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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酷小說 > 百花繚亂 > 全一卷

全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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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全一卷 掃圖/Ozzie

錄入/Gemini☆Saga

釋出於:輕之國度—輕小說論壇http://www.lightnovel.cn

—轉載時請留心注意事項—

本文特彆嚴禁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輕國不負擔任何責任

所錄入的每一本書裡,掃圖者有很大一部分功勞!

由於一名身上充滿謎目的美少女——十兵衛的出現,柳生道場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反學生會勢力豐臣派的巢穴,同時使得柳生宗郎忽然陷入了男女比例為1:3的窘境,且這回竟然連乾姬也強行住進來了!

除此之外,躲在道場外頭窺探,對於這般酒池肉林的景象深深感到忿忿不平的『愛』之雙馬尾美少女也同時登場了一一豪華絢爛的美少女們舞槍弄劍的第二集,這回將穿著泳裝在澡堂裡頭開戰啦!

目次

壹千姬與幸村

貳愛、戰士

叁海洋、泳裝、日本刀

肆式神與砂之城

伍觸手大戰

卷末特彆談

壹千姬與幸村

1

「嗚嗚、呃啊……」

東方漸白的黎明時分,柳生宗朗正經曆著異常難受的睡眠體驗,看來他睡得非常不安穩。

他全身被汗水濡濕,身體像是一塊沉重的大石一般無法動彈翻身;雙手雙腳亦彷彿被繩索重重捆綁一般無法自由行動。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熱……這麼難過……該不會……)

——該不會是敵人來襲了吧?難道是旗本學生會的人?

……這樣的想法讓他身上的神經和肌肉忽然一陣緊張,意識也猛然從夢中跳脫回到了現實,眼皮也像是擺脫了重重帳幕而睜開。

「……嗯、嗯嗯?哥哥……嗚……」

「呼嚕……呼嚕……宗朗是大笨蛋……」

宗朗勉強撐起了上半身,一片寬闊的視野旋即映入了他的眼簾——有兩具女性**蜷曲著,並且像是要褪去他身上一件夏季輕薄的被褥一般,緊緊壓迫在他的身上。

「十兵衛……跟幸村?你們……為什麼……」

在宗朗說話時,柳生十兵衛緊緊扒著他的右手臂,而左邊的真田幸村則同樣黏在他的身上。此時他也纔想通了,原來方纔身體會熱、會覺得無法動彈,就是因為這緣故。

「喂,喂……你們快起來呀……快點……從我,身上離開……嗚哇!」

宗朗硬是想把手臂給抽出來,同時,就在一個滑順的聲音中,兩具纏在他身上的女性**也跟著咕溜地一起被他從被窩裡拔了出來,而她們兩人此時的模樣……

「……嗯嗯……嗚嗯?哥哥……?」

十兵衛終於睜開了眼睛,伸手揉了揉眼皮,微微打了個嗬欠,輕輕披在身上的衣料也同時咻地順著她的身體滑了下來,露出一對白皙柔嫩的酥胸並輕輕晃了一下,讓人彷彿聽見兩顆布丁搖晃時那般充滿彈性的聲音。

「……你!你為什麼冇穿……冇穿睡衣!」

十兵衛的身子**裸地呈現在宗朗的麵前。此時的她真的是一絲不掛,以赤子呱呱墜地時的姿態將白皙的肌膚毫不吝嗇地顯露出來。

「嗯?因為人家晚上洗完澡後就直接鑽進被窩裡來啦。而且,人家裸睡會睡得比較好嘛。」

「睡得好不好……不是這個問題吧!何況這根本不是你的房間呀!」

宗朗睡前躺到鋪好的被褥中時就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而已,而且他也是最後一個進浴室洗澡的。那麼,十兵衛到底是什麼時候潛進來的呢——更不用說潛進來的還不隻十兵衛一個……

「嗚……什麼啦,怎麼這麼吵呀?妾身想要好好睡覺呢……嗯嗯?」

此時幸村也清醒了。她坐起身,身上罩著一件睡衣,不過也因為翻來覆去睡不好的關係,衣衫淩亂,肌膚若隱若現。

「幸村也是,你們為什麼要到我的房間……嗯?怎麼……」

宗朗話冇說完,幸村的臉龐就逐漸漲紅了起來,而她的視線彼方則是……

「你、你……宗朗,你為什麼穿成這樣出現在妾身睡覺的地方……該不會、你打算趁著妾身熟睡的時候——」

「咦?」

聽到幸村這麼一說,這才發現自己此時的裝扮究竟是什麼模樣——他睡衣釦子全都被扒開,兩側衣襟則翻過了肩膀,露出一副健壯的胸膛和腹部。

宗朗不是個肌**子,然而纖瘦的骨架子上卻也包覆了一層精實的肌肉,顯露出經過鍛鍊的體魄。

「啊、這……這是因為太熱了……我、我纔要說呢,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貼到我身上來的?這可是我的房間啊!十兵衛,你趕快給我穿件衣服——幸村也是,你的睡衣都已經脫掉一半了!」

宗朗趕緊一口氣說完,卻換得了十兵衛和幸村兩人異樣的眼光。十兵衛眼神迷濛,一副困惑不解的樣子,在她臉上彷彿用表情描繪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而幸村則是發現自己衣衫不整,春光外泄,連忙紅著一張臉遮住自己的胸部。

「我說、這個……這情況簡直是……在根本上出了很大的問題……總而言之——」

宗朗說完欲站起身,卻纔在這時候發現雙腳被什麼東西絆住,根本抬不起來。他狐疑地掀開了從身上褪去一半的被褥……

「嗚、嗚哇!」

被子中的情景,讓他這次終於還是忍不住揚起一聲驚叫,整個人差點向後倒。

他猛然掀開了整條棉被,從裡頭探出頭來的是……

「……啊,早安……」

「又、又兵衛……?」

後藤又兵衛,這名少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子蒙著頭蒙太久了,此時同樣也是漲紅著一張臉。不過問題是,為什麼連她也潛進了宗朗的被子裡頭?

「……」

此外,這個一向生性沉默的女生,此時仍舊不發一語,那副比起宗朗還要高大的身軀,露出了一對比起十兵衛更來得雄偉的酥胸,沉甸甸地搖晃著。

「不、不是吧?就連又兵衛也……!」

「冇有啦……」

就在宗朗以為又兵衛也和十兵衛一樣,**著身子躲在他被子裡頭時,這個女生彷彿為了否決他的揣測一般,撥開了身後的薄被,雙膝一併,正坐了起來。

「啊……嗚哇!」

宗朗看見這名女性的坐姿中,有條麻繩低調地穿過她的股間,捆綁在腰際上。除此之外,她就什麼也冇穿了,就連她平時會綁上的纏胸布也不在身上。

「這、這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幾乎全裸——拜……拜托你快點穿件衣服——先把胸部遮起來啦!」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發出尖叫的竟不是被看光的一方,而是宗朗。同一時間,他將又兵衛方纔撥開的一條薄被趕緊塞進她的懷裡。

「啊——哥哥,你的臉好紅哦!」

在這般緊迫的情況下,十兵衛一句話像是落井下石般打在宗朗頭上。先彆說她這個人不會看情況說話,**著身子咯咯地笑著應該纔是問題所在。

「十兵衛,我不是叫你穿件衣服嗎——啊……」

宗朗轉過頭去,在這時候看到原本滿臉通紅的幸村此時已經換成一張鐵青的臉,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酥胸,緩緩抬起頭來。宗朗聽到她狠狠吸了一口氣的聲音,接著……

「……宗朗是——大笨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

一個震耳欲聾的高分貝驚叫聲便讓所有人不自覺地塞住耳朵,同時——啪地一聲,清脆的拍擊聲也加入了伴奏。

「嗚哇——」

宗朗反射性地捂住了被打得通紅的臉頰,發出哀嚎。幸村見狀,纔回過神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手掌心上。

「為什麼是我捱打……」

但儘管捱揍的是宗朗,揍人的一方眼底卻不知道為什麼滲出了淚水……

「宗、宗、宗朗是大笨蛋——」

霹靂——一聲清脆的拍擊聲又竄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吱吱——」

跟著幸村一起潛進來的猴子左助也一同發出了咆哮。

「——我說啊,為什麼我非得捱揍不可?」

宗朗的反問鏗鏘有力,實在是合情合理。然而,這句話若是出現在他邊說邊把煮好的飯添到碗裡,同時端上桌的情況下,便顯得氣勢矮上一截,缺少說服力。

這是某天柳生道場的早晨。

第一幕便是和宗朗同居的三名美少女加上一隻猴子,一齊潛入了宗朗的臥房,更鑽進了宗朗的被褥中緊緊抱住他、黏著他、交纏在他身上,這件事情大家已經可以從前文中看到了。總之,這件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現在大家要開始吃早飯了。

桌上有幾盤裝著烤魚的盤子,加上醃菜、回鍋料理、醬菜,再搭配飄散著濃濃香氣的味噌湯和一碗白得閃閃發光的白米飯。

而這滿桌的食物——

「結果早飯又是我一個人做……」

宗朗已經穿好了學生服,外頭卻還罩上一件圍裙;如他所言,這些東西全都是由他一人準備打點的,甚至必須為了她們全部料理好。

「人家十兵衛也有幫忙洗米呀!還有煮湯的柴魚片也是我削的呢!」

「…………」

對,至少十兵衛跟又兵衛也都還有幫忙。然而幸村……

「這又不是妾身的錯!妾身醒來就發現自己身在宗朗的床上——呼、呼……呼啊喀咻~~」

她辯解時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

早上醒來之後,氣呼呼的幸村一個人去泡了個晨澡。然而平常會幫忙準備洗澡水的宗朗因為忙著準備早餐,幸村隻好自己燒柴來煮自己要用的洗澡水。結果因為木柴不夠、水不夠熱,又因為意氣用事而泡了澡,於是幸村……

「啊喀咻~~」

「你看,喂,你這樣會感冒啦。」

宗朗見狀趕緊將一件上衣披到幸村身上,而這個舉動讓幸村又是一陣麵紅耳赤。

「囉、囉唆~~追根究柢,這還不是因為妾身跟你訂定了契……這不是……妾身的錯……」

她話說到一半便逐漸收起了音量,終至無聲。

契,即所謂契約,是維繫住身為『將相』的宗朗和身為『武將』——即武士——的幸村之間的一種絕對的羈絆。

在這樣的關係之中,『將相』可以視情況完全支使『武將』聽命行事;而『武將』則會因為跟『將相』訂定了契約,因而得以喚醒自己尚處於沉眠中的力量,一口氣發揮出數倍的實力。

這種契約,對於『將相』和『武將』而言,各自都有其獨特的換約方式。以宗朗的情況來說……

「小幸,之前跟我哥接吻的事,真的讓你覺得這麼震驚嗎?」

不會看人家臉色的十兵衛再度發言。

「才、纔沒有呢!我纔沒有……覺得震驚呢……咿!不準你叫我小幸!妾身是有名字的,叫作倖村!再、再說……接吻……哪有人用接吻這麼、這麼色的……方法跟人家訂契約的啦!宗朗訂契約的方式實在太不檢點了!超級不檢點!妾身我是……冇、冇辦法……冇辦法才隻好照著做的!纔不是因為喜歡才……才……那個……跟喜歡冇有關係啦……」

幸村一邊說著,臉頰上的紅暈也愈來愈紅,終至整個身子都紅通通地發出了熱氣。宗朗看著她,「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這樣的話,是不是躺一躺比較好?」

儘管出於關心,此時挑著眉妄自揣測幸村身體狀況的宗朗跟白目的十兵衛比起來,其實也不遑多讓。

「妾身、妾身……纔沒有發燒呢——」

2

平誠二十多年,大日本國在德川幕府第二十五代將軍˙德川義康的賢明統治之下,持續了長久的和平與繁榮的時代。因為明智的大改革,而使得身分製度及封建製度遭到廢止,同時也擺脫了歐美列強乾政,確保了獨立的主權,成為一個真正中央集權的國家。

德川幕府在大正時代的一次政治改革運動之後開始推行民主製度,同時製訂了大日本國憲法,表麵上改革成一個民主主義國家。

這個國家外表上看來是一個祥和富足的社會,不過,這個政治結構中握有絕對權力的依舊是官僚行政組織幕府,也就是仍采世襲製度的德川家。

社會上有許多個人團體對於政府組織的權力結構不平衡,還有幕府將軍仍舊采行世襲製度的問題表達不滿,卻都遭到了強烈的打壓,逐漸不敢再有任何行動,使得人們隻能委身於這個虛假的『自由』之中。

在這樣的局勢下,唯有豐臣派——包含豐臣家和其黨羽——能為世人帶來希望。

所謂的豐臣派,即過去關原之戰中和德川爭霸失利,在大阪之陣中戰敗瓦解的豐臣政權。然而,嚴苛的時代迫使人們懷念起了過去由豐臣家統治的,風光的安土時代和桃山時代。他們心中期盼著,今日這個盛世若是由豐臣家領政,而非德川家的**,該有多好。

基於對於德川幕府的不滿和反抗,民眾轉而將期望投向了作為反抗勢力的豐臣家,加上一部分反體製的人士也順勢揭起了豐臣派的名號,於是豐臣派便成了此時德川幕府打壓的對象,手段日益嚴峻。

距離大日本國的首都天領˙大江戶行政區約莫二十五裡處(相當於公製中的百公裡左右),有一間座落在靈峰富士山山麓平原上的學校,叫作武應學園。這是一座以培育大日本國未來棟梁為旨的大型學校。其分設的※保育舍、幼稚舍及小學等低階層的相關教育機構遍佈於全國各地,而中學部至大學部則集中在這間位於富士山山麓平原上的校本部辦理。(譯註:保育舍及幼稚舍相當於我國的托兒所及幼稚園。)

現今的德川幕府雖說表麵上已經廢除了以武士為尊的階級製度,但這所武應學園中聚集的學員卻全都是早先武士家係門第所遺留下來的子女。

武應學園的學生在校內允許配刀,隻要符合武士道精神,學生可以不問時間、地點,和其他學生拔刀決鬥。

之所以會有這種情況產生,則是因為這間武應學園實屬大日本國內唯一的治外法權,其唯一的規範就是學生※緒法度。(譯註:『緒』為初始、長久之意;法度即法規。)

武應學園向來以高比例的學生自治製度自豪,整座校園的支配權實質上則是掌握在校內拔擢的學生自治團體——旗本學生會手中。

一如旗本學生會這個名稱,這個學生自治團體的成員幾乎全都是從德川家係掌控的※親藩和※譜代大名子弟所擔任。(譯註:大名為受封萬石以上的武士;親藩是德川家家係中受封大名以上的藩;譜代大名則是關原之戰中立功受賞,位居幕府要職的家臣。)

旗本學生會的會長則由德川將軍家嫡長子德川慶彥出任;副會長由慶彥的妹妹德川千——通稱千公主的『千姬』——擔綱;書記長則是讓親藩首席的鬆平尊保扛下。副會長千姬的手下設置了服部忍者中的女忍組成的風紀委員會,由服部半藏美成統領。事實上,期盼豐臣派重新領政的聲浪也在武應學園中萌芽,並且蔚為風潮。然而,在旗本學生會的管理之下,終究還是逃不過風紀委員會的強烈打壓。

柳生宗朗出生於代代任職於德川將軍家劍術導師職位的柳生家係,在武應學園中亦負責同樣的工作,在校內開設道場。不過他因為不甘淪為打壓豐臣派的爪牙,拒絕了學生會提出的命令,並自作主張地關閉了道場,走上和學生會對立的道路。

某天,柳生道場之中忽然有一名少女從天而降——其實是摔下來的……自稱柳生十兵衛。這名少女偶爾會瞬間轉變成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性格,變成萬夫莫敵的劍姬。

以十兵衛的出現作為契機,真田幸村和後藤又兵衛受到這名少女的牽引而來到了柳生道場門下。這兩名初來乍到的豐臣派人士,圖謀的究竟是顛覆旗本學生會?還是推翻德川幕府?總之,柳生宗朗和這兩位少女交換了契約,同時捲入了她們與任職於旗本學生會中樞的千姬和服部半藏之間的紛爭,使得校內的氣象一舉出現大幅度的轉變。

現在校內的旗本學生會為了試圖壓抑整個事端在校園中釀成的風波,暫時采取了姑息的手段,使得現在柳生道場成了校園中兩種勢力間的緩衝地帶。而柳生宗朗也因此得以和十兵衛、幸村、又兵衛等四人過著一種奇妙的同居生活。

3

「什麼嘛……什麼嘛什麼嘛!宗朗大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竟然完全不考慮妾身的心情——」

早早從餐桌上離席的幸村——說她離席得早,其實也吃了四碗飯——帶著某種失落的心情逃回了自己房裡,拉上拉門,然後砰地一聲跪坐在榻榻米上,同時像是要按住什麼似的,將雙手攤平置在兩膝之間露出來的空隙中。

窣……這聲音不是從她肚子理傳出來的——事實上,這也不是真實出現在周圍空氣中的聲音,而是幸村心裡的聲音,代表著她內心糾結的情緒。

「那、那種事……」

(妾身到底什麼時候跑進笨蛋宗朗房裡的,又怎麼會鑽進笨蛋宗朗的棉被裡……妾身自己也不知道嘛……)

光是再度想起這件事,那陣如同冷風吹拂般的窸窣聲此時又更進一步鑽進了她的內心深處,一陣錐心之痛猛然襲上了胸口。她的內心難過地糾結在一起,身子也跟著像是著了火一般不斷地發燙。

「太、太讓人害臊了……」

忽然間,一股深邃的情感化成了洶湧的海潮,猛然湧出幸村的心頭,源源不絕地朝向宗朗奔騰而去。

「嗚……!」

她的心裡彷彿有千支針不斷地紮著,「嗚……」耐不住這般內心糾葛,她唉了一聲,雙手忍不住緊緊抓起了自己胸前的兩側衣襟,一陣慌亂的思緒開始在她腦中竄行著,(不管怎麼說,妾身怎麼會……怎麼會跑到宗朗的寢室去嘛!人家昨天晚上本來想在睡前……)

「……想在睡前,跟宗朗要一個吻。」

幸村小小聲地呢喃著,然後彷彿忽然從渾然忘我的情況中回神,「妾、妾身怎麼、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嗚哇哇~~」

忽然間——砰!地一聲,一股厚實的力道忽然壓在她的背上,彷彿要將她推倒一般緊緊貼住了她。那是兩團令人窒息一般的腫脹熱感,加上如貓兒般纖細的手腳——

「小幸,猜猜我是誰~~」

「除……除了十兵衛還會有誰!你、你快點放手啦——好痛……」

惡作劇般朝著幸村壓上來的十兵衛笑了笑說:「對不起啦。」然後便從幸村的背上離開。同時,幸村也趕緊將自己淩亂的衣襟重新整好,「你乾嘛啦!冇事忽然跑到妾身的房裡來做什麼……」

「因為哥擔心你嘛——還不是因為小幸急急忙忙、冇好好吃飯就離開餐廳的關係。」

十兵衛不加思索的言詞讓幸村聽了眼睛為之一亮,卻又在頃刻間佯裝出不以為意的表情,試圖隱藏自己的心緒。

「宗、宗朗那傢夥……他、他也會擔心啊?」

「嗯,因為他看小幸隻吃了三碗飯,擔心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三——他、他是豬頭啊!人家妾身纔不是因為這種事——啊……」

就在幸村的情緒差一點又要爆發的同時,十兵衛再次將她製止住。她緊緊抱住了幸村——跟方纔不同的是,這次十兵衛並非用粗魯的方式抱她,而是溫柔地張開雙臂,正麵將她擁進了懷裡。

「其實你的心情我明白哦,小幸……」

「你、你乾嘛啦!冇頭冇腦的——還有,妾身的名字不叫小幸……」

「小幸喜歡我哥吧——啊,小幸,你的身子忽然熱起來了耶?」

自己的心事忽然被人攤開,幸村一下子不知該如何迴應,然而她的身體反應卻毫不掩飾地道出了實情。

「你、你、你——你胡說什麼啦……人、人家……」

「沒關係啦,小幸。你不用隱瞞,因為人家早就知道了,小幸你很喜歡很喜歡我哥嘛!」

「哪——明明是你自己才這麼喜歡宗朗,妾身才——」

「那……那你討厭我哥嗎?」

「說、說什麼討厭……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啦!妾身跟宗朗隻是為了很重要的事情而交換了契約……妾身跟宗朗之間不過就隻是這樣的關係而已嘛——我們是擁有共同誌向的夥伴,跟喜不喜歡、討不討厭沒關係啦……」

「如果喜歡我哥的人是小幸,那我不會介意;而且若是為了小幸跟哥哥之間的關係,人家還可以幫忙哦!」

「你……可是那你……」

「嗯,哥哥全部讓給你當然不行,不過如果一人一半,那我可以接受哦!」

「一、一人一半?宗朗是人呀!怎麼能真的分成……」

就在幸村欲把頭抬起來的時候,十兵衛維持著環抱著幸村的姿勢說:「可以啦,如果是我哥的話,他一定可以一次滿足人家跟小幸的!」

「這、這麼一來,他不就成了**大魔王……!」

才說完,幸村便即刻從這句話中找到了她自己的解釋。

(這、這不就是宗朗身為『將相』的能力證明嗎……身為『將相』者,其所統禦的『武將』絕不會隻有單獨一人;能同時讓多名武士來到其麾下的人,才真正能稱做『將相』。不然又何來『將相』之稱呢?果真如此,那麼宗朗就應該可以同時滿、滿足妾身跟……妾身跟十兵衛……)

一想到這裡,幸村的身子猛然燒了起來,渾身發燙。就在這時候,十兵衛則彷彿要幫她澆熄這般熱騰騰的慾火一般,溫柔地輕輕拍著她的臂膀。

「不用擔心啦!我哥絕不會讓小幸覺得寂寞的!一定不會!永遠不會……」

「永遠……不會?你、你為什麼可以這麼肯定……難道你……!」

(這種感覺——柳生十兵衛,你該不會……!)

十兵衛緊緊抱著幸村,讓幸村冇辦法窺見她此時臉上的表情。然而此時張開雙手將幸村裹在懷裡的十兵衛,似乎比起平時要來得大一圈;就連貼在她胸前的那一對**也是——『十兵衛』跟『柳生十兵衛』雖說是同一人,不過實際情況卻又不是那麼單純。

如果說平時的十兵衛是『十兵衛』,那麼她在某些條件齊備的情況下,則會完全展現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形象——手持武士刀、實力超群的劍姬『柳生十兵衛』。此時的她使出來的刀法傲視群倫,任誰也無法輕易靠近。

那時候的她甚至連表情都和平時大相逕庭,嚴肅的表情彷彿讓人覺得她的身型變得比起平時更來得高大,而這時候的她……

(可是……『柳生十兵衛』至少必須要有宗朗的吻纔可能現身呀……宗朗的吻……和宗朗接吻……)

她在幾度慌張地要失去理智的情況下穩住了情緒,試圖把十兵衛推開,欲直視對方的臉龐。然而……

「十兵衛,你——」

啾——那隻是一瞬間的事,但情況突然幾乎要讓人窒息。在那個瞬間,十兵衛將自己的嘴唇輕輕地貼到了幸村的頰上——就在她想要拉開距離,直視著十兵衛的臉龐時,十兵衛先一步嘟起了嘴唇,朝幸村臉上硬湊了過去。

那是一個輕吻。不過,即便這個吻隻是點到為止,但一個吻終究還是有它的重量。

「!……」

在這個令人感到震驚的瞬間發生後,幸村趕緊和十兵衛拉開了距離,同時一把將十兵衛給推開。

「呀——唉喲!」

「你、你——你剛剛對妾身做了什麼……」

幸村隻手貼著自己的臉龐,身子則猛烈地顫抖著。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既氣憤,又好像受

了委屈一般,眼淚差點就要奪眶而出。

對此,十兵衛則是維持著方纔被推開而跌坐在地上的姿勢,紅著臉乾笑著。

「你、你……這算什麼!你剛剛親、親……親了妾身的臉……同是女人,你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妾身想要的是一個吻冇錯……」

「啊,小幸心裡果然就是這麼想的嘛!」

「才、纔不是!妾身——」

妾身要的纔不是你的吻——幸村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從喉嚨前端給吞了回去,委屈地緊緊閉起了雙唇。

「雖然我們都是女生,不過隻是親臉頰嘛,冇有關係啦~~」

「那是西方人才這麼做,這裡可是日本呀!女人跟女人之間就算隻是臉頰……好像親一下也冇什麼關係……不、不對啦!」

一來一往言語間,整個狀況已經尷尬得連幸村自己也冇辦法收拾。而這樣的情景——

「……幸村……大人?」

前來探勘幸村狀況的又兵衛看在眼裡,整個人愣住了。

4

「……幸村到底怎麼回事呀?吃飯吃到一半就跑開了……」

宗朗一個人嘟噥著,同時也一如往常地獨自收拾善後。現在就連喜歡洗衣服的又兵衛也說要去看看情況而不見人影,這麼一來就連衣服也要宗朗自己一個人洗了。

「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都這麼彆扭?我看我待會端個點心過去給她好了……嗯?」

——有動靜。

宗朗怎麼說也是獲得了柳生新陰流的真傳,受命主持柳生道場的繼承人。對他而言,這間道場附近若有十兵衛等人以外的人靠近,那樣的氣息他很輕易地就能察覺。

「這種氣息,看來不像是殺氣。可是……」

他將手中的碗放回到餐桌上,墊著腳尖往走廊走去。他先繞到道場抓起了自己的刀,接著便隨即趕往玄關。

柳生道場占地少說也有※三百石。事實上,這間道場本來也就是武應學園所有劍術道場的核心,過去更同時擁有百名以上的門生,如此看來,便可明白道場的麵積不小。(譯註:石原為體積單位;十畝農地約收穫一石,日本古代遂引以為封地麵積單位之用。)

繞過圍牆從大門走進柳生道場主體建築外圍的庭院,會看到一扇鬥大的門戶,平時門生都是從這兒進出道場的。不過現在學生會接管了所有的劍術道場,宗朗也成了武應學園道場的異端,遭到放逐,因此現在不會有任何人來到這裡。

宗朗讓自己的左手按在刀柄上方,保持隨時都能拔刀的態勢,同時自道場玄關內側對著外頭出聲問道:

「來者何人……」

他話冇說完,一個聲音便猛然襲了過來。

「有破綻——哼。」

人聲和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同時出現,一道雪白的劍鋒旋即亮在宗朗麵前——那是一把薙刀的刀刃。說到善使薙刀的人……

「——千姬……殿下?」

宗朗勉強閃開了刀鋒。薙刀劃過他的耳邊,隨即收了回去。

「正是!宗朗,我千公主今天要你……」

宗朗口中的千姬收起薙刀,身子則維持著隨時都可以出招的架勢。宗朗的視線順著薙刀移到了千姬身上,她身穿一套性感的貼身製服,外頭罩著一件紅色外套。這是她平時一貫的裝束,然而……

「……噗!宗朗,你、你這是什麼打扮呀!哈哈哈——」

千姬忍俊不禁、一時失笑的模樣,和她平常行事作風給人的印象差異頗大。其原因就在於她伸手指向的目標——宗朗此時的穿著。

「你這是什麼反應呀……啊。」

正在收拾餐桌的宗朗因為察覺到動靜而急急忙忙地朝著道場玄關趕了過來。他身上的製服外頭還罩著那件理膳時的圍裙,手中拿了把刀,模樣實在古怪。想必除了千姬外,任誰看到他這副模樣大概也都會忍不住發笑吧。

「公主大人,您這麼笑下去會耽擱到正事的。」

看到千姬咯咯笑個不停,一旁戴著眼鏡的女仆出聲製止。這名穿著女仆服的少女正是旗本學生會的風紀長服部半藏,而那件女仆服其實也是經過特彆改裝。蓬蓬的裙襬內側不但施加了堅固的裝甲,更藏著武器,是一件名副其實的武裝鐵甲裙。

「我、我在做家事嘛——不說這個了,你們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堂堂千姬會跑到我們這裡來?」

(該不會此時半藏麾下的女忍部隊已經從後門攻進這間道場裡來了吧……!)

事實上,目前千姬和她的直屬部下,以及半藏和她的女忍部隊,就是循著這個模式攻進柳生道場,並且讓宗朗吃足了苦頭。然而千姬似乎看穿了宗朗的心思,「你是怎樣?該不會在懷疑人家吧?你想太多囉,我已經不會再攻擊柳生道場了啦——再說,人家之前欠你一次人情還冇還呢。」千姬這麼說著。這句話同時也道出了她心裡惦記著宗朗的恩惠,讓她顯得有些羞怯,臉上泛起了紅暈。

目前千姬和半藏率領著風紀委員會攻擊道場,在宗朗等人的英勇奮戰之下無功而返。而千姬更因為這起失敗而被問罪,遭到監禁。將她和同時被學生會帶走的十兵衛一起救出來的,就是宗朗等人。

「喔……照這麼說來,那個……」

(果真如此,那你又是來乾嘛的?)

宗朗呆愣著一張臉開口問道。對此,千姬則哼了一聲彆過頭去,由半藏代替主子出來說話:

「那個……公主大人來到柳生道場……其實是想要住下來——不過雖然說是希望,可是……」

眼見半藏的視線遊移不定,宗朗也跟著朝著令她焦慮的方向望去。他看到好幾台大型板車的車上載著千姬的家當,大刺剌地停在路旁。

「咦!那些東西……不會全都要——不對,問題不在這裡。你剛剛說,千姬要住進柳生……道場……?」

「那一車又一車的行李……這是……開玩笑的吧?」

宗朗禁不住顯現出動搖的模樣。

千姬——德川千,她是德川將軍家的公主,亦是被視為德川幕府繼承人、現任武應學園學生會長德川慶彥的親妹妹。

宗朗在驚訝中仍意識到這麼站在玄關交談有違禮數,於是先請對方移駕到客廳,理所當然地讓千姬坐在主位。

「你是怎樣!我千公主不能住在這裡嗎!還是你覺得千應該落魄地拎著一個包包就跑了過來?果真如此,那看起來不就好像要跟你私奔……一樣……」

私奔——這個冇有多加咀嚼便吐出來的詞彙,讓說話的千姬又羞得一陣麵紅耳赤。

「那個……不是啦,千姬殿下,這種情況不該說是私奔,而是硬闖進人家家裡強占一個床位吧?」

相較於千姬臉上的紅暈,宗朗則是鐵青著一張臉答了腔。事實上,這已經是他極儘委婉之能事所想出來的說法了。否則若是他真說對方是送上門來當人家老婆,恐怕又要挨一頓排頭了。再說,現在的千姬不管淪落到什麼地步,她在旗本學生會中還是具有一定的地位在。

「怎樣啦!你很囉唆耶!這麼計較,難怪冇女人緣!你這傢夥從以前就是這副德行!」

千姬所說的『以前』,其實是在她和宗朗一起升上武應學園國中部之前的事。當時和她同年的宗朗,即便貴為千姬兄長德川慶彥的劍術導師,仍舊徹底地被當作奴隸使喚。

「什麼有冇有女人緣,這跟本不是重點……現在的問題是,你這樣子我很困擾耶……忽然就說要住進來……」

話才說完,宗朗便意識到千姬要住進來,等於就是要跟她同在一個屋簷下。那張泛白的麵容此時也忽然漲紅了起來。

(同在一個屋簷下?我跟千姬要一起住在這間道場裡頭——不不不不不,這怎麼可以……再說,這可是災難呀。)

此時宗朗內心的想法是,若是住一起的人隻有千姬還好,不過現在這間屋子除了宗朗自己,已經住了十兵衛、幸村,還有又兵衛等三名女性。

(這下子這間道場不就全被女人占領了嗎!這怎麼可以!太糟糕了——啊,是說,雖然好像還有一隻猴子啦……)

不過這隻猴子究竟公的母的,宗朗其實也不清楚。問題的癥結點在於,千姬和十兵衛之間似乎莫名其妙地還處得不錯,不過她和幸村則幾乎就好像狗和猴子這兩種動物一樣水火不容。

(狗和猴子……真這麼說來,那猴子一定是幸村——不對,不是這個問題啦!不對不對不對!)

要是此時宗朗內心的感想被幸村知道的話,幸村肯定會把他罵到臭頭。此外,這麼說來,千姬不就成了狗,這種比喻實在也太超過了。

就在宗朗迷惘的時候——其實就算想拒絕也說不出口——千姬看著他不耐地發出了抱怨:

「你又說這種話,是想讓我千公主蒙羞嗎——算了啦!老實告訴你,千之所以會想住進來,為得就是要親眼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擁有作為『將相』的資格!這纔是千真正的目的!」

「看我……作為『將相』的資格……?」

這回宗朗倒是被這麼一句話堵住了嘴。千姬繼續說:

「之前那個矮冬瓜說的話,我已經詳細調查過了!從我調查的結果得知,現在地方上豐臣派的勢力正在萌芽滋長,而我哥也知道這件事,私底下似乎也在檢討各種應對的方法。好比日前出現的那個來自異國的武士……」

「異國武士……你是說達坦妮雅嗎?」

達坦妮雅是一位來自法國的留學生,以慶彥為『將相』的『武將』。她曾經單槍匹馬地闖柳生道場,手持著一把西洋巨劍作為武器,不但扳倒了又兵衛,甚至連變身前的十兵衛也不是她的對手。

這名異國武士後來被覺醒後的十兵衛打敗,最後不知去向。

「所以說呀,這件事從頭到尾看下來,你不覺得已經不能當成這間學校裡頭大家用來打發時間的騷動來看待了嗎?再怎麼說,把理想寄托在豐臣派身上也實在太荒謬了!喊出這些響亮的口號,讓大家爭相傳頌,使人們心中懷著憧憬……豐臣派的這些人私底下肯定另有圖謀!」

「另有圖謀……?」千姬敏銳的洞察力讓宗朗咋舌。

事實上,一如千姬所言,宗朗心中也醞釀著同樣的感受,並且愈來愈確信這種想法。

(幸村和又兵衛她們其實壓根兒不是為了推翻德川幕府,建立豐臣派的天下而行動的。追根究柢,她們隻是想要守護那些受到德川幕府打壓和欺淩的人們,想要改變這整個社會。可是……)

可是在這般理想的背後另外還藏著另一個意圖,而這個意圖恐怕就連深諳內情的幸村也不知道——說不定,幸村還有其他豐臣派的人,也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操弄著。

「你看,我說對了吧!你在想的事,我千公主也猜到了!所以說,千認為現在最適切的作法,就是待在被外界視為豐臣派的你——宗朗、十兵衛、還有那個矮冬瓜的身邊!這樣我才能得到最直接、最重要,也最確實的情報!我冇說錯吧!」

這番話令宗朗一時之間啞口無言。而那句『我冇說錯吧』更是千姬逼使宗朗乖乖就範的殺手鐧。

「而且……千可還冇有認可呢……」

「咦?認可什麼?」

盛氣淩人的千姬態度一下子轉而顯得扭扭捏捏,宗朗不禁反問,卻惹得她又撇過頭去,哼了一聲:

「這還用問嗎!就是你身為『將相』的資質呀!你可是要成為千的『將相』的人呢!我可不許你說忘了這回事——那天,你吻了……千的……嘴……唇……」

千姬的聲音忽然變得很細微,一下子就聽不見了。宗朗看不見她此時臉上的表情,不過卻明確地察覺到她的身體正微微顫抖著。

「啊——那、那天果然……」

(……那果然是……)

在千姬襲擊道場時的那一戰中,宗朗和千姬的交手讓他們一度交纏在一起,雙雙摔倒在地。而當時他們兩人的四片嘴唇偶然交疊在一起……

(這麼說,我跟千姬殿下……可、可是千姬殿下是我的主子,若真要說到主從關係的話,怎麼說我都是……)

宗朗怎麼看都是千姬的家仆、侍者,或者說是奴隸。

雖說明治大改革以後,所有王宮貴族的封地都已經遭到大幅削減,不過相較於全國仍轄有四百萬石封地的德川本家和僅僅一萬石的柳生家,兩家之間的地位落差還是相當的大,這也代表了宗朗和千姬之間的身分差異。

「所以說嘛!所以說,你在我眼裡,永遠永遠都是低賤而翻不了身的家仆!本來千根本連手都不會讓你碰的,可是!可是……可是……你卻親了……人家的……嘴……唇……你要負責啦!你要負責!要跟千——」

「這女人是從哪來的!」

千姬話還冇說完,便有個聲音找上她喚了出來。

5

「幸村——啊,這個……不是啦,那個……」

說話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幸村。眼見幸村出現,宗朗忽然莫名地慌張起來。

看來幸村八成是看到了道場門外停放的幾輛大型板車,察覺到千姬人在這裡,於是才趕忙跑了過來。

「宗朗!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女人跟半藏會在這裡——如果還要打上一場的話,幸村隨時奉陪!」她言畢——啪地一聲攤開了兩把鐵扇。

「我纔要問怎麼回事呢!現在不是你這個矮冬瓜睡午覺的時間嗎?小鬼頭就是要多睡覺纔會長大!你如果不好好睡覺的話,本來有機會長高也會長不高啦!」千姬頗有挑釁意味地對著幸村挺起了碩大豐滿的雙峰。既然對方這麼不客氣,千姬當然也要頂回去。

「什麼——竟然挺起了一對大而無當的**囂張起來!這教妾身怎麼忍得下去!妾身現在就用我的大鐵扇,讓你變成蝴蝶身上抖落的朝露,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要打就來呀,誰怕誰!在千的薙刀——花散丸刃下,到底誰要變成從葉緣滑落的露水還不知道呢!」

「好大的口氣!二話不說,咱們就來比一場……」

乓———

「啊、痛……!」

一聲重擊打在幸村頭上,讓她抱頭唉了一聲,下手的正是宗朗。唉了一下的幸村也旋即回過頭。

「你乾什麼啦!妾身的頭是你能隨便打的嗎!就算你是妾身的『將相』,這麼做還是太過分了!妾身絕不原諒你……!」

「人家這會兒是客人——你對著客人亮出兵器,到底是想乾嘛?這成何體統?」

「誰、誰是客人?這傢夥可是學生會的人呀!還有那邊那個叫半藏的,她還是之前襲擊我們道場的敵人耶!」

幸村手指著千姬和半藏嚴詞反駁,數落她們的不是。

「是這麼說冇錯啦。不過千姬殿下後來事情冇辦成,還惹得慶彥殿下不滿,事後一度被關進了牢裡,而我潛進學生會辦公大樓時也受了半藏的幫助呀。」

宗朗代為辯解,不過幸村卻不買帳,哼地一聲彆過頭去。

「你說的那些,不管是她們的處境也好、行為也罷,其中到底有幾成是可信的?這搞不好是她們想勾引我們上當的小手段呢——不過話說回來,在妾身的鐵扇和又兵衛的長槍麵前,這種小伎倆是行不通的!」

她也哼了一聲挺起了自己袖珍的胸膛。

看到幸村這樣的態度,千姬也忍不住腳底下一蹬,整個人站起來,手裡已經執起了她愛用的薙刀花散丸。

「你想說千不但撒謊,還要演戲換得你們的信賴嗎!」

「不管是真是假,你終究還是德川幕府義康將軍的女兒、德川慶彥的妹妹!我看你就是想藉著宗朗人好讓他收容你,哪天晚上把他的頭割下來;再不然就是想離間妾身、十兵衛跟宗朗間的關係,好絆住我們,壞我們的事!」

「你說什麼!我千公主纔不是為了做這種事情來的!你話說得這麼過分,休怪我不客氣!」

「冇錯!公主大人纔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呢!」

聽到千姬這麼吆喝,半藏也跟著附和。然而幸村見狀後反而更向前挺了一步。

「你們倆截至昨天為止都還是敵人,若想要我們接納你們,冇有相當程度的表現證明要我們怎麼相信!戰國時代有人為此而獻上近親摯友作為人質,不過我看你是辦不到吧!」

「幸村,你話說過頭了!千姬殿下纔不會對我們耍這種小手段!」

「宗朗,你要我說幾次,你這種想法太天真了!再說,這個女人之前可是從頭到尾……」

砰——

就在幸村和宗朗僵持不下時,一陣鈍重的撞擊聲讓他們猛然回過頭來——那是千姬手中的薙刀刀柄後端重重地敲在地板上的聲音。

「千姬……殿下……?」

在眾人的視線中,千姬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她的這陣顫抖,任誰都以為這是因她的怒氣而產生的反應,然而……

「什……什……什麼嘛!什麼嘛——隻要證明千的心意就好了不是!那有什麼難的!你就好好看看千的真誠好了!」

她抬起頭,臉上染滿了紅暈,說完緊緊閉上眼睛,雙手揭開了披在身上的那件紅色罩衫。

「千姬殿下,你這是乾什麼——不要亂來呀……」

千姬不顧宗朗的製止,將扯下的罩衫一把拋向空中;欲接住的宗朗卻被落下的罩衫蓋住頭,什麼也看不見。

「宗朗,你不準看!為千把眼睛閉上!」

聽到千姬的央求,宗朗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呀……啊。」

這件千姬罩在外頭的※單衣衣襬,好比一件長袍那麼長。就在宗朗焦急地和它搏鬥的同時,一陣令人聯想到千姬的香氣從衣料間飄入他的鼻腔,撩起一陣強烈的心悸。(譯註:單衣為冇有內裡的和服,多半於六月至九月時穿著。)

(這、這傢夥到底在想什麼呀!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搞這種飛機……總之我——)

啪——地一聲,宗朗用力一拉,扯下了包在他臉上的單衣,好不容易纔又看得見東西……

「哇!」

然而又是一件衣料迎麵而來,不偏不倚地蓋在宗朗臉上。

比起方纔那件單衣布圍,這回這件衣料要小了許多,質地也更輕柔,其中更帶著無比的芳香。

「公主大人,請住手!請公主大人三思……!」

宗朗聽見半藏慌張的乞求聲,急忙地扯下臉上的衣料,這才真的看見前方的景象。

「啊……咿!」

眼前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勢,讓宗朗前前後後脫口而出的隻剩下表達驚歎的語助詞,連他本人也冇有察覺。而這般令他不及反應的景象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主角千姬就站在畫麵中央。此時她身上不僅卸下了外罩的單衣,甚至連身上的製服也一併褪去,隻穿著一件內衣。

「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千姬殿下,你這是……乾什麼……嗚哇!」

此時,宗朗因為手裡的一件衣物,好不容易擠出的字句又再一次隱冇在驚慌的語助詞中。他這才驚覺,方纔那件飛到他臉上的衣物竟是千姬的胸罩。

「什麼……」

這副情景就連幸村也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千姬白皙的肌膚因為血潮而染成淡淡的粉紅色。一對自然垂在胸前的**尖端,被她緊緊摟在懷裡的薙刀刀柄給遮住,若隱若現。

「千姬殿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宗朗纔開口,手中的胸罩就差點因為他忘我的呼喚而滑落,他趕緊抓回胸罩。就在這時候,千姬注意到宗朗的視線,反射性地揮起手中的薙刀:

「咿呀啊啊啊!人家不是叫你不要看嗎!」

「對、對不起——」

宗朗慌慌張張地舉起了抓住胸罩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公主大人,請您披上衣服,拜托您!拜托您披上!」

半藏撿起了直至前一刻為止都還蓋在宗朗頭頂上的單衣,攤在千姬麵前,懇求她穿上衣服。

千姬揚起紅得不能再紅的臉說道:

「這樣你還有話說嗎?千的誠心可是冇有半點虛假!如果冇有問題的話——」

「有,問題可大了!」

幸村絲毫不理會千姬的發言,冇等她說完便開口將她打斷。

這個身材嬌小的女生,方纔因為千姬唐突的舉動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但此時她已回過神來,瞭解到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吋肌膚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我還以為你要做什麼呢,結果你竟然大剌剌地就脫起了衣服……有種明白地在炫耀身材的感覺,讓人覺得真火大——不對不對不對,不是這個問題……而是這麼做根本不能證明你的意圖是清白的——」

「什、什麼嘛!」這會兒換成千姬聽不下去了,「我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你還要我怎麼做!」

「哼!你隻是想藉著裸露自己的身體這招來誘惑宗朗吧——喂、喂!宗朗!你拿著人家的胸罩在搞什麼鬼啦!」

「冇、冇有啦,因為千姬殿下教我不要看……可是……可是我手上拿的……」

宗朗因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又因為手中抓著一副胸罩,乾脆就拿起來矇住自己的眼睛。

「你你你你乾嘛啦……咿呀啊啊啊!變態——」

不知道為什麼,經幸村這麼一說千姬才忽然激動地反應過來,手中的薙刀刀光一閃,便朝著宗朗揮了過來。

「嗚哇啊!」

宗朗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薙刀。不過,千姬揮刀的動作也使她同時支開了這個早先讓她用來遮住乳首的工具,使得一對玉峰完全坦露在眾人麵前。

「咿呀!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公、公主大人!快點穿上衣服!」

千姬接過半藏手中的單衣,趕緊披到自己身上,但幸村卻冇打算就此罷休: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呀!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脫的!就算你脫得一絲不掛到底又能證明什麼!這跟你心裡裝的是什麼鬼主意到底有什麼關係呀?真令人費解!」

而千姬也在幸村這麼一說之後回擊:「你說什麼!好啊,果真如此,那我就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你等著!」

她在咆哮的同時再一次將拉著她的半藏給推開,上前挺出一步。

「你、你這次又想乾什麼!該不會——」

「我到底該怎麼辦……」

看到她這副舉動,幸村不知為何心裡忽然緊張了起來;夾在兩人之間的宗朗更是因為無法掌握眼前的狀況而顯得不知所措。到最後,甚至連半藏也一起淌入這渾水……

「好吧!既然如此,在下絕不能讓公主大人一個人丟臉!公主大人怎麼做,半藏也一起跟著照做好了!」

話說完,這名忍者侍衛也跟著開始剝下身上的圍裙和女仆裝,一邊伸手解開自己的製服上衣,一邊擺出了班長的姿態,對著自己班上的同學宗朗命令道:

「宗朗同學不可以看!」

「等、等一下!為什麼連半藏也……嗚哇!」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隻能先捂住自己的視線了。

「你們這兩個人到底是怎樣!最好是一起脫光了衣服炫耀起自己的身材來啦!」整個情勢讓幸村愈看愈覺得氣憤:「真是!太讓人覺得不悅了!竟然就這麼滿不在乎地坦露自己的大胸部!」

看來比起千姬和半藏無端暴露自己身體的行為,她更在乎兩人上衣底下傲人的胸圍。

「哼哼哼——我們就來比比看,千跟你這個矮冬瓜,宗朗到底會選誰!」

這回輪到千姬出言挑釁。

「你說什麼!」

「好了啦好了啦!既然千姬殿下要住進來,我答應就是了!我知道你純粹隻是要寄居在這間道場裡頭,冇有其他意圖啦!拜托你,快點穿上衣服……」

宗朗安撫的話語完全冇有傳入專注於爭執的三人耳中。

「這、這教我該如何是好……對了!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

(先離開這裡……!)

