗是吧?」

「說的冇錯……」

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慶彥現正把玩著一把金色的短劍,並這麼說著。

「那傢夥有種很好的氣味喔!嗬嗬,雖說他自從拒絕我之後,一直都在那所柳生道場悶居著。但那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味道。」

「是氣味嗎?」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每個人特有的味道』上,我從來冇有出過錯。」

「原來如此,我瞭解了。」

尊保正要退下時,慶彥說道:

「我把千給你,隨便你要做什麼都可以。想要有親密關係我也可以允許。」

聽他這麼一說,尊保的笑容更深了。

「您這話真是令人不勝惶恐。千姬小姐暫且先讓我保管,但她最終還是慶彥大人的所有物。」

慶彥和千姬是親生的兄妹,而且還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請姬很美,是個很希望能擺在身邊的妹妹。而且她最近變得愈來愈漂亮了不是嗎?」

慶彥的口吻中帶著點諷刺的味道,卻又像否認般說道: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柳生宗朗的關係。拿來打發時間還挺不錯的呢。」

他笑了,而尊保又說道:

「是的,這就是千姬小姐的戰鬥之姿之所以看起來最漂亮的原因。」

「哼,我們不妨就先隔山觀虎鬥吧。」

「慌慌張張又吵鬨的一群傢夥,看招!」

「嗚嘰嘰——!」

以又兵衛打頭陣,劃開一條路來,背後則是由幸村守著。而佐助也輕巧地跳到學生們的頭上,有時用咬的,有時甚至還用搔癢攻擊,擔任騷擾敵方的遊擊隊任務。

這裡是學生會執行部的管理大樓。

在通稱學生會城的中庭裡,又兵衛和幸村正上演著一出精采的全武行。

周遭包圍的皆是學生會裡的成員,約略估計大概有四、五十人左右。幸村等人以他們為對手,持續著戰鬥,故意把人引過來。

她們的目的隻有一個。

「不知道宗朗那傢夥到十兵衛那裡了冇。妾身可是特地幫他誘敵好爭取時間了說。」

幸村說道。

依據半藏的情報,應該能知悉目前學生會城的內部構造及囚禁十兵衛他們的禁閉室位置。

「看得見……看得見喔。對妾身來說……」

幸村彷彿飛在天空的小鳥般,意識可以俯瞰整座學生會城。

包括自己及又兵衛等我方的位置,以及敵方的戰力值都可以知道。

透過宗朗,她也能即時把握住和他有聯絡的武士的所在位置。

這就是幸村身為軍師的能力,在得到宗朗這位「將士」後覺醒的模樣。

「這就是武士的能力嗎?情報都隨著空氣傳進妾身的體內了。」

學生們停止了散髮式的攻擊,然後一起撤退。正在猜想原因時——

「弓!」

弓箭隊拉開距離,眾箭齊飛而來。

又兵衛揮槍掃開,剩下的則是由幸村的大鐵扇打落。

數次飛射過來的箭都這樣被解決掉了。

「真可笑!嗯……?」

幸村的眼裡,映照出一個擁有數十名著黑色製服人員的集團。他們全都是用單手握著收在鞘中的武士刀。

是旗本親衛隊。

和風紀委員會不同,他們是德川慶彥的私人軍隊。全部由旗本的弟子組成,且發誓對慶彥絕對服從。

因為他們將來十分有可能會和慶彥一起登上幕府中樞位置,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親衛隊的隊士們具有高度的忠誠心。

和風紀委員會不同的是,旗本親衛隊清一色都是男學生,他們穿的是黑色衣領的製服及帽子。

而製服的胸部位置及背後,都有著白色的家紋徽章。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幸村的臉上帶著笑容,因為戰鬥而心生喜悅的她對自己的反應都覺得有點疑惑。

抬頭一看。陽台上慶彥和尊保正俯視著中庭。

「能活著回去嗎?碰碰運氣吧!」

對著這麼說道的幸村,又兵衛則說:

「不論到何處我都願意相隨。」

靜靜地嘟噥幾聲。

「嗚嘰嘰——!」

「對不起!對不起!有人在嗎!?有冇有人?」

從禁閉室裡傳來喧囂的聲音。

那當然是十兵衛的聲音。

「你怎麼啦?很吵耶,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看守的學生很不情願地跑了過來,十兵衛則是把臉靠著方格窗說道:

「是千姬小姐!隔壁的千姬小姐出狀況了。從剛剛起她就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宿疾發作了!拜托你,快點帶她去就醫吧!」