這麼一來,他就能夠徹底避開自己不該看見的東西——宗朗察覺到這點後,低著頭便打算離開客廳。然而……

「哥,你在乾什麼呀?小幸也是!」

拉門一打開,十兵衛就站在門外,似乎是聽見了客廳中的騷動而被吸引過來的。此時她的肩膀上則站著一隻猴子,左助。

「吱吱——」

「啊!千姬!」

此時十兵衛也注意到了千姬,喚起了她的名字。

「十兵衛,你……哇啊啊!」

十兵衛冷不防地朝著千姬撲過來將她一把抱住。千姬一個冇站穩,連著十兵衛一起倒在地上翻了一圈。

「公主大人!您冇事吧——你這女人在搞什麼東西,快點離公主大人遠一點!」

半藏慌慌張張地湊上去關心千姬,十兵衛聞聲聽話地離開了。

「好~~咦?為什麼千姬殿下會是**——還有半藏也是……嗯?」

難怪十兵衛會覺得驚訝。這時候的半藏為千姬披上了一件單衣,幫她遮住了重點部位,使之不至於全裸,然而她本人身上卻隻剩下一件胸罩和女學生穿的運動型三角褲。

「呃、那個,十兵衛你彆誤會……這是因為……因為……嗯!」

「十兵衛,快閃開!這兩個人是——」

一旁的宗朗亟欲解釋;幸村也不滿地提出指控。然而在他們把話說完之前,十兵衛卻先一步開口:

「我知道了!十兵衛也要脫對不對!好——」說完便拉起了自己的上衣下襬。

「不對不對!這個誤會錯得最離譜!你給我等一下——不對,先把上衣套回去……彆再脫了!彆再脫——十兵衛……嗚哇啊啊啊!」

「十兵衛,你搞什麼東西!竟然跟著她們一起秀出那種礙眼的東西……咿!」

「等一下!乾嘛連你也脫……」千姬也跟著尖叫,「咿呀啊!不要黏上來——啊、啊、啊哈哈哈哈……好癢——咿咿咿咿!」

「嗚哇!千姬的胸部好軟、好大哦!像布丁一樣充滿彈力呢!」十兵衛興奮地說。

「請住手!拜托你快點從公主大人身上離開……啊啊啊~~你竟然也對我動手……討厭——」

「呀啊啊!半藏,怎麼連你也……不要、不要~~」

十兵衛這麼一攪和,宗朗腦中不知為何忽然閃過了『阿鼻地獄中的哀嚎』、『酒池肉林』、『空前絕後』……等詞彙。他壓低了身體,以匍匐前進的方式試圖逃出客廳。

「啊~~嗚~~嗯~~不行了~~人家受不了了……啊啊——」

辛苦地從絕境中(?)逃脫的宗朗,此時竟發現自己手上原本抓著的胸罩不知到哪裡去了,而那件千姬的胸罩……

「吱吱——」

那件胸罩竟像是一條頭帶一樣綁在左助的頭上!這時候——

「……豬頭宗朗!」

幸村也終於受不了客廳裡一發不可收拾的慘狀,氣沖沖地跑進自己的房間,一屁股坐到了榻榻米地板上。

「這麼明顯的籠絡手法,他竟然還可以被釣上鉤,該死的色胚!」她抱怨完後,歎了一口氣望著自己的胸部,「這麼想看的話,看妾身的不就好了……」

她將手放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胸前,伸出手指勾起了自己那一身學生泳裝般的領口。她低頭垂下視線,探向了領子內側,看了許久。

「為、為什麼!為什麼人家每天喝牛奶喝到快吐了,結果還是這種大小!這太冇道理、太不公平了!」

另一件令她感到忿忿不平的原因讓她又是一陣咆哮,漲紅著臉頰鬆開勾在衣領上的手指——啪地一聲,衣領彈回到了她的胸口,拍了一下。

「……唉~~至少、至少……也該多個十公分——不對,五公分也好……」語畢,這回輪到她對自己心裡這般喪氣的想法感到一陣惱火:「算了啦!」

砰——地一聲,幸村整個人後仰躺在榻榻米上。

她望著天花板,喃喃地開口說道:「……果然宗朗還是覺得大一點比較好嗎?這種想法對妾身而言實在太殘酷了……」

接著又聽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6

就在柳生道場的客廳中發生這起騷動的同時,另外有雙眼睛始終關注著整起騷動的發展。

「這這這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視線的主人一張臉紅通通地,捂著嘴忍不住發出驚歎。這個窺視者就站在道場旁一株直挺挺的樟樹上頭——她,這名少女,手握著樟樹的枝乾,隱身於茂密的枝葉間,從高處鳥瞰著整座道場。

「……柳生宗朗!你竟然真是如此地糟糕——不對,是糟糕得大大出入意料之外!而且竟然糟糕到這種程度!」

這名少女擁有一張稚嫩的臉龐和一副嬌小玲瓏的身軀。她身著一襲胭脂色的製服,梳著一對長長的雙馬尾。在她纖巧可愛的身體背後,背的不是什麼輕巧的刀劍類,而是一把巨型的鈍器。她抬起頭,怒不可遏地握起了拳頭: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發生!這男人竟然將我主乾姬殿下帶進了房裡,還逼使得她不得不裸露身體!眼看他差點淩辱得逞,還有這麼多美少女被他軟禁,隨侍在側,任他予取予求——不可原諒……不可原諒!這間屋子裡頭甚至隻有他一個男人!這種行為太不要臉了!難道這間道場裡麵儘是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行為?這真是太鬼畜了!這個第六天色魔——我、氣得我頭都發昏了……可、可惡的柳生宗朗——不對,根本是畜生宗朗……唉呀?我怎麼想到了這麼完美的形容方式?」

最後話鋒這麼一轉,少女的臉上似乎看來頗為高興。

「這個姑且不提……冇想到尊保說的都是真的!這下我親眼看到,想不相信都難——柳生宗朗,你等著瞧,我的眼睛會告訴你——」

天空中耀眼的金光灑下,照在她顯眼的一側髮飾上頭閃閃發光……

「我這個愛與正義的戰士——直江兼續,即便賭上自己的性命和貞操,也會把千姬殿下還有其他無辜可憐的女孩們,從你手上平安救出來!更會代替愛染明王降罪於你這頭畜生身上!你等著瞧!」

——時間回溯至數目前……

武應學園內的學生會大樓中,一間通稱為學生會根據地的教室裡頭,有名少女五體投地跪在地上。

「夠了,把頭抬起來吧。」

瀰漫著整間屋子的煙霧中,站在少女麵前的男子高高在上地開口說道。

男子有著一副纖瘦的身軀,身上穿著一件旗本學生會高階管理職專屬的白領製服——他是鬆平尊保,高中部二年級生。是學生會長德川慶彥的表親,出身於世襲親藩大名的家族。此人在武應學園的學生會內亦擔任書記要職,統籌策劃各種事務,相當於德川慶彥的左右手。

這名少女得到鬆平尊保的許可後,這纔將自己的額頭從交疊榻榻米上的雙手三指指麵上方抬了起來。在她抬頭的動作中,整齊束在頭顱兩側的兩條馬尾巴輕盈地劃出微幅的波浪,落在地上形成了兩條弧線。她身上一襲胭脂色的製服代表了她作為武應學園國中部學生的身分。

「屬下國中部一年級生,直江兼續,奉命前來晉見。」

這名國中女生的身高大約一尺五吋有餘,小巧的臉龐上嵌著一對不服輸的神氣眼眸。其中更令人感到驚訝的是那一把放在她身旁的武器——和她身高相當的大槌。這把放置在她身旁的大槌全身閃耀著金色和銀色的光輝。

若說到閃耀著同等光芒的還有另一件物品,即束在她一側馬尾巴上,貼在頭顱旁的一片髮飾。這片髮飾大得誇張,整體的造型呈現出一個漢字的模樣——『愛』。

「嗯,你這髮飾看來相當新潮呢……不過你還是得注意一下校規纔好——話說,我特地將你從米澤市找來,其實是有原因的。」鬆平尊保很快地帶過女孩身上理應加以糾正的違紀問題,單刀直入地開口說道:「我們學校裡有一名叫作柳生宗朗的男生。由於他是現階段負責統籌柳生家大小事務的嫡長子,所以大概遲早都要繼承族長的位子吧。而這個遲早代表的意味,其實是源自於他的父親——柳生宗義在十年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取得了將軍許可之故……」

話說至此,兼續得到了尊保的許可之後插上話:

「屬下鬥膽打斷殿下的發言……說到柳生一族,這個家係不是一直以來都位居將軍家的顧問一職嗎?」

「對,所以這個柳生宗朗將來也會接下這個位子。雖說這個職務打從明治時期以來就始終隻是一個徒有虛名的職稱,不過這個位子所代表的意義對於柳生一族來說可是非同小可。現在這個柳生宗朗在武應學園中也負責統領所有的劍術道場,擔任劍術教練的工作。然而……」

「然而……」

「想必豐臣一派崛起的問題你應該都有聽說纔對。這些傢夥非常棘手,都是些對於這個德川幕府領導的和平盛世心生怨懟的人士。」尊保話說至此,刻意地呼了一口氣,氣息撩起了他的前發。「即便是這間武應學園,同樣也潛藏著豐臣派的人士——或者該說,他們也在這裡聚集起了自己的勢力;比方說真田幸村和後藤又兵衛,這兩人都是過去受祿於豐臣家的大名。而我方纔提到的柳生宗朗這個人,以及柳生十兵衛,則是她們的同夥。」

「——柳生十兵衛……殿下您說的是真的嗎!」

「對。這名女子身上似乎還藏有許許多多的秘密——這點倒也頗為玩味,不過現在的問題出在這個以柳生宗朗為中心的淫蕩男女關係。」

耳聞鬆平尊保口中吐出『淫蕩的男女關係』這樣的形容,直江兼續的臉龐猛然襲上一股紅潮,露出了羞怯的模樣。

「他和三名女子一起住在道場裡頭。簡而言之,他一共和三名女子同居。除此之外,他們還一起沐浴、睡在一張床鋪上。這些都是已經得到確認的事實。」

尊保說完,兼續抬起一張紅通通的臉龐直視著他。

「一……一起沐浴——還同睡在一張床上!這、這麼寡廉鮮恥的行為——啊……」

由於情緒過於亢奮,兼續這才發現自己口無遮攔,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我也這麼覺得。看來他就要一步步與這些女生髮生關係了。老實說,他的行為明顯違反了學校的校規,破壞了校園裡的風氣,對我們學生會來說可是相當棘手。」

尊保說完瞟了兼續一眼,而這名女孩已經握緊了拳頭,身子不時發出顫抖,「……不、不、不可饒恕——是可忍,孰不可忍!」

「的確,他的行為確實是天理難容。另外,在他周圍的三名女生之中,還有一個跟你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呢——像她這麼一個還未開花的可憐花蕾,隻要我一想到她在宗朗身邊可能會遇到什麼樣的遭遇,我就……」

「不可原諒諒諒諒諒諒諒——」

在兼續咆哮的同時,周圍也同時掀起了一陣強烈的衝擊,在她麵前鑿下了一個鬥大的窟窿——騷動來自於她身旁的那一把大槌。看來這把大槌被注入了強勁的力道,一擊之下便能深深地嵌進地板裡頭。不過,揮槌的人究竟是不是兼續,由於整個情況發生就隻是這麼一瞬間的事,實在快得令人難以辨彆。

兼續拔起了大槌。地上的窟窿裡頭浮出了一個文字浮雕——『愛』。

「呼啊、嗬啊……這真是太鬼畜了……這樣的男人根本就是個色魔,太肮臟了!男女間的身體接觸頂多隻能牽牽小手,各種民俗舞蹈也隻能摟摟對方的腰際。然而他居然——同居!一起沐浴……這成何體統!」

看來她有潔癖,而且還頗為嚴重……她這般心理上的潔癖,恐怕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吧。

「男生和女生可以相親相愛,但絕不能淫!結婚前就有肌膚之親,這太令人感到害臊了——更正,是太寡廉鮮恥了!男女七歲不同席;唯有保持自己的貞潔,才稱得上擁有理性的人類!才稱得上是懂得愛的人生!若非如此,人便不配做人,隻是頭任憑**驅使的野獸而已!是野獸!」

兼續咆哮的同時,捆束著她右側馬尾的——『愛』——髮飾忽然也跟著發出一道金光。

「可不是嗎?你說的太有道理了。」尊保並冇有受到兼續的情緒牽動,依舊維持著他冷靜的態度,「我想你應該已經明白,我大老遠把你找來的原因了。」

「屬下明白——您要我製裁這個柳生宗朗!」兼續答話時瞠開了雙目,煥發著一股堅毅的光芒。

對此,尊保則冇有直接回答,而是補充說明似地開口說道:「除此之外,柳生道場裡頭的其他人也麻煩你妥善處理。」說完,他對於兼續的耐性似乎也終於耗儘,示意要她退席。

兼續見狀又將三指交疊在榻榻米上,將頭貼了上去,「屬下兼續,此行必不會辜負尊保殿下的期待——啊,在此之前,這次的任務根本就是殿下賦予屬下的試煉,望屬下能貫徹白身信念,愛與正義之心!能得到殿下這般信賴,屬下倍覺榮幸,感謝殿下的厚愛!殿下儘管吩咐,敬請稍候屬下的捷報!」

兼續再度行了禮,旋即退席。同時,尊保身後的拉門被從另一端推開。

「慶彥殿下,站在門後麵偷聽不太好哦。」

尊保笑著說完,隨後便看到門內一名身材高佻的長髮男子,擺動著修長的四肢走了出來。

德川慶彥,十八歲,是武應學園高中部的學生會長。不過這個位子想必直到他大學畢業之前都不會有人取代吧——事實上,他早已經被視為未來繼任的幕府將軍,甚至在此之前的任何職位對他而言都是大材小用。

「嗬,你這會兒又帶了一個有趣的玩具回來了呀,尊保?你已經把她吃掉了嗎?」

尊保聽了慶彥的問話之後,先望了一下前方的拉門,確認了兼續已經離開,「殿下,您彆開玩笑了。像她這麼一個住在米澤區分校的鄉下女生,叫上來校本部也隻有這種使喚方式了。話說回來,如果殿下您要跟她締結『契』的話,之後要怎麼待她就悉聽尊便,我會幫您安排的。」他表現出在上級麵前不敢逾矩的態度,嘴角卻揚起了一抹笑容。至於慶彥……

「我嗎?我纔不要。我怎麼可能跟那種鄉下女孩定『契』?像她這麼一個土包子,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田野味,根本提不起我的興致……不過,這個小女生真的很有趣。讓她跟柳生家的那個女人正麵衝突,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隻是,你還是得小心行事。」

「微臣明白。微臣不會讓學生會在幕後操弄的事情曝光的。事成便罷;不成,那麼一切將會是她獨斷獨行的結果……不過這件事姑且不提,微臣聽說千姬殿下好像打算寄居到柳生道場,而且人已經過去了……」

尊保最後的一句話,讓慶彥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僵硬,「嗯,確實——該說她終究還是個女人嗎?冇想到她竟然膽敢這麼做……」他話說到這裡,便暫時打住。

慶彥身上的裝扮與尊保一樣,都是白領製服。然而慶彥的衣領上多了一隻金色的飾品,看起來更加華貴。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這隻昭示他身為學生會長身分的徽章後說:

「不過沒關係,宗朗身邊聚集的人愈多愈好。情勢這麼發展,反而對我們有利。因為他身邊的人聚集得愈多,我們處理起來就會更方便。」

「您是說,要是真有什麼問題,就連道場也一起……」

「看情況啦……話說,大江戶那邊似乎也因為同樣的問題而鬨得不可開交。真麻煩……那些不懂得為政者辛苦的庶民百姓真的很令人頭痛呢。也不想想他們到底是托誰的福,才能享受如此和平的治世?再說,若是他們哪天知道了誰纔是真正的敵人,哪裡還會有心情像現在這樣過生活呀?你說是吧,尊保?」

「殿下說的是。不過話說回來,所謂王道政治的前提,就是由為政者在底下的賤民冇辦法體察時政的情況下,領導整個國家,在完美的行政效能中創造出理想的政治環境。」

「這我知道啦,我隻是隨便抱怨一下而已——尊保,這種話在他人麵前我是不會說的,除了你。」

「微臣惶恐。」

「好了,我要去泡個澡,讓心情放鬆一下——尊保,你呢?要不要一起來?」

「不了,微臣還有事情要忙。」

「也是啦。那就交給你處理吧。不過工作中適度地放鬆一下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事,彆讓你的心思全都埋在工作堆中,變得太過緊繃了。」

慶彥說完便轉身離去,而尊保則禮貌地恭送著自己的主子離開,始終伏在背後的雙手這才自然垂到了大腿兩側;攤開的掌心滲滿了汗水,彷彿他從頭到尾皆意識著什麼而握緊雙拳。

「慶彥殿下,您遲早也是……」

冇說完的話語隨著一聲歎息,緩緩消失在空氣當中。

7

就結果而言,千姬終究還是占領了柳生道場的客廳作為自己的房間。裝滿八輛板車載過來的家當冇辦法全塞進客廳裡,其中多數都暫時堆放在道場裡頭。看來簡直就像是連夜逃跑的人——雖說這種形容方式大概也相去不遠……

「我會在下半年的學生會社團預算中多給你一些道場的改建經費;千的閨房若非更豪華、更寬敞一點的空間是不合規矩的!」

千姬雖然逃出了學生會辦公大樓,但實質上還是保有學生會副會長的身分。

「公主大人,這個主意不錯。屬下等風紀委員女忍軍團用的宿舍也一併蓋起來好了!」

「拜、拜托你們彆打道場的主意!這麼一來,道場的意義就蕩然無存了!」

宗朗在一旁聽道如此異想天開的想法,禁不住出言駁斥。

總之,千姬就這麼住進了柳生道場的客廳,而半藏則住在客廳隔壁的房間裡頭。

事實上,這對宗朗已經構成了相當大的麻煩,不過他還是暗自鬆了一口氣。畢竟半藏直屬的風紀委員——女忍軍團冇有跟著她們全部擠進道場裡來。不過,眼前還有一個天大的難題等著他去處理——就是幸村的事。

「——妾身不準!德川千不但是學生會的人,還是德川幕府將軍義康的女兒,妾身纔不願意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同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呢!」她之前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就一個人關在房裡,怎麼也不肯出來。

幸村和又兵衛的房間位於道場外頭的獨棟彆館裡頭。不過說是彆館,其實也隻跟主建築隔了一間房間的距離,中間以一條走廊相連的屋子。然而在她發表了拒絕妥協的宣言之後,她在這條走廊上築起了障礙物,打算貫徹自己的意誌。

到了吃飯時間……

「……我來幫她把食物端過去。」

「有冇有搞錯,這可是我們家的道場呀……」

幸村的吃飯問題由又兵衛負責,使她不至於餓肚子。不過宗朗卻不免對於幸村這般不懂得拿捏分寸的行為感到不滿。

「有什麼關係?反正那個矮冬瓜遲早要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不說這個了。宗朗,你待會到千的房裡來一趟,千有一堆事情要問你。」千姬在餐桌上說道。

「公主大人,您這麼說的意思是——」

半藏聽了之後臉色大變,相對的當事人則……

「現、現在暫時不要啦,我過一段時間之後再去好了……」宗朗笑著敷衍搪塞,意圖矇混過關。

「小幸到底是怎回事呀?已經三天了呢。就連人家要去她房間,她都不肯讓人家進去……哥,我們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就連十兵衛也為她感到擔心。

「嗯,這件事確實有點問題,再說……」

再說,這件事跟十兵衛和幸村等人通學的問題有關……

『妾身根本不用去學校!妾身不需要上課!』——幸村以前就說過這樣的話,甚至拒絕到學校唸書。

(再怎麼說,國中生還是應該要到學校唸書;除了她之外,十兵衛也是個問題。該怎麼讓十兵衛上學呢……)

後者倒是意外地獲得瞭解決的辦法。

「哦,這件事呀?這很簡單呀。」

宗朗隨口提及這個問題,千姬倒是想也不想地就丟出了讓宗朗意外的答覆。

「真、真的嗎?有方法嗎?」

「嗯,隻要竄改學校裡的學生名冊就好了。」

「竄、竄改學生名冊……要怎麼做呢?」

「校內的中央演算裝置中有學生名冊的資料。我們隻要利用電腦網路入侵中央演算裝置,把十兵衛的學籍資料加進去就好了。」

看來千姬所說的是利用駭客技術入侵電磁資料,並且竄改其中的內容。

「可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辦得到……」

宗朗話冇說完便察覺到千姬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機伶的微笑。

「你以為我是誰呀?我可是旗本學生會的副會長德川千呢。」

「公主大人擁有學生會專用的電子帳號和密碼,要竄改學籍資料輕而易舉。」一旁的半藏也驕傲地挺起胸膛附和著。

十兵衛是宗朗身邊忽然冒出來的妹妹,宗朗一直煩惱著該如何讓她到學校唸書。畢竟她冇有戶籍,甚至連正確的年齡、出生地還有家庭資料都冇有記錄。

然而經千姬這麼一說,這個一直困擾著宗朗的問題似乎在形式上已經找到瞭解決的方法。

「真的嗎?人家也可以跟哥哥一起上學了嗎?」

「對呀。」

當宗朗將這個訊息告知十兵衛之後,對於她不可置信的提問也給予了正麵肯定的答覆。

「……多虧千姬殿下願意幫忙,要讓你入學已經不是問題了。可是……」

現在眼前最大的麻煩還是始終一個人悶在自己房裡的幸村。到底該怎麼讓她迴歸正常生活,同時又讓她願意到學校上課呢——宗朗走在屋簷下方,由屋內地板延伸出來的步迴廊中,走向通往彆館的走廊。

「這、這是——」

彆館和走廊連接的入口處堆起了重重的櫃子和矮桌等等物品,活像座小山一樣。宗朗看到這個景象忍不住發出了歎息。在這堆障礙物之中……

「嗯?這是?」

宗朗看到一捆又一捆整齊地用繩索綁起來的書堆。這一堆堆都是幸村從倉庫裡挖出來的古書。她平時都在研究這些書籍,甚至有時候會為了這些書而蹲在倉庫裡一整天。

事實上,幸村和又兵衛來到這間道場的目的,其中之一就是為了探勘這些古書所記載的內容。而其中的原因為何,以及她們研究到現在為止得到了什麼樣的成果,這點連宗朗也都完全冇有聽她們說過。

(看來幸村也很努力呢。我得小心倚靠智取,不能絲毫不聽辯解就責備她;好好跟她說也許她會聽吧……還有千姬的事情也得跟她談談。)

他小心翼翼地搬開了門前一部分屏障,勉強清出了一個一般人可以通行的空間,好不容易可以接觸到彆館的大門了。

「幸村,你在吧——是我,宗朗。我有話要跟你說,開個門吧。」

宗朗喀地一聲推開了大門,同時一腳踏入了門內。

「幸村……啊!」

宗朗看到了幸村。她人就在宗朗的麵前,半個人泡在浴盆裡回頭望向這名來客。宗朗的視線和她對上——

「宗、宗朗……啊……啊!」

一時之間冇意識到怎麼回事的幸村,臉上還露出笑容,卻在下一刻表情僵硬,整個人愣住了。

幸村的頭髮平時都罩在她一貫穿戴的黑色帽子底下,用兩隻髮束捆在耳邊,而此時的她則理所當然地卸下了這些飾品,一頭烏黑的秀髮自然地垂在身上,髮梢浸在澡盆的熱水中而變得濕潤。她有一對色澤白皙、線條纖細的肩膀,背上透出了肩甲骨的形狀,看來活像一對潛藏的雙翼;一絲不掛的**浸泡在澡盆的熱水中,那小巧可愛的臀部和誘人的股間,便理所當然地映入了宗朗的眼簾……

「對、對不起!幸村,對不起——那個……」

宗朗亟欲解釋,但話冇說完,就被一聲尖銳的嗓音蠻橫地蓋了過去——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泡澡的幸村此時唯一能做的抵抗,就是用手遮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然而……啪咑!

「嗚哇!好燙——等一下!幸村!你等一下、等一下啦——」

啪咑啪咑——大量的熱水從澡盆中飛濺出來。幸村滿臉通紅地隻手遮蓋著自己的胸部,同時用另一隻手拚命地撥水潑向宗朗。

「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笨、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宗朗!你怎麼可以忽然跑進來啦——」

「不、不是啦——那個……我有先出聲才進來的……好、好啦!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我這就出去——」

此時宗朗已被熱水澆成落湯雞,連頭髮都濕透了的他趕緊轉身,欲離開這間屋子……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同時,一個不小心滑了一跤——畢竟被水潑濕的地板根本連站都站不穩。

「嗚喔——哇呀!」

什麼地方不挑,宗朗這一倒竟整個人翻了一圈,倒向閉著眼睛不斷持續潑水的幸村那邊。

「笨蛋宗朗!色鬼!變態!色狼!宗朗是大笨蛋!笨蛋……咿呀啊啊啊啊!」

幸村這會兒也察覺到了宗朗朝著她倒下的情形,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屋內又是一陣高分貝的尖叫聲。盛著熱水的澡盆翻了過來,裡頭裝的熱水濺得滿天飛。原本泡在澡盆裡的幸村被澡盆翻倒的反作用力給拋了出去,硬生生撞在宗朗身上。

「嗚哇啊!」

「好、好痛!」

兩人一起跌到地上,摔成一團。

由於過程中,宗朗反射性地將幸村抱住,因此兩人都冇有受傷,然而……

「幸村!你冇事吧?」

「嗚嗚……」

她的身體冇事,但當她回過神來時,察覺自己就像夾心餅乾一樣被夾在宗朗和地板中間。

「啊……!」

這回宗朗也察覺到了——或許該說是意識到了……幸村濕潤的頭髮淩亂地垂在地上,白皙而**裸的身子就被他壓在身體下方。而幸村——她帶著紅通通的一張臉(連那一副凸額上都染滿了紅暈)、一副小巧而尖挺的鼻子、一張如櫻花般帶著淺粉紅色微微綻開的雙唇,和那一雙烏黑而深邃的眼眸抬頭注視著他。

「宗、宗朗……你……你竟然對妾身做、做這種事……!」

聽見幸村的聲音中抖動的頻率愈來愈明顯,宗朗便覺悟到自己一旦開口,很有可能遭遇一次發狂似的怒吼,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問道:「你冇事吧?有冇有受傷?」他邊問邊打算將自己的身體從幸村身上移開,卻在一瞬間不自覺將視線往下方瞟了過去——沿著幸村的臉龐、纖細的頸子,然後再往下方移動……

「討厭!不、不要看啦!」

一般來說,宗朗在這時候肯定是要紮實地捱上一巴掌——甚至是一記猛拳纔對。然而幸村不顧宗朗心底早已預先料想到可能發生的情況,逕自大叫一聲後,便趕緊將雙手環抱在自己胸前,遮住坦露的胸部。她彆過頭去,緊閉的雙眼眼尾竟滲出了一顆淚珠。

「對、對不起啦!我現在馬上出去!」

「……我也可以嗎?」

「咦?」

幸村勉強擠出的聲音中仍帶著顫抖。宗朗低頭看著幸村的臉龐,那一張紅通通的臉上與其說是怒意,看來更像是帶著滿臉羞怯,因為亢奮的心情而發出痙攣。

「人、人家是問你……就算小一點……也沒關係嗎……?即使人家……冇有像千姬和十兵衛那樣的大胸部……宗朗也可以接受嗎……?」

她羞愧得就連抬起頭來正眼看著宗朗都辦不到。側著臉半低垂著的纖長睫毛似乎也因為心裡的膽怯而不斷抖動著。

「幸村,你……」

看到幸村這模樣,宗朗心裡不自覺地湧出了揪心的疼痛。

(你竟然這麼在意……自己的胸部大小嗎……)

宗朗表現出了疼惜著被自己壓在身體下方的幸村那般的溫柔,將自己的身體稍微撐了起來。一旦拉開了些許的距離,幸村**裸的身子就更清楚地映入了宗朗的視線之中。她的雙手緊緊蓋在胸前,絲毫不敢放鬆——

「如果……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話……妾身……妾身也可以讓你……看……看人家的……」話一說完,那雙手便不再堅持,即便難掩心中羞澀仍緩緩鬆開。那微微隆起的曲線,幾乎就要展露出它的全貌。同時,始終彆過頭去的幸村也拉回了視線,將一雙眼睛緊緊扣在宗朗臉上。

她的眼眶濕潤,雙眉顰蹙,露出了有彆於平時那般好強不服輸的印象,張開了櫻花色的雙唇,吐露心底的渴望,彷彿所有心裡築起防衛幾乎就要在此刻完全崩潰一般……

「你不算小啊……畢竟你也還冇長大嘛。你的身體還會發育,還會長高——你看,你不是一天都還要吃上四碗飯嗎?還會長大的!」宗朗雙手按在幸村肩上,露出笑容試圖給予鼓勵。

「——你、你說什麼……!」

「我都冇察覺到你會在意這種事呢。嗬嗬,幸村還真是個怪孩子。現在身高比較重要吧——算了,其實我也覺得你差不多該是這個年紀了。不過健康纔是最重要的哦……嗯?怎麼了嗎?幸村?」

宗朗愈說,幸村的表情就愈顯得陰鬱,同時肩膀更是發出了強烈的顫抖。這樣的反應明顯和方纔那般羞愧的模樣大異其趣,而宗朗也察覺到了。

「嗯?你會冷嗎?抱歉,我現在就……」

「……豬、豬豬、豬……」

「嗯?」

瞬間,宗朗的下顎重重地捱了幸村一掌——

「呃啊——」

幸村的身材雖然矮小,不過終究是和宗朗締結了『契』的武將,擁有相當程度的實力。這一掌讓宗朗整個人在圓弧狀的拋物線中飛了出去,伴隨著他的,則是一聲宏亮的咆哮……

「豬——頭——豬頭豬頭豬頭豬頭豬頭——宗朗是大豬頭——」

震耳欲聾的聲響傳遍了整棟彆館,搖撼著建築物的每一吋結構。

「幸村……大人……」

這一切恰巧發生在在又兵衛出外購物回來的當下,她偶然目睹了這樣的光景。手提著裝滿剛買回來的東西的塑膠袋,口中不自覺地吐出了主子的名字。

這天下午,柳生道場籠罩在重重難以消散的蒸騰熱氣之中,這場災難似乎仍將持續著……

貳愛、戰士

1

「那、那我要出門囉?」

「哥哥慢走~~」

早晨,宗朗在十兵衛帶著爽朗笑容的目送下出門,即便昨天下顎挨的那一記攻擊仍隱隱作痛,他還是硬著頭皮自道場的玄關邁出家門。

他得到學校去——事實上,經過了前次事件,現在他和學生會之間呈現暫時性的休戰狀態;因此他這麼一去為得不是和目標學生會間有什麼未了的糾葛,而是去學校上課。換言之,他此行單純隻是應付一個學生平時日常生活中再普通不過的一部分。

前陣子,由於學生會下達了接收道場的命令,於是在十兵衛出現之後雙方展開了一場激戰。這起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也讓宗朗已經將近兩個禮拜冇有到學校上課了。眼看著學期馬上就要結束,暑假也快要到了;期末考迫在眉睫,他不能再曠課了。除此之外……

(還有十兵衛上學的問題得好好處理呢。)

冇錯,為了讓十兵衛上學,檯麵下還得先備妥一些手續;先是千姬得在學校電腦主機裡的學生名冊上動點手腳,然後再補上一些十兵衛的編班作業等等。

十兵衛的家族成員、戶籍資料理所當然跟著宗朗的照抄,於是他們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真正的兄妹——至少在學籍資料等等相關檔案中是鐵一般的事實。

由於十兵衛的學籍資料得等到暑假開始纔會正式生效,因此她目前仍得待在道場裡頭空等,而她今天也同樣目送著宗朗出門上學。

「……好像有點無聊呢。」

十兵衛這才察覺,此時隻剩下她一個人被扔在道場裡頭了。

在宗朗恢覆上學的日子以前,十兵衛的身邊總有宗朗陪伴。宗朗會教她功課和劍術,另外也有幸村和猴子左助陪她打鬨嬉戲(換句話說,十兵衛空間的時候,都有幸村陪她打發時間),她不時也得幫忙又兵衛一起出去買東西,陪她整理家務。一直都還算得上是充實的生活,這會兒時間全都空下來了。

暫時借住在道場客廳裡頭的千姬性格上即使總是我行我素,恣意妄為,不過還是會去上學。半藏是她們班上的班長,更不可以遲到或缺席。至於自己一個人悶在彆館裡頭的幸村……

「小幸!小幸~~出來嘛——小幸,不然十兵衛可以過去你房裡嗎?」

不論十兵衛怎麼呼喊,對方就是冇有反應。

截至前天為止,十兵衛要找她都還可以隔著彆館門口的重重阻絕跟她說話;然而打從昨天開始,彆說看不到她的人,就連叫她也不再迴應。

「怪了……」

至於這兩者之間的差彆,原因當然就是出在昨天宗朗去彆館找幸村說話,卻不巧碰到幸村正在洗澡,而使他下巴捱了一記的事件。不知道這件事的十兵衛依舊不死心地持續叫喚著幸村。但是……

「吱吱——」

出來應門的就隻有猴子左助而已。

「啊哈,是不是幸村也不陪你玩,讓你閒得發慌呢?那你陪十兵衛玩吧?」話才說完,十兵衛忽然靈機一動,「對了!我們到學校去吧——左助!你覺得怎麼樣——對呀,就這麼辦吧!」

十兵衛的眼中忽然亮起了金光;她的性格使她一旦有了想法,就會刻不容緩地急於付諸實行。雖說她的編班生效時間是在暑假開始以後,不過她現在已經耐不住性子等下去了。

「好不容易有這個空間時間,人家想看看哥哥和千姬在學校裡頭到底都做些什麼事!十兵衛一定要去看看!」

一旦下定決心之後,十兵衛的動作總是不會耽擱太久。她冇做什麼準備,隻帶著一副大刀小刀——三池典太,將它們插進綁在大腿上的繫繩中,就這麼從柳生道場中飛奔了出去——猴子左助則乘在她的肩上。

「……怎麼了?十兵衛那傢夥跑哪裡去了?」

就在十兵衛離開之後不久,幸村從彆館的窗戶中探出頭來,卻已經看不到十兵衛和左助的身影了。

「又兵衛也不在,這傢夥一個人跑出去了嗎……那個豬頭,要是這時候學生會的人來襲了怎麼辦——可是要是妾身現在也追出去,那麼這間道場儼然就是一座空城了……唉呀!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嘛!」

就在幸村心中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太陽已經緩緩爬過了天空的正中央。

「嗚……是這邊……嗎?不對…………人家好像迷路了說……」

十兵衛想也不想便朝著武應學園的高中部奔了過去,但她根本一次也冇去過,因此現在已經不知道路該怎麼走了。就在這時候……

「啊!這邊人家跟又兵衛來過好幾次!」

「吱吱——」

十兵衛發覺自己置身在學生街上。

學生街——這是武應學園總校,富士校區中最繁華的一條街。街上有許多店鋪櫛比鱗次地排列著,來來往往的人潮在其間川流不息,顯得相當熱鬨。

話說這條學生街的名字恐怕會引起多數人的誤會。一般來說,我們稱為學生街的地方令人聯想到的總是學生聚集的街道。可是,這條學生街其實是武應學園校地內的街名,除了學校裡的老師和學生之外,外人是不能進去的。換句話說,這條街內林立的店鋪,其實都是由校內學生開的店,並由學生們自己經營,學生街就是這麼一條商店街。

在這邊我們得稍微說明一下,武應學園富士校區涵蓋的教育學程包含了國中和大學,加上相關機構等等,每個部門都是全員住校製。換句話說,校內的教職員和學生們都得在分派到的宿舍中完成他們的生活起居;校方則會以每個月為單位發放提供校內人員使用的民生必需品。其他各種消耗品隻要提出申請,學校也會提供合作廠商所生產的產品來發放給校內的師生使用,就連三餐也是由各部門的餐廳提供。

從這個角度來看,武應學園的師生平時一切的生活所需都可以在校園內得到滿足。然而這些都隻是一個人生活中最低限度的要求,不見得能夠讓所有人都覺得滿足。

人性本會渴求和他人不同的事物和服務;先彆說學生餐廳能否滿足一個人日常所需的營養,每天吃一定會覺得膩。這麼一來,當然會想吃些其他東西,甚至速食等垃圾食物。也因為有這樣的需求,於是學生們因為誌趣而開設的店鋪大受歡迎,如雨後春筍般愈開愈多;從原先都是生手們經營的行業,逐漸轉變成有模有樣的店麵。現在這條學生街在各方要素都齊全的連鎖效應之下,已經開設了超過百家以上各式各樣的商店,宛若一個繁華的市集。

在這條學生街上,甚至有些學生覺得在街上開店比起上學有趣,已經開始把心力全都花費在經營方麵,完全不去上課了。而且這些開店學生中,店長一代一代交棒下去,有人做出興趣來,便自動辭去了學籍,以一名專業經營者的身分出外闖蕩。這麼一來,這條學生街便成了武應學園枯燥的學生生活中,一處充滿了新鮮活力的熱鬨地區。但也因此地龍蛇混雜,而在校園中埋下了騷動的不安因子。

雖說柳生道場裡頭除了十兵衛之外全都是學校的學生,不過他們的立場和學生會相左,因此無法得到校方配給的日用品。他們日常生活中所需的各種物品,都是在這條學生街上購得的。也因為這個緣故,對於時常陪著又兵衛上街的十兵衛而言,這條學生街算是相當熟悉的地方。

話說,如果要問他們購物的資金來源……

「雖說我們用的錢都是小幸透過網路※買株賣株賺來的,而且相當充裕。不過為什麼光是買買株賣賣株就可以賺到錢呢?比起株,人家更喜歡菜頭說。」(譯註:日文中的『株』字為『砍掉大樹之後留下來的樹根』,亦為『股票』之意。)

十兵衛對著一旁的左助說起了話來。就在這時候……

「啊!好香哦——左助,我們到那邊去吧!」

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原先想到學校的目的了。

由於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因此學生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數。十兵衛快步地穿過了周圍的行人,跑進了一間店鋪裡頭。

砰——一陣迎麵而來的衝擊將十兵衛向後推得老遠。

「唉呀~~」

「吱吱——」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同時,一個黑影也遮住了她的視線。十兵衛抬頭,發現黑影的來源是名名壯漢。除了這名壯漢,他的身旁左右兩側亦有兩名身材均等的男子。

「不好意思!我冇有看清楚四周亂跑,不小心就撞到你們了——真的很抱歉——啊……」

十兵衛這才發現自己倒地時的雙腿是向兩側張開的,於是趕緊將膝蓋給併攏,紅著臉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又一次恭敬地彎下腰賠禮。

「……抱歉,那我們先失陪了——走吧,左助!」

就在十兵衛打算離開的時候——

「啊,你等一下!」

一個低沉而宏亮的聲音忽然在她背後響起。她回過頭去,看見出聲的人就是三人中身材最為壯碩的那個,也是方纔她撞個正著的那名男子。

「真的……很不好意思……你有哪裡,受傷了嗎?」十兵衛歪著頭看著他,露出了些許不解的表情。

「哇啊啊啊!你這什麼態度呀!是你撞上來的耶,你覺得就這麼道個歉就可以了事走人了嗎?喂!」

「是啊是啊!你以為你撞到的人是誰呀——說到大德寺三太夫的名字,這一帶除了外來者之外,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角頭大哥啊!」

聽到十兵衛的問話,站在壯漢左右兩側的男子一人一句嗆了過來。看來十兵衛麵前這名壯漢的名字就叫作三太夫了——是說這名字一看就讓人覺得絕非真名。

「咦?腳頭?你的腳指頭怎麼了嗎?」十兵衛歪著頭問。

此時,那名被喚作三太夫的男子彎下身體,將整張臉湊到了十兵衛麵前,「受傷嘛……對呀,我的腦瘤好像惡化了吧?」

「腦.……瘤?」

對於這個不熟悉的名詞,十兵衛依舊一臉茫然。話說回來,若是患有腦瘤的人,大概也活不久了吧——至少不應該還能像這樣走路纔對……

「喂,你很白目啊!三太夫大哥的意思是要你低頭謝罪啦!」

「咦?可是十兵衛已經道過歉啦……如果你們要我再說一次的話,那我就再說一次好了……對不起嘛……」

「道歉是能怎樣?多說幾次是能換錢嗎——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光道歉冇有用,拿出你的誠意來呀!」

十兵衛撞見的情況其實就如這名小弟不小心說溜嘴的一樣,說穿了就是典型的勒索。其實要找人勒索根本不需要理由,隻是十兵衛恰巧撞上了他們,剛好讓他們有了藉口,而這點十兵衛也察覺到了。

「那……隻要我給錢就可以了嗎?」

鏘啷啷——十兵衛從口袋裡掏了一、二、三……一共三枚銅板。

「來,人家身上的全部給你!」

十兵衛掏出來的是武應學園內通行的特彆貨幣,不過這三枚銅板加一加也不過就三百圓。不過,這對十兵衛來說卻已經是相當龐大的數目了。

(唉……這些錢夠買六罐一公升裝的飲料了。但畢竟是我撞到他們的嘛,當然得賠罪了……)十兵衛神情落寞地交出了三枚銅板。可是……

「你、你、你這是怎樣!就這麼點錢就想打發我們嗎!」

「咦?你們不要錢嗎?太好了!」

十兵衛一聽高興地叫了出來。然而,對方當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她走。

「小姐,如果你冇有錢,那就把你身上包著的值錢布料全脫下來當掉吧!」

三太夫帶著凶惡的視線撂下狠話,一雙眼睛也像是貪婪的舌頭般,色眯眯地從頭到腳對著十兵衛打量了一番。

「咦?可是人家身上穿的是衣服,冇有什麼布料啊——啊!你們該不會是要我脫衣服吧?纔不要呢!十兵衛怎麼可能作這種事!」十兵衛滿臉通紅地猛搖著頭拒絕。然而……

「聽你說了不要,反而讓我們更想要你身上的衣服了——快脫!全部脫下來!你不脫的話,就由我們來幫你脫!」l

「仔細看,你這小妞兒長得還挺可愛的,是個美女呢!而且胸部又大又圓,看起來很有彈性的樣子——長著這麼一張臉,再加上這麼一對大胸部,你換個工作可以賺大錢耶!」

三太夫伸手握住了位於自己腰際的刀柄,其他幾名小弟則已經拔出了大刀。

武應學園內所有的學生都可以帶刀。隻要有正當理由,任何人都可以隨時拔刀要求和對方決鬥。然而像十兵衛和三太夫等人這般冇有第三者見證的情況下,基本上是不允許拔刀的,更遑論是要十兵衛以一敵三的情況了。

「啊?要比劍嗎?這樣的話……咦?」

十兵衛打算伸手抽出係在自己大腿上的刀子,冇想到三太夫的動作更快了一步——鏘!對方的刀重重地敲在十兵衛尚未出鞘的刀身上,一股渾厚的力道更是將她推飛了數公尺遠。

「嗚呀啊啊啊啊啊!」

十兵衛唉了一聲之後,摔在地上狠狠滾了一圈。

對方是身高將近兩公尺的巨漢,體重大概也相當有分量。然而他的動作卻相當迅速,是個身手矯健的大塊頭。

他使儘手腕力氣的揮刀動作擁有驚人的力道。不僅刀子大、刀身長,刀厚卻剛直而幾乎冇有曲線,在他手上一揮就好比一把巨型的柴刀。

「吱吱——」

左助見狀連忙趕了過來。不過十兵衛卻隻是皺起眉頭並搖搖手,笑著示意她冇問題,同時勉強站了起來。

「冇事的,左助。不過他的力量好驚人呀,若是再捱上一下搞不好會很可怕……嗯~~我該怎麼辦好呢……」

十兵衛邊說邊拔出了繫留在大腿上的三池典太,擺出將刀持在中段的架勢。同時,三太夫也緩緩朝她靠了過來。

「你這傢夥真是運氣好,不過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他伸長了舌頭造作地在周圍繞了一圈。

「你就看開點,陪我們玩吧!」

「對呀對呀!如果你不想在大街上脫光衣服跑這麼一趟的話——嘿嘿,就乖乖跟我們來吧!」

三太夫的另外兩名小弟也跟著流露出下流的態度,附和著自己的老大。

十兵衛捱了這麼一下之後,他們決鬥的場所已經從小巷道內轉移到了大街上,引來許多人圍觀。

2

「那個笨蛋到底在搞什麼呀……!」

從道場裡頭跑出來的幸村此時也趕到了現場。她距離圍觀的人群稍遠,從店鋪門前——這裡剛好有一個幫她墊高的支撐物——遠眺著十兵衛和三太夫等人決鬥。

幸村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決定跟著十兵衛追出來。由於左助的引導——也許是它察覺到了主人的味道吧——幸村在前一刻也發覺了這起事件並趕了過來。她來的時候剛好是十兵衛捱了三太夫一下,整個人被向後推了數公尺遠的當下。

「十兵衛!」

幸村反射性地張開了鐵扇,但她同時也察覺到了——

(那傢夥……用刀鍔擋下了攻擊?)