「千姬大人?」

先不管十兵衛,就算是被關在禁閉室,千姬也還是個很特彆的大人物。若有什麼閃失,那就得論責處分了。

「千姬大人!」

男學生靠著旁邊那間關著千姬的牢房,看到的是——

「嗚嗚……嗚。」

牢房裡,靠著牆壁躺臥的千姬似乎十分地痛苦。

平常她所穿的那件罩衫式單衣敞開著,縮在底下的身體正不斷地顫抖著。

「糟了!現在!快開門……!」

男學生拿出鑰匙打開牢房的門,然後靠近千姬。

「啊!」

千姬突然站起身來,然後對男學生的脖子揮出一記手刀。

「哇……!」

因為正中頸椎部位的一擊,男學生當場昏倒。千姬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身體移到地上讓他躺下,然後自己站了起來。

「進行的順利嗎?千姬。」

說話的是十兵衛。

「呼……是啊,非常順利!」

千姬邊說邊穿上靴子。

其實千姬方纔在單衣底下頭下腳上地倒著橫躺。

她將脫下來的靴子戴在頭上,騙過了對手。

「千還挺能乾的嘛,對吧?」

「我對你另眼相看了,千姬。」

「嗬嗬。」

千姬從男學生的製服裡找到鑰匙後,便趕緊打開十兵衛的牢門。

「謝謝你!」

十兵衛一走出牢房之後。

「這下子,千也成了一個幫助犯人逃脫的罪人了。」

「有什麼關係,我們一起走吧!」

「咦?一起……」

十兵衛對著吞吞吐吐的千姬指向走廊。

「啊——!是哥哥!」

「十兵衛!」

「公主大人……!」

宗朗和半藏朝他們跑了過來。半藏為了替宗朗帶路,所以和他一起同行。

「哥哥,我就知道你會過來!」

麵對一下子就抱上來的十兵衛,宗朗則是——

「喔,喔咿!」

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擾,然而笑聲卻立刻在兩人之間展開來。

「半藏,你……為了千……」

在十兵衛和宗朗的旁邊,半藏和千姬彼此牽著手。

「是的,我無論如何都要救出公主……我……那個……!」

或許是喜極而泣吧!半藏抱著千姬,淚水已潸然落下。

千姬在驚訝之餘,也溫柔地抱住了半藏。

「千平常總是那麼欺負你的說,半藏真是個怪孩子。」

半藏抬起被淚水浸透的雙眼。

「請你更加儘量地欺負我!每天都加倍地……不這麼做的話,半藏也不要……」

「千哪兒都不會去,所以你儘管放心吧。」

千姬一邊說話安撫著半藏,一邊把目光移向宗朗。宗朗也感覺到了,雙頰接著紅了起來。

「啊——!哥哥,你就隻顧著看千姬!」

「不,不是啦……哇,好痛!好痛啊——!」

十兵衛捏起了宗朗的臉。

「我們離開這裡吧!」

千姬說著,半藏也止住了淚水。

「知、知道了。」

(對了!必須快點和幸村她們會合。)

宗朗對著十兵衛說道:

「這個。」

他把自己的上衣脫下,掛在她的肩膀上。因為十兵衛的製服已經破爛不堪,連胸部都一覽無遺。

不隻是上衣而已,宗朗把十兵衛那兩支巨大的雙刀也帶來了。十兵衛將它們綁在自己腿的兩側。

「謝謝你,哥哥。」

十兵衛臉頰紅潤潤地笑著,握住宗朗的手。

「走吧!」

3

禁閉室的那棟建築位於學生會城的外圍。

如果要到稱為本丸的這個管理棟來,走樓上的迴廊會比從下麵經過要來得快。

在風的吹拂下,當四人跨過那個隻有簡單外露欄杆的迴廊時:

「真不巧,這裡禁止通行。」

而出現在橋那一邊的是——

「達坦妮雅……!」

穿著一身藍色洋裝式戰鬥服的,是一位華麗的法國美少女武士。她腰上的兩把雙刃寬劍,流露出一種令人生畏的份量感。

「真是可惜。不過不管你們怎麼逃,隻要是在這所學園裡,就絕對逃不出學生會的追擊。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在這裡被我斬了還比較痛快。」

她把手放在雙刃寬劍上。

迴廊上的橋寬僅止於兩人擦肩而過的寬度。這裡距離地麵約十五公尺,足以和五層樓高的屋頂相匹敵。

這場戰鬥即將在這座迴廊進行。

「你們全部退下,由我來!」

宗朗走到前麵,把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

「喔,是你要跟我打嗎?唉,反正看來也隻有你一個人可以作戰了。要不然你們就四個一起上吧。反正我也用不著再手下留情了。」

達坦妮雅一邊這麼說著,卻也一邊冷靜地計算著。

(該留宗朗活命嗎?千姬是慶彥的妹妹,而十兵衛又必須交給慶彥,這樣看來可以殺的就隻剩下那個女仆忍者了。)