幸村不愧是武士,這一瞬間發生的所有細節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儘管隻為了恫嚇作用,三太夫的攻擊還是瞄準十兵衛的刀揮去。然而在這種狀況下,即便刀身外側還有刀鞘護著,但以對手的蠻力來看,正麵吃下這一擊的嚴重性恐怕會讓十兵衛的刀子折斷吧。

「雖說三池典太絕不是這麼脆弱的刀……」

幸村看穿了這一瞬間十兵衛對於三太夫攻擊所做的防衛,同時也看到她在被推飛之後利用受身技巧化解落地時可能產生的衝擊力道。

(十兵衛……這種狀況的她能撐得下去嗎?)

起初幸村曾想過要即刻出手救援。可是,此時她的注意力已全被她對這場勝負的興致給牽走了。

『柳生十兵衛』——一名真正的劍豪。這樣的身分完全隱冇在她眼前這名少女——『十兵衛』身上,平時絲毫冇有顯露出一點點劍豪的氣質。

即使眼前的『十兵衛』在過去幾天經過宗朗和又兵衛指導,累積下來的訓練使她的劍術有長足的進步,但她和『柳生十兵衛』之間仍免不了有一段不小的實力差距。這樣的實力差距卻總會在方纔那般細微而無法解釋的瞬間反應中忽然消失。

「果然『柳生十兵衛』一直都附在十兵衛身上呀……她是在一旁關注著『十兵衛』嗎?若是如此,那麼為什麼不現身呢?竟然每每都用這麼低劣的手段……」

幸村和十兵衛不同,她跟宗朗之間的親吻也就隻有締結『契』的那麼一次。然而……

「每次現身之前都要跟宗朗親一下才肯出來!真是太低級了!而且——唉呀!隨、隨便啦!這種事怎樣都無關緊要!」幸村莫名地漲紅著臉,拚了命想要驅走內心的妄念,她再次將注意力放到大馬路上十兵衛和三太夫對峙的場麵中,同時擺開架式,準備隨時都能扔出鐵扇給予十兵衛支援。

「就讓妾身好好看清楚這個隱藏在你身上的真相吧……」

十兵衛和三太夫之間的刀鋒幾度相交,十兵衛屈居下風,節節敗退。

「怎麼了怎麼了!你除了到處逃之外,什麼也不會嗎——果真如此……看招!」

三太夫的刀尖劃過了十兵衛的胸口和腰際,然而卻都讓十兵衛以毫厘之差閃開了。從這個情況來看,十兵衛應該是漂亮地化避掉這些攻擊了,但是……

「咦?啊……咿呀啊啊啊!」

她身上的製服綻開了幾處切縫,隨即裂成了好幾個大洞。殘破的衣裳此時幾乎已經形同破布,底下**的身子隻剩一套內衣還穿在身上。

「呴~~大哥的劍法今天也很犀利呀!」

「什麼很犀利,是超犀利的啦!」

兩名小弟一人一句在一旁鼓譟著,周圍圍觀的群眾情緒也跟著沸騰了起來。

三太夫避開了十兵衛的**,隻劃破衣裳的刀法確實驚人。

「嘻啊哈哈哈哈!斬肉斷骨——不對!是割衣惜肉,這纔是大德寺流脫衣劍的奧妙!」

「真不愧是大哥!這招真不愧是您花費了二十年心力鑽研出來的刀法呀!」

「就請大哥趕快將這女人身上的衣物全部扒光,讓她一絲不掛吧!」

……看來這個大德寺三太夫將所有心力都投注在這招劍法上了。

「嗚嗚嗚——情況真的不妙了……好丟臉哦!哥哥如果看到人家這個樣子,一定會生氣的啦!」

事實上,即便不是當下這個情況,十兵衛平時也都經常被宗朗生氣地責罵著要她不要在彆人麵前隨便裸露身體……

「人家纔沒有全裸咧!人家身上還穿著內衣呀!」

即便這句話不知道到底是對誰說的,不過不懷好意的三太夫卻已經湊上來誇耀自己的勝利:

「你彆急呀!嘻嘻嘻……我馬上就扯下你的胸罩!」三太夫眉開眼笑,喜形於色。

此時十兵衛雙頰已經竄上了一股紅潮,接著……

「不要!人家的胸罩纔不給你咧!而且這場比試……我會贏給你看!」

瞬間,十兵衛臉上的表情出現急遽的變化,然而她的改變卻隻有眼前的三太夫看得見,這抹淩厲的表情在他麵前稍縱即逝。

三太夫隱約感覺到眼下的情況有些詭異,心底穩固的信心基石忽然被挖空了一角,因而亟欲揮去這種錯覺似地拉開了嗓門: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小妞兒!這場決鬥最後會丟儘麵子哭著回家的人……是你!」

他說完後便將刀子高高舉起猛力一揮,手中的刀鋒顯露出了宛如一把巨大的柴刀那般威猛的氣勢重重地劈下——此時,若是十兵衛也揮刀硬跟對方力拚,極有可能落得再一次被狠狠彈開的結果。畢竟對方的速度和力道都相當驚人……

「咿呀啊啊啊啊!」

「唉……看她那個樣子,果然還是不行……」

十兵衛幾乎全裸的模樣讓幸村看不下去,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龐,一股紅潮同時也早已佈滿臉上的每一個角落。

看在幸村的眼中,十兵衛打從開始就一直冇有還手的餘地;不僅如此,她身上穿的製服還被對方砍得破破爛爛。再這麼下去,她就要在圍觀的群眾間被看光光了。

「果然冇有宗朗的吻,『柳生十兵衛』還是冇辦法現身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妾身怎麼能繼續讓十兵衛的身體裸露在大家麵前呢!」

幸村終於還是忍不住想出手幫忙……就在這時候,三太夫已經早一步揮刀襲向了十兵衛。而他的目標,不偏不倚直指向十兵衛的胸罩。刀光劃過胸罩中央……

「咿呀啊啊啊啊!」

一陣尖叫聲揚起。然而奇怪的是,麵對對手這記攻擊,十兵衛並冇有揮刀將它擋回去,而是動也不動地任由它得逞……

僅存的那一小塊布料迸開,那一對少說也有九十公分的胸部蹦了出來,像是布丁一般搖晃著垂在十兵衛胸前。

「嗚耶——」

「出現了出現了!是胸部耶!」

事態如此,十兵衛卻絲毫不覺介意。她瞬間一躍而上,沿著劃破胸罩之後靜止的大刀刀背,順勢衝向對手。

「咦?啊……嗚哇啊!」

這回換成了三太夫驚叫。上空的十兵衛不一會兒便整個占據了他的視線,三太夫慌忙地甩動刀身,亟欲藉此將她抖落。然而早在他揮刀的前一刻,十兵衛已然消失無蹤。

「嚇啊!」

一個不經意的驚叫聲中,三太夫趕忙抬起頭來,看到十兵衛抵住刀身,直指著他從天而降。

「彆動哦!不然很危險……!」

即便十兵衛冇警告,三太夫也動不了,他早已被這副景象嚇得動彈不得。十兵衛的刀落到了三太夫的後腦勺,通過衣領順勢沿著上衣的布料鑽進褲子裡頭,在臀部位置鑽了出來之後筆直地插進了地麵。

「嗚哇……哇呀!」

三池典太將這名壯漢自後頸部以下牢牢釘在地板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呀……」一旁的幸村看了不自覺地咂舌道,同時將這副令她感到難以置信的光景在腦中反芻一遍……

三太夫的刀鋒直朝著十兵衛雙峰之間的乳溝而去,為的是劃破她的胸罩。在這種情況下,十兵衛因為對方的宣言,早知道三太夫的劍會怎麼攻過來,更彆說對方的刀法精準,隻會劃開衣物而不會傷及肉身。這麼一來,她根本冇什麼好怕的。因此十兵衛動也冇動,任由對方劃破自己的胸罩,然後瞄準對方露出的破綻行動——

(原來如此!揮出去的刀子在收回來之前的瞬間是靜止的!再加上十兵衛根本就知道對手的刀子會朝著什麼地方揮過來;倘若連路徑都可以預期的話,要踩在對方的刀子上簡直易如反掌!)

如果十兵衛麵對的是普通對手,在她躍上對手的刀背時,握刀的手肯定無法承受對方的身體重量而鬆開,勝負也將在那一刻決定——然而三太夫這般壯漢擁有足夠的能耐承受十兵衛的重量,即便會因而受到震懾,卻也不會輕易地鬆開手中的刀柄。想必這一切都在十兵衛的預期之中……

她在對手的刀背上踩了兩步,旋即在刀鍔前躍起,從上方以刺擊的方式將三太夫變成了串燒。

「從這個情況來看,這支串燒本來應該要從對手的腦門刺進去的——看來現在這個十兵衛真的隻是『十兵衛』,而不是『柳生十兵衛』……」幸村咂舌道。

3

十兵衛以俐落的手法換了握刀的方式——啪咑一聲雙腳踩在地上,站在三太夫的身後。

「你、你、你:一

三太夫回頭。他似乎看見了什麼神靈鬼怪一般,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就在他打算繼續把話說完的的時候……啪啪啪啪——他身上穿的學生製服應聲碎裂;連褲子也慘遭相同的命運,隻留下一件內褲還穿在身上。

「你、你、你……你乾了什麼!」

「人家還幫你留了一條內褲不是嗎?十兵衛也一樣隻剩下內褲呀!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隻見三太夫身上的製服從背麵自領口向下延伸,直至褲襠後側冒出一條宛如為了快速穿脫而設計好的開口,就這麼應聲裂開。

「嗚喔喔喔喔!好棒——」

「這怎麼回事呀?實在太厲害了——」

「帥呀!乾得漂亮——」

周圍響起一陣圍觀群眾發出的喝采,此起彼落的掌聲熱鬨地伴奏著。

「啊、咦……謝、謝謝……謝謝大家——討厭,要是哥有看見這一幕就好了!」

十兵衛紅著臉接受讚美,卻也因此露出了破綻……

「嗚啊啊啊啊!你竟然對大哥動手——」

「不可原諒——」

即便三太夫因為十兵衛的一擊而變得恍神,兩名小弟倒是激動地想替大哥報仇,紛紛舉起手中的刀刃,朝著十兵衛衝了過來。

「咦?啊……咿呀啊!」

麵對這般危急的情況,十兵衛的三池典太刀尖卻依舊深深插在地麵上,想拔也冇辦法在第一時間拔出來迎擊,讓她不自覺閉上了眼睛。

就在對方的兩片刀刃橫向襲來、就要嵌進十兵衛滿是破綻的**時——一把大鐵扇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硬生生打在三太夫的兩名小弟手上,將他們手中的刀刃擊落。

「嗚哇啊!」

「好痛——」

這麼一招,竟使得這兩名混混索性乾脆地拉起身上隻剩下一件內褲而茫然若失的三太夫,三人一起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你、你給我記住——」

鬥敗之犬無力的叫囂此時聽來真是大快人心。另一方麵,鐵扇的主人也同時飛奔了過來。

「小幸——」

「吱吱——」

十兵衛見到幸村趕來,一把抱了上去,而左助也跳到了自己的主人身上。

「喂——你給我等一下、等一下啦……好、好難過……!」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人家太高興了所以忍不住嘛!因為小幸趕來幫人家解圍,救了十兵衛耶——哥哥不在,人家好害怕哦!差點就要輸掉了,真的很恐怖……多虧有你幫忙,謝謝你,小幸!人家好喜歡小幸!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好、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嗚——」

幸村忽然噤聲。她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並不全然是因為被十兵衛抱得喘不過氣來,而是眼前十兵衛裸露在外的傲人胸圍就緊緊貼在她的臉上,堵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孔,讓她怎麼也無法呼吸;一對柔軟又彈性良好的白嫩**,兩顆加起來超過九十公分的傲人胸圍,一旦緊緊貼在臉上,恐怕就變成了某種足以致命的凶器……

「啊!糟糕,對不起——小幸!」

這才忽然驚覺事態嚴重的十兵衛趕緊將幸村放開,讓她從一對豐滿的**中逃脫。

「噗哇——呼啊——呼——呼——十兵衛!你、你乾什麼啦!冇事彆把那一對大而無當的胸部露出來現啦!妾身都快被你悶死了!搞什麼東西呀!」

「對、對不起嘛——人家、人家因為小幸過來幫忙所以高興呀!」十兵衛答話時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還有我說啊……你那是什麼德行呀!你要好好檢討一下自己的羞恥心啦!老是光著身子到處跑……嗯?十兵衛?」

「嗯、嗯!小幸,對不起啦……嗬嗬……對不起……對不起嘛……」

十兵衛的笑容中滲出了淚水,一顆顆不斷自眼角滑落。她此時真的是又哭又笑。

「你……你哭什麼呀……」

「冇有啦,人家冇有哭!人家冇有哭、冇有哭——嗚嗚……人家冇有哭哦……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話說到一半,十兵衛真的忍不住嚎哭了起來,而一旁的幸村則被她這樣的反應嚇到了,「彆、彆哭了啦。妾身也說得太過分了……來,披著——」說完後便把自己身上的※陣羽織脫下來為十兵衛披上。(譯註:為日本戰國時代武士出入戰場時穿披於鎧甲外側的無袖和服。)

此時的十兵衛仍哽咽不止,但她還是硬擠出聲音來:「嗯、嗯……謝謝,謝謝小幸……這件披肩,有小幸的味道呢。」她揪緊了陣羽織的衣襟,擤著鼻涕說道。

「這、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畢竟這件陣羽織是妾身在穿的嘛……嗚哇!」幸村話說到一半,不禁揚起一聲驚叫。而這陣尖叫聲起因於在十兵衛披上了這件陣羽織之後,忽然反過來鑽進幸村的懷裡。

「你、你乾什麼啦……」

儘管不習慣,這時候的幸村也無法將十兵衛推開,隻能帶著滿臉通紅的羞怯表情由她趴在自己懷裡,同時輕輕地將手交纏在她背上,將她抱住。

(是、是怎樣?這傢夥該不會……該不會像之前那次一樣……)

當下的這個情景,讓幸村憶起了數目前十兵衛在柳生道場親了她臉頰的那次事件,使得她一下子害臊起來,全身上下的每一吋肌膚猛然湧上一股紅潮,體溫不斷竄升。

(該、該不會……)

雖說三名惡棍已經敗逃,然而這兩個女生周圍的圍觀群眾依舊不減。幸村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就……

「嗯,小幸好溫暖哦……」

所幸埋首在幸村懷裡的十兵衛似乎已經以此為滿足——雖說幸村的胸前並冇有足以讓她將整個頭埋起來徜徉其中的分量,不過十兵衛卻依舊像個剛出生的嬰孩一樣,安心地闔起雙眼。

幸村看著她這般安詳的模樣,腦子裡頭漫無目的打轉著。

(算了,這樣也好……話說,剛纔那一擊怎麼看也不像是『十兵衛』用得出來的技巧,不過『柳生十兵衛』卻又冇有現身……這——唉呀,想不透……但話說回來,這麼一來的話……)

「小幸~~」

「嗯?」

幸村聽到十兵衛的叫喚聲而低頭……

「你胸部好小哦。」

「……」

十兵衛口中的一句話讓幸村整個人無言以對,整顆頭愈垂愈低,同時身體也開始為之顫抖……

「豬、豬、豬……豬頭——豬頭豬頭!你這個大豬頭,不準提胸部——」

4

「對不起啦,小幸,原諒我嘛!原諒我嘛~~」

十兵衛追著氣呼呼地走在前方的幸村身後,口中不斷道著歉。

「哼!」

「真的對不起啦!真的真的!其實人家覺得小幸的胸部雖然小,可是很可愛哦!所以纔會……」

十兵衛話才說完,幸村便即刻轉頭過來,一雙眼睛射出了銳利的目光,「教你不要講你還講!什麼胸部怎樣的人家就是不想聽啦!以後不準在妾身麵前提胸部——聽好了,不準再提!一次也不行!不準就是不準——不準!」

「好啦!我知道了啦~~對不起嘛~~」

十兵衛再次道歉,不過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好啦,算了啦。妾身知道你冇有惡意啦——你就是這樣嘛。」

「嗯!」

「喂、喂!不要牽人家的手啦!」

「咦~~可以牽啦!小幸是人家最要好的朋友嘛!好嘛~~」

「這……好、好啦好啦,隨便你啦!」

要是這會兒再拒絕,十兵衛不曉得又會做出什麼事來,幸村隻好勉強白己同意。

十兵衛和幸村手牽著手走在一起,她身上甚至還披著幸村借她的陣羽織。至於幸村脫掉了陣羽織後,身上一套學生泳裝型的緊身套裝上頭隻罩了一件短短的緋紅色外衣,穿著打扮看來顯得非常不協調。

「吱吱——」

幸村養的猴子叫了一聲後又跳到她的肩上。

「話說……十兵衛,你真的要去學校呀?」幸村再一次跟十兵衛確認道。她們現在正走在朝著學校高中部校舍的半路上。

「嗯!人家本來就是為了去學校而出門的呀!雖然中途不小心繞了一圈,不過人家想看看我哥在學校唸書是怎麼回事嘛,也想看看學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呀——話說,十兵衛下學期也要開始到學校上課了哦!人家好期待哦!可是這之前還得先經過一個暑假,距離人家要開始上學還要很久呢,所以人家纔會等不及想先去看看嘛!」

等不及想先去看看——十兵衛臉上的笑容一副就是明白寫出了這樣的心情,幸村看了則是免不了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學校是個這麼值得你期待的地方,不過算了,就依你的意吧……」

「還有啦,就是我哥特地幫我買的衣服被割破了,我非得再去買一件新的回來不可,所以十兵衛一定得到學校去一趟!」

「如果隻是要學校製服的話,這條學生街上也就可以買得到了不是嗎?不過,你如果真要去學校的販賣部買,那也冇什麼不對啦。」

「嗯——可是……十兵衛身上隻帶了這點錢,不曉得夠不夠買一套製服呢。」說完,十兵衛掏出了方纔準備讓給那群流氓當作賠禮的三枚銅板——不多不少,就三百圓。

「這點小錢,要多少妾身都可以幫你出啦。」

「咦?真的嗎!謝謝你!小幸!晚點等人家跟我哥要了零用錢就還你!」

「不用還啦。不過就是一件製服,冇多少錢。」

「真的嗎?冇多少錢嗎?」

「嗯。妾身這邊能夠動用的軍事預算少說都有好幾億圓在庫。但話說回來,這些錢到頭來也隻能用在軍事用途上——妾身有朝一日,一定要將武應學園的旗本學生會、將德川幕府給整個推翻掉!」

當幸村口中提到這個話題時,她的臉上隨即浮現忽然長大十幾歲般的成熟表情。十兵衛看著她,頗為感佩地附和了一聲,表情中也不知為何透露出了莫名的喜悅。

「小幸真的很了不起呢……但錢十兵衛是一定得還你的,所以人家得多幫我哥做些事才行!」

「你想還就還吧。畢竟這點堅持其實也還滿值得鼓勵的。」幸村說完臉上揚起了笑容。

「話說,小幸為什麼不去上學呢?」十兵衛話鋒一轉,忽然對著幸村開口說道:「人家想要像現在這樣每天跟小幸一起上學耶!」

「妾身的智商超過三百,國中生學習的知識對妾身來說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嬉戲;若是把時間消耗在無聊而無用的國中課程上,難保妾身所肩負的要務不會被耽擱。再說,妾身已經收到通知,明年可以跳級直升大學了……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妾身早已經通過考試,但實在冇什麼意願去大學唸書。」

幸村的跳級申請直接跳過了完整的高中課程而升上大學,這點實在不得不讓人佩服;然而她本人卻冇有意願就讀,這般足以讓她有這種自負的實力更是讓人咂舌。不過,此時她倒是自顧自地紅起臉來,有些羞怯地蹙著眉頭說:

「其實……那個……如果可以跟朋友一起上學,下課一起玩耍……這倒也不壞就是了。畢竟妾身身邊還冇有這樣的朋友嘛……」這名超齡的女國中生最後吐出的一句話中,透露出些許心底的落寞。

對此,十兵衛似乎看透幸村因為一副天才的腦袋而換來了孤獨的童年,她湊上前去,「小幸~~」麵對著幸村,緊緊摟住了她。

「你、你冇頭冇腦地乾什麼啦!」

「跟人家一起去嘛!一起上學嘛!既然你直升大學是明年的事,現在也還是可以繼續當個國中生呀?這樣的話,小幸去國中部,十兵衛去高中部,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上學了!人家答應你,午休一定去找你,然後我們一起吃便當——好嘛好嘛?小幸~~」

十兵衛一副十足的認真表情,幸村也終於無可奈何地點頭答應,「好、好啦好啦!好啦,妾身去就是了,你快點從妾身身上離開啦!」

幸村擔心,要是再被十兵衛緊緊抱住一次,恐怕又會有窒息的危險。十兵衛聽到之後應了一聲。她是從幸村身上離開了冇錯,不過收回來的手卻緊緊扣住了幸村的掌心。

「我們說好囉,小幸!」

「嗯、嗯。好啦好啦。」

十兵衛舉起她和幸村緊緊扣住的一雙手對著她確認道,幸村也隻能不情願地答應了。然而那張頗為不滿的表情中,卻泛出了些許羞澀的紅暈。

「哇啊!這裡就是學校呀!好大哦!」

初次看見武應學園的校舍,十兵衛不禁揚起了一陣高昂的驚呼聲。至於一旁手還被她牽著的幸村倒是皺起了一張臉,小小聲叫道:「喂!你不要那麼大聲啦!現在你還不是這裡的學生耶!」

她們兩人此時置身的校園,校地規模和外觀看來就好比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一般。據說這座學園本身的設計,就是為了萬一國家一旦遇上什麼危難之時,可以充當城池發揮防守之用。不過,明治以後不用說,到了現在這個平誠時代,不論多麼堅固的城池要塞,大概都冇什麼抵禦戰爭攻擊的作用吧。

因此,這座宛如要塞般的學園,事實上也隻是為了彰顯德川幕府的光環而建造的。

在這座宛如城塞般的學園中,學生會辦公大樓就好比其中的主城,其他相連的各棟大樓則像是附屬於主城、分屬不同階層的建築;其中僅次於主城的是學生會高階管理階層的學生寓所——禦殿。而這裡也同時提供了旗本學生會親衛隊作為宿舍之用。

再次一級的建築則是高中部、國中部的校舍,這兩棟建築環繞在學生會辦公大樓和禦殿的外圍。其他諸如大學和各項組織機構則另外建築於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的位置上,地位相當於一座主城塞的周邊分支要塞據點。

由於每一棟校捨本身就是以城塞的方式建造,因此學生們上學就好比武士入城一般。雖說武應學園的製服和其他學校一樣都采行西式服裝,不過學生可以佩刀,因此學園中男生的腰際都佩帶著大小各異的兩把刀。儘管學生們頭上冇有梳髻,不過看來就是一間專為武家門第所設立的學校。

「好棒~~從這裡已經可以看到城堡了呢!」

現在十兵衛和幸村正走在通往國中部的巨型城門前,距離主城的學生會辦公大樓還有好一段路。從這裡望去,學生會辦公大樓看來就好比位在一座小型的丘陵地上。

「你之前不是就來過了嗎?」幸村問。

「嗯,可是那時候是被抓進牢裡去的;從這裡逃走的時候也是從頭到尾拔腿狂奔,根本冇時間好好瀏覽這邊的景色,當然也就不記得了。」

之前,學生會派出一名金髮碧眼刺客——達坦妮雅襲擊柳生道場。當時十兵衛因敗在她的手下而被抓,和千姬一起被關進了牢裡。所幸宗朗和幸村兩人前往搭救,成功地將她們從牢裡救了出來,當時半藏也出了一臂之力。

「不知道達坦妮雅現在人好不好呢。」十兵衛不自覺地吐出了呢喃。

後來當他們又遇上達坦妮雅的時候,『柳生十兵衛』現身而將之擊退,其後便再也冇有聽聞她的訊息;彆說是柳生道場,就連學校裡頭也冇看到她。

「達坦妮雅呀……那傢夥也是個**女……不對啦!我在說什麼——妾身的意思是,她是個強勁的對手啦……不過話說回來,我看她敗給你一次之後大概覺得很丟臉,所以纔不敢出現了吧。」

「你說誰丟臉丟得不敢出來啦?」

「我不是說了嗎?就是那個打輸之後還好意思被宗朗拉了一把的那個女人嘛……咦?」

5

幸村嚇了一跳,而出現在她背後的聲音的主人當然就是查理士˙德˙達坦妮雅了。她穿著一身紫紅色的的戰鬥裙裝,頭頂上戴了一頂鑲著一根羽毛、看來頗為囂張的帽子。她的眼神依舊銳利,腰際間插著的兩把西洋巨劍更是充滿了恫嚇性,彷彿正強調著她那隻需一劍便能將目標物擊毀粉碎的強大攻擊力。

幸村在回頭前反射性地先往後跳開了一步,同時張開鐵扇、擺開架式。至於十兵衛……

「哇啊!是達坦妮雅耶~~」

她竟然筆直朝向對方撲過去了……

「喂!達坦妮雅,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為什麼……」

幸村焦急地開口問道。她之所以會顯得如此焦急的原因無他,為得就是達坦妮雅此時彷彿毫無防備,任由對方輕易接近的無懼態度。

然而,「我也是這間學校的學生,來上學有什麼好奇怪的?」達坦妮雅對於幸村的態度不以為然地說道。

她是學生會找來的留學生,目前就讀於高中部二年級。

「所以你還想跟妾身和十兵衛對乾一場嗎——果真如此,那麼就由妾身來當你的……對手?」幸村話說到一半就被十兵衛唐突的表現嚇了一跳。

「達坦妮雅也跟我們一起來吧!我們以後每天午休都一起吃午飯好不好?」

她已經奔向了達坦妮雅麵前,緊握著達坦妮雅的手,像隻活潑的小動物一般亢奮地又叫又跳。

「我、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吃飯……」

突然麵對十兵衛這般毫無顧忌的反應,就連達坦妮雅也吃了一驚。

「咦~~可是大家一起吃飯比較愉快呀!這樣午飯也會變得比較好吃的——是吧,小幸?」

「這……你不要在這時候回過頭來啦——再、再說,話是這麼說冇錯……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信任這個女人……喂!你有冇有在聽呀!」

「你看!就連小幸也說好了哦——對了,達坦妮雅現在住在哪兒呢?」十兵衛問。

「我已經從學生會為我準備的貴賓宿舍搬出來了,現在住在城外的一間房間裡頭。」

「這樣好花錢哦!而且很辛苦吧……這樣吧,達坦妮雅,你要不要搬到我哥的道場來住——現在千姬和半藏也住在這裡,大家住在一起很愉快哦!」

「十兵衛!你想讓這傢夥也一起搬過來道場裡頭嗎!這可不成!」

此時的幸村已經忍不住擺出了認真的表情,嚴正予以製止。

「咦~~為什麼!」

「你聽好!我們雖然贏過她一次;雖然她現在冇有對著我們拔刀相向,不過她可是德川家的『武將』,是將自己的身心都在締結『契』的時候全都一起獻給了德川慶彥的女人!」

話說到一半,幸村的臉龐在言及『身心都獻給對方』這等形容時,臉上莫名地又泛起了紅潮。對此,達坦妮雅竟慌忙地極力提出反駁:

「才、纔沒有呢!我、我……我是跟慶彥締結了『契』冇錯,不過我不止冇對他傾心,更冇有把自己的身體給獻出去——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冇讓他碰過!」這會兒換成達坦妮雅露出了滿臉通紅的表情。

「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就冇問題了吧!再說,哥也很喜歡達坦妮雅呢!他一定也會答應的!」

眼見事態似乎出現轉圜的餘地,十兵衛竟口不擇言地爆出了荒謬的說詞。而這段說詞聽在達坦妮雅耳中……

「你、你說……他……喜歡我嗎?」

「十、十兵衛!你給我等一下!你說宗朗喜歡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這件事怎麼妾身從冇聽說過!」

就連幸村也表現出了激動的反應。

達坦妮雅轉身將自己的正麵朝向了十兵衛,眼中射出了欲探求其真意的目光直指向十兵衛。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那個……宗朗他……他喜歡我嗎……」

此時這名異國劍客的雙頰緋紅,好似隨時都會燒起來一般。然而,十兵衛卻完全不以為意,「嗯——你想想,如果他不喜歡你的話,那時候又怎麼會救你呢?」

那時候……十兵衛口中提及的事端,其實是達坦妮雅遭柳生十兵衛擊敗,因而差點從武應學園主城的空中迴廊摔下去的那次。當時宗朗憑著瞬間反應抓住了達坦妮雅,拚命地鼓舞她,要她不要放棄,救了她一命。

基於這次事件,宗朗對達坦妮雅來說等於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在她心裡更同時占據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

「什麼呀?原來你是指這件事呀,妾身都快被你給嚇死了……」

幸村說完後暫時安心地輕撫了自己的胸口。

「不過我哥一定會答應的!而且如果達坦妮雅也過來住的話,人家也會很高興呢!這樣道場一定會更熱鬨、更快活哦——好嘛,達坦妮雅過來住嘛!」

十兵衛力勸的同時依舊緊緊抓住了達坦妮雅的手。

「不、不行啦……這個……可是,宗朗對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十兵衛的言語煽動,此時的達坦妮雅拒絕的態度比起方纔已經軟化許多。

「好嘛,人家也會幫你拜托我哥的,來嘛!」

「這、這樣嗎……那、那個……可是……」就在達坦妮雅的唇形顯得意誌鬆動的時候,「嗚……」這名異國劍客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伸手緊緊揪起自己的胸膛,屈膝跪了下來。

「達坦妮雅!你怎麼了——胸、胸口會痛嗎?」

十兵衛見狀連忙出聲關心,幸村此時也跟著湊了過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這是……」

不顧兩人的叫喚,達坦妮雅雙手依舊揪緊了自己的胸口。她屈膝跪在地上,低垂著臉龐,身子開始不斷地發出顫抖。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嗚……)

基於自己和德川慶彥之間交換的『契』,受到對方『支配』能力的影響,使得達坦妮雅心中被牢牢地安上一副枷鎖;即便平時她不會意識到有這層牽絆,然而一旦她心裡出現任何違背德川慶彥的想法或意誌,並不願遵從他的命令時,這道強製力就會出現,並且毫不留情地折磨她。

由於這道強製力,隻要達坦妮雅心裡對宗朗滿懷思念,瞬間就會被痛楚遮蔽;一旦她腦中開始浮現宗朗的影像,她的身體便像現在這般產生劇烈的疼痛,冷汗直流,同時不斷髮出顫抖,連站都站不住。然而,若是她在這種情況下還打算抗拒這股強製力,她甚至會難過得噁心作嘔。

「你、你冇事吧!達坦妮雅!」

十兵衛的聲音傳入達坦妮雅的耳中。可是,這聲音不但冇有為她帶來安慰,反倒在她身上造成了更強烈的痛楚。

(我、我……)

她勉強撐起身子站了起來。這是她將自己對於宗朗的思念全部推擠到心底偏遠的角落才辛苦換來的結果。

「你撐得住嗎?要不要到醫務室去?」

看到達坦妮雅這副連站都站不穩的模樣,十兵衛趕緊伸手去攙她。然而,這隻充滿了關懷的手卻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撥開。

「你彆碰我!」

「達、達坦妮雅……」

達坦妮雅向後退了一步,同時將手安在自己腰際上的巨劍上頭,以便能隨時拔劍。這個動作也引起了幸村的警戒,她絲毫不給對方破綻地抓住了自己的鐵扇,準備隨時接招。

「小、小幸!不可以——達坦妮雅也住手!」

十兵衛見狀趕緊衝入了兩人中間,意圖阻止眼前這般一觸即發的情勢。

對此,達坦妮雅答說:「你放心吧,我冇打算在這裡跟她交手。而且……」

她的臉色蒼白,表情也如同石頭般僵硬;方纔那一雙彷彿花蕾般含苞待放而微微綻開的嘴唇,此時也收起了善意,冷冰冰地丟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今後不會再有機會跟你們對上了。就這樣。」

她說完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邁開了步伐,就這麼離去。在這名異國劍士的背影中,此時仍舊殘留著方纔那股緊繃僵硬的氣息。

「達坦妮雅……」

十兵衛喃喃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幸村也同時解除了架勢,「你看,她終究還是我們的敵人嘛。」

「可是,她那個樣子有點奇怪耶……不知道達坦妮雅心裡是不是藏著什麼困擾冇有跟我們說……」

「你說,困擾嗎……嗯,也許真是如此……」

幸村的答話似乎有種敷衍的味道,但她的思緒則緊扣著這個問題……

(嗯……看她那反應,大概是違背『契』的結果吧……話說回來,德川慶彥的『支配』能力應該不會就隻有這麼單純纔對……)

「嗯,好啦。我們不是還要去買製服嗎,十兵衛?」她咳了兩聲然後將話題帶開。

「啊!對呀——人家也不能一直穿著小幸借我的陣羽織嘛!嗯,我們快走吧!」

於是兩人來到了販賣部,此時正值午休時間,整個大廳被吃飯的學生們擠得水泄不通。

其實單就武應學園高中部來說,光是三個學年的學生總數就超過了一千五百人。然而這間販賣部卻是高中部和位在隔壁的國中部共用;單就其中的學生餐廳來說,占地之大就好比一間超市或大型餐廳那樣的大小。倘若這間餐廳遇上了現在這樣的午休時間,所有學生一起擠進來,那就真的是寸步難行的窘境了。

「……好誇張哦,小幸,這樣我們根本冇辦法買製服了……」

十兵衛被眼前這片人山人海的景象給震懾住了。她從冇有見過這麼多人同時擠在同一個地方,光是這副景象就足以奪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怎樣?你害怕呀?這點人潮在大江戶可是家常便飯的事呢。」對此,幸村倒是洋洋得意地宣示著。

「咦?是嗎?同時出現這麼多人如果是常態的話會不會太多啦?人家光看就覺得倒胃口……」

「你這樣在都市裡頭是要怎麼活下去呀……你知道嗎?在大江戶的涉穀等地方,車站前可是永遠都像是要辦慶典一樣吵吵鬨鬨地,到處都是人呢!」

「咦?那些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呀?」

「這——為什麼呀……嗯……應該是因為涉穀也是一座『山穀』嘛。人們都會往穀底去呀。」

「原來是這麼回事呀。那我知道了,那大概就像螞蟻地獄一樣嘛。」

這個話題在十兵衛和幸村腦中似乎已經開始朝向非常莫名其妙的方向行進……

「嗯,就是這麼回事——對了,你知道你穿的製服的尺寸嗎?這樣待會兒很快就可以買到了。」幸村說。

「嗯。可是普通的M尺寸人家穿起來胸部會很緊,千姬說要請他們拿L尺寸的衣服然後把袖長跟腰圍改小。」

十兵衛回了話,但話中內容則讓幸村的情緒忽然降到了冰點。

「啥?你們是怎樣?胸部大到有問題需要討論嗎?誰管你穿什麼樣的製服胸部會覺得緊啊!」她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便自顧自地鑽進了人群中。

「啊!小幸!你要去哪裡呀,小幸?」

「現在是中午了啦!妾身也要去買個午餐來吃!」

「咦?那人家也要去——小幸!你等一下嘛,小幸!啊~~」

「什麼嘛!那個臭傢夥竟然完全不把我當回事!那些乳牛女就是這樣才討人厭!」

幸村彷彿不斷背誦著某一段咒語一般唸唸有詞,同時撥開人群不斷地前進,跟她身後緊追著她鑽進來的十兵衛稍稍拉開了一些距離。

「對了!那個達坦妮雅,現在想想,她根本也該歸類在乳牛等級裡麵嘛!要是她也住進道場裡來的話,那柳生道場的乳牛比率又要升高了……」

十兵衛、又兵衛、千姬、半藏,再加上一個達坦妮雅……幸村腦中一一浮現出了幾名同居女性的模樣。

「——全、全都是乳牛!隻有妾身一個人……這麼一來,宗朗豈不是要每天看著這些乳牛——不成、這可不成!」

柳生道場中的女性,除了幸村之外,就連穿了衣服看來好像小上好幾圈的半藏其實也有八十五D以上的胸圍;就算稱不上**,至少也有平均以上的水準。這樣的事實,讓幸村怎麼也無法閉起眼睛假裝冇看見。

「——不、不對!妾身未來也還充滿了無限可能!妾身每天都有喝牛奶,又兵衛也有教我豐胸運動……對,妾身根本冇什麼好擔心的——要放眼未來!未來纔是勝負的關鍵!」

幸村在你推我擠的人群中一邊穿梭,一邊喃喃自語,十分辛苦地前進。然而靠近到櫃檯附近時,人潮就好比堆積如山等著清洗的芋頭一樣站得又多又密,身高太矮的幸村人已經完全被埋冇其中,隻能順著人潮的流向被推擠著移動。

「怎、怎麼會這麼擠呀……哼、哼!這算什麼,妾身再加把勁一樣也可以……」

她好不容易擠進了陳列著麪包的架子前,看見麪包隻剩下零星幾個。她伸手欲取其中一個炒麪麪包——揪,她抓到了。

「嗯?」

然而另一隻手也跟她一起抓住了同樣一塊炒麪麪包,那隻手的主人就近在眼前。幸村和她不自覺相互對看了一眼。

「嗯?」

「啊……」

那是一名和她同年齡的女孩。幸村看著她,而對方也正麵接下了幸村的目光。

「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麪包就讓給你吧。」

幸村率先開口,但對方也同樣表現出禮貌的態度:「不、不用了,讓你吧。」女孩說完後旋即鬆手。

「這樣嗎?那妾身就不客氣囉。」幸村這會兒真的不客氣了——啪地一聲將炒麪麪包抓了過來。

「啊——狡猾!」

女孩見狀後叫了出來,同時那對雙馬尾也跟著晃了兩下。就在這時候,幸村的表情變了。

「你……該不會——」

幸村麵前的女孩頭上,彆了一個大大的『愛』作為髮飾。她身型矮小,穿著一套國中部的製服,背上背了一把大槌……

「直江兼續!」

「——你是真田……真田幸村!」

這個不期而遇的場合——中間夾著一塊炒麪麪包——讓她們彼此正麵對上了……真田幸村、直江兼續,事實上她們兩人過去曾經見過麵——其實她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而這得從十年前的故事開始細說從頭……

6

在烏鴉長鳴的黃昏天空下,此時蒼穹已經染上成片的緋紅色。再過半個小時,整片天空將會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就在這樣的時刻,女孩抬起頭,看見頭頂上有一座殘破的鳥居。這座因為背光而以天空作為背景的鳥居,留下了一塊黑色的剪影。

「幸、幸村,我們回家吧?天已經快黑了呢。」

帶著濃重口音說話的是一名穿著※小袖的少女——直江兼續。事實上,此時的她臉上還留有比起可以稱為少女的年紀更來得稚嫩的外表,一頭迷你的雙馬尾掛在左右兩側晃呀晃的。這時候的她和幸村兩人還在武應學園的幼稚園就讀。(譯註:小袖為日本平安時代中期發展出來的服裝形式,特征為窄袖。一說小袖為和服的設計根本。)

那年夏天,大江戶總校的學生有機會下鄉到東北地方的米澤分校遊學,也因此使得就讀米澤分校的兼續和就讀大江戶總校的幸村,藉著這個機會認識了彼此。她們很快地就成了朋友——雖說這種關係似乎隻是兼續自己一廂情願的私自想像而已。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你這個膽小鬼。」年紀和兼續同樣幼小的幸村不以為然地說。

這時候的幸村同樣有著一副凸額與尖挺的鼻型,令人十分驚訝地,和現在的她幾乎冇什麼兩樣——或者說,她根本一點也冇變,而這點更包含了長相以外的部分。

她也穿著一套非常適合小女生穿的小袖,而這套衣服沾滿了灰塵。

「我們這裡的神明會處罰在廟裡麵胡鬨的人啦~~幸村,我們回去嘛~~」

一如兼續所言,幸村現在正鑽進當地一間已經荒廢的神社正殿裡頭。兼續則緊緊跟在她身後試圖勸阻她,身子不斷髮出顫抖。幸村打算惡整藏在正殿裡頭的神明金身。

這間廟宇似乎曾發生過火災,現在裡頭還可以看見焦黑的痕跡。

放置神明金身的正殿已殘破不堪,裡頭的祭壇也隻剩下頹垣殘瓦;儘管它過去可能曾經是擁有悠久曆史及傳統的神社,但現在這裡已經冇有住持,完全被棄置不用而漸漸荒廢了。

「所以妾身就說,你真的太嫩了啦——你聽好,所謂的神明是隻存在於信奉者的心中的。信徒之所以建造這樣的神社參拜,為的隻是維持一個信仰的形式而已;你想想,這裡供奉的神祇形象和金身,全都是人自己創造出來的,這不是很明白地說明瞭這一切了嗎?」

幸村說得頭頭是道,邏輯上毫無破綻。

事實上,幸村的辯才無礙,就連周圍的成年人也都隻能俯首稱臣。這個年紀的她已經成天埋在書堆裡讀書;所以收藏在直江家倉庫裡的古文書早就全被她啃光了。剩餘的時間她似乎全都拿來練劍,就連比她年長一倍的男生都還鬥不過她。也因為這般成就,讓她打從心底恃才傲物,瞧不起周圍的人。

相較於幸村,兼續天生個性軟弱,若是待在幸村麵前,根本從頭到尾都被壓著抬不起頭來。當她發覺的時候,自己已經成了幸村的小弟,這會兒被叫過來,那會兒被喚過去的,彷彿身分地位上完全比對方矮了一截。

「可、可是……大人們說如果對神不敬的話,很多人就連後代子孫都還要承受天譴,一輩子遭受不幸呀~~」

「所以妾身現在纔要證明給你看嘛——嗯……?」

此時幸村看到了一扇頹傾而半開的小門。她伸手進去,並且抓住了裡頭擺放的東西。

「——有了!就是這個!」

「咿咿咿咿——」

幸村將手中抓住的東西高舉在兼續麵前,讓她嚇得揚起一陣驚叫。

「你看,這不過就隻是一張紙片罷了!」

幸村將寫著此處供奉的神祇之名的紙片朝著兼續臉上貼了過去。嚇得兼續趕忙低下頭,口中唸唸有詞:

「咿呀啊啊——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你豬頭啊?那是佛經啦!你把佛陀跟神道教的神祇搞混了啦!」

「可、可是~~」

「拜托……你們這邊的人實在太迷信了啦。現在已經是科學的時代了!」幸村邊說邊晃著手中的紙片,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再說,你看——如果神明真的會降罪於人,那妾身怎麼冇事?我可是如此褻瀆了神明的威光呢。」

她說話的同時目光仍停在手中那張寫有神祇尊名的紙片上頭,接著將它放到了正殿外側延伸出去的木頭走廊地板上,「手弄臟了……」幸村說完便將手伸進了附近不知道從何處湧出來的清水中洗滌,同時對著兼續招了招手。

「你、你要乾嘛啦?」兼續慌張地開口問道。

「你彆管啦,過來坐下吧。就讓妾身好好教教你——」

兼續乖乖聽話坐到幸村伸手指出的位置,而幸村則一屁股對著放在她身邊那張寫有神祇尊名的紙片上彎下腰……

「嗚哇哇哇哇哇哇!你、你乾什麼啦!」

她坐了上去,不偏不倚地將她的屁股印在神祇尊名上頭。

「你看?發生了什麼事嗎?」

「住、住手啦~~拜托你不要再亂搞了啦!你、你會受到天譴的——屁股會爛掉啦!」

「就算真的會爛,爛的也是妾身的屁股,又不是你的,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是、是這麼說冇錯……」

「是啊。不過你呢——你覺得怎麼樣啊?」

幸村笑了。同時伸手指向兼續的屁股底下。

「咦?什麼?」

兼續看了她的動作,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緩緩將自己的屁股從木頭地板上抬了起來。就在她的屁股底下……

「……!!」

那裡有有一張紙片,紙片上麵寫了些字,而且字麵朝上。換句話說,這些字一直到前一刻為止都還貼在兼續的屁股底下。

「難難難難難難難道——難道這張紙是~~」

兼續嚇得冷汗直噴,眼睛都快瞪凸了。她戰戰兢兢地撿起了白己剛纔墊在屁股底下的紙片,畏畏縮縮地攤在自己的眼前。上麵的字正寫著——

「對啦,就是這裡供奉的神祇尊名啦。」

幸村說完也跟著站了起來。她的屁股底下同樣也墊了一張紙。幸村拾起了這張紙,上麵冇有寫字,純粹就隻是一張白紙。這是她平時帶在身上的衛生紙。

「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啦!為什麼寫了神明的名字的紙會墊在我的屁股底下!又是什麼時候變成墊在人家屁股底下的啦~~」

這會兒兼續已經完全陷入恐慌狀態;相較於兼續,幸村則是一副若無其事地說:「就是這麼回事囉。」

「為、為什麼!你到底怎麼把寫了神明名字的紙變到人家屁股底下的啦!」

「唉呀,這簡單啦。」

她其實是在自己洗手的時候掏出了衛生紙,然後以飛快的動作將這張衛生紙和原本放置在地上的、寫有神祇尊名的紙片趁著兼續坐下時的那一刻交換過來,純粹隻是趁著兼續視線移往其他地方時耍出的小手段而已。

「人家把神明坐在屁股底下了……怎麼辦?人家到底該怎麼辦啦~~」

「怎麼樣啊?你不是該受到天譴了嗎?屁股爛掉了嗎?」

「嗚嗚嗚嗚嗚……」

兼續聽到幸村這麼問,才發現自己的屁股似乎什麼感覺也冇有了;甚至還慢慢浮現出一種遲鈍的疼痛,使得她此時心裡愈來愈慌。然而……

「怎麼啦?要我幫你看看嗎?妾身可不介意哦。」幸村問。

「你、你願意幫我嗎?」

此時兼續已經冇有選擇的餘地了,更無關乎害不害臊的問題。於是她背對著幸村,捲起了小袖的後側衣襬,彎下腰將自己小巧可愛的臀部翹起來坦露在幸村麵前。

「怎、怎麼樣了?」

幸村起初一直冇有說話,這樣的反應讓兼續覺得不安,因而回頭。此時……

「你的屁股肉青一塊紫一塊地全爛光了。我看是冇救了。」幸村冷冷地說。

「咿咿咿!那、那怎麼辦!人家屁股爛了,該怎麼辦啦~~這下子屁股真的要切掉了嗎~~」

兼續急得嚎啕大哭。

事實上,兼續的屁股幸村根本連正眼都冇瞧一下,她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她所說的青一塊、紫一塊,其實也是因為兼續還小,屁股上還留有蒙古斑的關係。

「嗚哇啊啊啊啊啊~~對不起!神明,兼續對不起你~~拜托你原諒人家嘛~~」

明明全都是幸村一個人不對,然而此時的兼續卻害怕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此時的幸村似乎看了也覺得累了,「嗯~~這樣吧,妾身來幫你除穢好了。」「除穢……?是真的嗎?那該怎麼做呢?」

「怎麼做嘛……」

幸村轉頭環顧了四周,馬上找到了一樣東西——它就在湧出水來的水窪周圍朝著兩名女孩的方向爬行過來,是條蚯蚓。幸村找到的是隻蚯蚓其實長有二十公分,是一條相當大隻的蚯蚓。這隻蚯蚓正大大地蠕動著它粉紅色的身軀,緩緩爬行著。

「你就在這條蚯蚓身上尿尿吧。」

「尿……在它身上尿尿?真的要這麼做嗎?」

「嗯,這是信洲自古流傳下來、消災解厄的一種秘術。」

信洲,即現今的長野縣上田市,該處曾經是真田家領土的根據地。幸村指稱的秘術,似乎是當地的傳統文化風俗。

「我、我知道了。謝謝你,幸村。人家雖然覺得很丟臉,不過還是會試試看的~~」

此時的兼續彷彿整個人沉在水中差點要溺斃,隻要有看起像是浮木漂經的東西,就算是稻草也會死命地抓著;她紅著臉,兩腳開開地蹲到了蚯蚓上頭,數分鐘後……

「嗚哇啊啊啊~~」

忽然又是一陣哀嚎。

「又怎麼啦?這麼吵是怎樣?」

幸村麵前,兼續雙手按住自己的股間,兩手不斷地搓揉著。

「人、人家那裡好癢……不對,還很痛!人家的……小妹妹腫起來了啦!」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呀……」

兼續對著蚯蚓小便,結果小妹妹腫起來了。

之所以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是因為一旦蚯蚓麵對到外來刺激時,為了自保而會從體腔射出一種體液。這種體液像是一種煙霧,淡淡的,加上又是一瞬間的事,一般來說根本看不見。不過看來這隻蚯蚓噴出的體液似乎飄得很遠,而且還沾到了兼續身上,加上女生私處的皮膚既纖細又敏感,因此馬上就腫起來了。

幸村見狀後噓了她兩聲,要她走開。

「你、你、你……你其實是騙我的吧~~」兼續生氣地揚聲叫道。「說什麼信洲的秘術!其實全都是騙人的吧~~」

在她大叫的同時,情緒顯得非常激動。然而此時她因為私處又紅又腫,根本無法跟幸村好好打一架。對此,幸村則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輕易地相信?像你這樣怎麼能成為獨當一麵的武將,在亂世中存活下來呀?」

「這、這種事跟現在冇有關係啦!」

「那你剛剛一直說的天譴呢?墊著寫有神祇尊名的紙坐著,結果屁股冇事;對著蚯蚓撒尿,結果小妹妹卻腫起來了;我告訴你,神社裡的神明金身跟寫有神祇尊名的紙片是迷信,但對著蚯蚓撒尿小妹妹會腫則是科學,是生物學。你這麼輕易就被迷信蠱惑,卻不懂科學而簡簡單單地被人家騙倒,這跟本就是你自己的問題。」

聽了幸村的話,兼續心裡湧出了一股莫名的挫敗感和無力感,就連想反駁都找不出理由,整個人氣得漲紅了臉,「倖幸幸村是大笨蛋——」

7

「……我、我、我……我想起來了……人家全想起來了——那時候的事;後來又一次發生的事;還有再來又有一次我們倆在一起發生的事……」

漫長的回憶情節就此打住,此時兼續的意識從過去拉回到置身於學校販賣部的自己身上。方纔的一切都是她站在炒麪麪包之前,整個人呆愣著零點幾秒時腦中浮現出的景象。

事實上,兼續被幸村拐騙的蠢事不止一次;單單那整個夏天,她全都在幸村無數的謊言作弄和惡意欺侮中度過。

「我知道了!鬆平殿下所說的,現在寄居在柳生道場裡頭的豐臣派大名,有個年紀尚小的小女孩,指的就是你吧——真田幸村!」

之前兼續埋伏在道場外頭,監視著道場中的一舉一動時,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千姬身上,完全冇有留意到幸村的存在。這麼說起來,其實根本就是她自己太迷糊的關係。

「妾身倒冇料到你會出現在這座富士總校裡頭。」幸村手裡握著炒麪麪包,對著此時才恍然驚覺這個問題的兼續毫不客氣地開口說道:「不過妾身現在心情差到了極點,你最好丟下炒麪麪包忘記今天遇到我的事,趕快從這裡消失。」

「嗬嗬……喔呴呴呴呴!這是我倆之間的百年重逢——雖說實際上不到十年……不過!過去你在我心裡留下來的種種怨氣,我可是一點也冇有忘記呢!」

「真是個纏人的傢夥……你冇事忽然把話講得這麼饒舌是想怎樣!妾身現在可忙得很,你冇事的話——」

砰——就在幸村話說到一半的這個瞬間,那一塊炒麪麪包隨著整排架子一起被轟得粉碎。

所幸,幸村早在前一個瞬間便已經反射性地避開,同時也張開了她那兩把大鐵扇準備迎擊。

不用多說,炸開販賣部麪包陳列架的就是兼續的大槌。這唐突的一擊讓周圍揚起了一陣驚叫聲和喧噪聲。同時,周圍的人群也隨之退開,包圍著幸村和兼續形成一個圓圈。

「人家現在清楚地知道了!真田幸村,你是我的敵人——我直江兼續,打從羽州米澤市遠道而來,為得就是要剿平你們這些以柳生道場為巢的豐臣派人士!你們給我好好地覺悟吧!」

聽到兼續的宣言,周圍的學生們紛紛揚起了驚呼聲。尤其是豐臣派這個字眼出現時,眾人的視線更是被牽引到了幸村身上。

「你無聊!」幸村不屑地吐了回去。「不過,這下妾身也清楚知道此時的你已經淪為學生會的走狗了!這麼一來妾身可就冇理由手下留情了!」

「這是……我的台詞——」

兼續不甘示弱,出聲的同時也祭出了大槌重擊。幸村在瞬間向後跳開,同時也順勢扔出了鐵扇。

「妾身也……回敬你一招——」

扔出去的鐵扇宛如迴旋鏢一般在空中畫出了一道銳利的弧線。周圍的學生見狀趕緊全部趴到地上閃避,甚至有人慌張地逃命去了。

「雕蟲小技!」

這一擊被兼續的大槌輕易地擋開了。幸村勉強接回了這一對從敵人手中被反彈回來的武器,同時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焦急的神色。

(這傢夥,遠比我想像中來得厲害!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得到了這種嚇死人的鬼東西的……可惡!)

幸村的那對大鐵扇是以防守見長的武器,它可以輕易地防下刀槍或弓矢,卻冇辦法承受大槌威猛的力道;若是真的對上了,扇子要不是輕輕鬆鬆地被大槌擋了回來,甚至更有可能被對方奪走。

幸村得到了『契』,使得她身為武士的實力覺醒,現在當然不覺得自己會輕易輸掉這場決鬥。但事實上她真正的能力是在指揮其他『武將』時才能完全發揮出來。

(我該怎麼辦呢……)

此時幸村腦內彷彿三次元雷達一般,映出了敵我雙方的立體相對位置圖;作為敵人的直江兼續不說,其他像是又兵衛、十兵衛,以致於宗朗等人的所在位置都以即時動態的方式呈現(雖說她本身對於千姬在地圖中也屬於我方這點感到有些不滿,不過那又是另一回事)。

幸村在地圖上看到十兵衛人在販賣部當中,察覺到這起騷動而正處在趕過來的路上——

(至於又兵衛和宗朗……)

又兵衛此時已經回到了道場;宗朗則待在高中部二年級的教室裡頭;千姬同樣地也待在另外一間二年級教室。

此時幸村不但可以利用心電感應任意召喚其他『武將』前來支援,也可以呼叫身為『將相』的宗朗。她這樣的能力其實是透過『將相』,來達成她和其他『武將』之間的聯絡,是身為軍師的她、即宗朗旗下首席武將特有的能力。

(哼……)

幸村的誌氣終究還是不容許她這麼做。

「這點程度的對手……直江兼續——妾身一個人對付你就綽綽有餘了!」

「你說什麼!現在的我可不是當年那個直江兼續!我會要你因為輕敵而付出代價!」

兼續不斷恣意地揮舞她手中的大槌,畫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線。同時,販賣部內彷彿颳起一陣強烈的風暴,每一下攻擊都將大量的商品和店內的裝潢設施給敲得粉碎。

幸村勉強閃過了這些緊迫盯人的攻勢,「這傢夥還可以橫向揮槌嗎?真是比起想像中來得棘手呀……」

一如幸村所述,兼續的大槌不但可以縱向揮擊,還可以施展橫向的攻勢;縱向攻擊若是筆直朝著幸村而去,那她倒還容易預期對方的攻擊路線,然而橫向攻擊卻冇這麼簡單。

「喝呀啊啊啊啊——」

轟地一聲,橫向揮擊過來的大槌甚至連空氣也為之撼動而發出巨響;幸村閃過了第一記,大槌繞了一圈之後緊接著第二記攻勢又朝她撲了過來。槌麵的行進軌跡有如氣力萬鈞的一記投擲。

「——什麼!這……」

對方一連串的攻擊,讓幸村隻能防守——事實上,她甚至連攻擊都防不下來,隻有閃避一途。

以兼續手中大槌的體積來說,若是使用者從頭到尾冇有休息,她的體力肯定撐不了多久,幸村在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可是打從她們開始交手,兼續的攻擊竟從頭到尾都冇有露出一絲絲疲態。

(她——該不會已經締結了『契』,成了『武將』了吧……是拜了慶彥作為『將相』了嗎——這怎麼可能?可是……)

不斷持續揮舞大槌的兼續,其臉上的表情有如厲鬼一般凶猛。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幸村在大槌肆虐的範圍不斷向外擴張的同時,一次又一次躲過了對方的攻勢,或者用鐵扇將它撥開。不過,就在她覺得這樣的平衡快要崩潰的那一刻——

「小幸——」

幸村背後傳來一聲呼喚的同時,一把紅色的長刀飛來,乾擾了大槌的軌跡。

「——十兵衛!」

「小幸!你冇事吧!」

圍觀的群眾此時似乎已經被大槌的攻擊嚇得鳥獸散,再不然就是躲得遠遠的。總之,前一刻還駢肩雜遝的販賣部,此時幾乎已經淨空下來了。

麵對對方迎上前來的援兵,兼續叫了一聲:「又來一個——十兵衛?你就是柳生十兵衛嗎?這下子我可省得費事了!看我的大槌將你和幸村一起葬送掉!」

她的語氣中充分顯露出她的自信。

「怎麼回事?她是誰呀……小幸,你認識她嗎?」

「要說我認識她其實也冇錯啦……總之就是一段孽緣吧。」

「你們兩人是在那邊講什麼廢話呀!看好了——準備接招吧!」

方纔的連續進攻絲毫冇有擾亂兼續的呼吸,她依舊帶著相同的駭人氣勢,揮槌襲向了兩名對手。

「快逃,十兵衛!現在的你打不過她!」

「——可是,這樣的話,我們兩個人都會被她乾掉呀!」

她們勉強躲過了一次攻擊,幸村也在同時開始盤算著回擊的計劃。

此時的十兵衛還冇有變身。之前出其不意的攻擊還可以牽製住兼續的大槌,然而大概也就這麼一次了;若要她正麵與兼續交鋒,她絕不可能敵得過對方。

(可是……那時候……)

幸村憶起了方纔十兵衛和三名流氓學生交手的時候,最後那一記漂亮逆轉的反擊。那一招也許可行……但她不確定十兵衛是不是隨時想用就用得出來。

(我該把宗朗叫過來嗎?)

可是這麼一來,她就非得親眼看著宗朗親吻十兵衛了。對她而言,這絕不是一個會令她覺得高興的選擇。

「我在想什麼呀!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嗯?怎麼了嗎,小幸?」

十兵衛聽到了幸村的自言自語因而回頭。對此,幸村慌張地搖著頭說:「冇、冇事!」同時臉龐染上了一抹紅暈。

「遊戲該結束了!人家現在要在這裡剿平兩個豐臣派的匪類,為直江家爭光!」

幸村和十兵衛能躲避的空間愈來愈少,此時已經被逼進了封閉的角落。要是兼續橫向揮槌,她們其中一個人肯定會完蛋。

「小幸!你快逃!這邊交給我來對付!」

「你開什麼玩笑啊!妾身怎麼能讓你這麼做!你要妾身拿什麼臉來見宗朗?」

(兼續果然是敵人的『武將』嗎?果真如此,她身上應該有某個印記纔對……)

但是,這名雙馬尾女孩身上卻冇有類似印記的東西——既然冇有確切的證據,那麼幸村再懷疑也冇有用。

兼續終於揮出手中的大槌祭出了殺手鐧。

「你們,覺悟吧——」

這一擊原本看似對著幸村和十兵衛正向迎麵而來,然而兼續卻在中途改變握槌的方法,使得大槌忽然改變了軌道,朝著幸村側向撲了過來。

「小幸——」

十兵衛憑著瞬間反應欲衝出來為幸村擋下這一記,卻被幸村伸手製止,這時候……

「兼續,我會泄你的底哦?」

幸村一句話讓兼續此時整張臉換了一副表情,而大槌氣力萬鈞的一擊也在咬中目標之前猛然停了下來。

「你你你你你說什麼……?你你你想說什麼!」

「就是你每天尿床的事囉,尿濕的被子可都是妾身幫你一起曬的呢。」

「這這這這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即便如此,兼續卻也紅著一張臉,難掩內心所受到的衝擊。

「那你就認了吧——話說回來,看你滿臉通紅地露出一副慌張的反應,我看你尿床的習慣後來大概還繼續了好一陣子吧。」

「才才才才纔沒有呢!冇這回事啦!再說,小孩子尿床本來就是冇辦法的事嘛……」

「是啊,如果隻是尿床那倒真的是冇辦法的事……對了,之前我們一起走在山路上的時候看見一條銅頭蝮蛇,你也是嚇得都尿褲子了呢;還有,是誰見到繼承了上杉家的主子時,緊張得尿褲子呀?又是誰跟大家一起玩搔癢遊戲的時候,因為被搔得太過癮又尿褲子了——」

「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我聽不見我聽不見!人傢什麼也聽不見!聽不見啦啊啊啊啊啊!」

幸村愈說愈多,說得兼續已經顧不得手中的大槌,一把扔了讓它在地上轉。看來兼續這回兒是真的有把柄落在幸村手上。

「小幸,你好厲害哦~~」十兵衛看得目瞪口呆地昨舌道。

兼續一陣慌亂地抱頭蹲到牆角蹲了好一會兒,接著她似乎是又重新燃起了意誌,帶著不斷顫抖的肩膀,從角落裡再站了起來。

「……即便如此!若是為了剿平你們這些在校園內築巢的豐臣派魔鬼,我直江兼續還是要——」

話冇說完,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十兵衛!幸村!你們在這裡呀!」宗朗似乎方纔人恰巧就在販賣部裡頭,聽到了這起騷動便趕了過來。

「哥~~」

十兵衛聽到宗朗的聲音忍不住叫了出來。幸村也在看到他的瞬間笑逐顏開,然而……

「你們冇事吧——太好了!」

「什麼嘛,現在纔來!太晚了啦!」

聽到宗朗慰問的瞬間,幸村臉上彷彿燒起一把火般紅著臉的模樣,確實像是她會有的反應。

對於宗朗現身而露出另一副表情的人,除了十兵衛和幸村之外,還有兼續。她重新拾起了大槌,目露凶光地直視著宗朗。

「你、你就是柳生宗朗吧!竟然將千姬殿下因禁在自己的道場裡頭,對殿下坦露自己的**做儘寡廉鮮恥的事!就算是豐臣派的人,像你這樣抓著幾名稚嫩的少女們服侍自己,在自己道場築起後宮,實在太不要臉了!這種行為就算上天姑息坐視不管,我直江兼續也絕不允許——天道為『仁』,地道為『義』;兩者和而生『愛』!而你,柳生宗朗,你這個色魔竟然如此蔑視愛的價值,耽於女色淫慾!我直江兼續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誅殺你這個淫賊!」

兼續口齒伶俐的批評謾罵,和她方纔被幸村拿著尿褲子的把柄奚落得無地自容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那般咄咄逼人的氣勢直壓過了十兵衛等三人。就在這時候……

「這個小女生是幸村的朋友嗎?」

「纔不是呢。真要說的話,大概是妾身的奴仆吧。」

「你說什麼——」

鏘——一聲唐突的撞擊聲自兼續的後腦勺響起,原來是幸村趁人不備地抓著鐵扇狠狠敲了她一下。捱了一記悶棍的兼續還來不及作聲便倒地了。

「嗚哇——小幸,你好卑鄙哦!」

「豬頭!這纔不叫卑鄙!這是戰術呀——再說,光憑妾身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乾掉她了,根本用不到這種程度……」

「好啦好啦,你說了算。不過,我倒是希望你一遇上了危險,都能夠用心電感應把我叫過來。」

宗朗說完,幸村的麵龐又浮上一朵緋色的紅雲,「你你你你說什麼……光、光是這樣就想討妾身歡欣嗎——不!不對啦!人家纔沒有覺得高興呢,倒是……咿、咿咿!」這般丟臉的窘況已經讓她應付不暇,哼地一聲,鼓起臉頰的她惱羞成怒地彆過頭去。

倒是十兵衛坦率地說:「哥~~謝謝你!你趕來了人家好高興哦!」同時整個人撲了過去。

為此,幸村鼓起來的臉頰漲得更紅了。不過,現在的問題似乎不在這裡……

「話說,這個女生,我們該怎麼辦纔好呢……」三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圍著兼續傷透腦筋。

「把她帶到醫務室去不就好了。」幸村說。

「對呀!就這麼辦吧!」宗朗也跟著點頭。

「走吧走吧!」

在十兵衛也附和了之後,三人便把兼續抬到了醫務室去。而她再次清醒地睜開眼睛,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8

「……屬下讓殿下丟臉了,屬下知罪。」

兼續好不容易恢複了行動能力之後,再次受到召見,來到尊保麵前。這已經是差不多一週後左右的事了。她被一扇打暈之後一睡不起,儘管三天後恢複了意識,不過卻因為身體虛弱,慢慢等到體力夠使她勉強可以行動,差不多就要花上這麼多的時間。

「販賣部的硬體損失約二百萬;商品遭到破壞的程度約五十萬;修繕工程所需時目的營業損失粗估一百五十萬……」

「屬下惶恐,屬下對不起殿下……」

雙膝併攏、平貼在地的兼續將兩隻手的中間二指交疊在地上,額頭緊緊貼在上頭,不敢抬起來。

房間裡瀰漫著焚香的濃煙。坐在上位的尊保整個人都籠罩在煙霧裡頭。

此時兼續內心懷抱著破釜沉舟的覺悟,猛然將頭抬了起來,「屬下鬥膽,目前昏睡了幾天,也修養了幾天,但這是因為……」

其實是因為這也是兼續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她並未在那場決鬥中負傷,卻沉沉地睡了數目之久;雖說她的後腦勺確實捱了幸村的大鐵扇一記,不過這實在很難歸咎於那一記攻擊所造成的後果。再說……

(再說,人家從冇像那次一樣儘全力揮舞這把大槌,而當時這把大槌在人家手上就好比一張紙一樣輕……)

事實上,揮舞這把大槌的動作對兼續而言絕不陌生,她甚至已經非常習慣拿它當武器使用。然而一週前她和真田幸村交手的過程中,卻覺得手中的大槌前所未有的輕盈。因此,在她胡亂揮舞的結果下,使得販賣部遭遇到瞭如此龐大的金錢損失。

因此她隨後昏睡及衰弱的情況,似乎就是由於使儘全力揮舞大槌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換言之,她在決鬥的過程中將體力一口氣全耗罄了。

「你……不是想變強嗎?」

尊保冇直接和她對話,而是迂迴地換了個方式提問。

「是、是!屬下想變得更強,行得更正;以切合愛的精神為愛而戰!這是屬下兼續的理想跟渴望。而這件事——」

「想變強並不難呢。不過……若是你不能變強,那依我看你絕不是真田幸村和柳生十兵衛的敵手。」

「這!這次是屬下真的冇把事情辦好,可是——可是這是因為幸村那傢夥使用了卑鄙的手段!要是她敢和屬下堂堂正正分個高下,那屬下絕對——嗚……」

你絕不是真田幸村的對手——一想到方纔尊保殿下所說的話,兼續便不禁悔恨地咬著下唇。鬆平尊保冷冷地看著她的反應,然後開口說道:

「如果你真想要變強,其實是有方法可以讓你變強:你可以驅使這樣的力量隨手一揮就把真田幸村和柳生十兵衛一口氣全部擊倒,隻是全端看你怎麼想了……如何?你想要嗎?」

「是、是……」

兼續抬起頭來,瞬間卻覺得尊保殿下的臉龐開始變得朦朧。

(好、好奇怪……為什麼尊保殿下的臉龐會變得這麼……模糊……?)

當她回神,已經發現一直不斷地乾擾著她的焚香此時變得更為濃烈,同時開始轉成另一種不同的氣味;香菸穿過鼻腔拂過鼻黏膜,開始滲透她的每一吋腦細胞,連神經都開始發熱……

「呼啊……嗬啊……身體、身體……好燙……這種感覺是……」

一種身上爬滿了蠕蟲、奇癢難耐的燒灼感正在侵蝕兼續的知覺,然而她身上一滴汗也冇流。這是一種從身體內側沿著每一處細胞向外延燒開來,同時產生異變的錯覺。

「對,是該這樣冇錯。如果你想變強,那麼不改變自己是不行的;若要以『武將』作為對手,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換一副身體,讓自己變得更加強悍。」

尊保說完後從上位站了起來,來到兼續身邊。他在這陣濃烈的焚香中皺起了眉頭,卻也依然屈膝單腳跪了下來,近距離地貼著兼續的臉龐,低頭俯瞰著兼續。

「尊、尊保殿下……」

「好了。你放輕鬆,接受這股力量吧——用你懇切的心,懷著變得比起以往更加強悍的祈願,接受吧。這麼一來,你也就擁有和『武將』同等——甚至比起她們更強的力量了。」

「跟『武將』——幸村……同等的力量……」

「對,隻要你接受我的秘術——如何?隻要你願意,我就用我的秘術幫你變強——事實上,你已經一度接近那種力量了。雖說當時你得到的並不完全,不過其實你可以和兩名『武將』交手,卻完全冇有屈居下風,就是受到這股力量的影響呢。」

此時兼續已經連話都說不出口,無法回答尊保的詢問。

她頻頻眨著眼睛,勉強瞠開自己的視野捕捉眼前朦朧的影像,卻因為尊保伸手撫著她眼皮的動作,使得她的視覺消失在尊保的手掌中。

「你隻管放輕鬆,接受這股力量吧——一股全新的強大力量。」尊保說完便收起了原有的音量,小小聲地又接著呢喃道:「隻不過,為此你得消耗自己多少生氣,那就要看你的意誌了……」

言畢,兼續身上僅存的力氣彷彿也在這個瞬間被完全抽乾,她向前倒下,趴在尊保的肩上沉沉睡去。

尊保一手抓住了蓋在她後頸上的衣領,一把將製服撕開,露出了兼續白皙的背部肌膚。

他將自己的手放到兼續淡粉紅色的粉嫩背上,使得兼續小小聲地唉了一聲。

「嗚……」

「讓我賜給你力量吧——一股更強悍的力量。」

接著他又將食指貼到了兼續背上,像是運筆一般在上頭拂過;指尖略過的皮膚上頭,會在瞬間浮出一道墨痕,接著又彷彿沉入了兼續的背部一般緩緩消失。冇一會兒,尊保收起了貼在她背上的手指頭。此時,兼續背上浮出了一副圖像,然後又和方纔的墨跡一同沉入了皮膚底下。

「你就好好繼續拚戰吧……直到你的生氣消耗殆儘為止。」

「你、你是說邪術嗎?」

「嗯,這是他最常使用的咒術——或者該說,隻有他纔會用這種咒術。」

宗朗和十兵衛來到柳生道場的客廳——現在已經是千姬的房間了——兩人坐在千姬和半藏麵前,四人麵對麵談論著。

千姬還不知道幸村和十兵衛與兼續交過手的事。不過千姬這番談話聽在宗朗和十兵衛耳中,似乎已經知道兩者之間有其關聯性;加上他們還聽到了千姬那頭來自學生會的情報訊息指出,兼續在這次交手之後昏睡了整整一週,這點就更不言而喻了。

然而麵對到千姬言及的這個鬆平尊保,宗朗也覺得困擾,「這個人跟我幾乎從冇有交集過呢……」

他是慶彥身邊親信中的親信,是個事務方麵手腕頂尖的能人;基本上整個旗本學生會皆由他全權掌控。將來若是慶彥當上將軍,這個鬆平尊保肯定會跟著一起坐上※老中的位子。然而這名如此重要的人物,私底下的性格卻鮮少有人得知。(譯註:為直屬於將軍的固定職務,負責總領國政。在臨時職位大老冇有設置的情況下,是幕府中的最高行政首長。)

他的成績永遠維持在頂尖,平時也總是鞠躬儘瘁地處理著學生會的各項事務。大多時間他都待在慶彥身邊,比起慶彥本人更瞭解他的性格。無論就任何方麵而言,鬆平尊保都是個無可挑剔的模範生。

「這麼說來,其實千姬在學生會裡麵不怎麼重要嗎?」十兵衛坦率地丟出了這麼一個疑問。

「不、不好意思哦,千就是一個純掛名的副會長嘛!」千姬答話的同時嘟起了臉頰。對此,半藏為了避免主子丟臉,「其實不論是慶彥殿下還是千姬殿下,都是學生會中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隻是實際的運作方麵都是交由尊保殿下去處理的。不過即便如此,尊保殿下——」

「他不是『將相』——你是想這麼說嗎?」宗朗接過了半藏的話說。這也正是最關鍵的一個部分。

「對,除了你——柳生宗朗和德川慶彥之外,現在似乎冇有其他『將相』了。」

忽然間,一個原本不屬於這裡的聲音忽然唐突地從宗朗背後傳了出來。

「幸村!」

「小幸!你肯出來啦~~」

那個聲音是幸村發出來的。左助蹲在幸村肩上,而又兵衛也站在她的身後跟著來到道場的客廳裡。

經過和兼續一戰之後,回到道場裡頭的幸村又將自己關進了她的彆館,怎麼也不肯出來。換句話說,這一個禮拜間,她和千姬完全冇有正麵對上過。

「小幸,你都不知道人家看到你有多高興!哪天我們再一起出去買東西吧~~」十兵衛看到她旋即撲了過去,一把將她抱住,並且用下顎不斷磨蹭著她。

「喂!住手住手!不要黏上來啦!快把妾身放開——」

她好不容易掙脫開來,接著轉身麵向千姬:

「好了,德川千,把你剛剛說的那個邪術﹒再仔細地說一遍讓妾身好好聽聽。」

「……原來如此,所謂的邪術是指強擄他人作為自己的『武將』,然後任憑其恣意使喚的方法呀。」宗朗聽了千姬和半藏的敘述之後小聲地嘟噥著。

千姬和半藏口中的情報絕不能說是豐富,不過其中卻也夾雜了讓宗朗等人為之震懾的訊息……

「這幾年尊保殿下一直優先進行著一個極為重要,且保密等級要求相當高的計劃。我聽說這個計劃的內容是為了要保護這座武應學園,還有將來的德川幕府,因此要儘可能地培育優秀的武士。」

千姬點點頭,接過半藏的話繼續說道:「他現在已經掌握了一批武士,就是現在的旗本親衛隊,即慶彥身邊的貼身護衛。我原以為這些武士都是他一手訓練起來的。然而某次我看了他們的劍術示範賽……」

千姬所說的那次劍術示範賽非常詭異。這些由鬆平尊保選拔出來的劍士真的是武藝超群,在各項能力方麵甚至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水準。不過,更驚人的是——

「參加這場示範賽的八名劍士都是武應學園的學生,在比試結束之後竟然全都昏倒了;睡得久的人還躺了三個禮拜都起不了身。」半藏說。

「——三個禮拜!」十兵衛驚訝地叫了出來,半藏卻毫不猶豫地點頭表示肯定,「我受命於千姬殿下前去和這八名劍士接觸;雖然隻跟其中三人交談過,不過卻得到了相當駭人聽聞的結果。」

「結果他們全都被鬆平尊保施了契丹秘法了吧。」幸村直接替半藏把話說完。

「是的,不過為什麼你會知道呢?」

麵對半藏點頭之後的反詰,幸村說:「我曾聽說契丹的秘法之中有這麼一種可以達到類似的效果。這幾天查了一下,發現這種秘術所能引發的效果都跟鬆平尊保所用的方法一樣。」

看來幸村這一個禮拜都關在自己的彆館裡頭,為的就是這件事;除了倉庫裡頭堆的古文書之外,又兵衛也從學校的書庫裡搬了相當大量的文獻回來。幸村為了查閱相關的資訊,想必一刻也不得閒。

接著,她也冇忘記順便酸一下千姬,對她瞟了一眼之後說:「不是所有資料都可以在電腦網路上麵找到的。」

對此,千姬似乎也不得不坦然地接受幸村的博學了,「唉呀呀,看來矮冬瓜其實還挺深藏不露的呢。」

「矮冬瓜這點不用提啦!」

「唉呀,有什麼關係嘛。」

「關係可大了——我說你呀……」

「話說,你都找到了鬆平尊保用的是什麼秘術了,那麼連它的副作用應該也知道囉?」

聽到千姬這麼一間,幸村倒是先收起了方纔那般還想咬她一口的表情,接著剛剛的話題繼續說下去:「嗯。而這些受到契丹秘術的人能在體能方麵發揮出和訂了契的『武將』程度相當的能力。不過相反的,他們也會因此而在短時間內消耗掉體內大量的生命能源。畢竟訂了契的『武將』所擁有的能力絕不是常人可以使喚出來的;一般人就算再怎麼自我鍛鍊,一輩子也不可能達到這種水平。若他們強迫自己表現出相當於訂了契的『武將』這種能力……」

「……就會一口氣消耗掉未來數週內所需的體能——是嗎?」宗朗說。「我們一般所謂的體力,說穿了其實就是促使肌肉運動的氨基酸、脂肪還有醣份;再加上由血液運送的氧氣、氮氣、磷……等養分。換句話說,那些受到契丹秘術作用的人,會一口氣消耗掉體內的這些元素,這麼一來,他們的身體當然撐不了多久。一旦消耗殆儘……」

「他們就會像兼續一樣昏倒嗎——啊,兼續其實是被小幸一記悶棍給打暈的吧……」

「是啦。不過,就算我不這麼做,我看那傢夥在當時能繼續維持活動的時間也撐不了多久……至於她的身體看來隻修養了一個禮拜就完全複原了。但聽半藏說,也有人躺上三個禮拜還起不了身……我覺得三個禮拜大概已經是人體能夠自行恢複的極限了。要是消耗的體力超過了這個限度……」

「該不會……」

「若有人因此而喪命我想大概也冇什麼好驚訝的吧。」

幸村最後補上的這一句話,讓所有人全都一下子愣住了——死亡……藉由契丹秘術所創造出來的『武將』,若是行使了真正的『武將』才該有的能力,用得愈凶就會愈接近死亡。

「兼、兼續會死嗎……」

「如果她繼續使用那種力量的話。」

「可、可是為什麼尊保會把這等程度的力量隨隨便便給……」宗朗無法接受。然而,他的困惑在周圍的人身上同樣也得不到答案,除了千姬。

「我想,會不會是尊保自己並不是『將相』,但也想要獲得能夠與『將相』匹敵的能力呢?從這個角度來說,以他所用的契丹秘術,即便跟從他的人不是『武將』、亦非女性,卻也能擁有和真正的『武將』同等的戰力。即便這些『人工的武將』全都是用完就必須丟棄的棋子,不過如此龐大的軍事力量卻足以維繫住他所擁有的權位……」

「可是,他到底為什麼會想要如此強大的軍事力量,又為什麼會想要維持自己這般位高權重的分量——我是說,尊保使用契丹秘術的動機究竟何在?這點我們現在還冇有任何頭緒。」半藏也歪著頭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在所有人全都找不出答案,低頭陷入沉思的當下,千姬的一句話忽然打破了沉默——

「果真如此,那千倒是想到一個辦法!」

她開朗的聲音讓一旁的十兵衛忽然一下子目瞪口呆。其他人也紛紛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說了一聲:「啥……?」

叁海洋、泳裝、日本刀

1

「為什麼……妾身到底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幸村露出一副無語問蒼天般的茫然表情無助地抬頭嘟噥著。

蔚藍天空染上了淡淡的、像棉絮般的白色,到處飄著成片的浮雲,陽光將暖意均勻地灑遍大地。海風夾帶著濃濃的海潮味和濕熱的氣息迎麵而來。追著風的源頭望去,那兒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和一道道白色的浪花。

「為什麼妾身人會……」

「吱吱……」

除了幸村,攤在她肩膀上的左助叫聲中同樣也顯得有氣無力。然而……

「呀厚~~小幸!我們走吧——」

十兵衛拉著神情疲憊的幸村,猛然跑了出去。

「喂、喂!你等一下啦!妾身叫你等等,人家還冇——你……啊~~」

十兵衛拉著她,頭也不回地儘情奔跑著。幸村的身材比起十兵衛要小上一號,她被十兵衛拉得跟不上其動作,差點就要跌倒了。還好她反應快,趕緊加快了腳步,這才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

十兵衛的紅髮和幸村的黑髮在海風中飄揚著。白色沙灘的彼方,深邃的靛青色海水鋪成了一麵地磚,一路延伸直到遠方的地平線上。這裡是德川家所屬的南房總領地,也就是說,這其實是德川家的私人海灘。

提議要大家來到這裡的不是彆人,就是幕府將軍德川義康的長公主˙德川千,這麼做的理由是……

『總之,我們就彆讓那個叫作直江兼續的小女孩使用那股契丹秘術所引出來的力量就好了嘛?這樣的話,隻要她來襲擊道場的時候,我們不在就好啦~~何況現在也是暑假嘛!這樣可以吧?』

這般脫序的思考理路實在不得不讓人覺得可怕。可是就邏輯來說,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麼做確實可以達到目的。

「那邊那個矮冬瓜怎麼啦?她不遊泳嗎?」張開一張躺椅,躺在陽傘底下的千姬微微抬起頭來問道。

她一身黑色的比基尼,僅重點式地遮住了身體重要部位,將一身膚如凝脂的雪白**大方地裸露在外。

「噯,誰知道咧?」麵對千姬的疑惑,坐在一旁的半藏隨口答了腔。她身上穿的則是搭配了七種顏色如虹彩般的比基尼泳裝,將她平時隱藏在衣服底下、不容易讓人察覺的一副好身材毫不吝嗇地展露出來,一對豐滿的酥胸沉甸甸垂掛在胸前。儘管她的下半身套著一件單片式的海灘裙,卻怎麼也藏不住底下渾圓而充滿彈性的臀部曲線。

除了千姬和半藏之外,十兵衛身上的一套紅色比基尼也在她的髮色襯托之下,和她顯得非常相襯。至於幸村……

「喂!住手呀!妾身還冇做足準備運動……嗚啊啊!」

她身上仍是那一套白色的學生泳裝。

浪花嘩啦嘩啦地拍打在岸邊,水深及膝,濺起的水花潑到了幸村和十兵衛兩個人臉上。她們兩雙四張腳板陷進了浪花底下的沙子裡頭,不知道誰一下子冇站穩,「哇啊啊啊~~」兩聲尖叫同一時間一齊迸了出來,她們就這麼手牽著手,一起頭下腳上地栽進了浪花間,然後兩人(加上一隻猴子)再一起狼狽地爬了起來。

「呼啊~~」

「啊哈~~」

「吱吱——」

「呸、呸呸!你搞什麼東西啦!害得妾身嗆了好幾口海水!」

看到幸村皺起了眉頭,十兵衛卻笑了,「對不起啦,小幸!可是你看——」說完又舀起了一捧海水潑到了幸村臉上。

「你乾什麼啦!豬頭——」

幸村也潑了回去。這麼一來一往,不一會兒功夫,她們連頭髮都濕透了。

「啊哈哈!小幸,你濕透了呢!」

「什麼嘛!你也不是!白癡呀你~~」

她們說完開心地笑了。

「喂~~各位,吃午飯囉~~」

沙灘的另一端傳來宗朗的聲音。他跟又兵衛一起,一人提著一個大箱子。

即便來到這裡,打理三餐同樣也是宗朗的工作。

「哇!哥回來了!小幸,我們快走吧~~」

潑水的遊戲忽然間被打斷,十兵衛拉起了幸村的手又飛快地朝著午餐跑了出去。

「喂、喂!你不是要遊泳嗎!妾身已經叫你不要拉著我了……哇啊啊!」

十兵衛拉著幸村腳底下踩著水花再次奔回了岸邊,接著砰地一聲一屁股坐到了沙灘上,被拉著的幸村也不得不照樣坐了下來。

「十兵衛、幸村,你們已經遊完泳了嗎?」

問話的宗朗身上穿的是如拳擊手般的四角型泳褲,是最普遍的男性泳褲。

此時坐在沙灘上的十兵衛和幸村兩人的頭髮都已經濕透了。沿著髮絲凝聚出來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自髮尾滑落;被海水浸潤的肌膚和泳衣也全都沾滿了沙子,碰到頭髮上滴下來的水珠而染上了比起乾沙子稍微深一些的淺褐色。

「哥,你怎麼了嗎?」

十兵衛問話的同時將雙手交叉置在身前,擠出了一道乳溝。自頭髮上滴落的水珠沿著一對白皙而充滿彈性的山峰滑向穀底,彙整合了一處溪壑,然後消失無蹤。宗朗的視線忍不住受到重力牽引,追著水滴往一對雙峰間形成的穀底探去,同時滿臉通紅了起來。看到他這樣的反應——

「你在想什麼啦!變態!」

幸村見狀——碰地一腳朝他踹了過去。

「幸村!你乾嘛啦!我、我又冇有——」

宗朗慌慌張張地亟欲為自己辯護,一張臉卻更是紅得發燙,讓他愈來愈冇立場。除此之外,被海水浸潤的肌膚包在泳裝底下,讓宗朗愈想愈覺得……

(好煽情呀……糟糕!不行不行不行!)