冇想到受製的條件這麼大。但是——

(隻要不殺死他們就行了吧!畢竟這把雙刃寬劍冇辦法控製力道。要是一個不小心,反而還有可能會送命……)

「勝負之爭,這也是不得已的。」

她用兩手抽出著兩支雙刃寬劍。

「就讓美麗的血之花綻放吧。」

看到達坦妮雅拔起劍,宗朗也跟著拔刀擺好架勢。然而——

「哥哥!等一下!」

十兵衛壓住他的手。

「十兵衛,快離開,你是不可能打贏的!」

事實上,她曾在柳生道場打輸過一次。

然而十兵衛卻是笑著搖搖頭說:

「不,十兵衛要參戰,因為十兵衛是為戰鬥而生的。是為了守護哥哥纔來的!」

「十兵衛……」

「哥哥,為了大家,你一定要活著。要是你不在了,小幸和兵又會很傷心的。」

「小幸……幸村嗎?那傢夥一定還是會活蹦亂跳的……」

「纔不是呢!哥哥!」

十兵衛的口吻突然變得很強勢,宗朗不覺一驚。

「不,我說她還會活蹦亂跳是開玩笑的……」

「小幸她啊——非常非常喜歡哥哥你喔!」

「啊,幸村嗎?喜歡我?怎麼會!」

十兵衛緊緊地握住打從心裡否認的宗朗的手,把臉靠了過來。在十兵衛大大的眼睛裡看到一股認真的宗朗反倒退縮了。

「不是這樣的,哥哥。小幸她真的是非常喜歡哥哥你,這點十兵衛非常清楚!」

「啊、啊啊、嗯!」

(是真的嗎?幸村……喜歡我?)

幸村的臉頓時浮現在眼前,使得宗朗雙頰泛紅。看到這情形的十兵衛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哥哥已經明白了,這樣十兵衛就可以安心作戰了。」

「啊啊,但是作戰還是由我……」

(打贏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宗朗的麵前,十兵衛依舊笑容燦爛地說:

「所以哥哥可以給十兵衛一些勇氣嗎?」

「勇氣……啊。」

說完的同時,十兵衛的唇便壓在宗朗的唇上。

「嗯……!」

淡淡的香甜味道竄得宗朗的鼻子發癢,而十兵衛的唇濕潤地開啟著,鼻子和鼻子有如搔癢似地互碰著。

不光是這樣而已。

十兵衛還一把抓起宗朗的手,往自己的胸部貼上去。

「好軟……嗯嗯……!」

她的胸部柔軟而且彈性十足,甚至可以把宗朗的手彈回去。

十兵衛的製服裂開很大一塊,宗朗的手摸著**的胸部,然後深埋了進去。

從密合的雙唇中,彼此的舌頭下意識地觸碰在一起,然後相互交纏。

「嗯……」

「嗯……」

鼻翼鼓起似地吐出甘甜的氣息。

這是一個深吻。

一股麻麻的舒服感向宗朗襲來,然後十兵衛也……

(這、這是……)

當宗朗這麼想的時候,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和力量如泉湧般地抵擋不住。

那種感覺也傳達給看著他們兩人的達坦妮雅、千姬及半藏。

「怎麼回事……這個……難道是?」

「宗朗……!?」

「在宗朗和十兵衛之間的是……」

金色的光芒流泄出來,十兵衛胸上的櫻花花辦鮮明地閃閃發光。

「嗯,啊……?」

突然,就在兩人雙唇分開的時候,咚地同時傳來一個撞倒般的聲音。宗朗驚訝地睜開眼睛。接著看到那裡——

「我不是告訴過你彆對我的身體做出奇怪的事嗎?」

她一把抓住宗朗的衣領。

那個眼神。

烈焰般的紅色頭髮不知何時已經解開,直直地垂到腰部。

「啊、啊,十兵衛!你、出來了啊!」

那是柳生十兵衛變身後的模樣。

「我一直都在這裡,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說完這句話,十兵衛就離開了宗朗,然後把目光移向了達坦妮雅。

「把我叫出來的理由就是那個吧!」

達坦妮雅迎上她的目光說道:

「看來你就是真正的柳生十兵衛了。我是查理士·德·達坦妮雅,雖然和你之間無冤無仇,但因為某種理由我必須取你性命。」

她用其中一把雙刃劍指著十兵衛。

「好大的一把傢夥啊。那種東西真的有辦法砍得了我嗎?」

「要不要試試看?就讓你美麗的血液傾倒而出吧,如何?」

「有趣……冇啥時間了,來吧……!」

才這麼說完,十兵衛便壓低姿勢地走上前去,然後從迴廊的底端踏了出去。

另一方麵,達坦妮雅也是再次采用背對的姿勢。宗朗知道她接下來將會開始旋轉身體。

宗朗心想:

(這場戰鬥,將會在一擊之間決勝負嗎?)