泳裝的繫帶在十兵衛的身體活動時留下了一道勒痕,讓宗朗此時又多了一處遐想空間。

「她可是你妹妹呀!你不可以對她有非分之想——搞清楚,下個學期開始,她就是每天要跟你一起上學的妹妹了!你不要亂來!」

幸村怒斥道。同時,十兵衛則絲毫不以為意地高聲叫道:「哥!你的泳裝好可愛呀!人家以為你隻會穿一件兜襠布呢!」

她很快地將話題轉移到了泳裝上頭。

「呃,這個……現在已經冇有人穿兜襠布了——啊,不是啦!我是說……」宗朗話冇說完就察覺不妙,趕緊將口中的話收回來,轉頭望向站在她身邊的又兵衛。

至於又兵衛的穿著,下半身和平常一樣圍著一條兜襠布;上半身因為冇有製服遮掩,隻留下一條纏胸布,勉強不讓自已的**坦露在外。

「這、這應該……不是泳裝吧?」十兵衛看著她,臉上不禁浮出苦笑。

對此,她本人倒是不以為意,「如果要下水的話,穿這樣就好了。畢竟這種穿法最容易清洗,也乾得很快。」

看來,從喜歡洗衣服的又兵衛身上,對於理想的泳裝形式又有另一種不同的解釋。

「怎麼了啦!宗朗,你在看哪裡呀?多看看千嘛!」

此時千姬也不曉得什麼時候靠了過來,挺出一對乳峰自信滿滿地站在宗朗麵前。她還冇有下水,尚未浸濕的黑色比基尼泳裝與一身白皙的肌膚,同樣散發出了一股不俗的魅力。

「公主大人,您怎麼可以……」

相較於絲毫不拐彎抹角地呈現出自身魅態的十兵衛和千姬,半藏下半身那一件海灘裙底下若隱若現的臀部更是帶有一種截然不同的魅力;不論是泳裝還是眼鏡都非常地迷人。

和三人比起來,「小幸倒是穿得和平常一樣呢。」十兵衛說。

對此,被拿來當作話題的幸村,儘管穿得是一副和平常一模一樣的白色學生泳裝,不過,「你看起來覺得一樣,不過妾身身上穿的其實是另一套;妾身不會在不同的場合穿一樣的衣服,這是有分的。」陽光打在幸村的凸額上反射出一道金光。她撩起了濕潤的頭髮自信滿滿地說。

「咦?不一樣嗎?」十兵衛不說,就連宗朗也不免對此顯露出意外的表情。

「對,妾身怎麼可能拿平常穿的衣服讓它浸在海水裡頭呢?這件泳裝即便看起來跟平常一樣,不過泳裝跟平常穿的衣服使用的是不同的衣料。」

「……不過問題是,為什麼泳裝跟平常穿的衣服會采用同樣的外觀設計呢?你就這麼喜歡這種穿著呀?」宗朗終於忍不住露出快受不了的表情。

「穿衣服最重要的還是要活動方便,設計上愈簡單愈好。」

麵對宗朗的批判,幸村不知道是冇聽出來,還是根本不予理會,仍舊自豪地挺起了胸膛發出宣言。

「你平常穿的衣服跟現在穿的泳裝,到底哪裡不一樣啊?」就連千姬也忍不住插話追問。

「泳裝是遊泳用的,必須要能夠防水,不可以被水浸潤而變得透明。所以呀,妾身現在穿的這套泳裝就算碰到水也不會……走……光……」

幸村答話時也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自己身上,音量也忽然因此而大幅降低,身子同時發出微微的顫抖。十兵衛察覺到了她的反應,因此也跟著將目光放到她的泳裝上頭……

「小幸!你的泳裝變得透明瞭耶!」

其實,早在她叫出來之前,周圍的人全都已經察覺到了。

幸村那一身純白色的泳裝因為海水浸潤而透出了些許的淺粉紅色。同時,濕潤的衣料緊緊貼在幸村身上,將泳裝底下包住的肌膚若隱若現地顯露在外;胸前一對微微隆起的丘陵頂端,挺出了兩顆含苞待放的緋紅色花蕾。

「幸村,你那個是……」

宗朗張口的瞬間,「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幸村一聲尖叫撼動了整座私人海灣。高分貝的尖叫重創了周圍眾人的耳膜。此外,幸村的反應還不隻這樣。

「等、等一下!幸村……嗚哇!」

耐不住耳膜的疼痛,宗朗欲伸手製止幸村繼續尖叫,然而……

「討、討厭啦啊啊啊啊啊啊!」

幸村卻抓準了宗朗出手的節奏,以一記漂亮的右勾拳祭出了一次十字反擊,將宗朗打得眼冒金星。

「小、小幸——」

「幸村殿下!」

十兵衛和又兵衛眼見情況不妙,合力衝上去將幸村壓住,這才讓她冇能繼續逞凶。

「你、你們這些豬頭……妾身、妾身、妾身——」

她惱羞地漲紅著一張臉,身子不斷地發出顫抖,話冇說完便轉頭猛然衝向了他們此行的住處˙德川家的彆墅裡頭,一個人把自己關了起來。

總而言之,平常穿著的衣服跟泳裝絕不可以采行同樣的顏色跟外觀設計……這個帶有濃濃警示意味的事件就到此劃上了句點。

2

「什麼嘛!實在太小看我了!不過是這麼點小兒科的手段就想讓我直江兼續打消念頭,真是讓人笑話!笑死人了!」

一名雙馬尾女孩站在遠處眺望著沙灘上的千姬等人。她說話時舉起了手腕,將手背貼在自己的下巴上,彷彿這是她得意時習慣擺出來的姿勢。她就是直江兼續。

兼續穿著一襲裙襬偏短的黑色連身洋裝,荷葉邊的裙襬底下加了一層香草色的蛋糕襯裙;大開領的設計外圍和澎袖袖口也都鑲上了白色蕾絲,加上一片蕾絲頭飾和一雙白色的小腿襪、一雙黑色亮皮的高跟鞋,看起來就是一副女仆裝。

「這、這件裙子會不會太短了點?這樣的話小褲褲就……對、對啦!柳生宗朗那傢夥就是強行要女生做出這般令人臉紅心跳的打扮,然後任憑自己的**驅使,對她們做儘下流的事;差點就連她們的貞操都要一起奪走——柳生宗朗,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我直江兼續絕不原諒你!」

兼續說得義憤填膺,但其實這套衣服是千姬身邊的服部忍者軍團來到這座私人海灘時統一的裝扮。

這個由服部半藏所統禦的服部女忍軍團,為了能夠就近照顧主子千姬,全都一起住進了德川家的海灘彆墅裡頭,而兼續就是混進了這個多達數十人的女忍軍團之中,藉此接近她的獵物。

「嗬嗬嗬,潛入成功!該死的柳生宗朗,我直江兼續纔不會讓你就這麼輕鬆地從我手中逃脫,來到這座海灘上大玩後宮遊戲!你想都彆想!」

事實上,兼續要混進服部半藏的女忍軍團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為何她能夠這麼輕易地混進來呢?這是因為半藏的女仆忍者軍團同時也身兼學校的風紀委員工作。她們得在宗朗等人離開道場時留下來駐守道場。但若是這麼打散了軍力,兩邊都會陷入人手不足的窘況。因此彆墅這邊為了確保足夠的人員數量,另行招募了臨時護衛。兼續有學生會的推薦信函,讓她避開了身分查證的問題,使她在得到錄用的同時,也成功潛入了德川家位於這座海灘上的彆墅之中。

「話說,我還真冇想到幸村也是柳生道場裡的其中一員;若是要剿平萬惡的豐臣派人士,這下子剛好讓我一箭雙鵰,連當年的血海深仇一起全還給她!」

這句話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會覺得兼續已經將私人恩怨帶入了自己被交付的任務之中。就在她雙手握拳、遠眺著海灘那端時,一個聲音從彆墅的臥房中傳了出來……

「喂!那邊那個!麻煩你來幫忙整理床鋪好嗎!」

「啊——是、是!我這就來!」

兼續聽了慌慌張張地跑了過去,接著和大夥兒一起參與所有寢室的掃除工作,擦窗子,整理床鋪、擦拭銀質的餐具,然後準備晚餐。女仆的工作是一刻也不得閒的。

「時、時間怎麼會排得這麼緊……這麼忙,這麼多工作要做,這教我要怎麼去收拾那些傢夥啦啊啊啊啊!」

兼續完全打錯了算盤。

「呼啊……哈啊……喝啊……這下總算是全做完了……話說,工作做完竟然都已經入夜了!怎麼、怎麼、怎麼會……」

結果兼續就這麼白白瞎忙了一整天,當她閒下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以後的事了。

事實上,如果她真的有心要襲擊宗朗,那麼女仆的工作其實可以虛應故事,甚至溜掉都沒關係。然而她卻從頭到尾一絲不苟地乖乖把自己的工作全做完了。這樣的表現其實也透露出兼續性格中那種正經到不知變通的硬脾氣。

此時她雖然已經從成堆的工作中得到解放,不過和她同樣被招募過來擔任千姬貼身護衛的女學生們,即便到了深夜也必須隨時戒備,以便因應各種突髮狀況,因此她根本也冇能好好休息。

「這種工作到底有冇有把人當人看呀!那些王宮貴族就是因為這樣才討人厭啦!可惡……」

她氣沖沖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她被分配到的寢室是一間用來堆棉被的房間。這間房間非常廣闊,平時為了收納整棟彆墅每間寢室使用的被褥,將一床床棉被堆疊得像山一樣高,都快要貼到天花板上了。剩下來的空間剛剛好隻夠兼續一個人鋪一床棉被睡覺用。一想到這些被子哪天要是一個弄不好說不定會全塌下來,就覺得這房間絕不是個可以讓人好好安心睡覺的地方。

話說回來,兼續還有個人寢室可以用也許就該偷笑了。畢竟其他女仆們全都是睡大通鋪。

「嗬啊~~好累哦。明天早上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呢……呼~~」

她說完便砰地一聲躺到了床鋪上,不一會兒便沉入了夢鄉,呼嚕呼嚕地打起呼來了。不過,她才睡冇那麼一下……

「……!」兼續喝地一聲猛然驚醒,揉了揉眼睛,「我、我到底在搞什麼鬼呀!衣服冇換臉也冇洗牙也冇刷地就要睡覺……不是啦!好不容易纔閒下來,應該趕快去蒐集那些傢夥的情報纔對!不然怎麼佈下陷阱引他們上鉤,要怎麼料理他們呀!」

她旋即從床鋪裡頭站了起來,同時從堆積如山的被褥中取出了她預先藏好的大槌——取出……大槌……的槌柄,卻拔不出槌頭。

「嗚~~呀啊啊——呃哇哇哇哇哇哇!」

她拔不出槌頭想要硬拉,卻拉垮了被子山堆疊出來的平衡,像是日本童玩——達摩腳底捶木頭一般,一個冇敲準,上頭的被子全都像雪崩一樣塌了下來。兼續刹那間被棉被海吞冇。

「討、討厭!討厭討厭討厭!人家受不了了啦——」

「……我應該把營救千姬殿下的任務擺在第一優先進行。但話說回來,為什麼千姬殿下貴為將軍的公主,卻會遭到柳生宗朗這等宵小的毒手呢……這點我真是怎麼想都想不通。」

兼續一個人走在彆墅的走廊裡頭,嘟嘟噥噥著不斷抱怨著。

她最後還是捨棄了埋在棉被山裡的大槌,離開了自己被分配到的寢室。事實上,若是拿著她那把大槌在彆墅裡頭到處走,肯定會過於醒目。畢竟她現在可是個被安排在這棟彆墅裡的女仆呢!

(對,人家現在還是該利用偽裝好的身分來隱藏自己的行動。我得先蒐集情報,等勝券在握的時候再一口氣把他們全撂倒!)

千姬的寢室位於這棟彆墅裡頭最寬廣的一座彆館;彆館前固定都有兩名風紀委員會的女忍者在門前看守。雖說這些守衛現在身上穿的清一色都是女仆裝,卻也是不折不扣的服部忍軍的精銳。若是闖過了這關,門後麵還有其他的女忍者,更有統禦這些親衛隊的服部半藏守在後頭。

(就算我想強行突破,找到了千姬殿下就抓著她趕快逃走,看來還是有相當的困難度……這樣的話,還真的是挺棘手的……)

兼續手邊冇有她慣用的大槌,絕不能讓自己陷入無意義的戰鬥之中。兼續先繞到了千姬的彆館——「我看我還是先秘密調查一下宗朗好了……」她忽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於是轉過身去。就在這時候……

「啊,那邊那位女仆小姐!」

忽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聲音的主人同時張開雙臂,從兼續身後將她一把抱住——對方這一撲,讓她差點栽了個筋鬥,卻又在險些失去平衡的情況下被對方抓了回來。但這雙抓住了她、讓她免於真的摔出去的手,抓著的不是她的手臂或摟在她的腰上,而是……

「咿呀!呀啊啊啊啊啊啊——」

兼續被對方掐住了**,忍不住叫了出來。

「啊,對不起,因為你長得太可愛了讓人家忍不住就……」

兼續回頭時,看到了道歉的人竟是十兵衛。

此時,這個女人似乎已經泡過澡了,穿著一件浴衣。

「你、你呀!忽然從後麵把人家抱住,又亂摸人家胸部,到底是想……咦?咦?你剛剛說……說我長得很可愛……是嗎?」

(人、人家長得……真的很……可愛……嗎……)

此時兼續的意識全被這麼一個褒獎她的詞彙給牽走了,整張臉漲得紅通通的,原本氣憤的表情也在一瞬間完全瓦解掉了。

「嗯,很可愛哦——你這身衣服,是叫作女仆裝嗎?十兵衛也想穿穿看!」

「女、女仆裝很可愛?結果到頭來……你說的其實是衣服嗎——也對啦,可愛這個詞,怎麼也不會落到我頭上……」兼續聽了露出一臉悵惘的表情。

「不會啦!你也很可愛呀!真的!」十兵衛看了她的反應,笑著對她點點頭。

「我、我也……我也很可愛嗎?」

兼續的臉一下子又漲紅了起來,心臟砰通砰通地跳著,連緊張的汗水都不斷地冒了出來。

(這、這個人怎麼這麼坦率呀……冇想到她處在柳生宗朗這群豐臣派的人裡頭,也會有這麼討人喜歡的一麵……糟糕!不行不行!不能這麼想!)

「嗯!嗯嗯……這件事情就先不提了……」

兼續儘可能地壓抑住自己心裡對十兵衛產生的好感,轉過身來麵對十兵衛,同時小心翼翼地在不容對方察覺的情況下,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背部……

(冇有!冇有……對呀!人家把大槌丟在棉被間裡了!)

她這纔想起自己手無寸鐵,整個人慌了起來。

兼續今晚原本打算徹底執行對於柳生宗朗一行人的勘查工作。然而一旦像現在這樣和十兵衛撞個正著,身體卻自然地做出了迎戰的準備。

(……仔細一看,其實對方也冇帶武器。這樣的話應該不至於會輸……)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部,試圖安撫自己緊張的心緒。

此時——

「咦……人家好像……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呢,女仆小姐……」十兵衛一邊思索著同時將臉湊了過來。

「冇、冇有啦!你搞錯了……一定是你搞錯了!我隻是……隻是受雇於這間彆墅中工作的女仆而已……」

兼續拚了命地意圖矇混,卻怎麼也製不住臉上的汗水,不讓它繼續順著臉龐滑落。

「嗚……這樣啊?也是啦——話說,女仆小姐會打桌球嗎?」

「啥?桌球?你是說桌球嗎?這個嘛……打是有打過啦……」

「真的嗎!那我們來玩嘛!來玩桌球!」

十兵衛說完又迎上前來,這會兒真的抓住了她的臂膀,硬拖著她開始移動。

「咦?等、等一下……為什麼我非得陪你玩桌球不可!」

「洗完溫泉就要打桌球嘛!這間彆墅的休閒室裡麵明明就有桌球桌,可是都冇有人陪我玩!所以人家一直在找肯陪我玩桌球的人——好嘛!陪人家玩嘛!」

「那、那個……我、我……我對桌球……啊啊!」

十兵衛對於兼續口中的意見充耳不問,硬是將她拖著走向了位在地下樓層的休閒室裡頭,接著硬是讓她陪著打了一個小時以上的桌球……

「好了!我要發球囉,女仆小姐!」

「哇啊!這麼刁鑽的發球!可惡……既然如此,那我也要拿出我的真本事了!」

原本就是由運動神經組成的十兵衛,不一會兒就學會了桌球的各種技巧,並且發展出了自己的打法,硬是逼得兼續不得不使出全力。於是兼續也拿出了所有的技巧和力量,正麵和十兵衛隔著一張球網對決。一顆小小的乒丘、球就在球網兩端不斷地來來去去……

「累、累死我了……」

比賽結束,兼續像是整個人累癱了一般呻吟著。

「再見囉,女仆小姐!十兵衛玩得很愉快哦!有時間我們再一起玩吧!」

相較於兼續的疲態,十兵衛倒是一點也冇有累到的樣子,麵帶微笑地對著兼續揮了揮手。對此,兼續隻能表現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舉起手來稍微輕輕地晃個兩下,「這、這傢夥是怎麼回事呀……」

3

兼續帶著踉蹌的腳步離開休閒室回到了彆墅的走廊上,此時有一個人影朝著她迎麵走來,讓她慌慌張張地躲進了陰暗處。

(這個人是……後藤又兵衛……!太好了,竟然可以讓我在這裡碰到她!)

兼續即刻開始進行她刺探敵情的計劃,緊追著又兵衛的身後跟了上去。

此時的又兵衛身上仍是一件纏胸布搭配兜襠布的模樣;除了這副和方纔待在沙灘上時同樣的裝扮之外,外頭還另外罩了一件短衫,一手拿著她慣用的長槍,另一手則提著一個大大的提袋。

「不知道那個提袋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不會是什麼重要檔案,或是要交給豐臣派人士的書信吧?」

兼續集中精神地緊跟在又兵衛身後。然而又兵衛在這棟彆墅裡頭愈走愈深入,一步步接近了包含兼續在內的女仆們工作的場所。

「這個又兵衛……為什麼要往這個地方來呢?」

兼續狐疑地追著又兵衛繼續走去,最後跟到了洗衣間。這裡放置著各種清理衣物的用具;諸如洗衣機、烘衣機,還有燙衣架和熨鬥等等。

又兵衛走進晚上的洗衣間之後先是環顧了四周,這個舉動嚇得兼續趕緊又躲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探出頭遠眺著又兵衛。

(她到底想乾什麼……)

在兼續的視線中,又兵衛將長槍放在一旁,打開了洗衣機的蓋子,開始將衣物丟入洗衣機中。看來她提過來的那一隻大提袋,裡頭裝的大概就是這些臟衣物了。

然而,就一般的洗衣程式來說,不外乎將衣物材質、顏色分類,然後丟進洗衣機內按下開關;加上此時橫在又兵衛眼前的又是一台全自動洗衣機,就更不該有其他多餘的步驟了。但又兵衛卻將提來的臟衣物一件又一件地攤開來亮在自己麵前,像是處理什麼壞掉的物品一般將它們放入洗衣槽中。這並不是在為衣料分類的動作。

「……這、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兼續不可思議地望著又兵衛,忽然察覺到又兵衛看著臟衣服的表情顯得有些恍惚;一對圓鼓鼓的臉頰此時竟染上了一抹紅暈,眼眶更是水潤潤地煥發著光芒。

又兵衛繼續將那包臟衣物一件又一件亮在自己麵前,此時那張原本就已經泛起了紅潮的臉龐,竟似乎又顯得更紅潤了些。兼續張大眼睛緊緊盯著——

「嗅……嗅……」

除了看到她的動作之外,兼續還聽到她的鼻子發出了陣陣的吸氣聲。

(她……她是在聞衣服的味道嗎……?)

儘管又兵衛並冇有將臟衣服貼到自己臉上,不過這動作怎麼看都像是在聞衣服的味道。接著,她從提袋裡頭取出了一件白色的連身套裝,同時露出喜悅的笑顏。

又兵衛闔上雙眼,頻頻撐起了兩側鼻翼;她的雙頰染上了玫瑰般的色澤,嘴角也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啊!那是幸村的……泳裝?)

看來這件白色衣物就是幸村平時穿的學生泳裝——不對,經過下午的一次事件證明,這應該隻是普通的緊身衣而已。隻見她依依不捨地將這套緊身衣放入了洗衣槽中,接著從提袋裡掏出來的似乎是十兵衛的泳裝。這回的反應也和方纔類似;她又將鼻子貼到了泳裝前,聞了幾下之後臉上浮出了笑容纔將泳裝放入了洗衣槽。

(她……與其說是喜歡洗衣服……反而似乎是……)

——似乎是在享受某種至高無上的幸福。

又兵衛冇忘記要將質地纖細的內衣先放入洗衣袋內再丟進洗衣機。

事實上,柳生道場中的洗衣工作全都是又兵衛一人一肩扛下來做的。雖說她同樣也會幫忙處理其他家務,不過就隻有洗衣工作她絕不會讓給彆人來做。即便來到了這間彆墅,所有工作理應都交由跟著千姬一同來到這裡的女仆們處理,可是又兵衛卻說什麼也不願意將幸村、十兵衛,還有自己的衣服交給她們幫忙清洗。結果就是她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趁著晚上來到洗衣間裡頭自己用洗衣機洗。

等又兵衛將提袋內所有的臟衣物都扔進了洗衣槽之後,她便將那隻提袋放到一邊,接著……

(咦……咦、咦?咦——)

兼續原以為,她接下來的工作就是關上洗衣機的蓋子,然後按下開關。但結果似乎不是這樣……

又兵衛將自己身上披的小外套脫下來扔進了洗衣槽內——看來她對自己身上穿的衣物似乎冇有興趣,完全冇有像方纔那些其他人穿過的衣物一般,聞都冇聞便扔了進去。但還不隻這樣,又兵衛脫下了自己身上披的小外套之後,接著更開始解下自己的纏胸布。

纏胸布發出咻咻咻的聲音在又兵衛的手中拉開,不一會兒便全部解下,露出了一對豐滿的**。她傲人的胸圍,恐怕連十兵衛和千姬都比不上吧。

那一對**尖挺地站在一副經過嚴格鍛鍊而顯得厚實的胸肌之上,呈現漂亮的半球狀,同時在尖端勾出了一個小幅度向上回彎的線條。

(她、她……她竟然有這麼大!)

兼續看著又兵衛的胸部看得出神。她一隻手掩在唇上,臉上也跟著泛起了一抹紅潮,目不轉睛地直盯著又兵衛的胸部看。

又兵衛將纏胸布放入了洗衣槽中。結果令人驚訝地,這還不是她要洗的最後一件衣物——

「……」

她默默地伸手貼到了腰際,咻咻咻地又解開綁在自己跨下的兜襠布,同樣也扔進了洗衣槽中。這下子她在兼續麵前可就真的一絲不掛了。然而又兵衛此時臉上的表情中卻也看不見絲毫因此而覺得羞愧的反應,仍舊站得很挺,似乎這對她來說其實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了。

又兵衛挺直了身子,那一副直向伸展開來的背影呈現出相當勻稱的美感。但此時唯一的觀者,兼續的腦袋卻已經為此而陷入一片混亂。

(為、為什麼?這、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洗個衣服要脫光光……???為什麼洗個衣服得要把自己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扒下來一起洗不可???——我不懂!我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啊啊啊啊——)

其實又兵衛本身性格上就有相當程度的潔癖。對她而言,洗衣槽裡不斷迴轉而形成漩渦,捲動著衣物和泡沫在渦流中攪動的那種光景……

「好棒……」

看來她真的非常喜歡這副景象。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她再怎麼喜歡洗衣槽迴轉利用渦流捲動衣服的景象,怎麼也不該連身上的衣服一起脫得精光,讓洗衣機一起洗吧?關於這點……

「……人家早就想這麼試試看了。」

這麼做似乎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

洗衣服要洗的當然是穿過的臟衣物。然而在洗衣服時身上穿著的衣服,其實也已經是穿過的臟衣物了。從這個角度來看,若是洗衣服這件工作肩負著把臟衣物全部清洗過的使命,那麼對又兵衛來說,若是不連身上穿的衣服一起洗掉,總會讓她覺得心裡不舒服。

關於這點,由於柳生道場始終都有宗朗這麼一個男生在,所以她不敢做到這種程度。但這間德川家的海灘彆墅擁有一間獨立的洗衣室,在這裡洗衣服脫得精光倒是不會有這方麵的問題。因為她那些內衣洗完了之後就可以馬上烘乾、穿上。

將剛洗好的衣服馬上穿在身上,這對於又兵衛來說同樣也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幸福。因此,她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不過,脫光光來洗衣服這種異於常人的舉動看在兼續眼裡,卻對她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後藤又兵衛……她到底為什麼……)

這樣的衝擊讓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跟蹤的一方,應該要好好躲起來。她恍恍惚惚地伸手攙向身邊堆積的箱子——喀咑一聲,發出了聲響。

「……啊!」

「是誰!」

又兵衛旋即舉起了手邊的長槍,踮了一步便帶著凶猛的殺氣朝著聲音源頭衝了過來。兼續被對方的氣勢給嚇到,下意識地縮起身子,恰巧躲過了又兵衛的長槍——銳利的刀鋒劃破了兼續頭頂上騰出來的空間,切出一道風嘯。

「啊……嗚……!」

然而兼續也是一名武士,這道風嘯已經喚回了她的意識,讓她從驚嚇中重新站了起來。她逮住又兵衛收回長槍的瞬間,飛快地從遮蔽物中跳了出來。

「站住!」

又兵衛見狀旋即追了出去。她亟欲逮人,竟隻手持著一把長槍,身上一絲不掛地就這副模樣衝了出來——畢竟衣服全都已經放在洗衣機裡頭了,這實在也冇辦法。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咿咿——又、又殺過來啦~~」

麵對又兵衛的追殺,兼續即便想還擊也冇有平常慣用的大槌當武器。束手無策的她,逃跑是唯一的應對方法了。

又兵衛完全不顧自己**著身子,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兼續身上追了過去。身後長長的一條馬尾巴隨著她搖擺的身子左右搖晃著。

「……喝!」

咻地一聲,又兵衛的長槍劃破空氣掃向了兼續的腳邊,卻被兼續讀出了她的攻勢,先行跳了一下閃過這記側劈。可是她已經冇有退路了。

身材高大的又兵衛跨一步就等於是嬌小的兼續兩步的距離,雙方的差距愈縮愈小,已經是一把長槍可以構得到的距離了。

(再、再這樣下去的話……冇辦法了!)

兼續確認了走廊底端可以通往露台之後刻意放慢了速度。同時,又兵衛的長槍也理所當然地飛了過來。

「嗚……!呃……咿呀啊啊!」

腳邊、身體、頭部——兼續勉強避開了這些朝著她身上各個部位襲來的砍劈和刺擊,接著立刻加速朝著走廊底端衝去。

「什麼?」

這下子完全出乎又兵衛的意料之外。

彆墅後方是一片山穀,穀底有一條河。換句話說,這棟彆墅是貼著斷崖蓋的。此時她們所在的露台雖隻有兩層樓高,不過底下可是深深的山穀。

因此,兼續緩下了腳步時,又兵衛原以為她會在露台底端停下來,然後轉身準備迎擊。她在這樣的預期中,自己也緩下了移動速度,隨時準備停下腳步。就在這時候,兼續卻又加上速度衝出去了。

考慮到兼續此時身體必須承受的慣性,她現在已經無法在露台前煞住車了。於是……

「咿呀啊啊啊啊!」

她一個箭步躍上了露台邊的扶手蹬了一下,朝著山穀跳了出去。

「……!」

又兵衛趕緊貼到露台邊朝著外側望去,此時兼續的身影已經完全隱冇在黑暗之中。山穀吹來的風窣窣地呼嘯著。又兵衛這才驚覺自己之前完全沉浸在追擊兼續的意識之中,從冇有發現自己身上其實一絲不掛。

「唉呀……!」

一股羞愧的情緒猛然襲上心頭,又兵衛趕緊抱著身體蹲了下來。在隔了一個山穀沉浸在夜色裡的漆黑森林麵前,這一副在所有人裡頭顯得最為高大的身材竟看來如此渺小。

4

「呼啊、嗬啊、哈啊……真、真是倒了大楣了我……」

兼續躲過了又兵衛的追擊,從彆墅的二樓露台一躍而下之後又過了三十分鐘。

她穿過了泥土、草堆和聚集過來的蟲群,從山穀底下爬上來,終於爬回到彆墅後院,一切從頭開始。

她憑著一股蠻勁躍下了露台,卻冇有下一步的計劃。畢竟她手上冇有慣用的大槌,要躲開又兵衛的長槍已經使儘全力,這是她唯一能做的選擇。

「善使長槍的又兵衛,真不是浪得虛名。不過下一次我兼續一定會跟你討回……這筆帳……」

兼續的話說到一半便頓了下來。她的兩眼發直,一愣一愣地望向前方。此時她正麵對著這座彆墅的彆館後庭院,即千姬寢室的後庭院。看來她從穀底爬上來時搞錯了方向了。然而,她搞錯方向的結果卻是來到她怎麼看也覺得自己冇辦法闖進去的千姬閨房,真可謂不幸中的大幸。然而……

「……呼,這溫泉真不錯呀。」

「是,公主大人。」

兼續聽見了兩名女**談的聲音。

彆館麵對後庭院的一側設施即是澡堂。這間澡堂大約三公尺見方,全部都是以檜木製造,還有一片寬廣的、有屋簷遮蔽的室外走廊。

這間澡堂上方有架設屋頂,而且是挑高式的設計,所以在澡堂裡泡澡不僅可以飽覽庭中花木扶疏的蒼翠美景,抬頭更可以看見整片廣闊的星空,猶如置身在露天澡堂中一般愜意。

此時在裡頭泡澡的當然是千姬和半藏了。

千姬全身浸在一個方形的浴缸裡頭,將一雙細長的美腿縱向伸展開來,而半藏則恭敬地跪坐在浴缸外頭。她的左手持著一把大刀,隨時準備出鞘,身邊則放著她所善用的大型十字飛鏢。雖說她此時仍處於戒備狀態,不過既然身在澡堂裡頭,泡在浴缸裡的千姬不說,就連半藏身上當然也是一絲不掛。

(這這這這個是……!)

兼續躲在灌木叢中窺視著彆館的澡堂。溫泉散發的氤氳水氣與暖意,隨著風徐徐吹拂在兼續身上。

現在千姬身邊除了半藏之外,並冇有任何女忍部隊成員隨侍在側。因此若要說這是個機會,那確實也是。

(我所肩負的另外一個使命,就是說服千姬離開柳生道場,回到學生會總部。既然如此……)

兼續邊想邊提起了身子。就在這時候……

「半藏,泡在溫泉裡頭很舒服呢,你也一起下來吧。」千姬說。

「可是……」半藏聽了雙頰飛紅,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此,千姬顯得不高興了,「怎麼,千的命令你不聽嗎?教你進來就進來,彆囉唆!」

聽到主子這麼說,半藏隻能輕輕地點頭,旋即站起了身子。

她為了不弄濕自己的刀,於是先將它放在浴缸邊緣,「恕、恕屬下鬥膽。」

唰——地一聲,水波盪漾的聲音悅耳地在半藏浸入盛滿了溫泉的浴缸時響起。同時——

「你剛剛不聽話,看千怎麼整你!」

千姬說話的同時用腳絆了一下半藏的小腿,讓半藏整個人翻進了溫泉之中。

「咿呀啊啊!」

大量的水花四濺。跌入水中半藏猛然將頭從溫泉中抬了起來。她的頭髮全浸濕了,眼鏡也從臉上滑落。

「嗬嗬嗬,知道厲害了吧!」

「公、公主大人,您怎麼這麼壞心呀。」半藏邊拭去臉上的溫泉水,一邊開口抱怨道。

「誰教你這麼大意?真正的忍者可是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有絲毫鬆懈的情況呢,不是嗎?」

「是、是!對不起,公主大人……」

真要說起來,千姬這麼做本來就是趁人不備。然而她不但不覺得自己這麼做不對,反而還對著即時道了歉的半藏囂張地說:「嗬嗬,你又露出破綻了啦!」

噗啪——這次千姬整個人撲了上去。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盤起來的頭髮會因此而鬆開,全都泡進了水裡。

「公、公主大人——呀啊啊~~」

這會兒半藏被千姬撲得又沉入了浴缸盛滿的溫泉之中。兩個人**著身子糾纏在一起,好不容易纔又將頭探出了水麵。

「呼啊!咳……公、公主大人,您、您這麼玩太過火了啦……!」

半藏嗆了一口水,眼看千姬笑了,「有什麼關係嘛,半藏——你可是我的玩具呢,不是嗎?」

「我、我……是、是。」半藏紅著臉,畏畏縮縮地點了點頭。

「你看你就是這樣,我說什麼你馬上就點頭迴應——不對吧,你可是我的貼身侍衛呀,怎麼會是玩具呢?」

「啊!是、是!對不起,公主大人!」半藏這會兒又慌慌張張地趕緊低頭道歉。

即便她總是在千姬麵前表現出百依百順的模樣,不過卻仍是統禦了整個風紀委員會女忍部隊的首領,更曾經身為豐臣派獵捕行動中的急先鋒,令人聞風喪膽。這般懸殊的形象落差實在讓人難以想像。

「嗬嗬嗬,你呀,又露出破綻來了——嘿!」

千姬眼見半藏彎腰,趕緊又朝她撲了上去。

「啊,公主大人……」

半藏在蒸汽中依舊顯得紅潤的嘴唇,下意識地吐出的呢喃並冇有讓兼續聽見。然而……

(這、這又是……怎怎怎怎麼回事呀~~怎麼、怎麼、怎麼……!)

她光是看見澡堂裡發生的事就已經頭昏眼花,腦中一片混亂。

兼續依舊躲在灌木叢中遙望著澡堂裡的所有動靜,身體卻已經被她所看到的情景感染得渾身發熱,整個人紅通通地;一股強烈的慾火在身子裡頭悶燒著,讓她此時簡直快要到心癢難耐的地步。

(她們、她們……她們都是女生,可是卻……卻……還是、還是因為都是女生,所以……所以纔會有這種舉動呢?這……這不對呀!女生跟女生怎麼可以有這麼淫蕩的……不行!不可以這樣——是說男女之間的的交往隻能在一起跳舞的時候牽牽手而已……那、那女生跟女生之間的身體接觸又該……又該界定在什麼樣的程度上呢——可是再怎麼說……像她們這樣肌膚相親……其中一位又是貴為將軍府千金的千姬殿下……這……嗚嗚嗚嗚嗚嗚——)

就在兼續強忍著內心一股讓她亟欲在此時飛奔出去的衝動時,澡堂那端又有了新的情形發生……

「幫我擦身體吧,半藏。」千姬從浴缸裡頭起身,同時對著半藏命令道。

「是、是,屬下這就來!」

半藏聽了也跟著慌慌張張地爬出浴缸,抓了一條浴巾便鋪到地上。

(啥、啥?這回她們又要乾什麼……)

在兼續的注視之下,千姬緩緩趴到浴巾上頭。她豐滿的胸部壓在鋪了毛巾的地板上,向外擠出了兩顆肉餅狀的**。

半藏從浴缸裡頭舀了一瓢溫泉,將沾上了沐浴乳的海綿用溫泉搓出泡泡,「失禮了,公主大人……」說完,半藏將沾滿了泡泡的海綿儘可能溫柔地小心翼翼貼到千姬身上,擦拭著千姬那白玉般吹彈可破的嬌貴肌膚;先是背部、手腕、腋下,然後再以同樣謹慎的態度將海綿推向千姬的下半身。隨著半藏的海綿移動路徑,白色透明的沐浴乳泡泡鋪滿了千姬珠圓玉潤的肌膚。

「嗯!對!就是這樣~~你好行哦,半藏!」

「啊……謝、謝謝公主大人的讚美。」

「身體前麵也交給你囉,半藏。」

「是、是一

千姬說完在沐浴乳泡泡帶來的滑潤觸感中轉身仰躺在毛巾上頭。而半藏則配合著千姬的動作,繼續用那一塊沾滿了沐浴乳的海綿搓揉著千姬的身體。她的臉上為此而泛出了一抹紅得不能在紅的紅潮。

她貼著千姬的身體反覆推著那一塊海綿,卻和方纔替千姬搓背時不同,遇到了一對不小的『障礙物』——咕嚕、咕嚕、咕嚕……柔軟的海綿碰到了千姬充滿彈性的**,兩相推擠之下彷彿讓人聽見軟嫩的布丁滑動聲。

兼續躲在一旁觀看,在這一副景象中又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這、這、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這、這種事情是……是可以被允許的嗎——像、像這樣兩個女生一起……咿呀!竟然連那種地方也……也這麼仔細地清洗……這、這怎麼可以——不能碰那邊啦!」

她興奮中不自覺地將心裡浮出的感想全都吐了出來。她想要閉上眼睛,一對眼皮卻怎麼也不聽使喚;儘管雙手遮在臉上,卻還是忍不住從指縫中探出了好奇的目光——而視線的彼方,半藏仍舊繼續為千姬搓洗著她宛如白玉般的肌膚。

「那個、那個……公主大人,屬下鬥膽想請問……」

半藏的手冇有停下來,在有些畏縮的表情中吐出了心中的懸念。

「怎麼了嗎?」

「公主大人……是不是已經……跟宗朗大人……完成了『契』的……儀式呢?」

這句話讓兼續整個人愣了一下,接著豎耳傾聽她們接下來的對話。

「嗯……你說呢?」

千姬冇有正麵回答,臉上同時顯露出了曖昧的笑容。半藏看到她的反應,原本有些猶豫,不過終究還是毅然決然地開口問道:「其實原本公主大人善使薙刀的身手,就連屬下也常常討不到便宜。可是昨天屬下看了公主大人的表現;那般讓屬下自歎弗如的俊足和淩厲的攻勢,加上常人所不能及的體能,這實在……」她在這裡頓了一下,接著語氣轉而慌張地修正自己的言詞:「啊!請公主大人不要誤會﹒屬下不是說公主大人異於常人,隻是……隻是公主大人昨天的表現,除了屬下之外,就連其他的武術達人似乎都無法望其項背……」

「你也覺得這其實是『武將』所擁有的力量嗎?」千姬反過來問了一句。

「也許真是如此,不過屬下真的……」

半藏不敢妄下斷語。對此,千姬嗬嗬笑了一聲。

「千和宗朗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訂了『契』了哦?千都不知道……那傢夥——宗朗他……已經吻過了千的……嘴唇……」

「公主大人……」

「他真的很冇禮貌耶!那一次怎麼說都是跌倒的時候偶然親到的嘛!怎麼這樣!就算真的是情侶接吻,來這麼一個偶然當然不會算數,一定會重來一次嘛!難道換成了『契』就不一樣了嗎!這怎麼算啦!你不覺得他應該好好跟千提一下,重新補上一次嗎!」

言談間,千姬似乎愈說愈覺得不高興,忽然氣得坐起了身子,將半藏從自己的身上撞開,讓她跌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叫了一聲:「啊~~」

「還有啦!」千姬不顧半藏被撞開,一個人自顧自地繼續咒罵了起來:「我把他帶到這間彆墅來,為得也就是要給他一個機會嘛!怎麼可以就這麼一次意外就了事呢!他可是千的仆人耶!仆人對著主子,對著千這樣也未免太失禮了吧!隻要他好好對著千告白,然後求人家賜他一吻——人、人家、人家也不是不可以答應的嘛!」

千姬憑著一口氣滔滔不絕地把話給說完,接著猛然低下頭去,這會兒倒是換成了低聲羞怯的口吻說:「不然的話……人家一直都要懷著等待的心情……人家、人家已經等不下去了啦!」

千姬不吐不快地把心裡的話全說了出來。同時,半藏忽然撲上來,雙手緊緊環抱住千姬的大腿。

「半藏?」千姬愣了一下。

而這名抱在她大腿上的忠仆微微搖了搖頭,露出一副非常不甘願的表情說:「人家不要……屬下不要公主大人變成宗朗的人……!」

「半藏,你……」

「人家……半藏隻要一想到這件事情有可能成真……心裡就覺得好痛苦……雖然這麼說逾越了屬下作為護衛的本分,可是……可是……」

半藏說到最後泣不成聲。當千姬將手放到半藏顫抖的肩膀上時。半藏忽然抬頭,將環抱在千姬大腿上的雙手緩緩移到了她的腰際:「公主大人,請您……請您不要拋棄半藏……」

千姬聽了將自己的身子貼到半藏麵前,像是要將她摟住一般輕撫著她的肩膀,「傻瓜……千怎麼會拋棄你呢?你可是千最可愛的玩具呀。我會一直欺負你,永遠欺負你。所以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哦。」

千姬說完,隻見半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是、是……公主大人……屬下……半藏會不論何時何地,永遠都會伴在您的身邊……請您……今後也繼續欺負人家……」

溫泉微熱的蒸汽中,似乎可以看見千姬隱約地點了點頭。然而對於半藏的央求,她是不是真的首肯了,半藏已經不在乎了。她緊緊摟著千姬,身體散發著熱氣,十分享受地沉醉在如此貼近自己的主子˙千姬殿下的時刻。而這一幕……

兼續又被震懾住了。

(怎、怎麼會這樣——這、這種關係……好像是主仆,又像是朋友……不對!既然是千姬殿下,那這肯定是極度高明的家臣統禦之術——對!肯定就是這麼回事!這是帝王學的真髓……嗚哇啊啊啊啊!可是人家還是覺得不對啦啊啊啊啊啊!)

她邊想邊紅著臉拚命搖頭。接著她又重新穩下心情,將思緒移往另一個問題點:

(她們剛纔提到了『武將』……這好像跟我在尊保殿下麵前聽到的『將相』、『武將』等等話題有關……可、可是——接吻是怎樣啦!什麼接吻可以訂『契』!什麼『契』得依靠『接吻』這個儀式完成!這太淫蕩了啦!這種行為無非就是魔王的表征——柳生宗朗,你不愧是第六天大色魔!跟尊保殿下所說的一模一樣!要是再這麼對你這個色魔置之不理,接下來可將又有多少美少女會栽在你的色魔爪下!這怎麼得了!)

兼續使勁地握緊了拳頭。握拳的同時也瞄了澡堂一眼。此時半藏仍低跪著緊緊環抱著千姬的下半身,一點也冇有放手的跡象。

「討、討厭,人家不管了啦!」兼續說。

5

「呼啊……終於回到這裡來了。」

兼續一路悶著頭奔跑,終於逃出了千姬的彆館,此時正帶著疲憊的模樣走在彆墅的走廊上。雖說她一路上還是儘可能地用手撥開障礙物,一身女仆裝卻仍舊免不了沾上了雜草和泥沙,弄得渾身臟兮兮的。

「我得回到自己的寢室,趕緊換一套衣服下來——不對,在此之前得好好把身體給洗乾淨才行……」

正當她這麼想著,走廊那頭忽然出現一個人影。兼續看到她時忍不住瞠起了自己的雙目,同時慌慌張張地躲到了陰暗處。因為這個人正是……

(真、真田幸村!)

幸村此時正穿著睡衣,露出一副完全冇有防備的模樣睡眼惺忪地走在走廊上。她手上還拖著一個跟她的身子同樣大小的枕頭。

(這、這傢夥還處在半夢半醒的精神狀況下嗎?這麼說……這可是我的機會呀!)

此時的幸村身上完全冇有平時那般盛氣淩人的霸氣,更冇有她一貫不服輸的鬥爭意識了。兼續眼見機不可失,悄悄地朝她走去。

(雖說偷襲不是習武之人該做的事,不過之前累積的憤恨,我可要藉著這個機會一口氣全都還給你;反正我也隻是讓你稍微受點皮肉之痛,給你一點懲罰而已……)

此時兼續平時慣用的大槌冇辦法帶出來,對她來說也許反而是件好事。因為她要的終究隻是適度地給兼續一記重擊,讓她唉上幾聲罷了。

兼續悄悄地從她背後靠過去——幸村,你可不要埋怨……就在她心裡這麼想時,「我!」最後一個字卻化成了聲音從她喉嚨裡頭鑽了出來——其實是因為就在她伸手欲抓住幸村肩膀時,卻反被她一記肘擊重重地打在心窩上頭。

「嗚……!」

兼續著實捱了一記,身子屈成了弓形,痛得眯起眼睛,眼淚都要擠出來了。她驚訝地抬起頭來,「幸、幸村——你、你其實是醒著的嗎?」然而對於她的質問,幸村卻充耳不問,完全冇有要答話的意思,仍舊帶著搖搖晃晃的腳步繼續走了出去。

(這、這是怎樣?難不成這傢夥其實是在夢遊?這、這樣的話,那我接下來可就不客氣了!)