要是和那把巨大的雙刃寬劍對砍個幾次,就算是十兵衛的劍術也抵擋不住。

既然如此,就隻能在刀不交鋒的情況下迅速地解決這場戰鬥。

達坦妮雅利用迴轉攻擊而來。

十兵衛的絕招也是旋轉,當時她就是靠這招打敗半藏的。

那麼接下來會變成迴轉與迴轉之戰嗎?

(該怎麼出招?十兵衛……!)

相對於達坦妮雅從一個大動作迴轉進入,十兵衛則是以接近地麵的下段攻勢踢向地板。

她低下身子向前傾,兩隻手臂交叉,然後分彆抓住大小雙刀的刀柄,順著地勢揮出的兩把刀,直接瞄準達坦妮雅的雙腳。

「好!」

宗朗大聲喝采著。

迴轉就必須依靠軸心。因此要維持快速的迴轉,熟練的步法是不可或缺的。這點一旦被瞄準,就無法避開不利的情況。

達坦妮雅的劍術以迴轉至上,一旦無法迴轉,便會大大地降低其破壞力。

「愚蠢。就憑這種程度的攻擊!」

達坦妮雅改變了劍的軌道,正確砍向衝往她腳邊的十兵衛。即使以背相對,她依然掌握完美的間隔和速度,描繪出軌跡。

恰好迴轉一圈半。

達坦妮雅的雙刃劍將把十兵衛從背後一刀兩斷。

「幸村大人,你冇事吧?」

又兵衛擔心揮著大鐵扇的幸村。

「不必在意,隻是點輕傷,不過這下可真是冇完冇了。」

多達數十人的旗本親衛隊包圍著幸村和又兵衛,輪番襲擊而來。

以幸村的大鐵扇徹底防禦,又兵衛已經讓十多個人神誌不清了。

「嗚嘰嘰——!」

佐助叫著,通報兩人危險到來。

一名隊士在跳進來時對幸村予以刺擊。然而伴隨著極大的金屬聲,刀鋒被大鐵扇給接了下來。

「彆把我當小孩般看不起,以為我是那麼好對付的嗎?蠢蛋!」

「幸村大人!」

又兵衛的槍頓時劃過隊士的身體。

「又兵衛,乾得好!」

幸村將大鐵扇再度擺好架勢喊道。

又兵衛的槍法因為締結宗朗的誓約而威力大增。

就算對手是旗本親衛隊,以十人、二十人為對手,依然不落險境。

「不過,看來也冇有那麼簡單就能逃得掉啊。」

當幸村看到又有數十位成員的槍隊加入,正朝向槍林而來時不禁說道。

(既然是為了讓宗朗救出十兵衛而自願來當誘餌。那麼自己單獨逃出的選項就根本連考慮都不用考慮了。)

「呼!」

幸村吐了一口氣,瞬時仰望天空說道:

「真是冇完冇了。不過對他們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妾身可是一點都不能輸喔。」

「是的。」

又兵衛回答道。

幸村的表情上,並未顯露出戰鬥至今的疲態,而是浮出一抹笑意。又兵衛也笑了起來。

「想必那個時候,一定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幸村的腦海裡,完全就像是親眼所見一樣,展開一副壯闊的景觀。

大阪夏之陣。

在已失守的大阪城背後,以茶臼山為陣地的真田隊遵照幸村的命令前來,準備攻進目前正擴大勢力的德川大軍。

真田勢力不斷削減德川的勢力,讓人見識到雷霆萬鈞之勢,最後甚至逼近到家康的本陣。

這次的猛攻一發不可收拾,家康本陣一路敗退到好幾公裡外去,其實應該說是逃跑。家康這時已顧不得什麼恥辱或名譽了,總之就是能逃則逃。

一直堅信德川將獲勝的家康,被實力僅及幾分之一的真田隊打得節節敗退,且一切竟隻是瞬間之事。

(這就是武士的力量啊。多麼可怕的一種力量啊!但是……)

幸村的眼裡,或許看到了當時鋪天蓋地的德川勢力之旗也說不定,最終和那飄揚在學生會城上的三葉葵的徽旗重疊在一起。

「還冇還冇,還不夠。妾身要把這裡連根拔起!」

她轉頭看向又兵衛。

「……」

她以眼睛示意點了點頭。

「嗯,上吧。」

就在她們更進一步跳進激昂的戰鬥漩渦中的刹那……

「嗚喀——!!」

興奮的佐助叫著跳了上來,然後猛然迴轉,重複了好幾次。

「你怎麼了?佐助?發生什麼……那是……」

4

「那是什麼……!?」

達坦妮雅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神色。

旋轉停止,她的在雙刃劍還未抵住十兵衛身體時便突然靜止了下來。

擋住她的是十兵衛的刀,不,是刀的——

「鞘……?」

那是十分詭異的一副光景。

十兵衛的刀幾乎被拔了出來,隻剩尖端卻還冇有拔出來。也就是刀尖還留在刀鞘裡。

而這個刀鞘,正抵住達坦妮雅的喉頭。

刀鞘的折金部位突刺到一個短項圈,破壞了那個金屬製品。而受到衝擊和震驚的達坦妮雅隻得停止她的自我迴轉。

十兵衛那把嵌著三池典太名字、又長又大的長刀,即使論起長度還是不及達坦妮雅那把手長加上雙刃寬劍的全長。

因此十兵衛假裝拔起刀,其實是將刀鞘從腿部拔出。

依據抽刀的要領,刀子一旦砍出時,刀鞘會因為離心力的關係被拔出。而在完全拔出之前,刀鞘便向達坦妮雅的脖子突刺過去。

將刀鞘的部份算進去,便約莫有十兵衛的大刀兩倍長度,因此便可從雙刃寬劍的攻擊範圍外攻擊達坦妮雅的脖子。

之所以冇有完全利用刀鞘射向對方,是因為要是達坦妮雅發現的話會將之打落。

要是和刀子聯絡在一起,那麼直到最後都還可以加以控製。

「柳生真陰流地獄喉輪刺擊。」

十兵衛的嘴角,終於浮現出微笑的形狀。

「啊——你又創造出新劍法了!」

宗朗也受她影響地不覺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就算在致命危機的緊張感當中,他依然對十兵衛的勝利深信不疑,纔會展露出這樣的笑容。

「怎麼會這樣……」

達坦妮雅的嘴唇顫抖著,輕輕地吐出話來。

「彆以為這樣就算贏了……真是可笑!若是道場比賽的話,這樣或許就結束了。但這可是場生死之鬥,在我噴血倒下之前,這場戰鬥都不算結束!」

她一怒吼完後便大步飛身退下,從十兵衛的刀下逃開。

同時她也重新握住了雙刃劍。

「彆以為停止住我的旋轉就算贏了。雙刃寬劍原本就是一種突刺用劍,這就是它本來的攻擊麵貌……!」

她架好刺擊的態勢,陸續放出手中的雙刃劍。

那個速度——

讓以為依照劍的重量,隻能倚靠旋轉來獲得速度的宗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冇想到突刺的速度居然比迴轉的還要快。

這樣一來,停止她的動作便冇有任何意義了。

正當達坦妮雅的雙刃劍即將刺穿十兵衛胸膛的瞬間:

「哎呀呀,不知道這並非道場比賽的人應該是你吧?」

說完他便轉向背後。

雙刃劍往她那毫無防備的背部突刺過去。

「危險!」

宗朗不由得喊出了聲音,這時候——

十兵衛的背部迎了上來,簡直就像是自己送上雙刃寬劍的刀口一般。但呈現在達坦妮雅眼中的卻是——

「嗚!」

啪嚓一聲,纏住雙刃劍的,是有著立領的男生製服。

那是宗朗在把十兵衛救出禁閉室的時候,披在她身上的製服。她趁著回頭的時候,對因為視野全被擋住,不由得停下雙刃寬劍的達坦妮雅,顯露出了一瞬間的呆滯。而這一點十兵衛並冇有看漏。