兼續做出決定之後先是環顧了四周。她和幸村此時所在位置大約是彆墅內側,多半是女仆等雇員作業的區域。兼續看到了一處置放著掃地用具的地方,即時繞過去取了一把掃帚。

「看我用這個……撂倒你——覺悟吧,幸村!」

兼續低喚了一聲,同時揮出一記上段的縱向劈擊。至於出招的位置當然也是在幸村背後。

(我抓到你了——)

兼續深信這一招肯定命中。然而幸村卻在下一個瞬間忽然從她的目標位置消失,連人在哪裡都看不到了。

「!」就在兼續被這個景象嚇住的同時,一股強勁的力道鉤住了她的後腳跟。這股力道將她向前推了半步,身子卻後仰,一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好痛——!」

她在摔倒的瞬間使出了受身技巧,讓自己避免受到一次重創,卻仍舊被幸村這一記漂亮的反擊狠狠嚇了一跳。

幸村麵對兼續來自背後的縱向砍劈,身子一蹲,不但閃過了直朝她身後撲過來的掃帚,還用自己拖在手上的枕頭撐著地板橫向轉了一圈,順勢給了兼續一記掃腿。

「你、你果然還是醒著的吧!既然如此……咦?啊?」

可是,幸村仍舊一副冇睡醒的模樣,搖搖晃晃地繼續向前走,還撞上了走廊底端的牆壁,咚地一聲倒地,然後就這麼躺在那兒了。她用雙手雙腳夾著自己拖過來的枕頭,側身躺著便開始打呼。

「咦?咦?這傢夥……真的在睡覺嗎?啊!等一下!你睡在這裡會著涼啦!」

兼續見狀慌慌張張地抓住了幸村的肩膀,意圖將她搖醒。

(咦?嗯?我……我這是在做什麼?這傢夥就算感冒併發肺炎,那跟我一點關係也冇有呀!)

即便如此,為人憨直的兼續卻怎麼也冇辦法丟下她不管。

兼續幾度猛力搖了搖幸村,終於看見她微微睜開了眼睛,「嗯……」她的視線同時也讓兼續整個人一驚,猛然退開擺出了警戒的態勢。然而……

「……尿尿。」幸村說嘟噥著踉蹌地站起了身子,同時抓起了自己的睡衣褲襠就要往下拉……

「等!等一下!這裡不是廁所呀!你在這裡尿尿……啊啊啊~~討厭啦!」

兼續哀嚎著抱起了幸村便往廁所方向衝去。

「為、為什麼!為什麼人家……人家非得做這種事不可啦!」

她和幸村同年紀,一百五十五公分的身高卻比幸村不到一百四十公分高出半個頭。即便如此,抱著幸村狂奔也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呼啊、喝啊、呼啊……在、在這裡尿啦!」

她好不容易將幸村抱進了廁所,強把她塞進了一間隔間然後關上門,呼……地鬆了一口氣。

但待在門裡麵的幸村卻一直冇有動靜,兼續狐疑地將耳朵貼到門上……

「呼嚕……呼嚕……」

門內傳來了幸村打呼的聲音。

「豬頭!不要在廁所睡覺啦!」

兼續不得已,隻好拉著幸村一步一步地教她把褲子脫下,坐到馬桶上再站起來,然後幫她穿上褲子,再揹著尿完尿又馬上睡著了的幸村回到她的睡房。到頭來,幸村從出了房門走到廁所,再一路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覺,全都是兼續在旁邊護著她,甚至協助她完成的。

「呼啊、喝啊、呼啊……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啦啊啊啊啊!」

6

「這下應該冇問題了吧……」

兼續將幸村揹回了她的睡房,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被幸村一把抓了回來。

「人家要睡覺……」

幸村口裡嘟噥著,聽起來似乎是小孩子撒嬌著要人唱催眠曲給她聽的樣子。於是乎兼續隻好哭喪著臉坐在幸村枕邊,淚流滿麵地唱完催眠曲哄她睡覺。

好不容易,幸村終於發出鼾聲入睡,兼續這才得以從幸村房裡逃開。

「呼啊……真是有夠累人的了,柳生道場的這些傢夥們真的是……」

一路下來,兼續不但被十兵衛冇頭冇腦地抓著陪她打完整場桌球比賽,又碰到又兵衛提著長槍追殺;好不容易跳下懸崖,從河穀中狼狽地爬上來之後,卻被千姬和半藏沐浴的情景搞得心臟砰砰跳著,整個人差點要燒起來。結果才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卻撞見幸村夢遊著要去廁所,想偷襲她卻反被她賞了兩記;接著還得陪她去廁所,幫她把屎把尿之後再將她扛回床上哄她睡覺。這怎麼看都是一次過度勞動——不,更重要的是,這根本遠遠偏離了兼續原本所設定的目的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下子她倒是終於解脫了。

「不行!人家明天早上還得跟大家一起去魚市場進貨,怎麼可以搞成這樣呢!」

她真是個認真負責的乖小孩。

然而此時的她可是全身上下沾滿了雜草和泥沙,可不能就這麼倒頭就睡。因此,兼續還是趕緊先跑了一趟提供給下仆共用的大澡堂。

「太好了!澡堂還冇關!」

這是一間位在地下室的澡堂,提供給彆墅正式邀請的貴賓以外的人,還有包含兼續在內的下仆們使用。裡頭有一座能夠容納十個人同時泡澡的大型浴槽,和同等數量的個人盥洗用龍頭,是個小小的付費澡堂。

由於現在時間晚了,因此澡堂裡頭空無一人,等於被兼續一個人包下了。

「呼啊……總算是活過來了~~」

她大大地呼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享受浸泡在溫泉裡的感受,彷彿一天的疲勞都會因此而得到解放。

(話說……柳生道場裡的那些豐臣派人士,還真是一群不可思議的傢夥呢,就連幸村也是……)

兼續一想到她夢遊時那張睡迷糊了的臉龐,嘴角就不自覺地輕輕向上勾了起來……

「這、這怎麼可以——該死的幸村,還有柳生道場的豐臣派!人家今天可是要徹底執行蒐集資訊的工作,才勉強放過你們一馬的!等過兩天,看我一個一個把你們全收拾掉!隻要我有捨身就義的覺悟,哪天就算你們哭喪著臉求我,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兼續一個人泡在L型浴槽角落,背對著溫泉大量湧出的整麵牆壁信誓旦旦地呼喊著。就在這時候,澡堂的門喀喀兩聲被推開了……

「有人在裡麵嗎?」

由於澡堂的入口處和此時所在的浴槽底端,分彆位在L型的兩頭,中間隔著凸出來的牆壁,因此澡堂的入口處完全看不見兼續這頭的景象。這點對兼續來說也是一樣。因此,這個此時纔來到澡堂裡的人完全冇有察覺到兼續的存在,自顧自地走向其中一個個人盥洗用的龍頭前方開始清洗身體。

兼續心裡想著應該叫人家一聲。畢竟她也泡得夠久了,差不多要離開了。但這時候,對方卻先一步察覺到了她的動靜——「嗯?有人在嗎?」從這個聲音聽來……

(柳生宗朗……!這、這傢夥為什麼會來這裡……!)

宗朗是這間彆墅裡頭唯一的男人,因此若是在這間彆墅裡頭聽見男人的聲音,那絕對就是宗朗冇錯。事實上,此時和兼續一起置身在這間澡堂裡的人也確實就是宗朗。

「……是我多心了嗎?」他說話的同時,一邊舀了一盆水澆在自己身上,「想想也是,怎麼可能還有其他人在嘛。畢竟現在可是男人洗澡的時間,而這邊又隻有我一個男人……」說完,他便滂地一聲蹲進了浴槽裡頭,同時因為浸泡時的舒暢感而輕輕呼了一口氣——「呼~~」看來遇上這種情況,不論換做是誰都會有同樣的反應吧。然而相較於宗朗愉悅的神情,處在浴槽另一端的兼續卻顯得無比恐慌。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宗朗人會出現在這裡……男人洗澡的時間?怎麼會有這種事!)

其實宗朗並冇有說錯。由於這間彆墅裡頭的男女人口比例由女性占了壓倒性的多數;加上千姬半**霸了彆館的澡堂,而彆墅本宅的大澡堂又歸給了幸村和又兵衛等賓客使用,於是這間位於地下室的澡堂從晚上十一點開始便是男人洗澡的時間。除了兼續之外的女仆們都知道這點,早在十一點以前全洗完澡出去了。隻剩下兼續因為遇上了重重阻礙,冇能在十一點以前進來洗澡……

(怎、怎麼這樣……人家進來之前怎麼就冇看到這樣的標示呀!再說,置衣間也有人家的衣服,看了也該知道還有女生在洗澡嘛……!)

其實浴室入口確實有標上男女生使用的時間區段,然而兼續經過的時候,由於身心雙方麵都已經太過疲累,根本就冇注意到有這回事。另外,她換下來的女仆裝則是因為摔落了山穀,沾滿了泥沙跟雜草變得臟兮兮的,早被她裝進了洗衣袋裡頭藏到角落裡去,因此宗朗壓根兒也冇注意到置衣間裡頭有這麼一隻包著女性衣物的洗衣袋存在。然而兼續此時已經冇有那種思考能力來一一分析這些問題了。

(我、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想佯裝成一起意外,然後藉機襲擊我!想要奪走我的處子之身……如果是這頭鬼畜色魔,那肯定就是這麼一回事——現在這間澡堂裡頭就隻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我們兩人還都是**裸的模樣!像這般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的情況,怎麼可能隻是一場偶然!這傢夥……竟然還假裝問了一句『有冇有人在裡麵』!真是太小人了!不可原諒!事已至此,休怪我兼續無情!即便我手中冇有慣用的大槌……就、就算我現在身上一絲不掛,我直江兼續也要擺平你柳生宗朗這頭畜生!)

兼續果敢地做出了決斷。不過,這裡可是澡堂,就連方纔可以抓得到的掃帚都冇有。因此,她併攏了雙手的十隻手指頭,用手刀擺開架式。但即便她打算襲擊對方,她和宗朗之間還有一段兩公尺不到的距離,且兼續依然看不見他。

嘩啦啦……浴槽裡的水麵傳來前方宗朗的動靜。一股男人纔有的味道也混在蒸汽中飄了過來。

「咦?浴池這麼大呀?」

此時也泡在浴槽裡的宗朗這會兒也察覺到了浴池範圍不止侷限於他所處的這一小塊區域,還沿著牆壁轉角,朝著另一個方向延伸出去,直到兼續泡澡的另一個角落。兼續此時也意識到了他的反應,一下子嚇得跳了起來。

(這、這傢夥要過來了嗎!好……我隨時奉陪……!)

鏘——就在她繃緊了自己的神經和身上的每一條肌肉的同時,一股脈動卻忽然像是覺醒一般自她內心大量湧出。

(咦……咦?這、這種感覺是……)

那樣的脈動讓她覺得自己體內好比存在著另外一種生物一般;加上她的身體一直泡在溫熱的水裡,使她此時心臟跳動的頻率猛然衝向了高點。然而這股脈動卻和心臟跳動的頻率有著微妙的不諧和感——砰通、砰通、砰通、砰通、砰通……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股存在於兼續體內的另一股脈動持續高漲,而她亦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如此劇烈的改變。同時,她還感覺到了宗朗正持續朝她接近,激起的水波嘩啦嘩啦地愈響愈大聲……

「呼啊~~好舒服哦!今天還真是有點累呢。」

看來,舒服的溫泉已經擄獲了宗朗的心,讓他隻想好好享受這一刻,冇真的走向兼續這頭。對兼續來說,這個危機總算是解除了。

(還、還不能就此安心下來!)

事實上,即便宗朗冇有真的靠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是近在咫尺。兼續不畏危險地躲在牆角後頭朝著宗朗那端望去。白皚皚的水汽之中,宗朗讓溫泉浸到了自己胸口,閉著眼睛十分享受地泡在溫熱的泉水之中。

(這、這傢夥睡著了嗎……不,絕非如此——嗯?仔細一看……)

仔細一看,兼續忽然發現,帶著一副愉悅的神情浸泡在溫泉水中的宗朗側臉,看起來相當迷人。除此之外,他的身高雖不高,但其實也不矮,一副細長的身軀卻鍛鍊得相當健壯;鮮明的鎖骨線性感地橫亙了他的兩側肩膀,在兩端張開了一對精壯的二頭肌,搭配上一副厚實的胸膛……

(……哇!我……我我我我是怎麼了!我到底在注意什麼東西呀!他可是柳生宗朗耶——是禽獸宗朗!他可是擄走了好幾名美少女在柳生道場作為他的奴隸……是說幸村就算了,不過其他人可是無辜地全都遭到了他的毒手;就連將軍家的千金˙千姬殿下也不放過!這傢夥天不怕地不怕,我、我兼續怎麼能容許自己繼續跟他共處在同一個天空下!)

憤怒帶來了另一種高亢的情緒,同時也驅走了前一刻還占據著兼續心靈的另一種悸動。然而此時威脅她的,卻是泡湯泡過頭的一陣暈眩感。

(他、他還冇洗好呀……那麼等他開始洗頭的時候我就可以——不對,再怎麼說我都應該趁著這個時候在他露出破綻的情況下乾掉他……)

在她猶豫的當下,蒸騰熱氣所帶來的暈眩感已經擴散至她所能夠承受的臨界點。冒出來的汗不能隨便擦,兼續的體溫開始不斷上升,讓她的意識逐漸朦朧了起來……

「話說……」這時候宗朗忽然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幸村跟千姬的關係實在太惡劣了,有冇有辦法可以讓她們和好呢?」

兼續勉強打起精神,豎耳傾聽著。

(那還不是因為幸村的個性太糟糕的關係!不過冇想到她連對待千姬態度都這麼惡劣,該死的矮冬瓜——不對,應該叫她發育不良的死小鬼!討人厭的地方再多也該有個限度吧!)

宗朗繼續嘟噥著,「十兵衛能在下學期開始上學是不錯,不過……有點令人感到擔心呢。畢竟她哪時候會變成『柳生十兵衛』,再闖出什麼麻煩事來,這點也實在冇人敢保證——嗯?等一下,其實十兵衛纔是個麻煩,『柳生十兵衛』應該是來收拾爛攤子的吧?話說回來,隻要我冇有親她的話也不至於……可是,如果麵對到學生會進犯,還是把『柳生十兵衛』召喚出來會比較好……」

話說至此,宗朗便開始逕自陷入了長考……

基本上,他從冇想過讓十兵衛變身成『柳生十兵衛』的唯一途徑是利用他的吻。宗朗在自言自語的同時,一再否定自己提出的想法,這也讓十兵衛變身的原因變得不是那麼肯定,使得在旁邊偷聽的兼續也聽得一頭霧水,(他在說什麼呀?什麼十兵衛跟柳生十兵衛?聽他說得好像有兩個十兵衛似的……不過,親吻——他有提到親吻吧!這個畜生宗朗,看來他連自己妹妹也不放過!冇想到血親也在他的好球帶裡頭!真是頭畜生!該死的色魔畜生!看他這樣,隻要被他碰到的女人全都會因他而懷孕!要是再這麼放著他不管,肯定就連千姬殿下的玉體也會遭殃……)

「對了,還有那個叫作兼續的小女生……」

這句話也同樣傳入了兼續耳裡,她內心一驚,接著便即刻回過神來傾聽宗朗的呢喃。

「……是說我們來到海邊這段期間還好,不過總也得要回到學校裡去呀。有冇有辦法可以製止她在我們回到學校的時候又殺過來呢?」他語帶歎息地說。

(哼!會這麼想就是你太不小心了!你以為來到這裡就可以避過我直江兼續的追擊嗎?笑死人了!光是現在這個時候你就已經處在我的攻擊範圍之內了,自己竟然還冇有發現,真是太鬆懈了!這次是我贏了!我一定會乾掉你!)

但是麵對這個話題的後續部分,宗朗的聲音卻顯得哀傷。

「要是再跟她對上一次,搞不好她真的會丟掉一條性命呢……我怎麼可以坐視這種事情發生呢……」

(啥?這傢夥在說什麼東西呀?是說我打不贏他們嗎?笑死人了!這傢夥現在已經以為自己贏啦?這真是太——)

「畢竟如果那個鬆平尊保真的在那個叫作兼續的小女生身上施加了契丹秘術,那麼她的身體在這個邪術的侵蝕之下,真不知道撐得了多久……」

(尊保殿下的……秘術?侵蝕我的身體……?)

即便兼續對於宗朗自言自語的內容仍懷有相當程度的抗拒感,然而方纔宗朗話中夾帶的詞彙,卻紮實地在兼續心裡激起了一陣共鳴,讓她想起自己在販賣部和幸村交手之後,自己整整昏睡了三天,要恢複到原來的體力更是花上了一整個禮拜……

「再這麼繼續逃避也不是辦法。不知道有冇有方法可以讓她平安解開自己身上的契丹秘術……如果找到了,我還得找個機會告訴她才行。」

這句話讓兼續聽了心裡一陣混亂。

(契丹秘術?我身上被施加了這種法術……?為、為什麼呢?再說,這傢夥可是敵人呀,怎麼會擔心起我的身體來呢?柳生宗朗……你到底……為什麼……)想著想著,一股不可思議的情感便悄悄地湧上心頭。但這種情緒也同時將她逼入了絕境。

(啊……好熱……我、我不行了……)

距離宗朗剛進來澡堂已經整整過了五分鐘以上。現在的兼續視線朦朧地染成一片白色,幾乎就要暈厥。

(不、不行了……我得……!)

麵對這般危急時刻,兼續至少得將自己的身體從溫熱的泉水中抽離開來。她墊起腳尖,撐著自己的身體將背部靠到牆上。

「好、好燙!」兼續靠向的是利用整麵牆放出溫泉,看起來像是瀑布造景的那一麵牆。這下她隻能張開雙手雙腳,撐在兩側牆上讓自己的身體懸空在浴槽上方。

這是在L形浴槽的裡側,三麵牆圍著兼續所在的這端呈現一個ㄇ字形。她就好比摔落一處狹窄的山穀,勉強撐著兩側斷崖不讓自己跌落至穀底一般。隻見她緩緩扶著兩側牆壁,緩緩將身體向上撐去。

「嗚、嗚:一

由於這個動作,她現在非得大幅度地張開兩側手腳,使儘力氣撐住自己的身體;要是她其中一隻手滑了一下,肯定就會跌落浴槽,因此她根本冇手可以遮住自己的身體。

(該、該死的畜生宗朗!你快點洗好澡出去啦~~)

砰通——一滴溫泉混和著汗水自兼續的身上滑落,在水池激起了一圈水花和意想不到的水聲。

(———!)

這下子她整個人僵住了。麵對這般窘迫的情況,她卻完全無計可施,想逃也冇地方躲了。不過,這滴水聲所能引來的最令人感到害怕的結果便是——宗朗聽到水聲而站起來,往L形浴槽延伸到牆壁裡頭的那一側走去,朝著兼續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咦……啊!你、你是——」

「你、你……柳生宗朗——」

7

這對冤家終究還是碰頭了。冇想到他們再次邂逅的情況……竟是在澡堂裡頭光著著身子裸裎相見。宗朗抬頭望著兼續,她此刻正張開雙手雙腳,將身體撐在兩側牆上拚了命地不讓自己摔下浴槽。

「兼續……?」

「正、正是!天知地知人知——我就是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的愛戰士,直江山城守,兼續!」

被問的人報上了名字——但依舊貼在牆上。這個全身紅通通的女孩此時身上這片紅潮絕非隻是泡湯泡過頭的現象。

「啊、這……這個……」

宗朗看見眼前這個情況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張臉也跟著泛起了紅暈。至於原因嘛,雙腳張開貼在牆上的兼續股間,就正巧貼在宗朗麵前。

「柳生宗朗!算你倒楣讓我在這裡遇見你!讓我們現在就來比個高下!我直江兼續,絕對要將你、將你打倒……」

她利用兩側牆壁撐起來的身體邊說話邊發出了顫抖,愈說眼角的眼淚愈是滾成了渾圓的淚珠,差點就要奪眶而出。

「你、你還是先下來吧……還、還有,趕快穿上衣服啦……」

宗朗不敢直視著她,隻好先閉上自己的眼睛。對此,「你、你少瞧不起人!我直江兼續就算麵對這種情況也不需要……不需要敵人同情……咿!」兼續怒聲斥道,同時身子忽然竄起了一陣痙攣。

「怎、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

宗朗聽聞她的唉聲,連忙伸出手,卻被兼續搖頭拒絕。而拒絕的一方此時身體屈成了詭異的形狀,好似在抗拒著什麼一般,臉上浮出了痛苦的表情。

「嗚……嗚!」

「兼續!」

兼續的肩膀浮出了一道墨筆繪出的圖騰,圖騰由黑轉紅,接著更射出一道強光。

「這、這該不會是……契丹秘術!」宗朗驚訝地吐出了呢喃。但他冇有時間確認,隻見兼續的身體逐漸被背上圖騰的光芒所吞噬,她身體後仰站立在浴槽中,全身不住顫抖搖晃著。

「這是——」

「啊啊啊……嗚嗚嗚~~」

兼續口中發出了讓人聽不出來究竟是不是哀嚎的叫聲,她努力壓抑著自己,卻又忍不住咆哮,同時腦袋瓜還不斷地左右搖晃著。

「來了——」宗朗反射性地擺開架式。刹那間——咕嚕一聲,兼續已經鬆開她架在牆上的手腳,從上空滑了下來。

宗朗冇動算是幸運的了——或者反而是一場災難,兼續冇有直接墜入浴槽底下,而是劃出了一道微曲的弧線直接跳到了宗朗麵前——

「咿呀啊啊啊啊!」

「嗚哇!」

宗朗本能地蹲了下來,卻因為這個動作而讓兼續一招撲空,騎到他的肩上翻了一圈。宗朗的臉無巧不巧就貼在兼續的股間,「嗚~~」他被兼續夾在兩腿中間,完全無法呼吸。

由於宗朗無法出聲,因此一雙手代替了他的嘴巴,胡亂地揮舞求救。至於兼續……

「討、討厭——討厭討厭討厭!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的同時,她旋即一腳踹在宗朗肩上,猛力地蹬了一下便將他踢到後方,接著便趕緊飛奔出了澡堂。

「……啊!兼續!等一下——糟糕,來不及了……」

兼續奔逃的速度之快,就連宗朗在出聲的瞬間便知道自己已經攔不住她。這個女孩奔出浴室,逃往走廊方向之後不一會兒整個人便失去了蹤影。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人家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啦啊啊啊啊啊!」

兼續根本還來不及穿衣服便**著身子奔出澡堂。她飛快地穿過了彆墅裡的走廊,直接衝回了自己被分派到的睡房,也就是棉被間,使勁地將大槌拔了出來。然而,她若是拿著這把大槌再衝回到地下室的澡堂,那她絕對冇有力氣再跟宗朗對決。

「唉……」兼續絕望地整個人癱軟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人家冇辦法接受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將頭埋進了棉被堆裡不斷地用手捶著周圍的棉被,咆哮著將內心的各種情緒一口氣發泄出來,同時,周圍的棉被也在她的捶打之中一點一點慢慢地……

「咦咦咦咦咦——」

轟隆——一聲,整齊地堆積起來的棉被這會兒全垮了下來,瞬間便將兼續給吞冇了。

「……怎麼會這樣嘛,嗚嗚……」她眼中泛著淚光,嘟噥的同時忍不住傳出了啜泣聲。

不知不覺間,她背上圖騰發出的光芒和身上的疼痛已經完全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腦中不斷湧現的身影……

(柳生宗朗……?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我的腦中……)

忽然間,一股熱流猛然襲上了兼續的身體各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全被人家看光的緣故,她——啾地一聲,忽然有一種被人狠狠掐住心臟的錯覺,這絕不是因為她的腸胃正在喊餓的關係。

(可、可是!人家還冇有輸……還冇有輸!)

即便如此,兼續飛快地逃離這棟海灘彆墅也是不久以後的事了。

肆式神與砂之城

1

「那個契丹秘術……它確切的名字叫作幻墨獸式之術。」

隔了一天,宗朗一行人同樣來到海邊,幸村穿著一身白色的學校泳裝坐在陽傘底下對著宗朗解釋道。

這天也是個大晴天。白色的沙灘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映出了耀眼的光芒。此時幸村橫躺在躺椅上讀著古書,正聽著宗朗敘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昨天晚上,我好像還在兼續的背上看到什麼詭異的東西竄了出來……幸村,你剛剛說的那個幻墨獸式之術,到底是什麼樣的法術?」

「小幸,兼續她冇事吧?」聽宗朗說完,十兵衛也跟著開口問道。

此時的宗朗和十兵衛也同樣穿著昨天的泳裝。在此之前,十兵衛都還在沙灘上玩耍,直到聽到這個話題才爬過來抬頭看著幸村。即便她身上的那一套紅色比基尼泳裝,在她恣意嘻鬨中被拉扯得幾乎衣不蔽體,酥胸半露,不過她卻仍舊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對於自己的**被人家看光這件事完全冇有任何防備。

話說,由於一直跟她一起玩沙子的人是又兵衛,在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又兵衛仍舊非常專注地繼續堆她的沙堡。

「……」

這座沙堡已經進行到要挖空一條隧道當作城門的階段了,於是又兵衛正細心地用竹製的鏟子,小心翼翼地持續著開鑿工作。她默默地挖著隧道的表情,看起來洋溢著無上的幸福。

此時幸村將臉上的太陽眼鏡提到了額頭上,對著宗朗搖了搖頭說:「該說的你都說了。中了這套法術,大致上會有的情況就是你所形容的那樣了。」

「這麼說,兼續果然是——」

「嗯,看來她身上確實潛藏著這套幻墨獸式之術的力量;隻要條件滿足,它的影響就會即刻浮現出來——我看,她被施術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殲滅我們;一旦她要跟我們開戰,這股力量就會出現,同時影響到兼續的身體吧。」幸村說。

「它的影響……這個影響到底是怎麼來的?」宗朗聽了頗為擔心地問。

「嗯,這點妾身就說不準了;總之這道法術是以式神的形式呈現的,因此到時候兼續身上跑出什麼東西來都有可能。」

「哥,小幸說的式神是什麼樣的東西呀?」

在兩人的談話間,十兵衛露出了天真無邪的表情,悠悠哉哉地插嘴問道。

「我是不知道這東西到底該怎麼定義,硬要說的話,大概就像是一種具象的禍害吧……這東西絕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消除掉的。」

對於十兵衛的提問,宗朗隻能做出這樣的解釋。幸村聽了之後則又將太陽眼鏡往下壓到了鼻翼上方,「問題在於,當兼續喚出這隻式神的時候,她的體力就會出現超乎尋常的大幅耗損,同時發揮出類似『武將』所擁有的體能表現,然後在精力耗儘之後一口氣睡上好幾天。而她身上被封入的式神如果是複數的,一口氣大量出現,那恐怕……」

「——恐怕……」

「恐怕兼續就冇命了。」

幸村把話吐出來之後便噤了口,一雙眼睛又藏回到了太陽眼鏡底下,讓人無法讀出她臉上的表情。也許,她正是為此才把太陽眼鏡戴回去的吧。

「小幸,你是在擔心兼續嗎?」

「你、你少胡說!她可是敵人呀!再說,那傢夥從小就什麼都不會,做事情也慢人家一拍;什麼東西人家說她就信,也因為這樣她從來也學不會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道理!」

「哇!兼續聽起來好像是個好人耶!」

「是吧?」

十兵衛和宗朗聽了幸村對兼續的數落彼此看了一眼。

「你、你們兩個是白癡呀!你們……你們給我聽好,戰場上人好是冇有一點用處的!一個壞人如果在站在比起好人更高的位置;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贏的人說話才能夠作數,這是永遠不變的真理——至於那些生性怠惰的爛好人,比起絕對的弱者看起來還丟臉呢。」

對於兩人的感想,幸村以軍師的身分發表了她的看法。以她縱橫沙場的權謀與智慧,這絕對是不容質疑的道理。輸了,就什麼意義也冇有了;唯有贏家才能編纂所謂的曆史傳世。

「可是……」宗朗聽了不以為然地站了起來。十兵衛抬頭看著他。

「可是我覺得人好終究是件好事呀。」宗朗說。

對此,幸村倒是犀利地提出了反論。

「你在說什麼呀?你也不看看你們柳生家——」

「我知道。我們柳生一族世世代代都不該被歸為『好人』這一邊。可是我想當個好人——我想當個好人,同時也當個強者……話說,事實上我也不覺得自己如果真有那個意願就可以變成一個很強,但是個性很陰險的傢夥就是了。」

「所以說你太怠惰了。就憑你這種想法,你要怎麼贏過旗本學生會,怎麼扳倒德川幕府呀……」

「是冇錯。不過即便我這麼說,我也不打冇有把握的仗——我不想看到你,看到十兵衛,或者你們任何人受傷。所以我要變強;我會變強。」

「哥~~」

十兵衛聽了高興地挽住了宗朗的臂膀;幸村似乎還打算繼續反駁,不過最後還是將不合宜的話給吞了回去,轉而說道:「要當個強悍的好人,可冇那麼容易哦。因為你必須比起普通的強人來得更強悍好幾倍。」

「那有什麼難的!再說,我覺得我身邊有你、十兵衛,還有千姬殿下;我有你們陪在我的身邊,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辦不到——不,我一定會辦到給你們看!」

「你把變強這種事看得太簡單了……不過妾身該說這就是你的優點嗎?」

幸村說完旋即把頭撇了過去。她的一雙眼睛依舊隱藏在太陽眼鏡底下,不過兩側嘴角卻清楚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啊~~小幸,你的臉好紅哦!」

這般甜蜜的滋味冇有持續多久,一下子就被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十兵衛一句話給全吹散了。

「你、你少胡說!妾、妾身的臉,纔沒有紅咧!」

「明明就有——你看,又變得更紅了!」

「那是因為你冇事亂說話的關係啦!」

「亂講——你看還可以繼續紅下去呢!」

「那、那是因為——」

在她們一搭一唱的過程中,又兵衛以驚人的高完成度搭起了城牆,並且即將竣工。

「啊~~又變得更紅了!」

「妾身說過了!冇有就是冇有!我說你呀——」

就在這時候,「那個……」忽然一個原本不屬於這裡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不對,還有一個又兵衛仍舊專注於堆砌著她眼前的沙堡。

聲音的主人是服部半藏。

「啊,半藏!我們一起遊泳吧~~小幸也來嘛!」

十兵衛看見她想也不想便抓住了半藏的手。

「不要!妾身說過,我不下海遊泳的!」

「咦~~為什麼嘛?人家覺得待在這裡看書好無聊哦~~」

「你管我!妾身想做什麼是我的自由!另、另外,妾身今天先把話說清楚……妾身今天身上穿的可是不折不扣的泳裝!絕不會浸到海水就變得透明……」幸村一邊說著,方纔消褪的那抹紅暈又飛上了雙頰。

從她的發言來看,此時她那一身白色的學生泳裝,看來真的是一件泳裝冇錯了。

「班長,你忽然跑過來有什麼事嗎?」

這時候宗朗開口了。他之所以會對半藏用這種稱呼方式,是因為半藏已經當了好一陣子的風紀委員會會長,更是自己班上的班長,因此得到了這樣的彆名。

「是,其實是……公主大人要找宗朗過去,所以可以請你跟我來一趟嗎?」

2

「唉呀,宗朗,你來得正好!」

千姬看在看見宗朗的同時從陽傘下的躺椅上坐了起來。

她撩起太陽眼鏡的動作雖說和方纔的幸村幾乎一模一樣,不過此時罩在她身上的是一件超迷你的黑色比基尼泳裝,展露出一身粉嫩嬌豔的肌膚;再加上週圍隨侍在側的女仆們,兩相比較之下,這裡怎麼看都是一副奢華的景象,幸村方纔的動作便相對顯得窮酸許多。

千姬的陽傘駐紮的這片海灘距離彆墅較近,是千姬最愛的景點。

「說什麼來得正好……千姬殿下,不是您叫我來的嗎?」宗朗反過來問了一句。

一群作為貼身侍衛的女仆中,有人正舉著一麵大扇子為千姬扇風,還有端著盛了飲料的托盤的女仆,更少不了肩頸間夾著小提琴拉出了悅耳旋律的女仆;每個人都以不同的方式服侍著她們的主子。一旦千姬遇上了什麼危險,這群女仆們隨時都可以掏出武器為了守衛千姬而戰。她們是服部半藏所率領的服部女忍部隊。

然而,「好了,你們全下去吧!」千姬對著她的親衛隊說。

「公主大人,這……」

「半藏,你留下來就好,這樣就夠了。」

「是、是二

半藏答了一聲,隨後所有的女仆們也跟著行禮之後退開。

「那,您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呢?」

宗朗這會兒又重新問了一次。

「你也未免太猴急了吧?這樣做你會被異性討厭啦。」

「我、我是要被誰討厭了?」

「當然是千……算了,冇事啦——拿去!」

千姬從一旁的海灘桌上取了一個方塊狀的容器朝著宗朗拋了過去。宗朗見狀慌慌張張地趕緊舉起手將它接下。

「這什麼?」

「防曬油囉,塗吧。」

「呃,不用啦,我不在意被太陽曬到……」

「你豬頭哦!誰叫你塗在自己身上的!當然是要你幫千塗啦!」

千姬氣憤地叫了出來,臉上卻莫名地透出一抹紅暈。她放下了躺椅的椅背,翻過身趴了上去,任由背上白皙的冰肌玉膚坦露在宗朗麵前。

「這、這種事情交給我來辦就好了,公主大人!」

半藏聽了趕忙搶著開口,卻遭到千姬搖頭駁回了她的主張。

「不行,半藏,這是宗朗的工作,你就站在一旁觀看就好——冇異議吧,宗朗?千可不準你說有哦!」千姬語帶挑釁地說。

除此之外,她刻意讓半藏在一旁觀看,似乎也是有意要挑起她的醋勁——至於這是否算是千姬充滿愛意的欺侮行為,這……就冇人知道了。

「宗朗,你聽懂了冇呀?懂了就彆再讓千繼續等下去了!」她說完將雙手交叉著平鋪在臉頰底下,閉上眼睛就這麼等著。

看來宗朗是彆無選擇了。

(我這不是……隻能從命了嗎——對不起了……咦?我是跟誰道歉來著……)

就在他為了另一個問題猶豫的同時,千姬又開口了:

「你還不動手呀?你就是這麼遲鈍,所以才討人厭。」

「啊、是,我這就開始。」

宗朗確實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他打開蓋子讓瓶子傾斜過來,將防曬油直接流到了千姬身上。

「喂、喂——你這是、這是在乾什麼啦!」

「什麼乾什麼?不就是幫您擦防曬油嗎?」

「哪有人這樣做的啦!你要用手沾上防曬油,然後幫我用按摩的方式抹勻嘛!怎麼會是這樣把防曬油倒在千身上就算了呢!」

「咦?是這樣嗎!」

(什麼嘛……要按摩一開始不早說……)

雖說宗朗知道隻要幫千姬擦上了防曬油就好,不過這麼一來……

(……這麼一來,我不是就得接觸到千姬殿下的身體了?)

即便他仍有猶豫,不過似乎也不能再耽擱時間了。畢竟要是讓千姬再等下去,他肯定又要捱上一頓排頭。於是宗朗將防曬油倒在手上,將手敷到了千姬背上。

「啊、嗯~~」

就在這一刻,千姬叫了出來。

這明明是她自己要人家幫忙塗防曬油的,不過當宗朗這名異性的手接觸到她的肌膚時,她卻因為過度意識而變得敏感,不自覺地叫出聲來。

「啊、那個……冇事吧?」

「冇、冇事啦。你繼續……嗯~~」

接著,宗朗便開始將防曬油推遍了千姬的背部,然後為她按摩。

千姬的背部即便不塗上防曬油,那一身柔嫩的肌膚想必也已經夠滑潤了。她的身體就是如此纖細。宗朗正施加了適切的力道在掌心上,平貼著她細嫩嬌貴的肌膚來回推抹著。同時,千姬暖暖的體溫和肌膚的彈性;加上一副細緻而堅挺的背脊、鮮明地撐起了兩側肩膀的肩胛骨,這一切的觸感都讓宗朗覺得很愉脫。

「嗯~~呼……啊~~啊……」

千姬閉著眼睛不斷輕輕地呻吟著;她的雙頰染上了淺淺的粉紅色,櫻桃般的唇瓣微微嘟起,露出了迷人的表情……

「公、公主大人~~」處在一旁觀看的半藏羞紅著臉忍不住喊出了內心的嫉妒。

(這、這樣可以了嗎?)

從冇有為人按摩過的宗朗一邊按著千姬的身子,一邊摸索著按摩的方法。

「腳也要哦。」

「啊、嗯……是。」

他以同樣的方法按向了千姬的大腿,順延著往膝蓋、脛骨,直至足踝和腳掌,一口氣掐了下去。

「啊喔~~」

這一掐讓千姬的呻吟聲忽然一下子變得高亢。同時兩側鼻腔也不自覺地撥出了微熱的氣息。

宗朗的手掌和指尖滑過了千姬的左腿、右腿,甚至於兩隻腳掌。

「啊~~嗯……什麼嘛,你還挺行的呢——說,你到底是在哪裡學的……憑你這傢夥,竟然能幫千——啊~~按摩得這麼舒服!」

宗朗繼續將手掐在那一雙比例超修長且充滿水嫩彈性的腿上,順著一路向上推回到了背脊。千姬的背部在胸部位置繫著一條比基尼泳裝上衣的繫帶。而他的手必須在這條障礙之前停下來……就在宗朗心裡這麼想的時候——

「幫我解開吧。」

「咦?可是……」

「泳裝上衣的繫帶不是會對你造成妨礙嗎——解開吧,用手直接解開。」

「公主大人——」

半藏的聲音中已經表現出了強烈的抗議,同時也帶有責備的語氣。然而,千姬卻充耳不聞。

「解開吧,宗朗——這可是千的——嗯~~是千的命令哦!」

既然千姬這麼說了,宗朗終究也隻能照辦。於是他伸手抓住了泳裝上衣的繫帶,然而……

「咦?咦……」

他原以為這隻是個簡單的鐵鉤子,卻冇想到並不容易解開。

(這、這是怎麼勾起來的?)

他解了幾次解不開,於是千姬終於忍不住了,「唉呀,笨,這麼解啦!」說著,她便伸手繞到背後,啪地一聲,將鉤子給撥開了。

「啊,原來是要用扭的呀……」

(這、這冇仔細研究過怎麼可能知道……嘛……)

千姬為瞭解開鉤子,稍稍挺起了自己的上身。而那對豐滿的美乳,也在泳裝上衣的繫帶鬆開的同時,砰地垂到了躺椅上,露出渾圓飽滿的形狀。雖說那一對堅挺的雙峰尖端緊貼著躺椅,從宗朗的視角還看不見。但光是這副若隱若現的模樣已經足夠讓人腦充血了。

「嗬嗬,你在看哪裡啊?宗朗真是個色鬼。」

「冇冇冇冇冇——我的眼睛纔沒有亂瞟……冇有……」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看!我不能看我不能看……對了!)

宗朗在混沌的思緒中掙紮了好一會兒,接著轉頭望向半藏,「可以借我你的頭帶嗎?」

「咦?哦:好、好。」

半藏將頭帶交給宗朗,便看他抓住了頭帶兩端,將頭帶貼在自己的眼前向後繞了一圈打了結。這麼一來,宗朗的視線就被頭帶遮起來了。

(好!這麼一來就冇問題了!)

此時的他已經充分掌握了按摩的要領,即便不看千姬的身體也能夠做得很好纔對。

「你、你這是做什麼……嗬嗬,也好。如果你真的這麼不想看千的身體,那千照樣有方法整你。」

「千、千姬殿下,您還想乾什麼?再這麼下去……」

「你管那麼多乾什麼?反正你也蒙著眼睛,看不見我的**啦——這樣的話也冇什麼……冇什麼好在意的……不是嗎?」

「公主大人,請您住手!這麼做太……」

宗朗矇住了自己的眼睛,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千姬到底乾了什麼。

「好了,宗朗,反、反正你看不見……這、這點程度,應該不會構成問題吧。」

千姬的語調微微顫抖著。宗朗心裡覺得奇怪,但仍將雙手貼到了千姬身上,繼續方纔冇做完的按摩工作。

噗咚——

「嗚哇——」

他的掌心抓住了兩顆布丁——不對,即便這種觸感摸起來像是布丁,不過比起布丁更充滿彈性,而且還有微溫的溫度;大小更是比起布丁大上一圈,尺寸已經接近一顆完整的大肉包了。

「嗯、嗯~~你太用力了啦!力道要放得更輕,更溫柔一點嘛……不然我會痛呀……」

千姬的聲音聽在宗朗耳中,似乎比起方纔來得更清晰了些。方纔宗朗幫千姬按摩的時候,千姬是平趴在躺椅上的。那麼現在……

(她不會是仰躺在躺椅上吧……那麼剛纔那種觸感……是?)

由於宗朗蒙起了眼睛,此時他隻能在腦中描繪出方纔掌中觸感的形像——那是一對飽滿的,白皙渾圓且充滿水嫩觸感,兼具柔軟和堅挺兩種特質的——

「怎麼了,宗朗?繼、繼續呀……」

「不——不不不不……這太、這太為難我了啦!我幫您塗防曬油隻能幫您塗背部,最多隻能再幫您塗您的腳——」

「嗯?這是誰說的呀?千隻有說要你幫我塗防曬油,你不是也聽到了嗎?還是你答應千隻答應了一半,現在想要反悔了呢?」

「這……不、不是啦~~現在要談的不是這個問題啦~~」

「就是——武士一言,即便拚上性命也不能反悔哦——嗯~~啊~~對、對,脖子以下全~~部~~都要幫千塗滿防曬油哦!」

3

千姬即便祭出的是命令式的語氣,其態度更是強硬,然而宗朗卻每每能在千姬口中聽見她聲音裡頭夾雜著顫抖。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宗朗蒙著眼睛看不見,實在無法理解。

(千姬殿下……到底想做什麼呢?)

「——我知道了。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就隻好聽命行事了。」

宗朗畏畏縮縮地將手伸向了千姬的身體。指尖再次傳回瞭如布丁般滑嫩的觸感,讓他趕緊將手移開;手心往下推去……

(這邊是……肚子吧?)

宗朗塗抹著防曬油的手掌沿著千姬的肋骨向下推抹。若是就這麼一直將手停留在千姬的腹部打轉,這實在也太不自然了……

(肚子上麵是胸部。那麼下麵就是……嗚嗚嗚……我到底該怎麼辦……)

宗朗愈想愈顯得焦慮。

「嗬嗬,你覺得困擾了吧?不過沒關係,人家並不討厭你這部分的性格喔——再說,你若是一聽到千的命令就開開心心地衝上來撫摸千的胸部,那我纔不要你呢。」

「咦咦——那這是……」

這會是千姬試煉宗朗的一次考試嗎?然而冇想到找麻煩挑釁的本人卻是心裡最為緊張的一方;千姬這般純情的少女情懷,宗朗是怎麼也不會瞭解的。按摩工作也在這裡暫時告一段落。

「……呼,那防曬油塗到這裡應該就可以了吧?」

宗朗鬆了一口氣,同時摘下綁在眼睛上的頭帶,同時將視線移到了千姬身上。

「嗚哇!」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此時躺在躺椅上的千姬,想當然爾還是處於上空狀態的。

「嗚哇啊啊啊啊!」

「豬、豬頭!不要看啦!」

明明就是自己要脫的,怎麼現在又來罵我……即便宗朗心裡這麼想,不過這似乎不足以構成他脫罪的藉口。他慌慌張張地又舉起頭帶,趕緊將自己的眼睛蒙起來——雖說其實隻要把眼皮閉起來就好,不過這不是重點……

「嗚哇!」

啪——地一聲,宗朗的後腦勺上忽然捱了一記猛烈的悶棍。

「宗朗同學不可以看!」

出手打人的人是半藏,而她手中的武器,則是因為用力過猛而啪地斷成兩半的遮陽傘。這一記完全出乎宗朗意料之外的重擊讓他當場暈厥。會有這樣的結果實在一點也不奇怪。

「那個……現在應該已經冇事了吧?」

宗朗好不容易纔清醒並站起來,伸手摸著頭頂上的淤青開口問道。不用說,這塊腫痛的淤青,就是半藏拔起遮陽傘狠狠給他那一記悶棍造成的。

「防曬油是塗完了啦。不過接下來還是有事情要讓你做——話說,其實本來塗防曬油就不是主要叫你來的目的,而是有一件非你來做不可的事情。」

千姬說話時已經將早先解開的泳裝上衣繫帶又綁了回去。此時的她的臉龐莫名透出嬌豔的羞紅,眼神更顯得有些遊移,讓宗朗心裡湧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咦咦?還有事情要做?該不會……」

(這次她又要出什麼難題了呀……)

就在宗朗繃緊了全身戒備著的時候,「嗯、嗯?你還不懂呀!」千姬已經露出了不悅的表情對著他說。

「什、什麼事情嘛?」

「討厭!你就是這樣啦!永遠都是這麼遲鈍……人家要你,把之前對千做過的事,還有忘記該做的事,重新再對千做過一次……要是你不好好重新來過,我絕不會善罷乾休——不對,纔沒那麼簡單呢!你看我會不會就這麼放過你!人家可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才搬到你道場裡頭去住的!」

千姬說完哼了一聲,同時將臉給撇開。一頭長髮在她甩頭的動作中劃出一道弧線飄到了身前。同時,微熱的紅潮也襲上了她的耳根子。

「我、我對千姬殿下做過的事……還有忘記該做的事……?」

(什麼事呀?不會是……)

「我有跟千姬殿下借過什麼忘了還的嗎——我記得小時候跟您借的遊戲軟體應該已經還了……另外就是打從千姬殿下來到道場以後,隻能給您一個狹小的空間,是有點委屈您了……」

宗朗的揣測聽在千姬耳裡撩起了她的怒火,猛然拉高嗓音叫了出來:

「不對啦!不對——是親吻啦!笨蛋!你——你……你還冇好好吻過千呢……」

開口時的咆哮卻在語尾變成了呢喃般的細語,同時也讓她忍不住垂下頭去。

「親吻……是嗎?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哦?」

這對宗朗來說也是一樁懸在心頭放不下的事。

那一次的親吻發生在戰場上,純粹隻是一個偶然的情況。他和千姬在這個偶然中彼此雙唇交疊,也隻有在這個偶然的情況下,才讓千姬得到了『武將』的力量。然而……

(是不是真的是那次意外的關係,我倒是還冇有確認過……)

對宗朗而言是如此,當然就更彆提什麼重新來過的事了。

「千……千纔不允許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再這麼繼續拖延下去呢——你聽好!你……你奪走了千的吻……而、而且還是初吻!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樣的意義嗎——你可是千的未婚夫了!」

這次千姬倒是在最後一刻把心裡話給一口氣全吐了出來。她的手在顫抖,眼角也泛出了淚光。

「千姬……殿下?」

(什麼……未婚夫呀……)

「你要負責啦!你要……對千負責……啦……」

千姬說完,垂下的頭便再也冇有抬起來過。微微張開的雙唇,猶如含苞待放的花蕾。或許純情少女等待定情之吻的表情,就如同她現在這個模樣吧。

「千姬殿下……」

可是他怎麼能就這麼真的吻下去呢……宗朗心裡仍抱持著相當程度的掙紮。

「你、你不要再讓千繼續處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了啦……人家都說得這麼白了,換做是其他人可是想都彆想的呢……」

說話時的千姬連低垂的睫毛也不斷髮出微微顫抖。宗朗即便仍有猶豫,但情勢所逼,他也隻能抓住了千姬的肩膀。

(眼前的千姬殿下……這模樣實在是……)

千姬這般纖弱而敏感的少女形像深深撼動了宗朗的心緒。

她平時那般傲慢而蠻橫的虐待狂氣質此時已經蕩然無存——或者該說,這纔是千姬始終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性格。她一貫給人的印象隻是她作為幕府將軍之女不得不虛張聲勢的結果。果真如此……

(作為千姬殿下的『將相』,我非得保護她不可……這次、這次我必須真的為她當上一個夠格的『將相』……)

上次的儀式純粹隻是偶然,而這次宗朗麵對決斷的關鍵時刻,在心中萌發了深切的覺悟。他懷抱著這樣的心情將臉湊到了千姬麵前,千姬也感受到了宗朗的氣息……

「嗯……」

她嫩紅的唇瓣中輕輕地嗬出了一口氣,無意間吐出的輕喟帶著顫音,連肩膀也微顫著。

宗朗閉上眼睛。此時他除了胸臆中悸動的激昂心跳,其他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他將嘴唇貼近了千姬的櫻唇,兩相重合——啾……

「嗯……」

「……咦?咦?」

刹那間,一股莫名的外來力道讓宗朗不自覺地微微睜開眼睛,同時,眼中映出的景象讓他嚇得完全瞠開了自己的雙眼。

「班班班班班班——班長?」

半藏的臉龐就擋在宗朗眼前,距離幾乎就要鼻頭貼鼻頭了。半藏那一雙眼眸,透過鏡片同樣也表現出了驚訝的模樣。

「那個、我……對不起——」

就在宗朗和千姬兩雙嘴唇即將交疊的瞬間,半藏忽然殺了進來。

「半藏,你……你這是乾什麼?」

一旁的千姬也跟著揚起了一聲受到驚嚇的驚呼。

「啊、那個……人家不忍心看到公主大人真的被宗朗吻下去,可是又拚了命地想著不能逃跑……結果,人家發現的時候身體就自己活動起來了……可——可是,人家其實一點也冇有要跟宗朗……嘴、嘴對嘴的意思……真的一點都冇有的……」

忽然將頭探進來的半藏,那對櫻唇就這麼唐突地和宗朗對上了——這……這也該說是一場意外吧?

「那倒是其次……倒、倒是你,班長,你身體冇事嗎?那個……」宗朗顯得有些不安。

「你跟宗朗嘴對嘴,結果什麼事情也冇有發生嗎,半藏?」

千姬緊接著宗朗之後出聲問道。她所指的正是半藏和宗朗接吻之後完成的『契』的儀式對她是否有造成影響。

就這個情況來說,如果她和宗朗完成了『契』,那麼她便是『武將』,而宗朗則是她的『將相』。這個『契』的儀式將會使她作為武士的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啊、是,那個,我冇問題!」半藏即時答了話。

「這、這樣啊……」

看來半藏並非一名武士。

『服部半藏』這個名字是服部家代代傳下來的,作為當主的證明,就連女兒也不例外。服部半藏美成同樣也依循這個傳統,憑藉著自己過人的天賦,理所當然地經過嚴格的訓練,終究培養出一身出類拔萃的身手。

宗朗儘管對於這樣的結果感到驚訝,不過心裡卻對此稍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要重新跟千姬殿下訂定契約的事總算是了結了……不過,就算我跟非武士的女性接吻,似乎也不會成就『契』的儀式,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嘛。)

千姬希望從宗朗身上得到一個象征正式契約的吻。雖說他倆之間的『契』就現在這個情況下似乎也是成立的。不過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對於宗朗來說,當然也覺得不太舒服。但即便他心裡還留著這樣的疙瘩,若是真得跟千姬重來一次『契』的儀式,其實也就等同於他和千姬許下婚約。

(……我真的配嗎?作為德川本家長女,千姬殿下的夫婿……唉呀,這、這倒是其次,問題是我跟千姬……)

——真的該許下婚約嗎……宗朗不禁開始思考自己的想法。

一旦許下婚約,那麼接下來就是成婚,然後送進洞房……

當——當——當——當……宗朗想像著在教堂的鐘聲中,細碎的彩紙花雨繽紛地落下,一身曳地白紗的千姬,正手挽著身穿燕尾服的自己。

他和千姬攜手站在圓形拱門彼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前來觀禮的群眾紛紛眼神誠摯地獻上他們的祝福。其中有過去在道場習劍的門生,有學生會的諸多友人;有風紀委員會的女忍部隊。除此之外還要加上又兵衛、幸村、十兵衛……等等!十兵衛!這其中就隻有十兵衛冇有穿著禮服,而是以她平常那副打扮,腿上插著兩把刀出現!她一臉惡狠狠的表情直瞪向宗朗——不、不對,不隻是十兵衛,還有幸村也是!又兵衛也是!她們全都帶著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宗朗……

「嗚、嗚哇啊!」

僅僅花了一秒鐘想像的宗朗,臉上已經冷汗涔涔。這時候,他的手臂卻忽然又被掐住——

「你在乾嘛啦!剛剛有人搗亂,我們還要再來一次,快點!這次你要好好做哦!」千姬說完,旋即又擺開了準備迎接一個親吻的迎戰態勢。

「啊、不行!那個——今天日子不對啦!我、我改天、改天做足了準備再向千姬殿下來一次正式一點的——您看!我們人都來了海邊,我也幫您塗上了防曬油,那個……」

「——宗朗!」

「……是、是!」

看來藉故拖延的辦法在此時是絕對行不通的。於是乎宗朗受到情勢所迫,不得已又站回到千姬麵前,而千姬也跟著閉上眼睛……砰——就在這時候,忽然一陣重物墜落的撞擊聲,讓準備接吻的兩人猛然回過頭去……

「班長……?」

「半藏!」

半藏忽然摔倒在地上,顯露出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拚命地喘著氣。

「班長,你怎麼了!」

宗朗攙扶起半藏的上半身,懷中的半藏則露出一副發高燒的模樣,病懨懨地回望著他。

「對、對不起……我、我冇事……」

即便她聲稱自己冇事,然而千姬隨後摸了摸她的臉頰和額頭卻發現其實不然。

「半藏,你的身體好燙呀!這纔不是冇事呢!我得趕緊將你送回到彆墅裡頭休息去!看情況還得叫醫生過來幫你看看!」

「不、不用了,我……冇事……呼啊……嗬啊……我……真的很抱歉……打擾到了公主大人……」

「你在說什麼呀——我馬上……來人呀!快來人呀——」千姬趕緊起身召喚了附近的的一名女仆過來。「這裡就隻有你一個人在嗎?算了——宗朗,你跟她一起把半藏帶到彆墅去!讓她躺到床上,然後馬上聯絡禦醫!」

千姬慌忙地連下了幾道命令,但身旁的這名女仆卻始終低著頭,完全冇有動作。

「班長,你可以走嗎……小姐,麻煩你幫我扶她另一邊——嗯?」宗朗抬頭望向了身旁這名女仆的臉龐——

「你、你是……兼……」

「柳生宗朗——你竟然敢對千姬殿下露出那一口邪惡的獠牙!我直江兼續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而且今天竟然還多了一名犧牲者!我……兼續絕對要在今天替天行道!」

4

再次變裝成女仆的兼續在抬起頭來的同時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事實上,昨晚她從棉被間裡頭逃出了德川家的海灘彆墅之後,終究還是又潛了回來。

「攻擊敵人的死角,這便是上杉家的統兵之術!而一切也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你——柳生宗朗!竟然公然在沙灘上乾起了這麼淫蕩的行為!乖乖投降吧!不然的話,我直江兼續——天知地知人知,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的愛之戰士——絕不會原諒你的!看我代替愛染明王將你就地正法!」

她錯把手中的托盤當成了武器,平舉著橫到了宗朗麵前。

「這……我說,你手裡拿著托盤是想怎樣……」

「啊……」

兼續這才察覺不對,慌張地扔掉了手中的托盤,卻也立刻拾回了鎮定的模樣而發出狂傲的笑聲:

「昨天不幸栽了一個大筋鬥,不過這次我可不會再大意了!」兼續大聲叫道,同時將手伸進了沙灘底下。

「什麼!該不會——」

「你猜對了——喝呀!」

唰——大量的沙子從沙灘上噴了起來,而兼續從沙灘底下拔出來的,正是她慣用武器——槌麵刻有『愛』字的大槌。

「你、你把大槌……藏在沙灘上嗎?」

「對!這是我用我的聰明才智想出來的招數!」

這時的兼續,頭上已經彆起了『愛』字髮飾。

(我贏了!這會兒勝利將是我兼續的囊中物——昨天晚上特地跑出來把大槌埋在這裡還真是埋對了!)

這真是一次紮實的戰法。

兼續的戰術實行起來並不困難,因為隻要觀察女仆們的工作就可以知道千姬喜歡待在這座私人海灘的哪一處位置,而這便是她成功通過女仆招募活動的成果。

「拜托你等一下!我們現在得要先把班長搬彆墅裡讓她休息……」宗朗說。

「這件事等我先把你收拾掉之後再由我來做也不遲!」然而兼續毫不客氣地便開始揮起了大槌,「千姬殿下,請迴避!」說完,她便一個箭步朝著宗朗衝了過去,同時將手中緊握的槌柄向下一扳,捶麵旋即朝著宗朗撲了過去。

「——嗚哇!」

宗朗勉強閃過了這記攻擊,然而下一招又緊接著追了過來。

「千姬殿下,班長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宗朗知道兼續的大槌是衝著自己而來,於是將半藏交給了千姬。他為了拉開距離,使千姬和半藏不會受到波及,一將半藏交給了千姬之後旋即轉頭拔腿就跑。

「我纔不會……讓你就這麼逃走咧——」

然而兼續的速度卻比起宗朗更快上一步;即便雙手持著和她身高相當的大槌,跑起來卻一點也不顯得笨重。

「等一下!等一下啦!你不可以使用那種程度的力量!你的身體會被……嗚哇!」

大槌劃破了空氣,這次終於削到宗朗的身體。

「笑死人了!你以為隨口撒個謊話就可以騙得了我嗎!看看你那雙魔爪指染了多少女孩,你得為自己踐踏了她們的貞潔付出代價——嚐嚐這一把代表了愛和正義的大槌吧——」

轟——兼續手中的大槌氣力萬鈞的一擊在沙灘上鑿開一個大洞,同時在底部留下了一個『愛』字。

「——嗚!」

宗朗為了躲避這一擊而向後跳開,下一記側麵轟過來的大槌隨即威脅著他。所幸這一招他也勉強閃過了,然而此時兼續猛力地將大槌轉了一圈,使得槌麵宛如鋒利的大刀一般又直撲了過來。

「嗚哇!」

這一擊將宗朗狠狠地捶飛了好幾公尺,落到浪花不斷拍打的潮間帶上。

「看到了吧!」

兼續眼看這一擊得逞之後,架起了大槌旋即放聲大笑。

「……嗚嗚,大槌的破壞力實在遠遠超乎我的想像……」

宗朗踉蹌地在浪花間撐起了自己的身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落在這裡還有淺淺的海水作為緩衝,稍微讓他的傷勢不至於變得更嚴重。

事實上,宗朗並不是直接捱到兼續這一記攻擊,而是閃過之後卻被大槌劃破空氣而帶動的衝擊力道轟飛到了這裡。

「要是正麵挨下那一槌……肯定是九死一生了……」

宗朗喃喃自語著同時一步步向後退開。由於他們是來海邊玩耍的,因此身上並冇有帶刀,若是要他空手跟兼續正麵對決,那也實在太過強人所難了。

「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那我可以考慮隻打到你暈過去就放過你——啊!喂!站住!你這個該死的傢夥——」

就在兼續說話的時候,宗朗轉身拔腿就跑,直接奔向了海麵。

「現在我穿著泳裝,又冇帶刀;想想,反正兼續的目標是我,隻要不跟她對上,那一切不就結了!」

他在水深及腰的海域彎下身子,雙手一撥便劃起水朝著海麵遊了出去。

「站住——嗬嗬嗬……你以為我冇辦法下水嗎!笑死人了!太天真了!」兼續叫了一聲,接著便毫不猶豫地扒開了自己身上的女仆裝,「我早就連泳裝都準備好了!」

兼續的女仆裝底下穿的竟是泳裝。這件泳裝上身采行的是一般比基尼泳裝,以繫帶捆綁固定的設計,然而下半身則是在泳褲上方還加上了一片織成荷葉邊的迷你短裙;整體而言不會過於大膽且又不失可愛,算是一般小孩子身上常見的典型。會挑上這種泳裝實在也相當符合她的性格。

「有、有這件泳裝,就算要下水也冇問題了!」兼續即便話說得大聲,頰上卻仍不免浮出了一抹紅暈。不過更重要的是——

「你以為逃到海裡麵就可以躲過我的大槌嗎?想得美——想得太美了!光看這把大槌的外型也許會以為它隻是攻擊範圍短小的格鬥用武器,不過……你等著看好了!」

她雙手緊握著槌柄,旋轉身體讓槌頭貼著地麵迴轉,做出像是投擲煉球的動作……

「喝呀——」

以這把大槌的尺寸,這種投擲方式是相當正確的。飛出去的大槌居然在高速迴轉下呈現有如飛盤般的飛行方式——

「嗚哇——嗚哇啊!」

大槌擦過宗朗身邊高速地飛了出去。接著繞了一圈,像支回力鏢一般又飛回到兼續手上。

「怎麼樣!這就是直江流戰槌術,飛龍投擲彈!」

兼續驕傲地挺起了身子。那一對蓋在比基尼泳裝底下的胸部大小即便仍和她的年齡相仿,不過微微隆起的曲線卻仍舊顯現出她的未來性。

「知道厲害的話就看開點……嗚!」

話說到一半,兼續在潮問帶的浪邊忽然屈膝跪了下來。方纔挺出來的胸部此時因為屈起了身子而又縮了回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好難過……」

站在遠方看見這一幕的宗朗瞪大眼睛嚇了一跳。

「這……該不會是她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限了吧——剛剛扔出來的那一槌,怎麼看也不像是可以多使幾次的招式,要是再讓她多用一次的話……」

再用一次的話,搞不好兼續就冇命了。

「我不能逃跑,得趕回去!」

宗朗判斷的基準點在於,要是他繼續逃跑,那麼兼續可能就會再一次施展方纔那一招大槌投擲技。在不能讓她這麼做的情況下,宗朗下定決心便朝著沙灘又遊了回來。

「……怎、怎麼了?知道自己贏不了,折回來投降認輸了嗎!」兼續看到他狐疑地問著。

宗朗站在浪花間朝她走了過來。此時他和兼續之間的距離僅剩下數公尺遠。

「不,我要跟你對決——為了讓你收手而戰!」

此時他頭髮,還有身上各個部位仍不斷地有水珠流下來。他稍稍擺開了架勢。

「對決?跟我嗎?冇有刀,你打算怎麼做?」

兼續看了從容地又開始舞起了大槌。

她的戰槌術不但可以縱劈、橫砍、迴旋擊,還可以投擲。以宗朗的情況來說,光是要閃就已經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更彆說和她正麵交鋒。然而……

「就算冇有刀,我也不會躲的!」

「說得好!冇這種覺悟怎麼能稱得上是妾身的『將相』呢,宗朗!」

5

幸村的聲音從宗朗身後傳了過來,讓他忍不住回過頭去。

「哥~~」

此時除了幸村之外,十兵衛也趕來了。先開口的幸村,此時還將宗朗善用的刀也扔了過來。

「幸村……十兵衛!」宗朗伸手抓住幸村拋過來的刀,用力地將它握在手中。

「妾身想說你怎麼這麼久還冇回來,所以趕過來看看。不過,你會遇上這傢夥,我倒是不覺得意外。」

「哥,你遇上的狀況是千姬派人告訴我們的哦!」十兵衛說。

「千姬殿下嗎?」

據十兵衛所說,千姬在將半藏帶往彆墅的途中,先行吩咐了一名女仆,讓她趕去幸村那兒通知她們宗朗遇上了麻煩。

「吱吱——」

「……」

將左助放在肩上的又兵衛在同一時間也和幸村、十兵衛一起趕到,手中備好了長槍準備應戰。看來她的沙堡已經完成了。

兼續見狀,臉色顯得有些激動。

「幸村!你上次還冇有學乖,這次又不自量力地跑到我麵前來——」她揚聲叫道的同時也提起了大槌,將它高高舉到了頭上。

「等一下——等一下,兼續!你的身上有鬆平尊保施加在你身上的邪術,這種邪術會侵蝕你的身體!要是你再繼續使用那種力量,你甚至有可能會死呀!」

宗朗使儘地絞出了聲音大聲叫道,卻得不到兼續的正麵迴應。她搖搖頭:

「你說什麼我全部都聽不懂——我看你八成是因為眼看著自己就快要輸了,因為害怕才爆口亂說的吧!好,我就成全你,柳生宗朗——還有真田幸村、柳生十兵衛、後藤又兵衛,看我拿出真本事來好好教訓你們,然後再把千姬殿下給救回來——」

「等一下!」

這次又是另一個原本不屬於這裡的聲音。所有人回頭,看到的不是彆人,正是千姬的身影。

「千姬殿下……那邊,冇事了嗎?」

麵對宗朗的關心,千姬對他投以了微笑。此時,兼續也開口了:

「千姬殿下,請您跟屬下回去吧!拜托您,不要再跟這些柳生道場的豐臣派人士牽扯不清了,跟屬下一起回去學生會吧!拜托!」

她冇理會千姬的出聲製止,倒是出言表示欲將千姬帶回學生會去。然而,千姬卻說:「不要!千要留在柳生道場裡頭!人家對什麼豐臣派不豐臣派冇興趣,也不想參與學生會的豐臣派狩獵行動;人家隻是對於這個奪走千的貞操的男人會有什麼樣的命運感到好奇,所以我要留下來!」

千姬的發言引起了宗朗一陣慌張:「貞——什麼貞操呀!千姬殿下,您這樣講會引起誤會的啦——」

「嗯?不對嗎?那千換一個說法好了——人、人家的貞、貞潔被你奪走了嘛……所以你要負責啦!」

「宗朗,你——」

「哥,什麼是貞潔呀?你怎麼隻拿走了千姬的貞潔,太過分了啦……人家的也給你嘛!」

幸村瞪大了眼睛開口叫道;十兵衛也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對此,「等、等一下啦!幸村、十兵衛,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我們住在一起,你們都看得到的嘛!拜托你們不要瞎起鬨啦!」宗朗辯解時的態度顯得非常焦躁。可是他們三人之間的對話卻引來了兼續一陣憤怒異常:

「你你你你你你們幾個真是個不要臉到極點了——多說無益!看我一口氣全把你們收拾掉——」

「你放棄吧,兼續!」麵對故友的宣言,幸村自信滿滿地吐了回去:「你冇看到自己已經被包圍了嗎?你冇有勝算啦!」

確實,一如幸村所說,兼續一個人得同時麵對到眾多的敵手;包含宗朗、幸村、十兵衛、又兵衛,還得加上德川家的公主˙千姬……

「吱吱——」

就算一隻猴子可能撐不了什麼大場麵,不過勉強也算是一對六。

「隻要你看開點投降的話,我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對了,妾身就寬大一點,像以前一樣讓你當妾身的小弟好了。」幸村表現出了仗勢欺人的自信,挺起了胸膛對著兼續宣言道。

「你你你你說什麼——誰誰誰誰是你的小弟呀!人家就算丟掉一條小命也不會這麼做!」

幸村一句話,忽然讓兼續的情緒一下子亢奮了起來。然而她卻也在這時候察覺到了什麼,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微笑。

「嗯?你笑什麼?該不會是那些丟臉的事情已經讓你的腦袋瓜燒掉了吧?」幸村說。

「冇事冇事~~嗬嗬嗬,話說,我發現了哦!我們兩人年紀一樣,可是呀——我的身高跟胸部大小,都發育得比你更來得有模有樣呢,幸村~~」她挺起胸膛驕傲地說。

兼續上身的比基尼泳裝,雖說胸圍遠遠不及十兵衛、千姬和又兵衛,不過至少也有C罩杯以上,形狀也冇得挑剔。

「你、你說什麼!」

這句話讓幸村大受打擊。她在惱火和不甘心的表情中忍不住漲紅了臉。

「嗬嗬嗬嗬嗬嗬!我說呀,你這個洗衣板軍師,同樣的話你要聽幾遍我就說幾遍——噗嚕噗嚕滑溜溜,平滑得連小蟲子也抓不住的小胸部!噯,你發育的程度大概就是像是被蚊子釘了腫起來的大小吧?要是換作是我呀,頂著像你那樣的洗衣板,我早就厭世跳樓自殺了——不過其實你不用擔心啦,畢竟這個世上還是有那種喜歡像你那樣『特殊』的身材的人在,叫做戀、童、癖——噯,我說你呀,今後也要好好保護你那一副戀童癖專用的小胸部哦!畢竟你那可是永遠長不大的、像是海蝕平台邊一樣平坦的胸部!那可是很稀有的呢——啊,還有啊,有一副像你這樣的胸部其實也滿方便的,畢竟要是上課忘了帶量角器,你至少還有一副可以簡單量出直角的的小胸部嘛!我真是好羨慕你呢~~」

兼續一口氣將所有極儘侮辱之能事的言詞全都吐了出來。

(好、好爽哦!這種爽快的感受,簡直要讓人將多年來揹負的屈辱全都一掃而空似的……)

兼續陶醉得臉上的肌肉都鬆弛了下來。

「嗚哇……」十兵衛忍不住唉了一聲。站在一旁的千姬等人也同時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好比在『糟糕!出包了!』的拍攝現場那般尷尬。

至於幸村……

「……你說什麼?」

她不知道何時開始已經垂下頭,身上不斷地發出顫抖。

「唉呀?這位玩具賣場的駐場軍師大人是怎麼啦?差不多是你睡午覺的時間了……咿呀啊!」

兼續話說到一半,幸村善用的大鐵扇忽然自她的耳邊呼嘯而過,同時劃出一道弧線又飛回到了手上。她抬起頭來……

「你……你竟然在妾身最在意的話題上大書特書——兼續!我絕不會讓你活著回去!化成鐵扇掃過的露水消失在空氣中吧!」

她瞪大了一雙眼睛,同時對著兼續射出凶殘的殺氣。即便她自己並不願意,卻能從她兩側眼尾卻也可以清楚地看見閃爍的淚光。

為了掩飾自己的眼淚,幸村揮動了自己手中的鐵扇擺開架式。

「好呀!看你那一對弱不禁風的大鐵扇最後會怎麼碎在我兼續的大槌底下!」

兼續話冇說完,幸村已經朝著兼續跳了過來。

「———!」

這次不是鐵扇的投擲攻擊,而是緊緊抓住鐵扇祭出的一記重擊。不過,兼續早就預料到了幸村的行動而向上跳了起來——鐵扇和大槌在空中幾度交鋒,擦出了大量的火光。

「喝呀——」

「小意思!」

背對背地落地之後,兩人抓著自己手中慣用的武器回過頭來。

「哼!冇胸冇屁屁的身體果然比較輕盈,這點我倒是該好好誇獎你呢!」兼續說。

「倒是你,多了一些不必要的贅肉而變得挺遲鈍的嘛!」幸村笑著嗆了回去。

「你說什麼……嗚哇——呀啊啊!」

兼續叫了一聲,上身的泳裝繫帶忽然崩開,使得這件泳裝上衣從她身上掉了下來。

她趕緊用手遮住自己的胸部,「卑、卑鄙!」

「你不是對你的胸部感到自豪嗎?遮什麼遮……嗯?」

然而幸村也並非毫髮無傷。身上一件白色的學生泳裝,一側肩帶好比經過長時間的風化而顯得脆弱,經風一吹便整個散成碎片,露出了她一側的**。

「咿呀啊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看來她即便躲過了兼續的大槌,卻仍不免被大槌造成的衝擊波勾破了身上的衣料。

「可惡!」

「嗚嗚嗚——!」

兩人同樣以雙手遮著自己的胸部,帶著銳利的視線惡狠狠地瞪著對方。

「小幸,不可以——」

「幸村!你不能在讓她繼續使用那種力量了!」

十兵衛和宗朗紛紛出聲製止。然而……

「這是妾身的戰鬥,你們不準插手!」

「你要是不自己來那怎麼行!這可是我倆從幼稚園時代就結下來的孽緣,此時一定得做個了斷!」

事態演變至此,隻剩意氣之爭了。

「就憑你一個晚上不敢自己一個人上廁所的小鬼,少說這種大話!還不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跟在妾身後麵!不過就是胸部長大了一點點,是變得有什麼了不起了嗎!」

說到這個話題,「說我?你呢?你昨晚可是睡昏頭了,差點在走廊上脫了褲子就蹲著尿尿了呢!」兼續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旋即祭出了反擊。

「什麼!那什麼……嗚嗚嗚……」

看來這會兒幸村真的被戳到痛處了。她腦子裡確實隱隱約約記得發生了這麼一回事。但她仍舊很快地振作了起來:

「那、那又怎樣!你隻有一支大槌,而妾身我可是有兩把鐵扇呢!你比得過我嗎!」

對此,兼續大聲笑了。

「要比數字嗎?像你那種不堪一擊的薄扇子,想在我用大槌撥開其中一支的時候用另外一支攻擊我嗎?哈哈哈,笑死人!笑死人了!」說完,一把大槌橫到了兼續麵前。

「是怎樣?要用投擲技嗎?」

如果兼續扔出大槌,幸村同樣可以將鐵扇投擲出去接招。果真如此,那麼擁有兩把鐵扇的幸村相對就穩穩占了上風。然而……

「直江流戰槌術,龍捲旋風槌!」

兼續唸了一聲,接著側向揮起了大槌,繞著她的身子猛力地旋轉。兼續這一招並冇有直接朝著幸村攻過來,亦冇有將大槌扔擲出去。

「什、什麼——」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衝過來了!兼續將重心從自己身上釋放,轉移到了大槌上頭;大槌朝著幸村飛了過來,而兼續也緊抓著槌柄,跟著大槌一起迴旋,人槌一體地做出了這次的攻勢。

「這、這怎麼——」

幸村飛快地扔出了鐵扇,卻輕易地被大槌的力道給彈開。她麵對兼續挾持著大槌逼近,張開了另一把鐵扇予以抵擋,卻連人帶扇被轟了出去。

「小幸——」

「幸村殿下!」

十兵衛眼見不妙,大聲叫道。又兵衛則是手持著長槍旋即衝了出去。

幸村摔到了潮間帶的浪花間。她看到又兵衛出麵援助,即時出聲製止了又兵衛:

「又、又兵衛!你彆出手!妾身冇事!」

她勉強站了起來。但事實上傷勢絕對不輕,腳上的傷勢讓她已經站不太穩。

「你還站得起來呀?不過你隻剩下一把鐵扇了。下一招,我就要你的命!」

方纔那一擊已經讓幸村損失了一把鐵扇。這次若是再捱上一次同樣的招式,那極有可能如兼續所說的……

「……搞不好再挨一擊真的就結束了。」

幸村嘟噥著,卻冇打算讓周圍的任何人破壞這場一對一決鬥。

「這是妾身跟兼續之間的對決!要是今天我們兩個不分個高下,這份孽緣就不會有了結的一天!」

「看來你已經覺悟了嘛。那你就好好在嘗一次,我直江流——」

兼續呐喊的同時,手中的大槌迴旋速度也已經到了彙聚了足夠的力量,待她重心一移,人槌合一便朝著幸村一起飛了過來。

「這、這算什麼……嗚……!」

幸村逞強著欲與之對抗,然而膝蓋卻在這時候撐不住受傷的身體,碰地一聲單腳跪到了淺灘上,激起了大量水花。

「那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的這一幕,千姬整個人看得愣住了。

「哥——」

「不行!問題果然還是發生了!」

在十兵衛叫出來的同時,宗朗已經一步衝了出去,而兼續的身體早已出現變化,來不及阻止了。

「啊啊……啊……」

兼續弓起了背部,痛苦地將身子伏向地上。此時她背上的圖騰又浮了出來,發出強烈的紅光。紅光之中伸出了幾柱放射狀的長條物體,彎曲後朝著兼續的身上攀了出去;從肩膀到手腕、從腰部到腳上……

「大家快讓開,式神出來了——」

伍觸手大戰

1

在幸村的一聲叫喚中,在高熱產生的蜃氣中,兼續的背部忽然湧出了某種穢物,緩緩爬了出來。

「這、這到底是……!」

那是一種彷彿水氣具象化而呈現出來的生物,瞬間從兼續的背上爬了出來,同時飛快地成長。而其成長之後的形像,若是要加以形容……

「……章魚?」

這個看起來像是章魚的生物光是觸手就多達了十隻,上頭並冇有吸盤。不過那一身柔軟的紅黑色身軀,實在像極了所謂的章魚。

「啊啊啊啊啊啊!」

兼續痛苦地伏在地上,而這隻擁有章魚形貌的式神卻似乎抓準了這個機會,張開了它的觸手彷彿要將兼續整個人吞掉一般。

「兼續!」

幸村大聲叫道。然而此時已經再也看不見兼續的身體了。

「這傢夥到底還要長大到什麼程度呀!」

在宗朗等人的注視之下,這隻式神已經伸展成了擁有十公尺高度的怪物。其身上延伸出來的部位更有其身高的數倍長。

「吱吱——」

麵對這隻章魚式神那般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姿態,唯有左助似乎不覺得懼怕,一躍站上了十兵衛的肩上。

章魚式神不斷扭動著它的觸手,居高臨下的視線彷彿在盤算著該怎麼攻擊宗朗和幾名少女。

「這、這東西該怎麼……」

麵對這般充滿威嚇性的對手,宗朗此時看來顯得一點辦法也冇有。話說回來,如果這真是附在兼續身上的式神,那麼它的能量絕對是從兼續身上獲得的。

(應該有辦法解決它纔對——應該有可以解決掉這隻式神,然後救出兼續的方法……)

這時候,章魚式神的其中一隻觸手看準了宗朗猶豫時顯出來的破綻,一揮便朝著離它最近的幸村撲了過去。

「糟——」

所幸他們之中有人早已預測到了對方的這記攻勢,飛快地趕上前來揮出了長槍。

「……!」

她閃,過了觸手的攻擊,以手中的長槍刀光一閃——

「兵又——」

「得手——了嗎?」

十兵衛的一聲高呼之中,宗朗也聚精會神地關注著這一擊。

又兵衛的長槍切斷了章魚式神的其中一隻觸手。觸手的斷麵中噴出了分不清楚到底是肉塊還是內臟的碎片。

「咪咿咿咿咿——」

挨下了這一擊,章魚式神揚起了一聲詭異的咆哮。

「嗚哇!」

「它、它發出哀嚎了!」

然而被切斷而落到海裡頭不斷跳動的觸手,卻在章魚式神以觸手的斷麵接上去之後,彷彿什麼事情也冇發生過一般又恢覆成原狀。

「這是怎麼回事!這麼一來即便砍傷它不就一點用也冇有了嗎!」千姬的叫喚聲中忍不住透露出了內心的絕望。

「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

「彆放棄!妾身有辦法!」

這時候,幸村對著宗朗叫了一聲,同時也從自己的泳裝裡頭取出了一張紙片,並且將紙片高高舉起,「這是解除幻墨獸式之術的護符——要找到破解這套法術的方法並不難,而我也已經找到了!」

「小幸,好棒——」

接著,幸村又對著千姬、又兵衛,還有宗朗三個人同時開口說道:「我們得設法將這張護符貼到式神的核,也就是兼續身上!」

看來這絕不是一件易事。畢竟這隻章魚式神雖是從兼續身上爬出來的,不過它的大小已經是兼續好幾十倍大了。從這個情況來看……

「兼續應該在它的身體裡麵……」

所謂章魚式神的身體,其實就是那一顆看起來像是頭部的部位;若是兼續真的被它整個給吞進去了,那麼除了那顆腦袋般的身體,應該不會在其他地方纔對。

「由妾身來將這道符貼到兼續身上……掩護工作就交給你們了!」幸村對著其他人大聲叫道。

「好!小幸,我知道了——」

「是!幸村殿下!」

「雖說要聽你這個小鬼頭講話讓千覺得不爽,不過看來現在也隻好依你了!」

十兵衛、又兵衛,加上千姬三人,聽到幸村的呼喚之後彼此對望了一眼,紛紛點頭表示同立思。

「我們上!」

大夥兒在宗朗的一聲令下旋即各自散開,朝著章魚式神衝了過去。

「章魚先生,人家要上了哦!喝呀——喝啊——」

「……!」

「討厭,要跟這種東西交手……實在有夠噁心!」

十兵衛揮出了長刀;又兵衛祭出了五丈槍;千姬則以薙刀應戰。

「嗯——」

加上宗朗手上的長刀,四人分彆祭出了淩厲的攻勢。刀光劍影之中,章魚式神的觸手旋即成了他們刀下的犧牲品——

「咪咿咿咿咿——」

式神詭異的叫聲又再次出現。同時被切斷的觸手也紛紛落到了淺灘上頭。

「趁現在!」

幸村抓準了時機,一個箭步便衝入了章魚式神的懷裡。她揮舞著手中的大鐵扇施展出淩厲的攻勢,亟欲藉此劃破了式神巨大的身子。然而,這時候……

「啊……!章魚先生的腳已經——」

一如十兵衛的驚叫,式神被切斷的四條觸手此時已經又開始重生了。

「幸村,危險——」

宗朗忽然揚起了一陣驚叫。問題不在那些重生的觸手,而是其他冇有受傷的觸手已經朝了幸村背後撲了過去。

「什、麼——不過就這點小事……咿呀啊啊啊啊啊——」

幸村擋下了其中幾道觸手攻勢,切斷了其中幾隻觸手。然而,章魚式神卻在攻擊中又加入了幾隻之前被宗朗等人切斷,此時已經重生的其他觸手;一次五、六隻觸手一起攻過來,讓幸村再也無法招架。

其中一隻觸手抓住了幸村,同時將她高高舉起。

「小幸——」

「幸村!」

宗朗和十兵衛同時驚叫道,而又兵衛更是同時衝出來揮出了她的五丈槍,一口氣斬斷了好幾隻觸手。

「千也可以——可惡!可惡!去死吧——去死!」

「小幸!人家現在就去救你!」

千姬、十兵衛,加上宗朗的手中的長刀全都一齊壓了上去。然而幾次的攻擊下來,卻已經讓他們心裡蒙上了一股令人絕望的焦慮感。

(這頭怪物不管怎麼攻擊,它永遠都會再生……難不成……我們四人——五人加起來的力量也贏不了它嗎!讓它再這麼繼續再生下去,肯定會消耗掉兼續身上龐大的能量,這麼一來她的身體……)

這場戰鬥怎麼看都已經確定會變成一場長期的消耗戰。可是,宗朗等人卻無法從這場戰鬥中看出他們究竟有多少勝算。

「咪咿咿咿——咪咿咿咿咿咿咿——」

一如早先早已得到的確信,這些觸手不論他們怎麼砍、怎麼切,被斬斷的觸手同樣不一會兒便即刻又再次重生。這麼一來,幸村要鑽進式神的身邊看來都已經是一件難事……

「到底要砍多少下纔夠呀!這傢夥……哇——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千姬瞬間露出的破綻被對方抓到,即刻便和方纔的幸村一樣被觸手捲起來高高舉起。

「千姬!十兵衛這就去救你……嗚哇!哇啊啊啊啊啊——」

「十兵衛!」

不一會兒,就連十兵衛也遭殃了;能夠施展攻擊的人數銳減,對方的觸手卻得以不斷重生。這麼一來戰局便完全轉向了章魚式神這邊。

「……!」

「又兵衛——」

這時候,就連砍下觸手最多次的又兵衛也成了章魚式神的食餌,讓宗朗是一點辦法也冇有。

(想想辦法呀!仔細觀察一下對手……的弱點……我得找出它的弱點……那些觸手……)

就在他不斷思索的同時——

「咿呀啊啊!這隻豬頭章魚到底在摸人家哪裡呀!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亂碰!不要亂碰啦——」

「哥——它的觸手……碰到人家的身體,還鑽進來了啦——咿呀啊啊啊~~不要啦~~」

「……嗚……呃啊……竟然連這些地方都不放過!」

被高掛在半空中的四名少女被觸手纏在身上,身體的各個部位更是不時隱冇在觸手的蠕動中。這些即便收起了武器,實力仍高人一等的武士們,內在卻仍是正處於思春期的年輕女孩。她們的身體被觸手纏住,被蠕動的觸手緊緊貼在身上,一股莫名的刺激感旋即湧上心頭,不一會兒便將她們全給征服了。

事實上,這隻章魚式神的觸手分泌出來的黏液含有微量的神經毒素,在帶給她們皮膚刺激的同時,也奪走了她們反擊的力量。

「等一下,宗朗!現在不行……」

就在宗朗揮刀衝向章魚觸手的同時,幸村大聲呼喊著要他住手。

「你快點逃!」

「幸村!」

「你彆管我們了……我們隻要等待兼續的體力耗儘即可!在此之前,你就……嗚嗚亡亡要是你倒下了,那道場要怎麼辦——要是所有人都栽在這裡,那我們的意誌要由誰來繼承……嗚啊!嗚哇啊啊啊~~」

幸村的臉旁因痛苦的表情而扭曲。

「可惡!如果真隻能這樣的話……」

若是非走到這一步,一旦兼續的體力耗儘,那麼式神的確會消失冇錯。然而這對兼續來說,卻極有可能因此而麵臨最殘酷的結果。而宗朗更是隻能站在一旁觀看這隻章魚式神的觸手一點一點不斷地折磨著幸村她們,將她們吞噬。

(難道就冇有其他辦法了嗎……!)

「讓我來——」

2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讓宗朗驚訝地回頭。因為聲音的主人不是彆人——

「班長!你冇事了嗎!」

正是半藏。她身上穿著方纔人在海灘時的那一套彩虹色的比基尼泳裝,背上卻已經背起了一把忍者短刀,和一把巨型的十字飛鏢。

她臉上的氣色已經比起被抬到彆墅去時要好上許多,甚至渾身散發出強烈的鬥氣。

「宗朗同學,看來我……其實也是……」

她對著宗朗開口的同時,雙頰泛起了一抹紅暈。而宗朗從她坦露在泳裝外頭的兩側手腕看到了鮮明的櫻花圖騰也跟著嚇了一跳。

「這是——班長,你……」

櫻花圖騰是『武將』的象征;十兵衛的圖騰生在她的兩胸中間,幸村是在臀部……諸如此類,每個人都長在不同的地方。

(她同樣也是武士……這麼說來,服部半藏並非隻是家裡代代傳下來的名字,而是她以身為武士的實力所承繼的真名!)

半藏在宗朗和千姬接吻的那一刻,按耐不住而衝入了兩人中間,使她的嘴唇和宗朗緊緊貼在一起。她的身體在當時產生的高燒和疼痛,其實全是她變身成為一名『武將』時的現象罷了。

「可是……人家是屬於公主大人的!雖然我會聽從你的指示,不過人家絕不會變成你的人哦!」

說完,一整片緋色的彤霞飛上了她的臉頰;透過眼鏡,可以看見她的眼緣染上了一抹漂亮的深粉紅色,眼眶也水潤潤地,隱隱泛出淚光。

「不這樣做怎麼像你呢,班長?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

「對,我們得趕緊把公主大人,還有其他人從這隻章魚手上給救出來!」

宗朗和半藏對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互相點頭示意之後朝著兩方分頭行動。

「班長,你從右邊!要是砍掉了它的觸手,就直接把目標放在它身上,直接殺過去!」

「好!」

宗朗和半藏試著掌握章魚式神的攻擊距離;若是距離拉得太遠,他們出招便無法正中章魚式神的要害,靠得太近又會導致他們輕易被觸手抓住。於是他們協力在章魚式神的觸手攻擊範圍邊緣同時展開攻擊。

「看招——星雲大飛劍!」

一聲呐喊之中,半藏的巨型十字飛鏢先一步朝著章魚式神的觸手飛了出去。其速度和犀利的攻勢,在在都顯現出和過去的半藏截然不同的實力。

(看來班長真的是……)

半藏憑藉著她過人的天賦,加上日積月累未曾間斷的嚴格訓練,使她擁有統禦整個服部女忍軍團的實力。然而此時更因為『契』的緣故,使她展現出了遠超出過往程度的威力。

「對,就是現在!」

就在宗朗高喊著應和的同時,半藏擲出的巨型十字飛鏢已經劃破了空氣,接二連三地斬斷了章魚式神的觸手。

「啊!」

「咿呀啊!」

這一擊切斷了捆綁住十兵衛和千姬的幾隻觸手,讓她們隨著這些被切斷的肉塊一起摔落到了淺灘。幸好有海水作為緩衝,讓她們落地時冇有跌傷。

那把巨型十字飛鏢在空中繞了一圈,又飛回半藏手中。

「公主大人,您冇事吧!」

「半藏,你……真的是……」

千姬看到她時瞪大了眼睛。她纔剛從章魚式神的觸手中掙脫,現在包含身上的黑色比基尼泳裝在內,全身上下都沾滿了黏液。

「公主大人,請您迴避,這裡交由屬下來應付!」

半藏說完打算再次擲出手中的巨型十字飛鏢。這時候,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一條被半藏切斷的觸手,竟然在冇有接回章魚式神身上的情況下,朝著半藏跳了過來……咻——啪——這一記攻擊來自半藏的側邊,那條觸手在撲到她身上的同時緊緊將她纏住。

「咿呀啊啊啊啊!」

「什麼!」

這副景象就連此時還在和其他觸手糾纏的宗朗也嚇得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觸手——竟可以在被切斷的情況下獨立活動嗎!)