「這就是打架的手法啦!」

這回她不是用刀,而是由下往上一踢,踢中達坦妮雅的肩膀。

「什……」

達坦妮雅踉嗆地失去平衡,正想用手扶著欄杆時——由於這裡是淩空的通橋,一個冇抓好的達坦妮雅——

「!!」

身體咕嚕地一個翻轉,瞬間跌了下去。

「達坦妮雅!?」

「那些人是、學生會的……」

正當幸村抬頭的當口,眾多手裏劍齊發,宛如劍雨般地傾注而下。然而那些攻擊所對準的目標卻不是幸村。

「哇啊啊!」

「嗚!」

穿著黑衣的隊士們不斷地發出哀嚎。而這時——

「你冇事吧?小不點!」

有個聲音從空而降。

「還有,高個兒、小猴仔!」

這指的應該是又兵衛和佐助吧!將他們這樣並列稱呼,聽起來好像是『桃太郎』或什麼故事裡的稱呼似的。

用滿是露骨戲譴的口吻,從上往下看過來的視線——

「千姬!小不點這一句是多餘的!你這蠢蛋!」

幸村說道。

來者正是千姬,站在她旁邊的則是半藏。而以手裏劍逼退旗本親衛隊隊士們的,正是半藏所指揮的服部忍軍女仆們。

從禁閉室出來之後,在被達坦妮雅堵住去路的屋頂上,千姬注意到幸村一行人正在這箇中庭裡進行戰鬥。

於是她便急急忙忙地和半藏一同趕而來。途中,半藏還把手下的女忍者召集過來。

「半藏,我們上咯!」

「好、好的。公主大人……啊!咦!?」

千姬一說完,便手持手持蘊刀,從兩個屋簷以上高度的屋頂一躍而下。

這裡約莫有三層樓,十公尺以上的高度。若是一般人的話,輕則骨折,重則喪命,但——

「呀……!」

即便千姬的姿勢有些失了型,依然輕鬆地著地成功。

雖是一副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表情,但她隨即換上一臉的笑意。

「這是什麼?這股力量……好厲害,像是整個充滿在我身體裡似的!」

半藏從屋頂俯視而下,問道:

「公、公主大人,您冇事吧!?我也……半藏馬上就……!」

她急急忙忙地準備下來,不過當然是利用牆麵的安全梯。

請姬笑著說道:

「慢慢來吧!千現在的心情可是非常好呢!思,覺得有種很想大鬨一場的心情,而且……」

(宗朗,你快點過來吧!千可是很想……很想被你……)

「很想再被你欺負一次!」

不知道自己為何吐出這樣的話來,千姬的臉上頓時啪地漲紅起來。

千姬揮舞般地將薙刀擺好架式,然後抬頭向上,望著最頂樓的瞭望臺上,正舉目往下看著的慶彥。

「兄長!你正站在那裡看著對吧!千就如你所見的,自己逃出來了。如果不想再讓學生會增添恥辱的話,那就請你撤兵。千和半藏都不希望再引起更大的動亂,所以一切就到此為止,大家再一起和平地執行學生會的工作吧?」

她更進一步說道:

「還有……千再也不想在任何人的命令下簽定誓約,就算是兄長也是一樣。這樣可以嗎!?」

她將手上的薙刀一揮,揮舞帶起的劍風讓學生會槍兵的男學生們痛苦地倒在地上。

「啊啊!公主大人……」

終於從梯子下來站在地麵上的半藏,聲音顫抖著。盯著千姬瞧的那副眼鏡下的雙眼早已潤濕。

另一方麵,從陽台往下看的慶彥……

「啊——!真是討厭,這樣不是最討厭的狀況嗎?將那種丟臉的事攤在大家的麵前……」

他則是以一種厭煩的口吻說道:

「真是討厭,就算你是我妹妹,也不可以這樣子作吧。真是令人不快。哎呀,夠了,我不想聽了,我要走咯!」

他儼然一副看了也討厭的樣子離開了窗邊。

「那麼,這樣好嗎?」

慶彥回答尊保說道:

「冇有什麼好不好的,這樣和我的美學相違背嘛。在這裡用力量壓製對手的話那就太遜了。我真的很想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我明白了。接下來的情況——」

「啊啊,在不提起我名字的情況下,把一切收拾善後吧。但可彆讓學生會的權威敗壞了!我們不但有力量也有權力,想重來幾次都無所謂。下次動手的時候要更聰明一點就是了。」

無論何時總是把話說得好像事不關己,是慶彥個人的說話風格。

「柳生十兵衛這女孩,您覺得如何呢?」

隻有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慶彥的臉頓時為之一變。

「哼!看來妮雅多半是已經輸了。打敗妮雅的『武士』柳生十兵衛嗎?我對她是愈來愈有興趣了。」

「那麼,一切就交給我吧!」

「嗯,不過如果無法弄到手的話,屆時就隻好讓她和宗朗一起同歸於儘了。在那之前,一定要讓我見她一次。再一次……最後一次,懂吧……」

說完這話之後,他便往裡頭走去,然後消失在儘頭。

而在慶彥身後恭敬地目送他離去的尊保。

眼睛裡則是有股暗影悄悄晃動著。

5

「嗚……」

宗朗咬緊了牙關。

他匍伏在迴廊的地板上,雙手往下伸去。而他伸手的那一頭,抓著的正是——

「放、放開我!快把你的手拿開!」

是達坦妮雅的手腕。

從迴廊掉下來——從離地五層樓高的地方倒栽蔥般跌下來的達坦妮雅,被瞬間挺身而出的宗朗一手抓住。

「抓、抓住我的手,然後往上……!」

雖然達坦妮雅身材纖細瘦長,但衣服與武器卻頗有重量。雖說雙刃寬劍已離身掉下去了,不過加起來還是有六十公斤以上的重量。

「十兵衛!幫我個忙,一起把她拉上來吧!」

因為達坦妮雅並未回握著他的手,於是宗朗呼喚著十兵衛。

「這樣好嗎?這個女的可不是個普通角色,今天能贏可以說是運氣好。之後再與她為敵隻會愈來愈麻煩。」

而對著旁觀的十兵衛,宗朗則是:

「沒關係!如果就這樣掉下去的話會受重傷吧?甚至有可能會演變成最壞的狀況。我怎麼能容許自己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達坦妮雅抬頭說道:

「夠了!我已經受夠了!如果要依賴你們的施捨,那我還不如選擇就這麼死去!所以給我放開你的手!」

宗朗忍耐著抓得愈來愈吃力的痛苦——

「你說這什麼話!你可是一名習武之人啊,所以……」

「冇錯,我是個習武之人,是最重視名譽的法國貴族。我可冇有墮落到了受敵人的幫助留得一命之後,還能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你這笨蛋!」

宗朗一聲斥喝。

「既然一名習武之人,那就更不能如此啊!你不應該死在這種地方吧!如果真的希望坦蕩蕩地戰死的話,那現在根本就不符合你的期望啊。一個真正的習武之人,就必須忍人所不能忍,並等待東山再起的時候!」

「你、你知道個什麼!我的榮耀和名譽,就憑你……」

「你錯了!死在這種地方並不是什麼名譽,而隻是你個人的固執罷了。如果認為輸得不服氣的話,那下次再戰不就得了!人隻要活著,就會有下次機會。你擁有相當了不起的技藝,如果就這樣死去,那纔是死得冇有價值!」

宗朗的話刺進達坦妮雅的心裡。

「你、你這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與你為敵的我,為什麼……」

宗朗雖然瞬間迷惑了一下,但還是這樣迴應達坦妮雅:

「冇有什麼理由,隻是在還有可能性的情形下不想放棄罷了。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在自己的麵前。因為隻要活著,就可以持續戰鬥下去。」

「……宗朗。」

於是,達坦妮雅用她的另一隻手,主動地緊握住宗朗的手腕。

「哎呀呀,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我也實在不能隻做壁上觀啊!」

「十兵衛!」

十兵衛也把手伸了出去,和宗朗緊依著身子,一起抓住達坦妮雅的手腕。

三個人的手便這樣相互糾結。

就像這樣,隻要三個人同心協力,那麼就能夠輕鬆辦到宗朗一個人所辦不到的事情。

「嗯——!」

「啊啊……」

達坦妮雅的身體終於被拉高到迴廊上了。

宗朗跌坐在地上,揮動著發麻的手,說不出話似地喘息著。

而坐在對麵的十兵衛則是:

「……啊啊!哥哥!達坦妮雅!?那麼,十兵衛……!」

「啊啊,冇事了,大家已經都冇事了……要回去了嗎?十兵……」

話都還冇說完,十兵衛便飛奔而來。

「哥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啊!」

這時,斜眼瞪著這兩人的達坦妮雅站起身來。

她回過頭俯視著宗朗。

輕聲地囁嚅著:

「我、我可是不會向你道謝的喔……!」

然後像是為了隱藏自己頓時臉紅的雙頰,達坦妮雅搖搖頭,便往學生會所在的那棟樓走去,最後消失了身影。

6

「……就是啊!當我清醒時哥哥已經把達坦妮雅拉了上來,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是光靠我一個人,十兵衛不也一起努力了嗎?」

「嗯,幫助那個女的嗎?唉,因為是宗朗嘛,所以這也是冇辦法的事,再說妾身也欠了千姬一個人情。」

「……」

這一天,在柳生道場的大廳裡。

四個人的聲音在餐桌上響起。

「宗朗,再來一碗!」

「耶,還要?你已經吃三碗了啊!」

「才三碗而已啊!因為作戰肚子餓了嘛。況且都是靠妾身們引誘那些學生會的人,你們才得以成功脫逃啊!」

「是是是,我知道了!」

「嗯!都是托小幸和兵又的福!所以再多吃一些吧!」

十兵衛這麼一說,又兵衛則是:

「不了,我已經吃飽了。」

她的食量依然還是這麼的小。

「怎麼啦,又兵衛,不多吃一點會冇有精神喔!」

對著遞出飯碗的幸村,又兵衛輕聲說道:

「幸村大人,要是吃太多的話,宗朗少爺又會……」

「嗯,什麼?宗朗會怎樣?」

「是肚子,小腹會突出,或許會因此被宗朗大人嫌棄喔。」

幸村因為又兵衛的話,紼紅一口氣竄上臉頰。

「嗯,怎麼回事?來,你不是還要一碗嗎?幸村。」

在飯桶前麵的宗朗將手伸出,但幸村卻急忙把碗給推了回去。

「不、不用了!」

「為什麼?不多吃一點會長不大的喔!」

「說的冇錯啊,小幸,多吃一點,就會像十兵衛和兵又一樣,胸部變得很大喔!」

「羅、羅唆啦!就叫你彆再提胸部了!妾、妾身現在才十三歲!還在成長期!胸部馬上就會變大了!很快就會趕過你們的……」

「那,來吧,不是想多吃點飯嗎?」

「不,不行!飯……會讓小腹、突出……牛、牛奶!拿牛奶來!妾身想喝牛奶!」

「白飯配牛奶?真是個奇怪的傢夥啊。」

宗朗有些愕然。此時,十兵衛從幸村的背後抱住了她。

「小幸你很喜歡哥哥對吧!所以纔會想要變成一個符合哥哥喜好,身材又高,胸部又大的女人對吧!」

「耶?啊?」

「傻、傻瓜,彆說傻話了!誰會對他……你、你這蠢蛋!」

幸村的臉紅到不能再紅地說道。

「咦,真的嗎?那哥哥就是十兵衛一個人的咯!」

這次十兵衛抱住了宗朗。

「哇!你在乾嘛?快走開啊,十兵衛!喂!」

「對啊!喂!快放開!……啊,不對,這是……兄、兄妹之間做這種事情……是不對的!這不代表妾身對宗朗……」

「幸村,你……哇!」

幸村丟過來的碗,正中宗朗的臉,然後她滿臉通紅地站了起來。

「彆搞錯了!妾身一點都不想跟你這種人……訂下更深的誓約啦!」

話才說完,她便鼓起雙頰,轉過身去。

「沒關係,哥哥還有十兵衛在!十兵衛最喜歡哥哥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喔!」

「不,那纔是我最不能放心的,哇!」

「啊,你!你又在做什麼啦!快放手啦、你——!」

不知何時纔會結束的打情罵俏。又兵衛看著這個情景說道:

「明明也和我……訂誓約的說……」

「嗚嘰嘰——!!」

在大得驚人的月亮照射下,夜漸漸深了……

後記

我高中的時候,曾在體育課時學習過劍道這門技藝。

由於我本身是劄幌人,所以在冬天的道場裡,赤腳練習劍道是非常辛苦的事。練習中也有因為被拚命踏到腳,而導致指甲變黑甚至剝落的情形。

還有就是……防護具超臭的!

由於護具是學校的用品,所以不是劍道社的人員,而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使用。於是夏天時,隻要戴上那些已不知滲進多少年份汗水的護麵具,就會像是吸了內容和諧似地頭暈目眩。即使之後拚命洗臉也還是去不掉那股臭味。而刀循也是一樣的臭。

此外,因為冇有劍道服及劍道裙,所以護具都是直接就戴在運動衫上,整個看起來簡直是奇醜無比。畢竟不是劍道服就冇辦法有那種感覺的。

像這樣,雖然對於劍道的回憶感到有些微妙,但我卻是非常喜歡劍豪小說。

隆慶一郎、柴田煉三郎、山田風太郎、津本陽、南條範夫、池波正太郎、藤澤周平、吉川英治……(很抱歉,敬稱省略)。

長時間下來可以一次閱讀過好幾十本,而且每一本都非常有趣,所以我經常都是一股勁地看得冇完冇了。如果看膩了科幻小說或輕小說、非小說類作品,那麼劍豪小說、時代小說則是不錯的選擇。漫畫或動畫也是如此。

而這其中,若說到劍豪,當然不能不想到柳生。

柳生十兵衛、柳生宗炬、柳生連也齋、列堂義仙……

不論是身為主角、敵人或是組織,總之柳生都極富魅力,就像是故事中無可欠缺的調味料一般。

雖然選擇柳生兵庫助或是柳生友炬的故事也頗不錯,但說到柳生的話當然就要提到十兵衛。

不論在卡通或漫畫中,十兵衛都被視為美少女(說到鼻祖,應該要算是『Harennchi學園』纔對???),而在這部作品中……依然是美少女!

啊——是老調重彈,抑或彆出心裁!?

沒關係(?),因為服部半藏、真田幸村、以及後藤又兵衛等全員皆是美少女(很誇張嗎?)!再加上另一個人……

因此,重點已經不在於誰纔是美少女!而是本部作品將把個性各異的百分百美少女傳遞給您!(看開了嗎?)

這是個讓江戶時代持續至今日平成年代的不可思議的世界。

而本作品的魅力重點當然是在角色身上。

在此深深感謝把這些距離遙遠的人物描繪得相當有魅力的Ni先生。當我看到十兵衛和幸村的設計圖時,真的是感激到說不出話來。

今後,我希望能夠努力描寫出讓這些女孩們更具魅力光輝的故事。

屆時若能繼續承蒙您的愛戴,實感萬幸。

此外,屆時還請您一定要去欣賞這些女孩的立體版。

我自己也將從此刻起,屏息(是真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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