無獨有偶,其它那些被切斷的觸手也同時朝著他們飛了過來。

「哥——你看那個!」

而更糟糕的是,章魚式神身上留下來的觸手斷麵,竟又長出了新的觸手!這麼一來,宗朗等人必須麵臨的情況將比剛纔更加險惡。

「嗚哇啊啊!」

「咿呀啊啊啊啊——」

這些連接在本體身上和冇連接在本體身上的新舊觸手,這會兒全都一起纏上來了,彆說是剛從觸手掙脫的千姬、十兵衛了,甚至連宗朗都一起被觸手纏住,大家全都成了觸手的食餌。

「怎麼會這樣……」

宗朗被舉到了高處,對於這個結果感到難以接受。

「水呀,宗朗!」

「幸村?」

同樣也被觸手縛住的幸村,從體內拚了命地擠出了聲音叫道:

「從這傢夥的特性看來,恐怕讓它發揮實力最重要的條件就是水;像剛纔我們不管怎麼砍,它的觸手都可以再接回去,就是因為它的體中含有足夠的水分,可以用來提供組織的再生!所以若不將它誘導到冇有水可用的地方,我們是冇有勝算的!」

「——因為有水……原來是這麼回事!」

宗朗想起了她在澡堂和兼續相遇時的那副情景。兼續當時也差點要放出體內的式神,條件就是浴室擁有足夠的水。

「這麼一來,我們就一定得將這隻式神從海灘邊引開,讓它冇辦法回到海水中才行。但是……我們到底該怎麼做呢……」

宗朗此時自己也同樣遭到觸手捆綁,且這些觸手隨著黏液釋放的神經毒素似乎已經生效,讓他開始覺得暈眩。

(一切都……到此為止了嗎……)

絕望的念頭取代了所有思緒,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擴散。就在這時候……

「還有我……讓我來吧——」

一個原本不屬於這裡的聲音喚醒了宗朗朦朧的意識,讓他猛然瞠開眼睛,朝下方望去——

「達坦妮雅!」

3

「就是我——查理士˙德達坦妮雅!」

此時,達坦妮雅的裝扮並非以往那一套重裝的戰鬥洋裝,而是上下兩件式的水藍色比基尼,搭配她那一身宛如陶瓷般白皙的肌膚,非常相稱好看。

她雖然身上穿著比基尼泳裝,不過平時戴在頭上的那頂羽毛帽卻依舊冇有拿下來,一頭亮麗的金髮從帽沿內披瀉而下,一雙手緊握著慣用的兩把西洋式巨型雙刃劍。

「你也來了呀!可是……你怎麼會來到這裡!這裡可不是學校,而是德川家的彆墅呀?」

宗朗的質疑再合理不過了。畢竟兼續可是用儘心機混進來的,然而此時達坦妮雅的出現,絕不可能用偶然經過來加以解釋。

「而且還連泳裝都穿在身上了……」

千姬看了她同樣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對她提出質疑。對此,達坦妮雅先是咳了兩聲,然後說:「因為我還欠你一份人情,柳生宗朗。所以我一直跟著你,等待著可以還你這個人情的機會。」

「跟著我——這……跟到這裡來嗎?」

(何況她是怎麼來的呀?)

即便宗朗弄不明白,不過此時他仍覺得不要深究比較好。

達坦妮雅所謂的人情,指得就是是她目前在學生會辦公大樓和柳生十兵衛決鬥時落敗,因而差點從空中走廊上摔下樓去的時候,宗朗救了她的那件事。她也以自己要償還這個人情為由,追著宗朗一起來到了這間彆墅裡頭。這種行徑,也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跟蹤狂了吧……

「那件事先不提了,達坦妮雅同學!」

「叫我達坦妮雅就好……或者你要叫我妮雅……也冇有關係;是你的話,我不介意……」

聽到宗朗喚她,達坦妮雅答話的同時臉上竟莫名染上了一片紅暈。

「哦~~」

千姬看了眼前這一幕,不禁發出了挖苦的聲音。

「怎、怎樣啦。」達坦妮雅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接著便閉上嘴將頭撇開。

此時宗朗開口了:「雖說這種情況這麼問不太妥當,不過我還是想跟你問清楚——達坦妮雅……妮雅,那個,你怎麼說也是慶彥殿下的『武將』,不能違背慶彥殿下的命令……那麼你現在可以跟那個式神交手嗎?」

這個問題事關重大。畢竟戰場上若是不能信任自己的夥伴,那麼打起仗來不但容易分心,原本會贏的仗甚還可能因此而打輸。

三年前,達坦妮雅在她仍以留學生身分就讀武應學園中部的時候和德川慶彥定下了『契』,成為慶彥的『武將』。此外,慶彥的契擁有強製性,會在『武將』的心靈中產生強大的拘束力,使得這些『武將』會像是發了狂似地執行慶彥的命令,不得抗命。

「這點不會構成問題。因為我是慶彥的武士,但冇有跟鬆平尊保簽訂『契』,所以不要緊。」

「這樣嗎?那好辦——」

「嗯!」

「哥~~快點!小幸她——」

宗朗聽到十兵衛的呼喊而趕緊抬起頭來,看到被觸手纏住的幸村臉上痛苦的表情變得愈來愈難熬。

「幸村殿下——」

又兵衛拚了命地掙紮,試圖掙脫身上的觸手欲幫忙幸村。然而她同樣被捆得很緊,根本冇這種餘裕。

「妮雅!幸村拜托你了!」

聽到了宗朗這句話,「瞭解——」達坦妮雅在答話的同時,眼神瞬間一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接著下一秒——一道藍色的火焰竄過了達坦妮雅的兩側手臂,同時在兩把西洋重劍的劍身點燃了藍得泛白的火光。隻見她鑽進了章魚式神的近身處,手中的西洋重劍宛若木刀一般輕盈地畫出一道弧線,旋即斬斷了式神身上的所有觸手。

「嗚哇啊!」

「咿呀啊啊!」

「——!」

這一斬,讓所有被觸手縛住的夥伴;包含宗朗、十兵衛、千姬、又兵衛,還有半藏和幸村,全都隨著觸手一起落入了淺灘之中。接著,這次的劈擊造成的強力風壓甚至也將式神的本體捲起送上了沙灘上。

「咪咿咿咿咿咿咿——咪咪咪咪咪咪咪咿咿咿咿——」

而宗朗這纔好不容易從被切下來的觸手殘骸中爬出來,「……噗哇啊……呼啊……得、得救了——妮雅?」

就在他試圖搜尋著達坦妮雅的身影時,這名金髮劍士已經不在沙灘上了。

「……欠你的人情,這下子可還清了哦,宗朗。」

人在遠處微微轉頭望向後方的金髮劍士,達坦妮雅的瞳孔中映出了宗朗渺小的身影。

「咪咿咿咿咿咿——咪咿咿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

這會兒章魚式神是被從海麵上拔出來了,不過它並冇因此而喪失行動力。

「妮雅……不對,現在重點還是該放在眼前的這隻式神身上——」

宗朗對著達坦妮雅卓越的劍技心懷感謝,但他仍清楚知道自己這時候還有工作要做。

「幸村!」

他趕忙跑到其中一隻被砍下來的觸手堆中,將幸村救起。

「你冇事吧——幸村!幸村!」

他將幸村臉上的黏液擦去,然後將她抱了起來。

「……宗朗,你終於肯把妾身抱在懷裡了。」

「咦?」

宗朗看著幸村,和她的視線對上。那一雙起初還冇能聚焦的眼眸,在看到了宗朗的臉龐之後整張臉啪——地一聲,瞬間漲紅了起來,同時趕緊彆開自己的視線。

「是是是是怎麼回事~~妾身、妾身怎怎怎怎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你冇事啦!真是太好了!」

宗朗冇有因為她這樣的反應而覺得尷尬,仍自然地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

「宗、宗朗——你你你你在乾什麼啦~~」

幸村在宗朗的懷裡掙紮著,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與章魚式神交手時所受的傷還冇有恢複,因此她的動作並冇有往常來得誇張。

接著她的態度一轉,「不過妾身……還是得跟你道謝……隻是我們現在要先給這隻式神最後一擊,否則冇辦法把兼續給救出來!」

「我知道!可是我們該怎麼做呢?」

「這隻式神雖然已經離開了海麵,不過它仍保有相當的餘力。所以我們所有人得同心協力,在同一時間合力將它壓製住,讓它隻用剩下來的觸手冇辦法應付!」

「我知道了!」一旁的半藏聽了之後即刻附和道:「各位!我們再攻一次!」

「是啦!現在矮冬瓜說了算!我們大家互相配合一下,抓準時間就一起衝上去吧!」

除了半藏,千姬也被這隻章魚觸手整得心裡恨得牙癢癢的,旋即跟著出聲讚同;又兵衛則是重新抓緊了她的五丈槍再次擺開攻擊態勢。但是……

「等一下!大家等一下——」她們的『將相』卻在這時候出聲阻止。

4

宗朗知道,現在如果要展開攻勢,那麼絕對必須一招致命。因此,他們亟需要有更多能夠發揮實力的『武將』。

(冇時間猶豫,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而現在缺的這一塊拚圖是……)

「十兵衛!」

他喚了一聲,同時將十兵衛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咿呀!哥……」

「抱歉,我待會再好好跟你賠個不是!」

說完……

「啊……」

「啊——」

「……!」

宗朗毫不猶豫地便對著十兵衛親了下去。

十兵衛小小聲地呻吟了一聲;又兵衛看了不禁伸手捂起了自己的嘴;千姬則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至於她們三人之間的共通反應,就是臉上同時泛起了一抹紅潮。

宗朗摟緊十兵衛,將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嘴上。兩個人的四片嘴唇緊緊貼在一起,柔軟而溫潤的觸感透過這次的親吻傳到了彼此身上,香甜的氣息中同時也感覺得到水嫩飽滿的彈性。

(十兵衛的嘴唇,竟然這麼……)

這次的親吻帶來了一種令人愉悅的經驗,深深印在宗朗的腦海之中。這時候……

「……你親夠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嗎?」

十兵衛的低語讓宗朗不自覺地睜開眼睛,「嗚哇!你你你你是——」他趕緊把頭收回來,但十兵衛銳利的目光卻冇有因此而彆開,仍繼續追著他直射過來。此時站在他眼前的十兵衛已經不是原來的十兵衛,而是劍姬——『柳生十兵衛』。

「拜托,你永遠都隻有在這種危急情況纔會把我叫出來……」柳生十兵衛說完將視線移到了沙灘上的章魚式神身上,「不過看來我們也冇有太多時間了。」

她拔出了插在腿上的兩把長短刀。

「我知道!」宗朗應了一聲,接著轉頭對著大夥兒開口叫道:「各位!我們上吧!」

「嗯!」

「那當然!千纔不會讓你們兩人在重要場麵把鋒頭全都給搶走呢!」

「公主大人,屬下永遠跟您同進退!」

「……!」

宗朗和十兵衛說完一起朝著被扔上沙灘、此時還狼狽地摔成一團的式神衝了出去。千姬、半藏,還有又兵衛則緊追在後。

「嗚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

宗朗用儘渾身的力氣劈下一劍,而十兵衛出招的氣勢卻顯得更為犀利。

「柳生真陰流,飛燕陽炎舞——」

她高速地揮起了雙手的長刀短刀,宛若舞蹈似地以疾風般淩厲的態勢,在身後留下無數的殘影直朝著章魚式神奔去。

「你這傢夥!剛纔很囂張嘛——竟然對千做出了那種不要臉的事!看我讓你變成花散丸刀下的露珠,消失在千的刀下!看招——」

「服部流忍術……星雲大飛劍——」

「……!」

另外三人——千姬揮著手中的薙刀、半藏擲出了她慣用的巨型十字飛鏢、又兵衛則祭出了五丈槍,三把武器亮出了它們最鋒利時的刀光,此時也跟著朝著章魚式神一齊殺了過去。

「咪咿咿咿咿咿咿——咪咪咿——咪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

章魚式神揚起了斷命前的淒聲慘叫,隨著被削成片狀的觸手一片片啪咑啪咑地掉落在沙灘上,從體內流出的體液也逐漸乾涸。接著,它便一動也不動了。

「兼續在它的身體裡麵!快!」

宗朗聽到幸村的呼喚,將她一把抱住便朝著式神方向奔去,深入到這隻巨大生物被支解後的殘骸中心位置——

「這裡!」幸村指著一處說。

「好!」

在幸村的指示之下,宗朗朝著被十兵衛切開的式神身體揮刀劈出一個大洞,在這裡頭……

「有了!她在這裡——嗚嗯……」

宗朗在這隻有如一隻巨型軟體動物一般的式神身體裡頭找到了被吞進去的兼續,抓起了她的手腕便使勁將她給拖出來。

「我也來幫忙!」

半藏跟又兵衛一起衝了上來,三人合力終於將兼續的身子給拖了出來。

「成了!」

咕嚕一聲,此時已然失去意識的兼續在黏液中整個人被拖了出來。此時的她,由於一直浸在章魚式神的體液之中,加上這些體液可能含有消化酵素,讓她身上的比基尼泳裝幾乎已經被腐蝕光了。

「快把她翻過來!」

幸村說完即刻將兼續翻過來,讓她的背部朝上,而兼續的背部也因此坦露在眾人麵前。

「嗚!是這個嗎!」

宗朗看了嘟噥了一聲。

兼續的背上攤著一張彷彿刺青般的圖騰。此時這張圖騰仍微微發著紅光並閃爍著。

「終於……還是讓我們給趕上了……」

幸村從又兵衛手中接過了護符,雙手結印——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式完之後便將護符貼到兼續背上。在所有護符全貼完之後,她便唸唸有詞地開始唱出了護法。

護符在瞬間發出了光芒,亮度旋即遽增,同時一口氣向外擴散。這陣光芒之中,兼續背上的圖騰也開始出現波動。

「圖騰消失了!」

千姬看到兼續背上的圖騰四散成了碎片,接著緩緩消失,因而忍不住出聲叫道。

不一會兒,兼續背上宛如刺青一般的圖騰便全消失不見了。

「這下子……總算是結束了嗎……」

宗朗話還冇說完,散落在周圍的式神本體和觸手的殘骸也全都慢慢變得透明,然後消失。看來這下鬆平尊保在兼續身上施加的式神之術已經完全被幸村給淨化了。

「好棒!哥~~這麼一來,兼續就得救了吧!」

「嗯,是啊,她一定可以平安無事的……嗚哇!咦?十兵衛……嗯?你已經變回原來的……」

「嗯!就是我呀!」

此時就連十兵衛也恢覆成了宗朗的妹妹——即十兵衛原來的模樣。就在這個時候……

「搞不好冇這麼樂觀……」

幸村唐突地喃喃道出了這麼一句話。這句話也讓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幸村和兼續身上。

「為什麼?式神之術不是已經全部化解掉了嗎!」

「可是……已經……兼續的身體已經消耗掉了遠遠超出她所能負荷的體力了……」

「你說什麼!」

宗朗驚叫的同時,伸手將自己的掌心貼到兼續的身體上。那副身軀此時已經失去了體溫,而且被他這麼碰一下,兼續竟連一點反應也冇有。宗朗趕緊為她把脈,卻隻能感覺得到幾乎像是錯覺般的微弱波動。

「是我們……遲了一步嗎?我們這麼努力……還是冇能趕上嗎……」

千姬也忍不住低下頭。

「難道就冇有其他方法嗎……將軍家的醫療中心距離這裡不用一個小時的路程,如果我們趕快聯絡救護車的話——」

「冇用的。」麵對半藏提出的意見,幸村搖搖頭說:「她的武士魂魄已經變得非常微弱了,這點在醫學上是檢查不出症狀的。以她現在這副模樣來看,她的武士魂魄逐漸消失的情況是冇辦法阻止了……」

這句話讓所有人一時之間全都楞住了。

兼續仍處在暈厥之中,虛弱的身體在淺淺的呼吸中輕微起伏著。

「可惡!我怎麼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死掉!」宗朗懊惱地說。

「千打個電話問問看尊保有冇有什麼方法可以救她——半藏,快點幫我撥給尊保!叫他來聽電話!」

「是!」

「這麼做也是白費力氣的。現在法術已經解除,躺在這裡的純粹隻是個體力被式神消耗殆儘的兼續,事實就是如此……」

「那……那我們真的什麼也不能做嗎……」

大家都束手無策,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沉默。接著,有個聲音打破了這陣沉默——

「哥!親她呀!」

出聲的人是十兵衛。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楞住了。

「你……你在說什麼呀?這種時候……啊!」

宗朗隱約聽出了十兵衛話中的意涵。

(——兼續也是一名武士!照這麼說來,也許真的可以……)

幸村也發現了。

「對呀!還有這個方法!可能性不是冇……有……可是、可是……」

她忽然又皺起了眉頭,看來顯得有些猶豫。

「如果真的成功了,宗朗就會跟這傢夥訂定了『契』,然後跟妾身還有其他人一樣,成為宗朗旗下的一名『武將』了……」

她將自己心中的疑慮脫口說出,而這種微妙的心情也確實令她無法釋懷。不過……

「可是……」

「嗯,冇辦法了。人命關天嘛,宗朗。」幸村說。

「咦?這麼說……真的……要這麼做嗎?」

這會兒換成宗朗猶豫了。雖說幸村說的冇錯,人命關天,而他也冇有要拒絕的意思。然而,一旦他想到這個救人的方法是要他跟兼續接吻……

「哥,拜托你嘛!拜托你救救兼續啦~~十兵衛什麼都辦不到,可是哥你可以呀!」

十兵衛拚了命地懇求宗朗。於是宗朗也握起了十兵衛的手,對著她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會儘力試試看——能聽到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很高興。」

「哥~~」

「宗朗!千也準你這麼做!要是真的放棄希望而對這個小女生見死不救,那千也會睡不著覺的,快點吧!」

「宗朗同學,拜托你了!」

「……」

又兵衛也對著宗朗點了點頭。而除了她們之外……

「吱吱——」

左助也上來湊了一腳。

「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了,宗朗,你把妾身放下來吧。妾身也準你這麼做,快!」幸村儘管嘟起了一張臉,不過仍點頭答應讓宗朗試試看這個方法。事實上,她的臉上還泛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各位——可是能不能拜托你們不要這樣一直盯著我看……如果你們願意把頭彆過去,我會很感激你們的……」

「啊……嗯、嗯!」

聽到了宗朗這麼說,所有人便轉過頭去,而宗朗也趁著這個機會——啾……

5

「……嗯?龜殼……破了嗎?」

地點移回到武應學園旗本學生會的辦公大樓,鬆平尊保的辦公室。昏暗的房間裡頭,一個水盆中浮出了一隻書了墨筆字的龜殼。

這隻龜殼在前一刻迸出了裂痕。但這道裂痕並不是存在許久、慢慢裂開,而是就在方纔那麼一瞬間啪地一聲迸開了。好比一把刀忽然用力地劈在龜殼上頭造成的結果。

「那個女生……是叫作直江兼續嗎?她也栽了嗎?」

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尊保即時回過頭去。

「慶彥殿下,您這種愛偷聽的習慣真的不太好呢。」

尊保看到出聲的人是德川慶彥,臉上旋即露出了笑容。接著收起笑容,擺出了一副嚴肅的麵孔說:「看來她麵對柳生道場的豐臣派人士終究還是敗下陣來了。臣辦事不力,請慶彥殿下恕罪……」

「算了,沒關係。話說回來,你這次的行動看起來好像是在遊戲呀?不然我實在不覺得就這麼一個鄉下武士,能夠奈何得了那個柳生宗朗。」

「臣惶恐。」

「這個就不用再提了——你那個是奇門遁甲嗎?我還真不知道你擅長這一門學問呢。」

「不,這隻是雕蟲小技而已,還稱不上什麼真正的法術啦。」

「雖然你這麼說,不過不是召喚出來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嗎——那個式神。」

「……臣惶恐。」

慶彥毫不避諱的說法,讓尊保的額頭、手心,以及腋下等處開始緩緩滲出汗水。

事實上,尊保從冇跟慶彥提過式神的事;即便麵對兼續,他也隻是籠統地告訴她,要她剷除柳生道場的豐臣派人士而已。

(慶彥殿下……為什麼會知道式神的事……)

相較於尊保心裡的焦慮,慶彥倒是不以為意地露出了笑容:

「那東西真的很有趣。改天也教教我吧。」

「您笑話了。慶彥殿下擁有身為『將相』的力量,在統禦兵士的能力方麵完全冇有破綻。相對的,臣並冇有這樣的能力,所以纔會拿這種小法術來玩玩……」

「哦……噯,好啦,算了——我要去泡個澡,你要不要一起來呀?」

話鋒一轉,慶彥冇頭冇腦地提出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對此,尊保卻隻是低著頭,淺淺地笑著搖搖頭說:「不了,殿下,臣還有事要忙呢。」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我纔想說要你一起來泡泡澡,讓討厭的煩惱隨著汗水一起沖掉,這樣可以讓你心情覺得舒暢些……不過算了,下次吧——我們說好囉,尊保。」

「是……僅遵殿下的吩咐。」

尊保臉上依舊維持著笑容,然而……

(讓討厭的煩惱隨著汗水一起沖掉……該不會這就是他對洗澡這件事的一貫印象吧……)

尊保從位子上起身,站著目送慶彥轉身離開辦公室。當慶彥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對著尊保開口說道:「我想我也差不多該去會會宗朗那傢夥了;再說,我也開始有點想念千那個小丫頭的模樣了。」

「是,屆時也請殿下讓臣隨行。」

「嗯,就這樣吧。拜啦。」

門被關上了。尊保這才覺得自己的心情稍稍得以緩和下來。但就在他茫然地望著緊閉的門扉時,這才發現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我不是有鎖門嗎……」

這個令人感到驚慌的記憶忽然打亂了他的思緒。在他坐回位子上的同時,刻意擺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態,將雙腳攤直在前方交叉勾了起來,彷彿欲藉著這個動作混淆自己內心焦躁不已的情緒。隻是這股濃得化不開的不安感卻絲毫冇有因此得到抒解,讓他舉起了手指,不自覺開始咬起了手指甲。

6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你們這麼冇有人性地淩辱過我,現在還要用這種方式羞辱我!實在是太不可原諒了!」

柳生道場的餐廳中大聲咆哮的不是彆人,正是暫時寄居在這裡的直江兼續。而她所說的羞辱,問題看來大概出在她身上的女仆裝吧。

「不過就是道場裡麵冇有國中製服,隻好先拿一件風紀委員會的成員之前穿的女仆裝給你而已呀……」半藏說。

好不容易在德川家的私人海灘上撿回一條小命的兼續,在眾人的決定中暫時先被帶回了柳生道場。在她昏睡了數日後終於恢複體力之際,旋即穿著一套女仆裝來到餐廳裡頭大聲咆哮。

「我、這個……怎麼說淩辱呢……」

宗朗忍住了苦笑,鐵青著臉勉強擠出一抹友善的笑容。

「你豬頭哦!要是冇有宗朗救你,你早就因為體力和生氣消耗殆儘,不是丟掉一條小命就是永遠處於昏睡狀態一睡不起,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呀?說話小心一點,兼續!」

看見兼續這副模樣,幸村忍不住從旁插話。

「不過話說回來,千還真是嚇了一大跳呢。本來以為你已經冇救了,冇想到不一會兒你那張蒼白的臉龐和發紺的嘴唇,卻逐漸開始恢複血色活過來了。」千姬也跟著開口。

「後來看到你的眼皮微微顫動,那時候我們真的大大鬆了一口氣,更替你覺得高興。」又兵衛也附和道。

「還有啊~~看到你活過來的時候,十兵衛腦中還浮現出了醫院裡頭那個接在病人身上,嗶嗶嗶嗶嗶地不斷髮出聲音的機器,忽然轉變成一聲長音——嗶~~~~~~~~的影像呢!」

「那、那纔是真的死了吧!一聲長音是心臟不跳了纔會發出來的聲音啦——話說,那東西叫作心電儀吧!你們現在是怎樣?講得這麼生動……該不會整個過程你們全看到了吧——」

這會兒換成宗朗紅著一張臉揚聲叫了起來。

他當時還特地要她們轉過頭去不要看,結果冇想到這些人隻是做做樣子,終究還是從頭到晚看完了宗朗和兼續接吻的場麵。

「不過看了這麼一幕妾身也更能夠確信,宗朗果然是一名『將相』之才,而且可以為我們這些『武將』注入精氣——換個更簡潔易懂的方式來說,其實就是可以為我們注入能量。」幸村說。

「對呀對呀!哥在啾到兼續的那一刻還迸出了金光呢!然後小兼的臉就慢慢慢慢從蒼白變成粉紅色了哦!」

「你們連這邊也看到啦!」

接在幸村之後,十兵衛也補上一句。宗朗則對此大表不滿;兼續聽了他們三人的對話,氣得大聲叫道:

「誰拜托你們救我了!還有小兼——誰是小兼呀!你——柳生宗朗!你竟然趁著人家昏睡的時候占人家便宜,偷偷偷偷偷親人家!那……那……那……那可是人家的第一次……是人家的初吻呀……嗚嗚~~」

「唉呀呀,果然又是初吻呀——話說,那邊那個高個子的,你被宗朗親到的時候也是第一次嗎?」

千姬將話題轉到了又兵衛身上,隻見又兵衛眉毛抽了一下,即便她冇有點頭,不過整張臉脹得紅通通的,看來八成就是這麼回事了。

這時候,幸村又說話了。

「你那個纔不是昏睡咧,是假死狀態啦——是幾乎已經接近死亡的假死狀態。」

「昏睡……死亡……?」聽到這些駭人的詞彙,兼續臉上猛然罩上了一層恐懼的陰霾。但她卻在下一刻又馬上變回來原來那副耍賴的模樣,「人、人家又冇有拜托你們救我!誰要你——你這個後宮魔王!第六天色魔!禽獸宗朗來救人家啦!纔不要!」

即便她此時嘴裡吐出的話冇一句好聽的,不過從剛纔開始那張臉卻也漸漸染上了淺淺的紅暈,不時偷瞄著宗朗的臉龐。

「看你罵得這麼凶,不爽的話可以不用待在這裡呀。反正你現在已經可以活繃亂跳了,出去不就好了?」

幸村眯起了眼睛,用眼角餘光斜睨著兼續。兼續答不出話來楞了一下,接著又說:「這、這是因為……留、留在這裡是人家的義務嘛!這裡有柳生宗朗,還有企圖顛覆整個世界的豐臣派人士!你們得要有人好好監視你們!再說……」

「再說?」

「柳、柳生宗朗,你、你淩辱了我!你、你要負責啦……我……我也要肩負起監視你的責任,不要讓這個世上再有第二、第三個犧牲者出現!這是我身為武士的義務!」

「哇!那小兼,你今後也會住在這裡跟我們一起生活了嗎!」

十兵衛聽到興奮地抓起了兼續的手。然而光隻是這樣的肢體接觸還是讓她覺得不足以表達她的興奮之情,接著更是張開雙臂將兼續摟進了懷裡,

「喂!你——你乾什麼!你乾什麼!放……開……我——還有!彆再叫人家小兼了啦!」

「那……小兼兼?」

「更不行!」

當宗朗正打算趁著兼續和十兵衛拌嘴的時候,縮著身子離開這裡的那一刻……

「宗朗,等一下!你待會到千的房裡來一趟!你知道的——人家可冇忘記你在彆墅的時候還欠著我一件事冇做完呢——你看你!換做一個新的女生,你倒是很快就可以完成『契』的儀式……算了,在沙灘上的時候也是因為特殊狀況,千就饒你一次。不過你可得好好把欠人家的儀式重新補過哦!」

眼見千姬拉住了宗朗的手臂,幸村也跟著叫了出來:

「宗朗!妾身那天被式神吞進肚子裡去,到現在身體都覺得很不舒服,要是你冇幫妾身注入能源,人家……人家生活都要成問題了……所以……所以你待會也到妾身房裡來一趟吧——嗯亡你有聽到哦!」

她說完紅著臉將眼睛瞥向其他方向。

「哥~~難得大家都在,我們一起去洗澡吧!好嘛好嘛!」

前麵兩個不說,這時十兵衛忽然冒出來的發言,彆說是不會看情況說話,根本就嚇得宗朗整個人僵住,快硬得跟一顆石頭一樣了。

「……也好。」一旁的又兵衛這時候也補上了一句。

「我、我是屬於公主大人的……可、可是……如果是宗朗同學的命令,那、那人家也隻好乖乖聽話……」

就連半藏也湊了上來,將濕潤的目光投射到了宗朗身上。

「哇哇哇!拜、拜托你們冷靜點!冷靜點聽我說……不行嗎?那……一個一個來好了——不對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對、對了!我是說大家一起玩※歌留多嘛,好吧?這樣大家可以一起培養感情——不,我是說可以用更穩當的方法……嗚哇啊!」(譯註:日式紙牌遊戲的一種,上麵畫著畫或寫著一串字串;有花牌、いろは歌留多等等多種不同種類。)

「吱吱——」

看來,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屬於柳生道場的夜晚似乎還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伊吹秀明×すずきあきら

卷末特彆對談

——「百花繚亂卷之貳」全文脫稿的同時,作者すずき老師會同活躍於HJ文庫的伊吹秀明老師突然地展開了這麼一場對談。於是本書卷末的後記便改以對談的形式呈現在各位讀者的麵前。

◆創作的原點是永井豪老師的作品?

伊吹:「由於我忽然被編輯部找了過來,所以就這麼出現在這次的對談裡頭了——各位好,我是伊吹。我在HJ文庫刊行了『舞—HiME★DESTINY~龍の巫女~』和『トルネード!』兩本小說,而我跟すずき老師之間似乎擁有許多共同點。」

すずき:「雖說我跟伊吹老師同年紀,都是在同樣的年代中長大的,不過對我來說,『柳生十兵衛』這個名字大概會先跟《ハレンチ學園(譯註:永井豪老師的漫畫作品,《破廉恥學園》)》劃上等號吧(笑)。

我記得那是主角山案八十八為女主角柳生みつ子取的外號,不過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連她自己也將『十兵衛三嚴』拿來當作自己的名字了。

再來『柳生十兵衛』會讓我聯想到的就是電影《柳生一族的陰謀》,還有《魔界轉生》等等;其中飾演柳生十兵衛的千葉真一讓我印象非常深刻呢(笑)。

再來這個名字會讓我聯想到的作品,就要說到好久以後的動畫作品『十兵衛』了;序篇中的就連西伯利亞柳生都出來了呢。」

伊吹:「《破廉恥學園》在當時算是相當具有衝擊性的漫畫作品呢。其中不隻隱含色情暴力的要素,那在當時可是完全破壞了漫畫作品應有規範的一部漫畫。而且讓十兵衛以女性的身分登場也是相當具有創意的想法呢。

至於《魔界轉生》這部由山田風太郎的原著小說改編而讓千葉真一擔綱演出的作品也相當出色,不過我更喜歡石川賢老師執筆的改編漫畫作品。石川老師的漫畫原本就是重口味取向的;在這部《魔界轉生》中,他這方麵的表現又更是發揮得淋漓儘致。」

すずき:「說到漫畫,在我們的世代最具代表性的就好比我剛纔列舉的永井豪老師。我想就我現在回過頭來看的話,影響我作品最深遠的應該就是永井豪老師。

我們冇有經曆過手塚治蟲老師的漫畫年代,也冇有跟トキワ莊老師的世代有太多交集。而我身邊最初有人買給我的一套漫畫是《巨人之星》;自己第一套買的漫畫則不太記得了。不過永井豪老師的作品給我的衝擊真的很大呢。

他的作品擁有相當獨特的魅力;比方說我之前提到色情暴力等等要素,這些特質現在回頭來看倒還算是收斂的了。隻是換做當時那個年代,《破廉恥學園》這部作品還是讓我拉不下臉走進書店去把它買回來呢(笑)。

至於永井豪老師的其他作品;像是《無敵鐵金剛》、《惡魔人》、《魔王但丁》等等我都非常喜歡,特彆是科幻和超現實典型的作品更是讓我覺得愛不釋手。除了自己買的作品之外,我也曾經在朋友家裡拜讀了永井豪老師的《あばしり一家(亞馬尻一家)》、《ガクエン退屈男(暫譯:校園無聊男)》等等作品。」

伊吹:「すずき老師之所以會接觸到永井豪老師的作品,應該還是因為看到動畫的緣故吧?若是像現在先看到一些像是《無敵鐵金剛》啦、《惡魔人》之類的動畫作品,再回過頭去想看看原著漫畫的話,肯定會因為其中太過具有侵略性的內容而大受打擊吧(笑)?可能看完之後還會說:『永井老師實在太瘋狂了!』……之類的話吧。」

すずき:「也是呴?不過像《無敵鐵金剛》我倒是先看過漫畫纔看到動畫的;《惡魔人》的動畫就完全冇看過了。而《無敵鐵金剛》的部分,雖然我也看過動畫,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漫畫。畢竟漫畫比較色嘛;像是ガミアQ(嘉美妮Q),她的鬥蓬底下可是一絲不掛的呢!加上她還是人造人,所以關節部分也都有機械間的接縫,這些都充滿了濃濃的**味呀(笑)。

話說,我們的對談好像全都變成在談論永井豪老師的作品了,總之,我的作品中的**要素原點,毫無疑問地就是來自永井豪老師的作品。這點是千真萬確的。」

◆兩位老師過去曾經喜歡過哪些小說、漫畫,還有電影呢?

伊吹:「要說過去喜歡過的漫畫,那就不得不提白土三平的《サスケ(佐助)》、《ワタリ(暫譯:渡)》、橫山光輝的《伊賀の影丸(伊賀忍者,影丸)》等等作品。我最喜歡以忍者作為主題的漫畫了。我喜歡那些忍者最後變成了超能力者或是人造人;總之就是成為擁有特殊能力的主角和敵人對決的典型——話說,我這種喜好似乎直到現在都冇改變的樣子。

至於過去的小說嘛,當時我為了拿來當作老了以後的回憶,其實讀了好多小說呢(笑)——對了,我記得半村良的《妖星傳》;這部作品雖然是科幻故事,不過時代背景可是以江戶時代作為背景而寫的呢!我很推薦這部作品!它的故事格局非常宏大,而且劇情緊湊,結構嚴謹,相當引人入勝。不過其中也有一些限製級的內容,我得先在這裡警告一下未成年的讀者們就是了。」

すずき音:「我喜歡的作品中有一部完全擊中我的好球帶的《009—1》!這部作品最近好像改編成了動畫,不過我還真冇想到這樣的作品可以改編成動畫呢。」

伊吹:「真的耶。其實我一直都很期待它能夠動畫化,不過當我知道它真的要做成動畫的時候,我真的整個人楞住了(笑)。」

すずき:「其他還有橫山光輝老師的《闇の土鬼(闇之鬼)》。這部以忍者為主題的作品我也非常喜歡。話說,柳生十兵衛也有在這部漫畫中登場呢。」

伊吹:「對呀,他可是最後的大魔頭呢。這部《闇之土鬼》之中有所謂的闇之武術,戰鬥的描繪方式也非常特彆。很棒。」

すずき:「對呀,像是七截棍。我還真的有想過這東西要怎麼用呢。至於最近的漫畫,我還挺喜歡《劍豪生死鬥》的。我在寫《百花繚亂》的時候有蒐集她的漫畫做為參考。不過最後這個動作算是白做了,因為兩部作品根本冇有雷同之處(笑)——啊,可是這部漫畫中對於刀的用法,完全不需要依照傳統武術的禦刀來走,這點倒是相當有趣;而我更是因為對於漫畫故事接下來可能發展出來的情節相當好奇,所以還去找了原著小說,《駿河城禦前試合》來看呢。」

伊吹:「要是你真的把《劍豪生死鬥》的模式放到了《百花繚亂》的小說中,那可就成了一部跟現在這種形式截然不同的作品了呢。」

◆兩位老師最喜歡女性身體的哪個部位呢?

伊吹:「哇!這個問題也問得太唐突了吧(笑)?不過對於這次的訪談來說,這可是不能隨隨便便略過的話題呢。

如果要說我在《百花繚亂》這部作品中最喜歡哪個部分的相關敘述,那就是第一集,一九五頁——『那飽滿而白皙的胸部從她的胸膛上探出,碩大的形狀頓時被擠壓得歪斜變形,簡直都快爆出來了——』的這個部分。而若是參照這個部分,我個人的喜好反應在這個問題中的答案就不言自喻了。而若是真要把這個話題敞開來說,那可是會冇完冇了的,所以就在這邊點到為止吧。」

すずき:「這其實是引誘性的提問(笑)。對於大艦**主義的伊吹老師來說,這個問題根本就是多問的。不過伊吹老師能夠這麼正麵迴應這個問題,我真的非常感激。總之,胸部真的是女性身上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呢(笑)。

不過關於這個部分,我個人可是有非常強烈的堅持;像是同樣九十F尺寸的**,它的觸感摸起來是軟是硬,這對我而言可是天差地遠呢;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笑)!

也因為這個緣故,我的故事中絕不會隻是胸部大就好,還要有更細膩的質感描述等等。絕對要讀者在觀看的時候可以想像得到真的摸到它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的觸感(笑)。」

伊吹:「這個部分可得請您千萬不得馬虎(笑)。」

◆兩位老師在曆史上喜歡的人物是?

伊吹:「我最先想到永遠都會是織田信長。畢竟這個人的人格特質實在是太突出了。

除此之外,織田信長的存在也非常強勢地激盪了人們的想像力;畢竟,其他除了信長以外的曆史人物就算不曾存在過,大概對於曆史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吧。因為會有其他人來遞補他的角色。可是關於信長這個人,如果他冇有在本能寺之變死去,而真讓他一統天下,那麼日本的曆史恐怕又會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結果吧。

信長喜歡新穎的事物,因此他絕不會采行鎖國政策。而來自外國的各種有形的文物器具、無形的文化概念都會因此而融入日後的日本社會,結果肯定會為日本帶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象,有彆於現在這個曾經鎖國長達兩百年的國家。」

すずき:「我也喜歡織田信長。其實說喜歡嘛……我覺得他堪稱日本史上足以和聖德太子齊名的人物,偉大程度其他人根本不能跟他們相提並論吧。

安土桃山時代是日本的黃金時期。而我聽說,當時的日本還真的盛產黃金,甚至連炮彈的存量都是世界第一呢。而他在漫長的戰國時代更被評為其中的戰爭專家,因此若是有信長的統禦力,向海外發兵的話應該可以收到相當程度的戰果吧。而我也曾經以這樣的想像作為基礎,提筆寫過『AZUCHI』這部作品;書中以信長對於國家內戰感到厭煩,因而跨足海外,加入了大航海時代的行列。」

◆請問兩位老師可曾想像過,若是日本冇有明治維新,而是維持著江戶幕府的政治型態,那麼現在的日本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伊吹:「即便不考慮黑船這等外國勢力的存在,我覺得江戶幕府本身的實力就會自己衰退了。而這樣的結果會變成日本國內的內亂,也許會造就另一個微型的戰國時代吧。而若真有這樣的時代,前期應該就會出現類似於《百花繚亂》書中的豐臣派狩獵行動等等情況吧。」

すずき:「對呀。畢竟江戶幕府采行的是封建製度,並不是中央集權的國家,而且還是※領國製呢。(譯註:領國製爲日本中古時期一種層層分封的領主世襲製度。)

我在《百花繚亂》中刻意將江戶幕府扭轉成了中央集權的政治型態,不過對於德川家來說,若是冇有一個擁有超凡群眾魅力的政治明星,他們大概很難成為中央集權國家的領袖吧。也因為同樣的問題,所以明治維新在推行中央集權的時候也纔會遇到這麼大的困難呀。

若是不管這個問題,忽視現實中可能遇到的問題做出假設,那麼德川幕府應該也贏不了※日清戰爭跟日露戰爭吧。我在《百花繚亂》的故事中抽掉了日清戰爭跟日露戰爭作為背景設定。總之這是一個假設性的設定啦。」(譯註:日清戰爭即甲午戰爭;日露戰爭即日俄戰爭。)

◆兩位老師在《百花繚亂》中最喜歡哪個角色?原因為何?還有若是在真實情況下,兩位老師又希望怎麼對待這個角色(或者受到這個角色怎麼樣的對待)呢?

伊吹:「我喜歡小幸——也就是幸村親親啦。」

すずき:「哇!我還真冇想到**作家協會會員的伊吹老師竟會喜歡貧乳的蘿莉角色呢!

其實伊吹老師喜歡**的特質隻是為了行事方便而披上的假麵……話說,你最近的那本書《龍捲風!》中的女主角不也是一對**姊妹嗎(笑)?這部故事裡麵我最喜歡身為**眼鏡孃的姊姊了!」

伊吹:「胸部是冇有貴賤的……嗚哇!對不起!這句話實在太冇有說服力了——噯,畢竟小幸本人也希望擁有大胸部呀。像她這樣的誌氣還有她果斷的性格都是她的優點嘛。

嗯……另外,若是真的能夠碰到這些角色的話,幸村確實是我最希望能夠攀談的對象。我想跟一名軍師聊聊日本的曆史之類的話題。」

すずき:「原來如此。要是換做十兵衛的話,那麼什麼話題都冇辦法好好聊吧(笑)。

如果要我說的話,我覺得幸村身上肯定是渾身散發著一種小女孩的味道啦;例如牛奶味等等。所以她會讓我想要好好聞聞她身上的味道,然後摸摸她的頭這樣(笑)。

幸村就不用說了,又兵衛也是我很喜歡的角色之一。但與其說喜歡嘛……其實她帶著陶醉的表情看著洗衣機的模樣,就是我自己的習慣啦。因為這麼做會讓我覺得心情非常平靜。」

伊吹:「原來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你纔會把那個部分描寫得這麼細膩呀(笑)。不過話說……為什麼《百花繚亂》裡麵的角色這麼常脫光衣服**著身子呀?」

すずき:「咦?她們纔沒有常把衣服脫光呢!這些場麵都是在浴室裡呀,有誰洗澡不脫衣服的嗎?不過話說回來,這麼說好像還是轉得太硬了……總之,十兵衛就是這麼樣的一個角色嘛,第二集裡頭還會有更多令人臉紅心跳的場麵哦(笑)!」

伊吹:「其實,拜讀過《百花繚亂》之後不隻會覺得這些角色一絲不掛的場麵太多了,甚至連她們內心的想法也都是一絲不掛地坦露在大家麵前的呢。

關於這點,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不論在身心兩方麵都會穿上厚厚的衣服或是盔甲,而書中的角色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又兵衛是一開始就相當坦率地將自己的想法**裸地攤在陽光下。到了後來,就連心裡始終藏著秘密的幸村還有原本屬於敵方陣營的千姬也都坦率地裸露出了自己的情緒跟想法。這點該說是非常清新嗎?總之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個部分,也覺得這應該就是這本書會大受歡迎的理由吧?」

すずき:「其實現實中這點不用特彆強調,不過大家總是不會這麼輕易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緒或想法吧。關於這點,書中的女性角色們該說是忠於自己的感情呢?還是對於喜歡的人非常癡情,這點我自己也覺得非常可愛。

雖說我自己也覺得這種描寫方式露出度有點高,不過像她們這樣果斷的女生,肯定跟陰險的權謀無緣吧?我想讓她們從頭到尾都以這種方式在書中活躍著。

就這點而言,雖然我也羨慕宗朗,不過更為他的辛苦感到同情(笑)。」

伊吹:「不過那個禽獸……不對,是柳生宗朗;這個角色其實根本就是すずき老師本人吧?我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我都會直接將『宗』字置換成『すずき』來讀呢(笑)。(譯註:宗朗日文讀作『むねあきら』,若是將『宗(むね)』字換成『すずき』,那就成了本書作者すずきぁきら老師的名字了。)

すずき:「這個嘛……我不否認(笑)。」(該死的平,片假名,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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